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难为(完结+番外1-34) 石头与水第20部分
嫡子难为(完结+番外134) 石头与水 作者:rouwenwu
弟也争不起来。”
“明淇不会甘心嫁人生子的,她的脾气很独特。如果她嫁到帝都也会想方设法得到帝都权鉴,可是如果她嫁到帝都某一豪门,我相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那时明淇不会再听我的,她会说服明湛帮她会与明礼争夺帝都权鉴。”凤景南道,“明湛定不会坐壁上观,这小子最喜欢的就是混水摸鱼占便宜。我已经累了,他们想争,待我闭了眼再争,眼不见心不烦。”
兄弟都这样说了,凤景乾还是要给凤景南面子的,嗔一句,“朕还年长你几岁,你倒先提闭眼的事儿了。”
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将明淇放到云南,有没有防着朕的意思啊!朕不过提一句让明淇在帝都的话,你立码弄个备用的搁军队。是啊,明湛没了,明淇接着掌权。
咳!朕可完全没有过继皇子的意思,当然如果你没了嫡子,庶子的继承权自然差一些,何况明礼是个好拿捏的。
不过,你是真为庶子打算,还是不放心明湛的安全哪。那丫头片子,朕真瞧不出哪儿比明湛好来。
既然弟弟这样打算,那么明淇的婚事要重新考虑了。
83、愣头青
卫王妃又参加过几次宴请,偶尔也会遇到阮家女孩儿,人们都可以看出卫王妃对阮晨思的喜欢。
这不,又给阮家送了一座翡翠珍珠盆景儿。
阮夫人对着北威侯发愁,“镇南王妃喜欢哪个,明眼人都知道,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又是姑侄至亲,这可怎么办?”
北威侯捻一捻颌下三寸美须,“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婚事断没有女方先提的理儿,镇南王与王妃尚在帝都,指婚前,皇上定要问一问镇南王的意思。”
“也只得如此了。”阮夫人心底暗喜,面上仍旧装出一副愁容。
卫王妃与阮夫人的关系日渐亲密,也见过了阮鸿雁,笑赞,“以前看书时赞人会用‘芝兰玉树’来形容,还不解何意,见到你家三公子,才觉得最合适不过。”
阮鸿雁有些腼腆,微红了脸。
卫王妃命人奉上表礼,阮鸿雁道谢,依礼退下。
少女情怀总是春,明菲几个来帝都这些日子也听人说起过阮探花的名声,隔在屏风后,悄悄看了几眼。
明菲的脸有些泛红,阮鸿雁出去后,她们几个又出来陪着说话儿。
卫王妃笑问,“怎么晨丫头没来,我正有好东西给她呢?”
“那丫头昨晚上兴了画画的心思,有些着凉,怕她来了冲撞了王妃,便没叫她。”阮夫人道。
阮晨思生病,不过阮嘉睿必是好的,阮夫人也不带来,这就有些意思了。卫王妃心有分数,温声道,“我这里正好有太后赏下的上等燕窝,拿些去给晨丫头补身子吧,夫人就不必推辞了,难得我与这丫头投缘。”
阮夫人笑着道谢。虽然娘娘提了宁国郡主之事,阮夫人还是比较青睐女儿这头儿,倒不是不偏疼儿子。
实在是宁国郡主太威严了些,那不苟言笑的端贵,那冰冷锐利的眼神,那不能得罪的身份,娶这么个媳妇回家,究竟是她服侍你还是你服侍她啊!
黄花梨书案上摆着紫金不换的前朝十寒居士特制的十寒墨,还有‘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的龙尾砚,砚边悬放一枝玉管狼毫笔。
明湛端坐在书案旁,手边燃起一炉幽幽馥郁的龙涎香。
凤景南进门儿一瞧,明湛双眸微阖,坐姿笔直,一脸高深莫测,一身月白衣袍。
凤景南寻思,他媳妇儿的孝已经守完了,怎么还穿的这样素净哪。
凤景南咳一声,老子都进来了,你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越发没个规矩了。
“父王?你怎么来了?”明湛沉思被打断,惊讶的起身,扶凤景南穿过书案去榻上坐了。凤景南留心扫一眼,铺了雪白的宣纸,尚未就书。
凤景南没理会明湛的话,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哪儿来不得?问他道,“你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
“这不快到皇伯父的万寿了吗?皇伯父虽有口谕说不必大办,家里自然也会备些金玉古物献上,不过我想写副百寿图送给皇伯父当寿礼,也是我做子侄的孝心了。”明湛向来不喜屋里人多,亲自倒了盏暖茶递给凤景南,一面说道,“想着燃一炉香静一静再写。”
呵,还沐浴净身、焚香祷诵呢。凤景南心道,老子的寿日也要到了,怎么没见你有所表示。
明湛见凤景南的脸色开始阴转多去了,道,“我的字不大好,写了一篇想献给父王,倒是怕父王嫌弃。”
“你这话说的,我是谁,皇上是谁,怕我嫌弃,倒不怕皇上嫌弃,怪不得总听皇兄说你们伯侄情深呢。”凤景南讽刺了明湛几句,呷口茶,“拿来给我瞧瞧。”
明湛已经写一打了,递给凤景南,笑道,“父王帮我看看,皇伯父说您一手柳体堪称大家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凤景南脸色微微缓和,“那是皇兄的客套话,你别当真。”明湛有一样不好,禁不得夸,别人客气的赞一句,立马当真,能欢喜半天。这日后被些诡言小人糊弄,还不一糊弄一个准儿吗?
