嫡妻重生功略第16部分阅读
嫡妻重生功略 作者:rouwenwu
不愁没好日子过。”
吴信一叠声的应了。
沈洪一旁看着,也暗赞这孩子机灵,只要心术正,是个不错的苗子。
看看天色,站起身,“我也该回去了,这小子,我就拧着走了啊。”
子容道:“行,这孩子,你就多留点心。”
沈洪手搭了吴信的肩膀,“人交给了我,你也尽管放心,亏不了他。”
子容扬了扬眉,“这人交给你了,就是你的人,该打该骂全由你看着办,别顾着我。”
沈洪 哎,了一声,把斗笠压在头上,带着吴信走了′
沈洪走了不久,衙门就差了人来请子容。
雪晴料是姓王的捉回来了,找子容来来去去还是为了染布的事,帮他整了整衣衫,“去了跟人好好说话,别冲动,别发火。姓王的不是东西,但不能为了他把所有人得罪光了,那布能拿下来,当然好,拿不下来,咱也不差那钱使。至于姓王的,该收拾就收拾,但别勉强,为那样的人把自己绕进去,不值。”
“我理会得了,你放心,你在这儿等我,还是怎么?”子容低头看着帮她重新束着腰带的雪晴,有媳妇疼着就是好。
“我先回去,婉娘回来了,肯定乱得手忙脚乱的,洪子人是回去了,多半也是东家睨睨,西家走走的,没空帮着婉娘,我过去帮着收拾收拾,省得人家赶这么大老远的路,回来还得累得半死。”雪晴将他腰间的玉坠又正了正,退后两步,上下看了看,觉得妥当了才放了他,“早去早回。”
“你去帮着婉娘,如果要担担抬抬的,叫根儿带上两个人去,别两个女人硬使着力,闪了腰。”子容一边交待,一边往门外走。
雪晴笑着应了,也跟在他后面出了门,先去集上给吴信买了两套衣裳换着,等明天空闲的时候再给他做上两身。
回到家,在门口唤着娘,打过招呼也不进屋,过了隔壁院子。
沈洪正按着吴信的头给他剪头发,吴信那一头的鸡窝,全打了结,被沈洪三下五除二的全剪了,结果成了乱蓬蓬的短发,也束不起来,只能由着他只在头顶随意扎了个冲天辫。
雪晴强忍着笑,把新买的衣裳递了过去。
吴信不肯接,把手背在身后,“师傅寻了衣裳给我更换。”
雪晴硬塞给他,“你师傅归你师傅的,这买都买了,我们家又没这么小的人穿,丢了不可惜?”
吴信转头看沈洪。
沈洪暗喜欢这小子懂事,“还不谢谢老板娘。”
吴信这才欢欢喜喜的接了,“谢谢老板娘。”
雪晴笑了笑,“叫我姨吧,叫老板娘,都把我叫老了。”
沈洪轻轻踹了吴信一脚,“去把你那一身黑炭洗干净了,你那身破衣裳寻个地方烧了,尽是虱子,跳一个到布上,这布可就全完了。”
吴信笑着跳开。
婉娘听到雪晴的声音,迎了出来,“我还没过去看你,你到先来了,我们给你们带特产,正寻着收拾出来,给你们送过去,既然你来了,就顺便捎过去。”
“大老远的,天又热,光赶路都辛苦,还带啥东西。”雪晴从婉娘身边绕过,进了屋,这屋子前些天,她已经叫人简单收拾过的,大件东西都是摆好了的,现在只要再搞搞清洁,铺上被褥就能住人。
沈洪往里望了望,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我去前面看伙计们干活去。
雪晴隔着窗问,“你这才回来,不休息休息啊?”
沈洪回头笑了,“回来的路上,睡着足,正一身劲呢。”
婉娘拿了抹布擦着床板,“他闲不住的,你就别管他了。”
雪晴也拧了块抹布,去擦桌子。
雪晴回到这边,见陆太太正在关鸡笼,“娘,子容回来没有?”
陆太太直起身,皱了皱眉,“没规矩,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张口闭口的叫子容,外面人听了,还以为我教好你呢,等成了亲,可不能这么叫名字了
雪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不叫名字,叫什么?”
