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凤倾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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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倾 作者:rouwenwu

    ?1,凤倾 第五十一章 春暖(三)

    苏离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去,却是那窗棂年久失修,掉下来了一截。

    周彻默默看了她一会,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暖意,“吓着了?”声音里有连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温柔。好在苏离不曾觉察到什么,匆忙便转过头来,“着实是吓了一跳,好在只是窗棂,不是横梁,否则……”

    不过是打趣的意思。

    哪知周彻,鬼使神差的,竟顺口接了一句:“即便是横梁掉下来,横竖有我呢!”话刚说完,他已被自己吓了一跳,顿时心乱如麻。他从来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自己会用这样轻佻的语言来说话。

    就连苏离也觉得有些奇怪,睿亲王是众所周知的冷清,待谁都是三分疏离七分冷漠,出名的不好相处。自然,这在一开始她是不知情的,也是听宫里那些宫女们八卦出来的。虽说如此,但仍旧免不了那些宫女们对这位睿亲王的爱慕和相思。

    “睿亲王忘了?”苏离嫣然一笑,试图化解此刻的尴尬,“我虽算不上拳脚高手,但也略懂些皮毛,就算此刻从这阁楼上跳下,也是安然无恙。”多说多错,周彻深知自己此刻有些不大对劲,但终究是找不出缘由,又怕多待一阵,又会冒出什么不庄重的话来,但偏偏,就想留在此处,同她说说话。

    这种渴望和挣扎,在以前那么多年的岁月里,从未出现过。

    大江南北,他去过许多地方,这宫中,打小便走遍了,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一种。眷念。

    生平第一次,他不想离开一个地方。

    这自然不是因为这地方有多少风景。而是因为,多了一个人。

    周彻不能理解,这种眷念,算作什么。但明显,是与从前不同了。“我每一年都会来这九天阁看雪,每一年的雪都一样,今年似乎有些不同。”他的话大有深意,望向苏离的眼,更是熠熠生辉。

    眸色如水。一点瞳芒绚烂得就像夜空中的宸星。

    苏离不由打量了他一眼,皮肤白皙得叫人有些嫉妒,那双氤氲的眼眸近在咫尺,琉璃一样的颜色。果然不愧是燕京城著名的美男子。细看之下。更觉秀色可餐。不过苏离并不觉得这等美色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苏家上下,这么多年。她见过的美男子,不在少数。

    尤其是眼前这位美男子,还有着爱慕苏楼的可能性。

    苏离大感惋惜,美男子们都内部自我消化了,她们这些云英未嫁的女人们,可怎么办?

    想到此处。苏离便觉得无比的悲哀,爱美乃是人之天性。她自然也希望找一位美男子做夫君。“在想什么?”周彻冷不丁开口问。“想今年的雪到底有什么不同。”苏离歪着头,倚在栏杆上,唏嘘不已,“世事沧桑轮转,昼夜春夏,每每看去不一样了,其实我们还停在原处,依然如昨。”

    周彻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光芒,就好像漫天绽开的烟花。只是苏离始终遥望着远方,不曾看见这一幕,否则,定然会看出些什么。“你年岁还轻,怎么会有这种感慨?”周彻轻轻笑了,眉眼间都是光华,若即若离的注视着她,“世事易变,怎知人还停留在原处?”

    “我不过是信口那么一说。”苏离笑了笑,“再者我也不算小了,过了明日,就是十四岁生辰了。”在这个时代,十四岁的女子为人母的,比比皆是,实在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冬月二十四,是你的生辰?”周彻愣住,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的生辰,当真是在明日?”语气里有着不曾有过的急切。

    苏离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但还是点点头,“千真万确。”说来也怪,前世她的生日也是这个日子,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周彻也自觉失态,但仍旧盯着她好一会,才移开了目光。

    苏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了头,又恐自己脸上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你可有什么愿望?”周彻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曾达成的愿望。”

    自然是帮助周衍夺嫡。

    只是这话,如何好意思说出来。苏离也就笑道:“眼下的愿望,自然是希望二皇子平平安安的。”周彻身子微僵,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略有些失望,“你就没有自己的愿望?”“或许有吧。”苏离微微一笑,“不过已经无暇去想。”