接过明湛的字贴,摊放开来,凤景南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板了回去,并且唰的刷上了一层黑漆,长眉紧紧拧出一个川字,咂巴一下嘴,挑剔的看向明湛,骈指虚指明湛的帖子,问,“这也是人写出来的?”
“瞧您说的,莫非我不是人。”明湛过去拢起帖子,他觉得都挺不赖,凤景南这张死刻薄嘴,诅咒他下辈子做哑巴。
凤景南实在不大善于对付明湛的嘴巴,教训道,“说你不好,你就该多练练,哪儿这么多话。”
“你就没夸过我一回。”明湛不服道,“我这字很不错了,你是没见过那差的。”
凤景南气,“你怎么不跟好的比,专跟那些烂的学。子敏六岁时写的字都比你强。”
明湛卷了一卷握手里嘟囔道,“太祖的字还不如我呢。”太祖皇帝是山大王发家,斗大字不认识一升,连批阅的奏章里也有数不清的白字。
凤景南蹦起来,照他脑袋瓜子抽两巴掌,质问,“你有太祖爷的本事么?敢跟太祖爷比,反了你。”
明湛缩缩脖子,闭嘴了。
“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凤景南训道,“这是哪家的规矩?”
“问你话呢?怎么又不说了?”
“怕顶着父王您。”
凤景南气倒。
凤景南也不会白生一场气,拿鸡毛掸子抽了明湛一顿。
明湛鸡飞狗跳,双手抱着凤景南的手臂给自个儿求情,“父王,您来有事儿吧,咱先说正事儿,说完正事儿,您要打要罚,儿子就在这儿,又跑不掉。”
凤景南皱眉,他从心底瞧不上明湛嬉皮笑脸没脸没皮的模样,不过,他也懒的动手,这样没骨头的家伙,打一顿也没劲,又被劝坐到榻上,明湛忙重翻了一只玉盏,倒了温茶,笑道,“父王喝茶。”
凑过去,一只手在凤景南胸前顺啊顺的顺气,劝道,“我不过跟父王开个玩笑,您就当真。您瞧,我跟谁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因父王不是外人儿,才稍有随意。老话说,父子是冤家,像我吧,没见父王的时候,别提多想您了。一见面儿吧,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手脚都没处儿放似的。人哪,越是喜欢,才越紧张呢。父王,您先前瞅都不瞅我一眼,如今拿我当个人儿似的,我焉能不欢喜?偏生我是个笨的,不知道该如何欢喜,倒弄巧成拙,得罪了父王,亏得父王您宽宏大量、仁慈高贵,用您天空一样广阔的胸怀,包涵了我。”
神哪,借我个地方吐一下吧。
凤景南胃里往上闹腾,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油嘴滑舌、不知羞耻的小子。喝口冷茶压一压,凤景南道,“别废话了,你这里也肃静,我来跟你说件事儿。是这样,今年江南盐课亏空甚大,沈东舒请旨增加盐价。云南也有盐井,咱们与缅甸藏人交易盐、茶、马匹、珠宝玉器,再者,人不可一日无盐。皇兄定要问的,如今你年纪渐长,也该知道些事了。”
明湛自发拉了张椅子坐,他不太了解古代的制度,问道,“为什么会亏空哪?我听说盐商很有钱哪?”古代富察排行榜,盐商总能排上前三的吧?