陆太太奇怪了,这丫头是怎么了?“当然是叫相公。”
雪晴打了个哆嗦,大热天的却觉得起了一身鸡皮,酸死了,“知道了。
子容已经回来了,正在自己屋里和陆掌柜说着事。
陆太太走进去,推了推丈夫,“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陆掌柜识趣的站起身,“你也累了,早些歇了。”
子容恭恭敬敬送了陆太太夫妇出门,看着他们二老进了屋,关了门,拖了雪晴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落了栅。
雪晴回头看了看门栅,耳根有些发烫,“爹娘还没睡呢,你就落栅,不行,我得出去。”说着就去拨栅子。
子容忙按住门栅,“就一会儿。”
“那也不用落栅啊。”雪晴去扳他的手。
他握着她的两条手臂,将她转了过来,“不落栅,万一根儿那愣小子又撞了进来 … …”
雪晴想到那天的情形,脸就红了,“还不是怪你,爹娘看见怎么办。”
子容隔着窗花上的一个小洞望了出去,“他们熄灯了,应该是睡下了。
“这么快?”雪晴推开他的脸,也凑过去看了看,对面屋果然黑着,心里明白,这是爹娘睁只眼闭只眼,有意早早熄了灯,不让他们难堪。
心里嘀咕,就这么怕她嫁不出去?使着心眼撮合她和子容?
子容凑到她耳边戏侃,“爹娘是想我们早些生儿子呢。”
雪晴转过脸呸了他一口,“别给你一根鸡毛,你就当起了孔雀。”
子容笑了笑,搂住她,“一个下午没见,想死我了。”
雪晴也笑了,心里却跟灌了蜜水一样,“哪能象你说的,一个下午不见就要死了,哪天你飞远了,三年两载不见,不是要死多少次了?”这话刚出口,整人就象掉进了个冰窟窿里。
子容脸上的笑也慢慢收敛,拉了她坐到床边上,拥着她,“雪晴,有件事,本来想过些日子跟你说的,不过你可能也察觉到了,不如现在跟你说,也省得你总胡思乱想。”
雪晴的心猛的一跳,来了,要来的事,还是来了,脸上笑着,故做轻松,“什么事?”
子容双臂环过她的身子,搂紧了,双手握着她交叉着的小手,“等我们成了亲,我还真要离开些日子。”
雪晴呼吸一窒,“去哪儿?”
“去京里。”
“还回来吗?”雪晴知道自己这句话问的很傻,但还是忍不住想问。
子容将她抱得更紧,“这是我的家,能不回来吗?”
雪晴想问他去做什么,但想着如果他愿意,自己会说,如果不愿说,问了也是让他为难,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等你。”
“嗯,不会久的,短则个把月,长也就四五个月。”他还没走,光想想,就开始不舍得了,差点“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就出口了,话到了嘴边,还是吞回去了。
雪晴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紧紧的搂着她,手臂都被他箍得有些痛,气氛也有些沉重了,呼了口气,打破这份僵局,“今天你去衙门的事怎么样了
“姓王的被截了回来,开始还想赖,衙门的人本来碍着主薄的面子,还不敢怎么的。这事被上头管军布的诸卫羽林军府知道了,派了人亲自下来查看,正好撞了个正着。强着衙门的人开了镖箱,里面装的全是银子古董,姓王的当场哑了。主薄看苗头不对,为了洗干净身子,推得干干净净,姓王的是一千张嘴也没得辩。”
“这么说,姓王跑不掉了?”
“跑不掉了,那些银子古董当场就充了公,至于那些东西怎么上交法,就不是我们关心的了。”子容眼里闪着快意,这仇算是报了。
“姓王的怎么处置?”自那事以后,雪晴恨着王氏夫妇,但听说他们要被办了,又有些心软,万一掉脑袋,好歹也是两条命。
“没判呢,现在收监了,吃苦是免不了的,到最后怎么判,说是要押到京里去,只怕是轻不了。”子容转头看了看雪晴,“不忍心了?”
雪晴微笑了笑。
子容将面颊贴着她的耳鬓,“心这么软,怎么做得了大买卖。”
“这和买卖两码子事。”雪晴不服,做生意的确是要心狠手辣,但也不用非把人往死里逼,“会砍头吗?”