    周彻微微颔首,忽而倾下了身子,将她的手握住,躬身印下一吻:“那便如你所愿。”苏离吓了一跳,这种动作实在太过暧昧。就连周御那样的人,也不见得做得出来。但是搁在周彻身上,偏偏就是,让人无法恼怒得起来。

    或许这就是人的气质的不同。

    同样的动作,周御来做或许是占便宜,但周彻来做,总带着一股朗月清风的味道,让人实在无法往那风花雪月之处去想。一时之间,苏离竟忘了如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失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半晌才朝后退了一步,抽出自己的手,尚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得背后咯吱一声响。

    苏离顿时失了重心,直挺挺朝后倒去,这变故发生得太快,甚至叫她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她一定会摔个头破血流,这是她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哪知不过眨了眨眼,她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除了周彻,没有旁人了。

    苏离立刻站稳了身子,忙不迭道谢:“多谢你。”只是她猛然一抬头,鼻子刚好磕到了他的下巴,几乎将她的眼泪撞出来。好在她及时止住了,倒吸了一口冷气,飞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蹩脚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微冷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苏离瞬间便呆了。

    但周彻只是拂去她眼角的泪,便垂下了手,望向她的眼神,有些深邃,“我上去看看。”苏离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九天阁,到底是年久失修,还是人为,这也是值得考究的事情。想着,也就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他到底是谨慎的。

    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抚过那栏杆断裂之处,眉头微蹙。苏离已知情形不大好,低声问:“有人动了手脚?”周彻点头,慢悠悠站了起来,眉头拧成了一团,“你经常来此处看雪?”“嗯。”苏离脸上一烫,“你是疑心有人借着这机会……”话没有挑明。

    周彻悠然长叹。

    苏离垂下头去,心中一片冰凉。

    她虽喜欢在九天阁看雪,但这地方素来很少有人往来,即便是有人经过,她在楼上,想要看见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偏偏,这栏杆被人破坏过,那么只能说明,她身边,有人出卖了她。

    苏离一向不喜欢对身边的人下手,但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暗中算计自己。

    “这雪下的真好。”周彻轻轻拈起一块碎屑,手指一弹,那木屑便消失在了半空中。苏离犹沉浸在方才的变故里,也就少了几分兴致。但还是打起精神头来,说道:“今年的冬天来得早,雪已经下了好几场了,当日我还在宫外时,偶尔还会堆雪人玩……”

    周彻默默看了她许久,半晌突然说道:“今天,我很欢喜。”苏离一愣,不知他的欢喜从何而来,难不成就是因为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她可不敢太过看重自己,但贸然开口去问,又显得冒失,也就笑道:“我也很欢喜。”

    周彻莞尔一笑,遥遥望着那苍黄的天,有片刻的犹疑,但还是轻声说道:“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下次,再见吧。”苏离正觉气氛有些古怪,就这样散了也是好事,也就点点头,“后会有期。”

    周彻便迈开了步子下楼,侧身而过的瞬间,却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后会有期。”

    他的声音,太过柔和。

    苏离在寒风中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就在周彻说出如你所愿这四个字以后不久,前朝开始议论立太子之事,这事情是由皇上亲自提起的。朝中自然而然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立二皇子,一派主张立三皇子。但是皇上始终是淡淡的,没有标明态度。

    一直到有一日,皇上忽而说了季武子的典故。

    季武子无适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适子就是嫡子的意思,这已经是明显的暗示了。至于为何皇上会突然起了这样的心思,无人能明白。众所周知,三皇子以及三皇子的生母,都深得皇上的宠爱。

    苏离隐隐觉得周彻在这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是明面上,丝毫看不出什么端倪。

    虽说只是传言,但宫女太监们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最大的变化便是承乾宫开始热闹起来了。

    苏离一向是不好应酬的人,但想到毕竟要在这宫中长久的生存,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同那些大小的女官,有头有脸的太监们假意周旋一番。其实苏离何尝不是心知肚明,现在看着是门庭若市,一旦有了什么变故,又将恢复到从前的冷冷清清。

    人心如此,原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无论是否喜欢,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凤倾51,凤倾 第五十一章 春暖(三)更新完毕!