明湛以前并无理政经验,凤景南倒也耐的下性子,细细解释道,“盐商领了盐引,再售盐。盐卖不出去,帐上没银子,国家收不来税银,就没银子养兵将官员,所以就是亏空。”
“那为何卖不出去,盐质量不好,还是贵了?总得有个原因。”明湛双手搁在腿上玩儿手指,“不弄清原因,就提价。这就跟不知道病因,就乱开药一样,开错药,可是要人命的。”
凤景南忽然有了主意,笑道,“行了,明天你就跟我去内书阁议事吧。”他家盐卖的还好,还有边境贸易,凤景南有兵有钱,日子过的正舒坦,平白涨价,这事儿得闹明白,才好点头呢。虽然他对皇上称臣,不过云贵二省向来是军政自理,总不能帝都啥啥啥,镇南王府就跟着啥啥啥吧。
凤景南身份尊贵,不屑于跟那些朝臣唇枪舌剑的招呼,倒是明湛,很有几分噎死人的本事。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哪。
凤景南忽然发现明湛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果不其然,在内书房,明湛一说“开错药喝死人”的理论,沈东舒的脸就不大好看,明湛道,“事情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如同说亏空一事,缘何亏空,盐课每年上千万的银子,亏哪儿了?如果是被人贪了污了,再怎么给食盐涨价也是没用的?如果是因为盐贵了,再涨价,更没人买。”
沈东舒一脸便秘色,回道,“世子有所不知,如今私盐猖獗,致使官盐难销,江苏盐场几乎屯积三成食盐卖不出去,盐商们也是日日叫苦。”
“那为何私盐就卖的好,正尔八经的官盐反倒卖不出去了?”明湛问。
若是别人问,沈东舒断不能睬他,不过明湛身份地位摆着,亲爹还在一旁看着,只得解释道,“官盐是盐商用巨资买了盐引才可贩售,成本自然比私盐要高些,因私盐廉价,故此人人偷买私盐,屡禁不止。更有盐枭配上私家打手,大摇大摆的贩私盐,实乃国之蛀虫。”
“都大摇大摆了,当地官员是做什么吃的?这就好比一偷儿,大摇大摆的从你家偷了东西,在你面前晃一圈儿,再大摇大摆的自大门口出去,做为被偷的家主,莫非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明湛好奇的问,“我不太了解这个,不过我知道,大一些的州府,必有驻兵,小一些的县衙,也有捕块。莫非国家花银子是养他们玩儿的,为可不把这些盐枭抓起来?那些人,纵使有一二手下,难道还能与国家军队相提并论?”
沈东舒开始冒汗了,你,你屁都不懂,咋这样难缠哪。
凤景南欣慰的看明湛一眼,真没白带你来。
凤景乾也欣慰,犀利,够犀利,朕早就想治一治这两淮盐课了,正缺引子呢。
凤明瑞上前一步,朗声道,“禀父皇,儿臣愿前往两淮,纠查盐课。”
唉哟,这刚打了一声锣,戏刚开始唱,你着什么急呢。
你个愣头青哪。凤景乾只恨不能将凤明瑞的脑袋按下去。
84、笨蛋
明湛在宫里住了五年,他与凤明瑞是邻居,不过与凤明瑞打交道的时候不多。凤明瑞此人不善言辞,曾救过明湛半条命。
当年,明湛初进宫在小校场饿晕,就是凤明瑞背了他回来,据小道消息传,由于那会儿明湛体重超标,把凤明瑞累的够呛,好几天都驼着腰走路。
凤明瑞天生一张冷面,却不知原来是如此急性之人。
沈东舒心内一喜,两淮盐课自来关系复杂,这个篓子可不好捅,正好有四皇子接了话茬儿,乐得运道好。
只是四皇子虽年轻冲动,四皇子的爹可是做惯了猎人的老狐狸,凤景乾温声拦道,“明瑞,且先听东舒说下去,事情并没这样简单。”
沈东舒接着冒冷汗,不过幸而他事先有的准备,盐课里枝蔓复杂,没两下子的真不敢挑这个头儿,沈东舒年过而立,能站在这个位子已经相当的不简单。不过,他也得先试一下水的深浅,继而抛出一条小鱼儿,沉声道,“就有江淮盐枭苏幸,狡猾异常,官兵几次围剿皆无功而返,其人狡诈,其性贪鄙,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凤景乾道,“一个私盐贩子,还能通了天不成。着江苏巡抚崔鲁道,即刻缉拿苏幸,斩首示众。”
这一出戏中场暂停,大臣告退,余下就是凤景乾教子的时间了,当然,为以示亲近,凤景南和明湛还在。
“明澜,你怎么看?”凤景乾先问凤明澜。
凤明澜刚刚二十出头儿,少了几分遗传自母亲的艳丽,多了些英气,不过依然面目秀丽,凤明澜想了想,“天下这样多的百姓,每天都要吃盐,吃盐的人没有减少,盐课上卖的盐却少了,至使食盐大量屯压,可见的确是私盐贩卖成风,贩私盐之事的确该大力稽察,警示民心。”
“明祥,明瑞,你们说呢?”