“这说不好。”子容抱着她轻轻的摇了摇,他看过的死人多去了,在他看来,这样两个坏水死了就死了,“你想怎么着?现在他的生杀大权,我捏了一半。”
雪晴转头看他,他把她抱得太紧,她转过头,鼻子却贴在了他脸上,眼睛也只看到他的面颊,眨了眨眼,睫毛扫过他的脸,痒得他心里都痒痒麻麻,“那批布染不了了,姓王的肯定是大罪,但上面派布的人也要落下个办事不慎的罪,也是要罚的,就算有关系,打发些银子也能过去,但这油差是要丢了,不可能再任得了职了。他们哪舍得丢了这么个油水差事,要保住这个差事,就得找人把这布染出来,不用说,这事自然得落在你相公子容身上
雪晴白了他一眼,“你就得意吧,可这和姓王的什么关系?”
子容唇边露出一抹冷笑,“为了保这差事,他们可是下得了重本的,什么要求不会答应?”
雪晴有些害怕,“那些人可全是咬人的狗,你跟他们硬来,万一他们使坏害你 … …子容,我看这事,我们还是息事宁人,顺着他们的意染了就算了,以后也别再招惹他们。”
子容拍拍她的手,“别怕,我自有分寸,你就说你要姓王的怎么样吧。
雪晴虽然不想子容再跟那些人谈什么条件,她深知要的东西越多,越让人记恨,就是现在不还口,也难免以后不伤人,但眼睁睁看那两人死,心里又过意不去,“我看让他们受些活罪,知道错 了就行了。”
“好,你说这么办就这么办,明儿我就去说去′”
雪晴缝好了最后一粒珠子,将针穿过反面,打上结,咬了线头,把针插进针线包,抖平了手中的大红喜服,铺平了摆在床上铺着的男喜服旁边,将两件喜服的袖子靠在一块,一眼望过去就象牵着手一样。脸上露出了笑,离成亲还有三天时间,好歹算是赶完了。
门 吱,的一声开了,陆太太迈了一条腿进来,手扶着门框,“雪晴,你的喜服赶出来没有。”
雪晴忙将那两只袖子分开,心扑扑的跳,“刚赶出来了。”
陆太太只是路过,在这门口刹了一脚,问上一句,听说喜服出来了,脸露喜色,进了屋,“看看啥样子。”
雪晴将身子移开些,露出床上的两套喜服,“娘和爹的,我刚才已经送您们屋里去了,娘一会儿喊着爹试试,有不合适的地方,明天好改。”
“是吗?都出来了?”陆太太更欢喜,走到床边看喜服,看一件赞一件,看一处,赞一处,“看这花绣得多精致,这边滚得真细 … …”
“娘觉得行吗?”雪晴挨过去,抱住她的胳膊。
“行啊,这袍子,我们子容穿上,不知该有多俊。”陆太太摸着那衣领爱不释手。
雪晴撅嘴不依,“他穿上就俊,我的就不成了吗?”
陆太太 哟,了一声,随手拍了她屁股一下,“这丫头还吃自己相公的醋。”
雪晴捂着屁股一跳,“不说就不说,还打人呢。”
陆太太笑着佯装又要打,雪晴忙跳开了,陆太太才笑着说,“这太和镇有哪家姑娘有我们雪晴漂亮,当然穿啥都好看。”
雪晴装模作样的掐了个兰花指,抛了个媚眼给陆太太,“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咱是谁家的女儿。”
陆太太被她逗的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知丑。”携了雪晴的手坐到床边,“听说今天王家被抄了家了,判了个流放,还是子容去求的情,又帮他们交了笔赎金,才免了流放,挨了顿板子。”
雪晴这两天为了喜服的事,就在隔壁婉娘那儿守着,没去铺子上,还真没听到风声,怔了怔,“什么时候判的?”
“今天才判的,你爹刚才回来跟我说的。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贪呢,这布染不了硬去接,接了回来,弄砸了,白白背上这官司,姓王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落得这下场,也着实可怜。”陆太太心善,看不得谁落魄。
雪晴他们与王家的恩怨一直瞒着陆太太的,反正事到这地步了,也算有了结了,“姓王的现在往哪儿去?”
“还能去哪儿,回乡下呗,听说他在乡下还有几间茅草屋没卖的,回去种种地,慢慢再做点啥的,这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不过想再有以前风光是不可能了。”陆太太想着王家以前挤兑自己家的时候,那个心狠,现在风水轮流转,这老天爷还是有眼的。
雪晴怕陆太太拿着这事念叨个没完,万一又来大发菩萨心肠,去要子容救济救济,硬生生再把他拉扯起来,姓王的死了狼心倒也罢了,万一恶念没除,只怕又要留下祸根,“娘,别管人家的闲事了,姓王的不是好东西,手上没钱,过些小日子还对了,省得拿着银子到处害人。”
陆太太听出味了,“姓王的拿了银子害了你们了?”