    第五十三章 春暖(四)

    凤倾53,凤倾 第五十三章 春暖(四)

    “没几日,这送来的礼物都堆满了偏殿。”飞翠一面收拾堆成一团的匣子,一面从中挑出几样最好的礼物收了起来。将其余的那些放在了一旁,预备留着打赏宫女太监们。苏离在一旁坐着,冷眼瞧着她婀娜的背影,忽而抚额轻叹,“这些劳什子,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飞翠回眸一笑,“也不要多大会功夫,只是可惜这些锦缎不能给二皇子做衣裳,这是上好的苏绸,摸上去和蛋面一样光滑,给小孩子做里衣是最好不过了。”过了这个冬日,苏离就出孝了,但周衍却有三年的孝期。

    说是三年,其实严格算起来只有二十七个月,在这些个日子里,周衍不可能穿锦缎做的衣裳。苏离只得命人选了上好的松江棉布替他做里衣,好在这孩子不似旁人那般娇气,也极少有挑剔的时候,倒也算是省了苏离不少的心思。

    只是,始终有一件事,盘旋在苏离心头,令她格外的烦恼。

    那就是,这孩子已经将近一岁了,却仍旧不会说话,连含含糊糊的音节也极少说,成日里咧着嘴笑,也不像是不会讲话的样子。原本苏离也不急,但三皇子已经越来越得皇上的欢心,令她充满了危机感。

    这些日子不时传来三皇子聪明伶俐的传闻,甚至有人说,三皇子已经开口叫了父皇。无论这些传闻是真是假,都叫苏离有些不安。周衍是否能成为太子,最最关键的,还是皇上的态度,现在谁能率先讨得皇上的欢心,谁就能拔得头筹。

    虽说皇上已经表露出了立周衍的意思。但凡事不可大意,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小心谨慎。否则,一步行错,前功尽弃。她的同盟实在太少,能够依靠的,唯有苏家。但苏家族人散落各地,早已不管朝堂之事,现如今唯有苏楼还能出力,只可惜他这些日子一直赋闲在家。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和陈阁老家结为姻亲后会有助力。不过到底如何,还待仔细瞧瞧。

    苏离可不敢太过乐观,凡事只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宫中,毕竟是瞬息万变。容不得她异想天开。除此以外。还有一人——周彻。只是可惜苏离对于此人几乎是完全不了解,不知他的势力,更不知他的野心在何方。

    但是。苏离并不讨厌这个人。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或许会成为朋友。自然,这只是苏离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人心中作何想头,她根本不知情。不过,他已经对苏离释放出了最大的善意。

    那日苏离偶然提起她的生辰在冬月二十四。周彻有片刻的失态。第二日便有小宫女送了一个匣子来。那小宫女是模样虽说清秀,可绝对是扔到人堆里寻不出来的类型。再者就是脚步轻盈,显见得是有些武功在身。

    苏离心知肚明,这必然是周彻在宫中安排的暗线。不过他就这样将她暴露在她的眼前,到底是对她的信任,还是暗线太多,根本就不在乎这一个两个?苏离没有深想,更没有去追究那小宫女的身份,这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

    打开匣子,大红的锦缎里,静静的躺着一块雕成羊的玉,活灵活现,巧夺天工。

    苏离也承他的情,将这块玉挂在了脖子上,不曾想,这块玉竟是世间少有的暖玉。在这冬日里,时常能感受到它的温暖,就好像,那个人在她手上,印下的轻轻一吻。在此之前,苏离从未幻想过这人会对她表露出一星半点的善意,可是就在那个晚上,他将预防天花的药交到她手上开始,有些什么,分明是不一样了。

    然后就是九天阁上的偶遇,他们并肩立在屋檐下,看着那雪花纷飞。

    还有他那句听起来意味深长的后会有期。

    想到这里,苏离脸上一热,一回头,就见倚红似笑非笑的瞅着她,更觉窘迫。但转念一想,周彻或许是爱慕她的大哥,同周御一样,不过将自己当做替身,一转眼脸色又冷了下去。倚红瞧着,不觉大奇:“这是怎么了?一个早上,变了好几回脸?”