凤明祥道,“儿臣以为苏幸只是一个特例,如果想彻清私盐,须用重典。”老爹都要砍人脑袋了,的确是要用重典了。微抬头看父亲的脸色,凤景乾却依然是无辨喜怒的高深莫测,只是一眼望进凤明祥的试探的眸中,凤明祥心头微颤,忙低下头去。
凤明瑞冷脸道,“若是官盐好买,人们何必冒着被治罪的危险去买私盐。如今盐课萧条,虽有私盐泛滥的原因。究其本根,盐是大家都要吃的。一买一卖,差的无非是银子。可见私盐的确是比官盐便宜太多。”
凤景乾并未说话,眼光看向明湛。
明湛搔了搔下巴,“皇伯父,我不太懂这些盐的事儿。不过,我觉得倒不必处死苏幸,押解入京,一问他就知道了。”
马后炮!
朕砍人脑袋的话刚放出去,你小子又要将人押解入京,你有话怎么不早说啊!你成心给朕找麻烦呢,是不是?
凤景乾哼一声,“如此为害两淮盐课的败类,不死为何。”皇帝说话,就得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朝令夕改,那成什么了。所以纵然是错,也只好一错到底了。
何况苏幸死有余辜,凤景乾也不觉自己有错。
明湛只好闭嘴了。
明湛跟着凤景南回家。
凤景南问明湛,“你觉得沈东舒如何?”
“谨慎,滑溜溜的,就是不知道他是站哪边儿的,听说盐商挺有钱的。”明湛找水喝,他并不常来凤景南的书房,凤景南指了指临窗的几上的茶寮子,明湛过去倒了两盏茶,喝一杯,另一杯递给凤景南,“怪年轻的。”
“他是两淮大盐商沈家子弟。”
“商人不是不可以科举么?”
凤景南垂眸看一眼手里的玉盏,道,“他幼时在念书上便极有天资,他爹沈百万便将他过继给旁枝一户读书人家,从而科举成名。”
“这样都成?”明湛笑,沈百万的脑袋还真是灵光,点了点头,“这位沈老爹还挺开明的,那沈东舒是代表两淮盐商么?”
“还有消息传,沈东舒与生父素来不合。”凤景南笑了笑,“哪有绝对的是或非,沈东舒的立场本身并没有错,盐商是官商,自然是站在朝廷这边儿的。盐商的利益,便是朝廷的利益。”
“云南呢,我知道云南也有盐井。是不是也有许多私盐屡禁不止?”
凤景南拉过明湛在身边儿坐了,笑道,“私盐是永远禁不完的。历朝历代,你读史,可真看到哪朝把私盐禁光的?归根结底,还是利益作祟。私盐之所以称之为私,是不必向朝廷交税的。所以他成本就低了,卖的时候便能便宜,便宜的东西,谁不喜欢呢。云南自然也有私盐,只是没有江淮这样厉害。”
“拿盐商来说吧,除了要缴纳的盐课,每办一次盐引都要经过十几道手续,层层剥皮,这些银子,都要从盐里赚出来,而盐商也是要吃饭的,盐价怎么低的下去呢?”凤景南道。
“这些事,皇伯父不知道吗?”
“怎会有皇兄不知道的事,”凤景南笑睨儿子一眼,“朝廷要的是盐课,盐商要的是银子,若两样都不错,私盐之事其实并不会上达天听。如今官盐屯积严重,盐课上没了银子,朝廷就少了银子花,户部要赤字了,这事儿自然就来了。”
“瘤子长大了不得要人命,为什么不在先前徐徐图之?”
“皇兄登基十五年了,先帝过逝时,银库里只有压库的五百万,办个丧事都紧巴。开始要封赏功臣,安抚勋贵,哪样不要银钱?”凤景南道,“西北蛮族蠢蠢欲动,驻军几十万,每日花销多少。再有,每年不是这里旱灾,就是那里洪水,赈灾救济,哪个不要银钱?那会儿,都是盐商献出来的银子,皇兄得知他们的情。还有,盐商每年往各王府勋贵家的孝敬也不是小数目。朝中便有数不清的人为盐商说话。”
“盐价的事儿,所涉不仅是盐商,盐贩,更有盐政。”凤景南笑呷一口茶道,“盐政素来是朝廷第一肥差,要根治这一块儿,就得把那个‘肥’字去掉,如此第一,盐商的成本降下来,盐价才能降下来。第二,盐价降了,再另用重典惩治私盐。如此,盐才能卖出去,朝廷的盐课才能收的上来。”
明湛听的明白,低声道,“那皇伯父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我猜着是。”凤景南道,“如今朝廷正安稳,肃清盐政已是当务之急。”
“云南的盐课有多少啊?”明湛将耳朵递过去,凤景南轻声对他讲了,叮嘱道,“这你就知道了吧。我看皇兄已经下了决心。”
“皇伯父会不会跟你借银子哪?”