雪晴点了点头,“他请了山里的匪子,在山沟里把我和子容拦下了,差点没能回来见您二老。”
陆太太狠狠朝着地上 呸,了一声,“我还可怜他们,子容就不该给他求情,让他们发到天远地远的地方好好吃点苦头才对。”
雪晴怕气到娘,又劝了一回,陆太太才回了屋。
雪晴想着盖头忘在婉娘那边了,乘着沈洪他们还没收工,过去拿回来,过了隔壁,却见子容正洗了手往大门口走,心里奇怪,这外面都黑灯瞎火的了,他收工也是从两个院子相通的小门直接回家,这时候往大门走做什么?
走向婉娘的屋门口,现在沈洪和婉娘住着离大门较近的耳房。雪晴走到婉娘门口,回头望了眼半合着的大门,见子容站在门口跟一个人说着话,那个人四十来岁年龄,衣着光鲜,象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一类的人物,太和镇没见过有这么一号人。
婉娘在窗子后面望见她,开门招呼,“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起劲?”
雪晴忙回过头,“没看啥。”
婉娘把她让进屋,打趣着她,“我见你拿漏了盖头,想给你送过去的,又怕你睡下了。寻思着明天给你送去,这才一会儿功夫,你就巴巴的赶着来拿,看来真是迫不及待要想嫁人了。”
雪晴拧了她一把,“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坏了,我是怕被老鼠叼去了,才过来的。”
“还装?我这儿哪来的老鼠。”婉娘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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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捡来的女人
雪晴朝大门口弩了弩嘴,“这门外是谁啊?”婉娘天天在这院子里已有些天数了,来来往往的人也见的多,想必知道那人是做什么的。
婉娘见问,探着头往大门外望了望,摇了摇头,“不认得,以前没见过这个人。”
“不是京城送染料下来的人?”雪晴按那人的衣着打扮来看,那人应该是从京里来的。
婉娘摇了摇头,“送染料的今天倒是来过,不过中午匆匆吃了饭就走了,说是在天黑前要到什么客栈夜宿,否则这路上怕不太平。”
雪晴心里顿时堵了什么东西,这人只怕是跟子容要去京里有关。
拿了头盖,“我要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婉娘见时辰已晚,也不多留她,任她出了门。
雪晴离开婉娘屋子,不直接回家,慢慢蹭到大门,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人还没走到,子容回头看见她,回头对那个人道:“这事暂时就这样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那人做了揖,与子容道了别,径直走了。
子容大步走向雪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把东西忘在婉娘那儿了,过来拿。”雪晴又望了望那个正走远的背影,“那是谁啊?”
“京里来的回消息的。”子容简简单单的回了她的话,看着她手上的盖头,伸了手就要去揭来看,“都做好了?”
雪晴忙打开他的手,“也不知这手有没有碰过染料,被你摸脏了,我可没时间再重新折腾。”又朝门外望了望,“回什么消息?”
“只不过探听些杂七杂八的,看有没有什么门道可行,也没什么大消息。”子容摊开手给她看,他也是才回来不久,四处看了看,并没碰染缸,“我手干净着呢。”
雪晴把捏盖头的手垂下,口气冷了些,“你今天的事都忙完了?”
子容飞快的看了雪晴一眼,她脸上已经罩了一层黑气,知道坏了,“你先回去,我去交待一下就过来。”
雪晴也不看他,转身过了小门,回了自己屋,重重摔上房门,将红盖头使劲丢在床上,看了看那两件喜服,火更大,顺手扯了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床边上生闷气。
做不到彼此信任,还成什么亲?
子容听到门响,心都抖了抖,忙寻了沈洪交待了几句,急急往这边赶。
陆掌柜夫妇在屋里听到摔门声,开窗探头出来望了望,子容屋里灯黑着,显然还没回来,再看雪晴这边,又看不出什么,陆掌柜用手肘捣了捣夫人,“你刚才在雪晴屋里,没见雪晴怎么的吧?”