    苏离呸了一声,白了她一眼,“你不干旁的事,成日里就盯着我的脸瞧?”“那是!”倚红满脸的自得,理直气壮的笑道:“谁让我们小姐生得这般水灵,少看一眼也不成,只得时时刻刻盯着,还嫌不够。”

    苏离横了她一眼,没有做声。端着热热的茶饮了一口,托在手心好一会,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再有几天,就是脱孝的日子,也不知这宫中,是否会发生什么变故,她得提前做好打算才是。

    “我心头有些郁结,正好出去走走。”苏离漫不经心的叹道:“这些日子闷在宫里,白白的闷坏了。”“也不知小姐要去哪里?”飞翠笑问:“若是忘了时候,我们也好去寻。”“也不过四处走走,哪里知道去往何处?”挠了挠头发,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大雪天的,听说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我也去瞅瞅。”

    飞翠微微颔首,“您可别忘了时辰,到时候记得回来用午膳!”苏离微微一笑,“放心,我省得。”刻意提出要出去走走,不过是为了引出背后试图谋害她的那人。不可否认的是,有人对她下了杀心。那被可以破坏的栏杆,就是铁证。一日不将这人揪出来,一日不得安宁。

    倚红亲自送着她出了殿门,苏离轻轻拍拍她的手,若有所指。“早去早回。”倚红目光微闪,看向她的目光透着几分坚定。苏离放下心来,独自一人,迎着风雪去了御花园。这地方的选择,自然是别有用意,现下她乃是一人,自然往那人多处去,否则,真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得不偿失。

    她可没有拿自己的生命做诱饵的习惯。

    一路上,大雪很快落下,掩埋了她留下的脚印。苏离只觉骨子里都是冷的,唯有胸口那暖玉,还带着一缕温暖,叫她觉得自己仍然有体温。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她觉得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简直是一种自虐。

    只是,她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她不能容忍自己身边埋藏着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事实上从上次德妃事件开始,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清理身边的宫人,只是可惜到现在,仍旧有残留,只能说,这些人隐藏得太深。

    真要往深里去查,或许就会顺藤摸瓜的寻到他们身后的主子。

    不过苏离没有这样做,她要给彼此喘息的机会。

    更何况,现如今她在宫中,势单力薄,能忍耐时,只能暂且忍耐着。

    苏楼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她现在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法和宫中那些势力对抗。不过现在看来,摆在明面上的如妃,才是头号敌人。毕竟眼下二人有着最直接的冲突,那便是夺嫡之人。

    表面上苏离是占了上风,但皇上也有柔情一刻的时候,指不定哪天如妃吹吹枕头风,这事情,就要发生变故了。屡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便觉心里乱糟糟的。

    苏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事情抛在了脑后,暂时给自己一片宁静。鼻间满是梅花的清香。一片片白色的梅花花瓣落在她发梢,肩头,手心。悠悠的,梅丛间飘出一缕温婉轻柔的声音:“你也喜欢这白梅么?”苏离眼前一亮,一道柳青色的窈窕身影从梅间转了出来,脸上搽了淡淡的胭脂,透着白玉一般的肌肤,显得格外的动人。眉宇间都是温柔妩媚,目光平和的将她看着。

    “自然是喜欢的。”苏离嘴角微翘,露出一道笑容来,“这梅花甚是好看。

    她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她。但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觉得理当如此。苏离忽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女人,任是个男人,都无法逃脱她的温柔妩媚。那双眼清亮如水,眼睛翘而长,看着人时,透着几分专注和平和,没有任何情绪,有如古井水一般不起波澜。

    苏离忽而觉得懊恼,她对眼前这女人,丝毫不了解,但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绝讶梅花晚,争来雪里窥。下枝低可见,高处远难知。俱羞惜腕露,相让道腰羸。定须还剪采,学作两三技。”她淡淡一笑,“在所有的咏梅诗句里,这首诗,最得我欢心。”苏离眉梢微挑,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果然是好诗。”

    下枝低可见,高处远难知么?

    简简单单一句诗,已经打破了苏离初时对她的印象。只怕这个女人,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样的温柔。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想往高处走的女人,还能保持这样清澈的双眼,真真叫人惊叹不已。

    “班门弄斧,叫二小姐见笑了。”那女子莞尔微笑,眼底眉梢都是说不出的风情,却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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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春暖(五)

    凤倾45,凤倾 第四十五章 春暖(五)

    这是一个受过教育的贵族女子,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儿。

    这是苏离的第一个想法。

    甚至可以推论,这女子从小便受着要进宫为妃的教育,以至于现在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几分宫妃的味道。看样子,皇后孝期尚未过去,就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苏离静静的站在梅花枝底,目光如水,“这宫中,唯有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最好,不过到了夏天,凤藻宫的芙蓉是极好的。”