“又无兵马战事,那些盐枭不过是些草莽,怎会抓不到人?这里头的猫腻啊,想一想就能知道。”凤景南胸有成竹一笑,“等着瞧吧,这还只是个开头儿。你要多学着些。”
“学什么?你怎么有话不直说呢,还说让我学,我跟谁学啊?”明湛最恨别人话说一半,能急他个半死。胳膊肘撞撞凤景南,催促着。
凤景南啧啧两声,皱眉敲他大头,骂道,“真是个蠢货,这还用我说吗?”
“你不说我能明白?”明湛老实的问。
“吃饭比谁都多,白长这么大脑袋,”凤景南斥道,“学什么?跟着皇兄学怎么为君为主,跟着臣子学怎么为臣为忠,再看看皇子们,你就得知道怎么当儿子,笨蛋!”
85、怪怪
明湛不喜欢跟凤景南打交道,时不时的便会挨骂,谁喜欢找骂挨哪,又不是小。
跟凤景乾盘腿坐在炕上喝茶抱怨说,“有事好好说就是了,非得先骂一顿才痛快。上次还打了一顿,我屁股才好些。”
凤景乾深觉明湛性子有趣,忍住笑,劝他道,“你父王就是那么个脾气,性子急,也是为了你好。”
“皇伯父你性子就好,您说他跟您还是亲兄弟呢,半点儿不像。”明湛吧唧着吃了两块糕,抱怨道,“真是受老罪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挨了两句,也值当的拿出来一说。”凤景乾翘着唇角,“叫你父王知道你出来乱说,回去又是一场气。”
明湛皱皱鼻尖儿,刁滑一笑,“这话我只跟皇伯父说过,要是他知道,那定是皇伯父走漏了风声,以后我再不跟你说了。”
“臭小子,你嘴巴严紧些才好,别到处去跟人讲,到时怨到朕头上。”凤景乾见明湛吃的香甜,也用了一二,想到明湛的婚事,问道,“阮家姑娘,你瞧过没?”
“没,女人还不都一个样嘛。睡觉一吹蜡,能有啥区别?”
“真是个傻小子。”区别大了,凤景乾琢磨着明湛结了一次婚,却还是小童男,戏谑之心大起,悄声问他道,“你知不知道洞房要怎么做?”
明湛心里翻白眼,老子又不傻,面儿上却装出懵懂,有意装蠢,一脸纯真的说,“啊?我听人说就是俩人躺手拉手床上,吹了灯,闭上眼睡觉,等睡熟了,就有送子娘娘来把小娃娃放到新娘子的肚子里。”
凤景乾险些一口糕噎死,天哪天哪,他这是跟谁听来的谬论哪。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知会景南一声,给明湛开开窍。
“你房里没放人?”
“好几个丫头呢,外头还有婆子。”
凤景乾看明湛真是屁都不懂,招了冯诚进来,吩咐几句,不一时冯诚抱了个红木匣子回来。
凤景乾打发了冯诚下去,将红木匣子递给明湛,示意明湛打开。
明湛见上头还有个黄金小锁挂着,掀开来,明湛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儿圆,一脸大开眼界的模样!凤景乾扫他一眼,果然是没开过眼界的土包子啊,双后摸着玉身取了出来放在炕桌儿上,温声解释道,“你父王是个脾气暴的,也不一定会跟你讲这个。朕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以讹传讹,瞧仔细了,洞房里要这样做才行。”
明湛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那件玉雕交欢像,天哪天哪,好奢侈,这么大一块羊脂白玉,这线条儿何等流畅优美,这五官何等精致明媚,这身体何等凹凸有致,这……重点那处儿还镶了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刺动着人的眼睛。
凤景乾见明湛惊的话都说不出来,暗笑真是个笨的,这都稀奇,遂拨了一处儿机关,俩小玉人儿吭哧吭哧的工作起来。
明湛嘴巴张的老大,一脸蠢相,良久才叹一起,“天哪!”巧夺天工哪!
凤景乾也不好放在久,又关了机关,放回匣子里,重新扣上,递到明湛不里,对明湛道,“这个朕赏了你,你回去观摩观摩,不拘那个丫头可以先试试,毕竟年纪到了,也该开窍儿了。”忽想到一宗重要事,悄声问,“你遗过精没?”