陆太太也是一脸的迷糊,“没啥啊,是不是不小心把门关得重了些。”
陆掌柜刚躺下,心里不踏实,又撑了起来,“我觉得雪晴有什么事,你还是再去看看。”
陆太太心里也犯着嘀咕,不知雪晴最近抽什么疯,不时地乱发脾气
听了丈夫的话,披了衣裳下床,拉开门,刚迈出一条腿,见子容匆匆从小门回来,往雪晴屋里一路小跑,忙把脚缩了回来,小心的掩上门,不发出声音。
陆掌柜看着夫人,迷惑道:“怎么了?”
陆太太弩了弩嘴,“嘘,子容朝着雪晴屋里去了,慌里慌张的,只怕是两个人闹了别扭。”
陆掌柜皱了眉头,“这马上就要成亲了,你看这 … …”
陆太太重新脱了衣裳上床,“这事我们别管了,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去处吧,这往后磕磕碰碰的事还多,我们不能什么事都盯着。就算我们现在过去把雪晴压着,表面上过了,她心里难保不存下心结,时间长了,反而出事。
陆掌柜想想也是,吹了灯。
子容见雪晴的门虚掩着,里面透着光,怕吵着爹娘,轻轻敲了敲,低唤了声,“雪晴。”
里面没有回就,又唤了声,还是不应,自个推开门,见她坐在床头,满脸乌云滚滚,对他进门,眼角都不瞟上一眼,喜服在地上胡乱丢着两堆,心里 咯噔,一下。
轻掩了门,拾起地上的喜服,抖了抖,走到床边,小心挨着她身边坐下,“雪晴,这是怎么了?”
雪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亲,我们不成了,明儿我跟爹娘说去。”
子容只觉得脑子里 嗡,的一声响,脸都白了,“为什么?”
雪晴压着心头的火,一脸平静,笑着看他,“你说为什么?”
子容把刚才的事想了一遍,没想出有什么天下的事能让她在这关头改变主意,或者有什么他没想到的事?去握她的手,“雪晴,有什么事,你直说,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改,别这样。”
雪晴把手缩开,不让他握,声音同样没有温度,“你没什么不好,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成亲。”
子容等这天等了很久,她突然说不适合,急得差点红了眼,“为什么?怎么不适合了?”
雪晴站起身,去拉开门,“你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了,反正这亲,不成了。我要睡了,你回屋吧。”
子容整个人都懵了,看了看怀里喜服,“喜服都做好了,喜贴也全送出去了,怎么能不成了?”
雪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喜服做好了,不是非要穿的,至于街里街坊的,明儿我自个挨家去解释。”
子容心里一阵一阵的凉,将喜服放在床上,走到门边,重新将门按了回去,雪晴拦着不让他关,但扭不过他手劲,摔了手走开。
子容钳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脸上再没了笑意,审视着她的眼,“到底怎么回事?我犯了什么天大的事,能让你这样?”
雪晴以前也不时会跟他闹闹小脾气,但只要哄哄也就没事了,大事就从来不会跟他红脸,有商有量的。
象这样冷冰冰的,还是第一次,他不能不惊,不能不忧。
雪晴的手臂被他捏得疼,使劲扭着想挣脱出来,却被他用力一带,紧紧搂进怀里,越挣,他反而搂得越紧,人没挣出来,到弄了一头的汗,只得抬头瞪向他,见他眼里尽是痛,心间陡然一软,但有些事,她不能不坚持,那就是夫妻间的相互信任,藏着掖着在她这儿不行,“子容,我们真不适合。
子容眉头拧了又拧,心里一下一下地揪痛,在男女之事上,头一回感到心痛,“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没听你说不适合,怎么突然就不适了?
雪晴冷静道:“因为我们以前没到谈婚论嫁,也就没发现这些问题。”
子容急得红了眼,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怀里,不敢想没了她,自己还有什么想头,“我到底做错了啥,你说,我改,还不行吗?”
雪晴看他的样子,该是真不明白,长叹了口气,心脏难受得缩在了一起,“子容,我不知你是怎么看夫妻,我们那儿有句话是这么形容夫妻的,夫妻本是同命鸟,是要坦诚相对。我们之间没办法做到这点,又怎么做夫妻。
子容有些迷惑,她不是这儿的吗?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后面的话,细品了两遍,算是知道问题出在了那儿,将她紧紧囚在怀里,“那人真的是京里来的,是我父亲的一个旧识家中的下人,到这边办点事,顺便就给我传几句话,我真没骗你。”
“你的确没骗我,但你瞒着我呢。”雪晴又挣了挣,这些年,什么时候听说他说过有什么旧识?