    她的眉目,倒有几分如妃的影子。

    苏离不过略略一思忖,已明白了分。想必这人是如妃的亲戚,正是好年华的时候,进宫来助如妃一臂之力。那女子抿着唇,微微一笑,“我正是如妃娘娘的表妹。”苏离欠了欠身,“失礼了。”

    那女子忙不迭还礼,落落大方的笑道:“尚未进宫之时,便听说二小姐聪慧过人,今日一见,可知闻名不如见面。”苏离笑得有些羞赧:“也不知小姐姓甚名谁,也好称呼……”“我叫陈婉。”她盈盈一笑,“是陈御史府上的女儿。”

    这么说来,和如妃的关系,倒没有想象的那般亲密。

    苏离心中微动,面上笑容更盛,“我大哥时常提起令尊,说起令尊,总是刚直不阿,深得皇上信赖。”这也是陈家人引以为豪之处,御史能得个铁面无私的名声,已能留名青史。陈婉自幼耳濡目染,此刻也颇有些自得,只是面上仍旧是不露声色,“想不到苏大将军还听说过家父……”

    “如何能不听说?”苏离朝着亭子里走去,侧过头微微一笑。“不如我们坐着说说话儿。”陈婉到底是年少,难得遇见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也有些心动,便随着她进了亭子。又吩咐身旁的小丫鬟奉了温酒来暖身子。

    苏离吃了小半盏酒,就不敢再吃,唯恐风寒侵体,反而得不偿失。

    “我听说苏大将军开春以后就要和陈阁老家的千金成婚了,到时候怕是十里红妆,壮观不已。”陈婉朱唇微启,“倒是真想瞧瞧。”“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苏离掩袖轻笑,眼中隐隐有几分促狭之意。“我记得,开春之后,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女的时节,到那时候……”

    陈婉俏脸微红。却没有辩解。只垂下头,“到底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这么说。就是有十拿九稳的信心了。“你既有这般好颜色,又有如妃娘娘做靠山,必然能得皇上青睐。”苏离漫不经心的说道:“如妃娘娘得皇恩圣宠将近十载,你初进宫,若是能得他指点一二,势必受用无穷……”

    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忙打住了话头。讪讪然笑道:“在这宫中呆久了,难得遇见年岁相近的人,就有些轻狂了。”陈婉淡淡笑了笑,偏过头看她,神色很是认真,“旁人都说这些姐妹里面,我和如妃娘娘是最为相似的,你看着如何?”

    苏离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我看着也有三四成相似。”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年岁还轻,我也不曾见过你其他姐妹,到底如何,还未可知。”陈婉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怅惘,叫苏离瞧得分明。

    果然,没有谁乐意做别人的替身,哪怕那个人是她的表姐。

    苏离心中会意,忙宽慰道:“我进宫已经将近一年了,也算是见过不少风浪了。这日子还长着,来日方长,你这样年轻,有的是机会。”陈婉勾起了一抹苦笑,摇摇头,但转瞬又恢复了常色,笑了笑,“是呀,我还年轻……”

    苏离会心一笑,“德妃如今有三皇子的事情要忙,你在宫中,想必很无趣吧?”陈婉瞥了她一眼,摇摇头,“我也不过是进宫住几日,陪陪如妃娘娘,到时候也就回去了。”苏离目光更是柔和,“你若是无事,可以去承乾宫寻我解闷,我成日里窝在殿中,也无事可做。”

    陈婉微微颔首。

    苏离点到为止,目的已经达到,也就起身告辞:“还得回去用午膳……”临了又凑近一步,嘻嘻笑道:“我听说皇上时常会在凤藻宫用午膳,你也别逛得太久……”陈婉眼中一亮,点点头,“我知道了。”

    苏离也就趁势离开了。

    一路上却在想,如妃和这位叫做陈婉的表妹,是否当真会如她所愿的融洽。

    “没有什么异常。”待她回到承乾宫,倚红寻了四下无人处,凑到她跟前低声道:“看样子隐藏得很深,一时半会怕是查不出来。”苏离冷笑了一声,“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日!”倚红垂着头,眉头微蹙,“看样子,我们得多小心些。”

    春江水暖鸭先知。

    苏楼靠在美人靠上,手里信手拈起几片花瓣,抛入了碧水池中,湖面的鸭群游过,漾起一层层的波涛。旁人家的水塘里总养着些稀奇物事,偏偏苏楼就喜欢这土气的鸭子,自然,也喜欢吃鸭肉。这在军中是出了名的,苏大将军哪怕上战场,那行囊里也背着腊肉,用新鲜鸭肉腌制而成。

    无人知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癖好。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癖好。“少爷,景王爷派人送东西来了。”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苏楼半合着眼,一动不动,“什么东西?”