谁,谁,谁说古人刻板的?人家多实诚,多直接哪!
明湛觉得自己才是土包子呢,装羞的摇了摇头。
“都这个年纪了。”凤景乾想着要不要宣个御医给明湛瞧,又担心明湛要面子,只得亲力亲为。
凑过去搂住明湛的肩,温声道,“别怕,男孩子都有这遭的。”说着就握住了明湛的下面,明湛“啊”的叫了一声。
“别怕,让朕瞧瞧,你这个年纪了,早该有了。”
明湛正在长身子,如今瘦了,被凤景乾揽在怀里竟然有几分纤弱,明湛脸有些淡淡的红,唉哟,俄的神哪,皇帝陛下要亲自为他服务,真是……真是叫人……怎么能不兴奋呢。
凤景乾见自己刚一摸,这小子就硬了,顿时气闷,“精神的不像话,还装什么?”你这反应真不像个雏儿。
明湛正是气血旺盛的年纪,被摸的起了兴致,结果凤景乾撤回手去,不上不下的,难受的要命。也顾不得装天真了,拉上裤子跳下炕,“我得去茅房了。”
凤景乾又是气又是好笑,竟然给这小子骗了,偏就拦了明湛,对着里间儿的门帘儿呶呶嘴,说道,“你去里间儿吧,朕派个侍女给你。”
明湛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了。”
“跟朕还害羞什么。”直接把人按坐在炕上,装啊,怎么不装了。
“真不用,没事儿。”明湛郁闷的想吐血,拼命想平复身体的欲望,玩儿出火了吧。
凤景乾“哦”了一声,“那接着喝茶吧。”
明湛真想去茅房解决一下,偏凤景乾一脸狐狸的要喝茶。如果明湛说不,肯定要赐宫女。
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明湛脸上好似染了一层薄薄的桃花胭脂,眼睛里似含了一汪春水,好不难过。偏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纵使难过,在凤景乾跟前儿也做不出自渎的事情来。
明湛轻咬下唇,偷瞧凤景乾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伪善脸,终于得出结论: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
凤景乾头一遭见明湛这副有些脆弱有些倔强眉尖儿轻拧的模样,心头微微一动,端起一盏茶,呷一口,颇觉好滋味儿。
冯诚来的很知机:承恩侯求见。
凤景乾道,“叫子敏进来。”
明湛暗松一口气,忙趁机道,“皇伯父,臣侄先告退吧。”
“无妨,都不是外人,你坐着吧。”凤景乾拍一下他的腰,“坐直些,别咬着嘴巴了。”
魏宁见明湛也在,还大大方方在坐在凤景乾身侧,心中微惊,脸上露出一抹笑,行了礼。
“苏幸还没抓到。”凤景乾语气淡淡地,“还有人给朕上折子,让他以银赎罪、稽私赎罪。”
放下手里的茶盏,凤景乾道,“这事倒是有些稀奇,什么样的盐贩子,面子倒是不小。两淮你是知道的,朕就派你为钦差,亲去两淮查一查这私盐贩售、官盐屯积、盐政贪污之事。”
魏宁听着就觉得脖子上的东西已经不大安稳了,禀道,“臣虽有爵位,在朝为二品,两淮里总督巡抚,俱在臣官职之上,臣若去,人微言轻,不好弹压。”
凤景乾瞟一眼明湛,笑道,“朕已经为你想好了,你就带着明湛和明澜去,一个皇子一个世子,一个是你外甥一个是你表侄,他们的身份,谁都压的住。”
魏宁只得遵旨。
凤景乾又说了几句,便打发了魏宁下去。含笑看向明湛,伸手握住那根仍然精神抖擞的小家伙,明湛低叫,“你还碰,我真得去茅厕了。”推搡着凤景乾,想要下去。
少年的情欲总是旺盛,凤景乾笑着帮了明湛一次。
明湛腰有些发软,趴在凤景乾肩上嘀嘀咕咕的抱怨,“裤子都弄湿了。”
“在这儿换一条。”
“你不会是想珍藏我的裤子吧?”相当自恋的某人,话说魏宁还珍藏过一条手帕呢。
凤景乾打他屁股一巴掌,“你以为你是什么有姿色的人么?姓凤的头一遭出你这样的丑家伙。”拿出帕子给他擦,明湛哼唧着,“你别乱摸我了,我又有感觉了。”
“朕还以为你不行呢,原来这样精神。忍着些吧,总是弄这个对身子不好。朕赏你几个侍女吧。”
“我房里有的是丫头呢。”抖抖索索的系好裤子,明湛垂下眼睛说,“我真得走了,裤子穿着难受,回去换条新的。”
明湛其实有些很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是害羞还是什么别的,他对凤景乾一直很亲呢,是晚辈对长辈的感觉,突然之间做了这种事,总觉得怪怪的,所以忙慌不迭的找了个理由跑了。
86、招亲
明湛回府的时间比往常要往,别的时候进宫,怎么着也要吃过下午茶,用过晚膳才会回来,如今日头正高,怎么就回来了呢?