他忙又紧了紧手臂,不放她逃开,“我不是有心瞒你,只是这事,我自己心里都还没想好,而且你又一直在忙婚事的事,说出来也不起什么作用,反让你白白惦念着,所以就没跟你说,想着有了着落了再告诉你。”
雪晴听他这么说,心里那把火算灭了,冷着的脸也开始转暖,他爹的旧识能请得起下人,那时候他都要冻死街边了,也不肯去投奔。
可是现在现在好歹算得上个人物了,却又联系,这种嫌贫爱富的人,最让她看不起。
但当初他宁肯饿死,冻死,也不去投靠,足可见他心有傲,既然当初不联系,现在又何必多来往,“到底是什么事,要你这么操心?”
子容正要回话,程根在门口叫,“子容哥,子容哥。”声音里带着焦急
雪晴挣了挣,推着他,“快开门,看看出了什么事。”
子容放开雪晴,转身拉开门,一脚迈了出去,“怎么了?”
程根手上尽是染料,染布里穿的围裙也没脱,急得在门口直跺脚,见他开了门,踏上一步,“子容哥,你快去看看那卷布。”
子容心里一惊,“布怎么了?”
一边问着,一边急匆匆的大步往那边院子赶。
程根追在后面,“那卷布抖开了,里面有一窝没睁眼的老鼠,那布被老鼠咬过。”
子容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脚下奔得更快。
雪晴依在门口听了,心里也是一 咯蹬,,这布最忌的就是招鼠虫,顾不上生气,追在后面跟过去看。
石台边围满了伙计,沈洪也在边上,两个伙计正在抖布,程根将被老鼠咬过的地方指给子容看。
那卷布三分之一的地方,乱七八糟的被咬了六七个手指大小的破洞。
子容皱起了眉头,如果一头一尾,倒可以撕掉不要了,但这中间位置却是头痛,这军布可是少一匹也不行的,扭头先向沈洪道:“赶快灭鼠,可别把别的布给啃了。”
沈洪忙带了几个跑开。
子容又问程根,“还有几匹布没染?”
“这是最后一匹了。”程根伸了手指去拨那些小洞,“这可怎么办?”
子容略偏了头,想了想,“把这破了的地方裁了。”
程根嘴角抽了抽,愣看着他,“子容哥,这一裁可要赔钱了,我们这军布有一半都白染了。”
子容一沉脸,轻轻踹了他一脚,“哪来这么多话,叫你裁就裁,拿剪刀去。”
程根站着不肯动,一脸的愁苦,“这么染出来,卷在里面也看不出来,交上去,等做衣裳的时候发现了,这布是哪儿咬的,谁也说不清,我们来个死不认账,他们也硬赖不到我们头上。”
子容眼一瞪,脸黑得可怕,重重一脚给程根踹了过去,“有这么做人的吗,爹平时就这么教你的?先别说自己良心上过不过得去,别人吃了哑巴亏,就算这次不追究,你还指望着有下批生意?做人就要讲个诚信。”
程根顿时羞红了脸,心里还有些不服,“这布又不是在我们这儿咬破的
他们染坊在这方面管的极严,这么多年,从来没招过老鼠。
子容冷寒着脸,眼里跳着怒火,“谁要咱收货的时候没验清楚?姓王的已经到乡下去了,你去揪他回来赔这布?他现在这状况,把他的头砍下来也赔不出来。裁!”见程根还杵着,又踹了他小腿一脚,“拿剪刀去啊。”
程根没办法,叹了口气,去寻剪刀。
雪晴赶来在子容身后听得清清楚楚,挤开人群,凑上前也拨着那几个破洞看了看,回头问,“这些军布是尽着布的尺度,有多少是多少,还是有富余出来的?”
子容撇脸看了看她,“每匹布倒是预留了二尺的缩水。”
雪晴用指甲轻刮着破洞毛边,“那这布缩不缩水?”
“缩,一匹布缩一尺的的样子,这洞在布边上的话,有一尺的余布,剪了就是,偏咬在这中间,真是愁人。”回念一想,雪晴不会无故问他,“你有办法?”