凤景南有些担心明湛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明湛如今院子就在主院儿隔壁,凤景南三两步便到了,也不命人通报,直接推门进去。明湛正光着下身的坐床上换裤子,一看凤景南进来了,从容将腿伸进裤筒里,踩着软鞋起身,边系汗巾子边打招呼,“父王。”
“你怎么了?”凤景南直接将眼睛落在明湛换下的裤头儿上,平白无故的,一回家换什么衣裳?换就换了,连贴身的裤头都要换?
一路反思,明湛已恢复平静,神态自若,随口道,“没什么事儿,跟皇伯父说笑时,一盘果子不小心打翻在了身上,弄的浑身果子味儿,在宫里也不好换,就先回来了。清风,拿出去洗了吧。”
清风忙敛身应了,过去取衣裳。
不对。
凤景南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以及缜密的思维。明湛是个谨慎的人,能在御前伺候的宫女哪个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怎会凭白无故的打翻东西?
至于明湛,说这么多话解释身上的衣裳,还这么急着处理?凤景南上前一步先拿在手里,抖开来,并无脏东西,看向明湛。
明湛脸微僵,吩咐道,“清风,你先出去。”索性直接将事跟凤景南说了,凤景南眉毛一挑,眼神凌厉,劈手给了明湛一记大耳光。
明湛被打的头偏出去,唇角一溜血迹流出,随手抹去,平静的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以为我不大懂这个,并没有做什么。这种事,如果我不懂,父王教我也是没关系的吧。”
凤景南冷声道,“那是皇上,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
“知道了。”妈的,是不是地球人都知道了!
“魏宁的性子,我很了解,他的自制力,远不是你能比的。你就是发了疯,在你还没有继承王位的时候,他也不会跟你怎么样。你怎么跟他玩儿,也随了你。”若是别人,凤景南还不会大惊小怪,可偏偏明湛是个有前科的,口气中带了三分怒火,道,“皇上是什么人,你敢玩儿火!你是不是嫌命长了。”
明湛镇定自若,逻辑清晰,“我不会跟皇伯父怎么样,今天只是意外,难道我没脑子吗?去跟皇上怎么样!父王也是男人,应该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不是说忍就能忍住的!父王,我不会也绝不可能跟皇伯父发生任何事情。”
“那你今天是干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不送我来帝都,我会五年都住在宫里吗?皇伯父又不是难相处的性子,我们五年都在一起,已经很熟了。偶然开个玩笑,应该没事吧。我听说在军中没女人,都是这样彼此解决的,算个屁事儿哪。”明湛噼哩啪啦一通说,“就算你不信我,难道你还信不过皇伯父,你跟他是亲兄弟,我是你的儿子,别说我貌不出众,哪怕我真是生成了天仙佳人儿,他为了皇位为了名声也绝不能动我的。莫非,你还真相信什么爱不爱的事儿?”
“像我,莫非我好端端的世子不做,要去做一个男宠!莫非我不是男人,喜欢被人压在身下当女人吗?”明湛的火气也是蹭蹭往上蹿,声音不由自主抬高,“我就是喜欢男人,也绝不会喜欢一个比我爹还要老的老男人!”
凤景南一脚踹去,“你跟谁喊,你跟谁喊呢!”
明湛踉跄几步止住身子,别开脸,沉声道,“没有。是我心情不好。”
“自己做了混帐事,你还有脸心情不好!这两天都不要出去,好生反省。”
“皇伯父说,让我、二皇子、魏宁去两淮盐政查盐课的事。”明湛深吸一口气,扫一扫腿上的脚印子,开始商量正事,“没几天就要去了。”
凤景南想了想便道,“这些官场上的事儿,你去长些见识也好。反正好坏与云南无干,你尽管去吧。没什么可担心的,大约魏宁的身份不压人,才派了你与二皇子一道去的。”
“我会注意与二皇子的相处的,你别担心。”明湛暂时放下脸面,主动示好。
凤景南叹口气,“你也到了年纪,本来这些事也要有人教导你的。只是你先跟魏宁牵扯不清……皇兄都跟你说什么了。”叫了明湛一道坐在榻上,心平气和的问,吵架只能让事情越吵越糟,凤景南也不会跟儿子逞凶斗狠。
“给我看玉像。”
“羊脂玉的那个?”
明湛点头,敏锐的问,“父王也见到过?”
凤景南摆了摆手,颇有些自得,“他就那么点儿东西,还是我献给他的。赶明儿我差人送一些过来,这些事也是我没想到,总觉着你还小,一会儿我命人给你送两个侍妾来。”
“别,别,我不要。”
“那侍童?”
明湛觉得自己其实遇到了世界上最开明的父母。
凤景南发现明湛是个相当不爽快,唧唧歪歪的搞不拎清的家伙,既已知情事,备几个侍妾侍童伺候也是常理,怕他面儿薄,你好心提吧,他又死活不要。
凤景南怒,“既然不要,你就管好自己的裤裆!再让我知道你胡闹,仔细你的皮!”
“意外!这是意外!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信!”明湛暴了。
凤景南直接暴力了。
第二日,明湛想出去也不肯出去了,脸被揍的肿了一圈儿,巴掌印儿隆起老高,吃饭都不敢使劲儿张嘴。
卫王妃心疼了一回,劝明湛,“你心眼儿略放活动一些,你父王一生气,你立马跪下嗑头认错,他很吃这套。”
“天天骂我,快烦死了。”明湛愤愤,“他以为我是面儿捏的,要圆就圆,要扁就遍。我也有脾气的。”
“真是死心眼儿,你有脾气能怎么样,看打的。”放轻了手给儿子的上药,“你再有理,可世上讲究的是,父叫子亡子便亡,打了你也是白挨着。”
明淇进来瞧见明湛脸上的伤,就近细看,问他,“这回是为了什么?”
“没事儿。”明湛才不肯说呢。
明淇大马金刀的坐下,接过红茶奉上的茶盅吹了吹,喝一口道,“平日你要得了理,都是叽叽喳喳没个完的诉委屈,今儿个竟然闭口不提,看来是你没理了。”
明湛真被问着了,哑口无言,只得轻松的换个话题,“皇伯父又提我大婚的事儿了,你担了个姐姐的名儿,又是女孩儿,肯定会把你的婚事放在我之前。”
“我?”明淇按了按弟弟的肩膀,自若一笑,“我已经与父王说好了,比武招亲。”
明湛来了兴致,“怎么个招法?说说看,我帮你参详参详。”
“凡帝都未婚娶家中无侍妾通房的豪门子弟,都可参加,共设三项,骑马、射箭、武功,我会在优选者中择婿。”明淇看着明湛花花绿绿的一张脸,笑道,“过些天,就在朱雀门前设比武场。到时,皇伯父也会来看。”
“好啊,要是那会儿我还没走,我也去。”明湛关切的问,“入赘的事儿说了没。”
“皇伯父会提的。”
明湛翘起二郎腿,“估计就是皇伯父提,也会有很多人参加的。”
“就算不是想成为我的丈夫,也会想在皇伯父面前露露脸的。”明淇不在意的笑了笑,明亮的眼睛看向明湛,“你帮我看看也好,我订婚后会先回云南,十八岁再大婚。”
“明淇,你喜欢什么样的?反正这么些人随你挑,还是要选个顺眼的吧。”明湛比明淇都要热心。
明淇叹,“可惜咱俩生的不像,不然你换上女装,可以代我订婚。”
“淇儿,这叫什么话。”卫王妃嗔一句,“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你看中的人,我得先把关,我可不能让我的女儿随便就嫁什么人。”
“哦,那正好,母亲帮我去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许多人在讨论cp的事儿。
偶在以前读者的问题里回复过,不过因上章皇伯父与明小湛的飞机事件,以至于许多亲议论纷纷,疑惑纷纷。
偶在这里重申一下。
我想,对于男人来说,对性的态度和女人完全是不一样的。
男人于性和爱是分开对待的,女人却希望两者相互结合,近而升华到一种精神肉体的双重快感。
所以,在偶定的第一次明湛和魏宁在马车上的飞机事件,出现了一大批声讨的声音。无爱不性,这是代表大多数女人的观点。
可明湛与魏宁都是男人。所以,希望亲给他们这种行为多一些体谅与理解。
其次,再说说85章里皇伯父和明湛的飞机事件。
许多人会问我是不是cp改了啊,或者cp就是皇伯父和明湛哪。
在这儿,给大家一个确定的答案:cp是魏宁和明湛。
至于为何配角第一位是皇伯父的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