雪晴“嗯”了一声,“我试试,不包一定成,你把那多的一尺给我裁下来。”抬头看了看,“这光线不好,你叫人把这匹布送我屋里去。”
程根拿了剪刀过来,子容接过来,剪了一个小口,双手用力, 哗啦,一声,齐齐整整的撕下一尺,递给雪晴,唤着伙计,“把布卷起来。”
伙计卷了布,正要扛,子容拦了下来,自己把布扛上,程根和沈洪抢着上来要接下他肩膀上的布。
子容也拦下了,“你们也累了一晚上,早些歇了吧。”接着又吩咐程根,“你带几个人把地方收拾收拾,把所有布全查一查,看还有没有被咬过的。”说完向雪晴偏了偏头,“走吧。”
进了雪晴的屋子,肩膀一歪,将那匹布抛在地上,“要怎么弄?我来帮忙。”
雪晴白了他一眼,“你粗手粗脚的,能帮得上什么忙,你也去洗洗睡了吧,明天早上起来看效果。”
子容不愿她熬夜受累,但这布又的确是要赶着出来的,“要不,我在这儿陪你。”
雪晴将裁下来的那尺布铺在桌上,用针挑着抽里面的纱线,“你还是走吧,你在旁边吵着,我反而静不下心来做事。”
“可是 … …这就要成亲了,我怕你累着。”子容也是左右为难。
雪晴眉头一皱,刚刚才说过不成亲了,感情都白说了?
但军布是大事,又是赶着要的,没时间跟他争辩,放下手里的布,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有完没完?你再罗嗦,我更熬得久了
子容见她没提不成亲的事,暗松了口气, 嘿嘿,傻笑两声,“那我走了,你也别太累着。”
“知道了,你快走吧。”雪晴扬手赶他。
子容这才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雪晴回头望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挑亮了油灯,继续挑纱线,将挑出的纱线一根根摆好,免得打结,直挑了百来根才停了下来,又将其中一个破洞毛边挑去大约半寸的样子,将那些毛边一根根捻着接了线头,将线辫了又捻,捻得紧了,微微用力扯了扯,接的结实不会断了,才又用指甲,细细的刮线头,直到两股线接头不明显了,又如此这般的接上别的线头,接好了所有线头,用绣花针引了线,一针一针的织补,一个小洞就用去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等那些大大小小的破洞尽数补好,天边已放了光。
将那布揉了揉,再放开,反复如此好几遍,再摊开那块布时,如不是十分仔细的辩认,倒看不出来,等明天他们下染缸一染,混了布只怕就看不了来了。
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布,伸了个懒腰,两眼干涩,困得不行了,收了针线,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子容起身,见雪晴的门没关死,还透着光,过来推开门,见她倒在床上,睡得正熟,连被子都没盖,心痛的拉了被子,轻轻给她盖在身上。
再看地上的那匹布,认了半天,才寻到织补的地方,如果染上色,根本看不出来,眼里露出惊诧,再看向熟睡的雪晴,眼里多了几分佩服。
灭了灯,坐到床边,轻抚了抚她睡得红透的小脸,心里尽是怜惜。
接着来的半个月,子容一直在染坊忙得脚不沾地。
而雪晴又惦记着面料织补过的事,不知会不会被发现。
这样一来,那天说的不成亲的事,一直没再提起。
染好的五千匹布送到衙门,雪晴忐忑不安地跟着去看情况。
这批布是从姓王的手上接下来的,子容掀了姓王的家底,免不得让主薄生恨,就怕这批布出了他们的手,途中做上点手脚,到时难免又要生枝节。
为了防着这点,他们交布时,就在衙门,一匹一匹布的抖开让官衙带着人亲自验,验一匹,盖个印。凡是盖了官印的布,以后再出了什么事,与他们没有关系。
那最后一匹布是织补过的,虽然染出来后,叫了全染坊的人挨个看过,都没人看出什么,但雪晴这心始终没落下,直到最后这匹布压上官印,重新卷起,装了车,才算去了心头压着的大石,拍着胸口,透出口大气。
出了衙门,子容看着她直笑。
雪晴搓了搓刚才紧崩得发痛的脸,“你怎么就能那么沉得住气呢,完全就没点反应,你看那个主薄,眼睛睁得跟牛眼一样,好象要把布看出几个洞来,万一看出来了,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
子容仍是笑,“雪晴啊,你要想独自撑起你那秀色坊,还得多练练,就你刚才那神态,那布就是没事的,也能被人看出事来。更何况是有问题的东西,你自己先告诉别人了,这东西有问题,你好好挑挑,这叫啥?典型的做贼心虚。”
雪晴被他这么一说,脸上开始发烫,自己刚才真是那调调,主薄看了她以后,的确是把那布反复看了又看,只是幸好没能看出来,“可是你怎么就能那么镇定,就真不心虚吗?”
子容收了笑,一脸的认真,“我为什么要心虚?”
雪晴往四周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那布是补过的。”
“补过的,又怎么了?”子容看着她反问。
雪晴被他问的一怔,“补过的就不是原装的了。”
子容摇了摇头,“谁规定了不能补了?只要补的好,次品一样做正品卖,那些卖古董的,有多少是经过修补的?只要修补的让人家看不出来就是这个。”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现在就是这个。”
雪晴有些不好意思,是被他夸的不好意思,也有为自己刚才表现太差而不好意思,他说的没错,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做生意,自己真的太嫩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看出来,怎么办?”
他又转了身慢慢往前走,“这个问题不用想。”
“为什么?”他镇定沉着是优点,但太过于自负,就不是好事了。
“在你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该想好后果,做好最坏打算,而不是到了临时才去担心有什么后果。”他在昨天决定让雪晴补,就压下了赌注,赔!不过雪晴给了他一个惊喜。
雪晴望了望天空,一片的蓝,浮着几缕如烟一般的浮云,“这布交了,你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哪能松气。”子容勾着嘴角笑了。
“还有什么事?”这半个月,她看着他忙里忙外,一心思都在陆家,他固然有事瞒着她,但他那天也说了,他不是有意瞒她,只是想等事情落实了再告诉她。
她想,既然夫妻要相信信任,那么她就信他这回,等他开口。
不成亲的事,也就再没提起。
他为了亲事,当地接下的生意尽数分给了别家染坊,这些天连夜赶工也就是为了赶在成亲前送出去,成亲之时才无后顾之忧。现在布也送了,还能有什么事?
“还有一件大事没了。”子容脸上认真得让雪晴心里紧了紧,低了头细想,怎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大事没做。
“什么事?”
二人这时正好荡到 永生,门口,他也不进门,只望里望了望,里面人来人往,伙计也招呼得好好的,不必他操心,而雪晴这边的 秀色坊,请来的媳妇各自织着布,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回头对雪晴道:“跟我来。”
雪晴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得跟着他绕过正门,从侧面的小门进了 永生,后院。
子容走到马车边,撩了衣衫下摆,挟在腰间,套了马,跃上马车,取了马鞭,向她伸出手,“上来。”
雪晴挂念着新房布置好了,乘着今天陆太太出去采办事物,偷偷溜去看一眼。那些桌布,幔帐倒是看过陆太太绣,可是到底挂上去是什么样子,却是不知道的。按理这些是该她自己亲手绣的,不过这些年来,她一直忙和子容一起打点生意,家里的这些闺房事从不没时间搭理,陆太太一声不响的全包揽下来。
“这是去哪儿?”
子容一脸的神秘,扬眉笑了笑,不缩回手,“你去了就知道。”
雪晴摇了摇头,不肯上车,“我娘出去了,我们回去看我娘给我们布的床去。”
子容一想到那是他跟她两人的床,心里就一荡,身上开始发烫,身下就有些反应,“不去。”
雪晴有些愕然,他这么想成亲,怎么会不想去看新房?“你不想看?”
“想看,但不能去看。”他的声音带了些湿意,清亮的眼眸随之一黯。
雪晴只道他是顾及礼仪,按理成亲前他们都不能见面,只不过他们同在一屋檐下,避无处避,加上又一直在一起打点着生意,大家也见怪不怪了,他们之间也就比别人少了些礼节,也没有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但两个人一同去看喜床,却是过了。
“我们偷偷的看看就走,不让人知道。”
子容笑了笑,见左右无人,突然一探身,伸长手臂,揽着她的腰,将她提上车,圈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不是怕人看到,我是怕自己想你,忍得快不行了,看了那床,把持不住,没进洞房,就先用了那床。”
雪晴愣了片刻,俏脸瞬间红得熟透,她的手臂紧贴着他的胸脯,他的体温隔着薄衫不断传来,雪晴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挣了两挣,想跳下车,却被他牢牢套住,动弹不得。
他亲了亲她滚烫的脸,“所以我不去看。”
这么露骨的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却不让她觉得轻浮,但这面子却是搁不下,转身使劲掐了他胸脯一把,“好不要脸。”
子容笑的更张扬,“再掐,把火给我掐上来了,你可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