    “是一个匣子。”那小厮将匣子捧至与眉心相齐,“来送这匣子的人说,景王爷千叮呤万嘱咐,说这匣子,只能您一个人瞧。”苏楼眉头微蹙,那人,和他早已没有关系了吧。但仍旧是接过匣子,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小厮们自然一溜烟的退下了。

    苏楼踌躇了片刻,才慢悠悠打开了匣子,下一刻,脸色微变。

    那匣子里,竟躺着一块嫩鹅黄|色的肚兜!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这肚兜,会是谁的?这样私密的东西,周御又是如何弄到的?

    明天要考试,唔,又是一年考试月~~

    多谢蓝颜无忧的粉红票,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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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春暖(六)

    凤倾46,凤倾 第四十六章 春暖(六)

    下意识的,他便想到了在宫中的苏离。

    若是被人握住了这样的把柄,莫说是她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就是这一辈子,都毁了。

    女子最重名节,如今肚兜这等私密无事被人翻了出来,无异于判了死刑。

    苏楼眉头拧成了一团,几乎用力克制才没有将那肚兜碎成一片片,但既然周御有把握送来,就必然还有旁的把柄。如今苏离在宫里,已经是步步维艰,再闹出这样的事情,不单单是她,还有这苏家百年的名声,以及由苏离带大的周衍。

    人们不仅会怀疑她的德行,还有周衍的心性。都说谁养的像谁,这分明就是使了一招釜底抽薪。苏楼心里乱成一团,好在多年战场上的经历,早已养成了临危不乱的习惯,即便是有片刻的凌乱,但不过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苏离站了起来,将那匣子盖上,决心要去找周御好好谈谈。

    既然他不是直接将这件事情掀出去,而是选择将肚兜送给他,说明这事情,还有转机。关键要看,周御需要什么,来作为交换的筹码。想到此处,苏楼眉头蹙得更深,三年前那样的经历,他已经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半点关系,早已是陌路人了。

    又有些怀疑,苏离虽然年岁轻,可一向不是这样不庄重的人,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一念及此,苏楼又缓缓打开了匣子,那嫩鹅黄|色的肚兜上头还绣着两朵并蒂莲,针脚密密麻麻,似乎不像苏离的手笔。苏楼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肚兜撩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见那一角的琳字。赫然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苏离对琳这个字有什么特殊爱好,更不可能绣在这等私密之物上。

    看来,和苏离没有关系。

    但这肚兜,送到他手上,又有何用意?

    除了苏离,任何女子的肚兜被人翻出,都与他没有关系。念头转过,忽而想到了尚未进门的未婚妻。她小字佩琳。难不成这肚兜,是她的?越想越觉得在理,越想越肯定。十有是周御不知从何处弄到了陈佩琳的肚兜,用来羞辱他。

    其实苏楼半点没有动恼。他对于这位陈小姐。从未谋面,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既然这事情是因他而起,无论他是否喜欢。她都将是他的妻子,那么他的确有责任和义务将这件事情压下去。想了想,立刻起身去书房,修书一封,命人送到了景王府。

    接下来就只等那边的消息了。

    一个月以后,陈佩琳就要进门了。这事情片刻耽误不得,更何况。还涉及到陈阁老的颜面……

    苏楼知道马虎不得,也就在书房里耐心的等着。但是一天两天过去了,周御那边,丝毫没有消息传来。即便是派人去景王府探消息,也一律是得到了景王琐事繁忙,拒不见客的答复。苏楼有些坐不住了,这事情越拖,知道的人越多,到最后就越难收场。

    这一日,忙命人套了马,也不声张,自己独自一人就去了景王府。好在这次门房并没有为难他,这才得以一路长驱直入。景王府和三年前比起来,没有什么变化,所不同的只是多了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他曾经在这府中观花赏鱼,到最后,却也不过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没想到,周御正在大堂内候着他,见了他迈过门槛,嘴角立时便勾了起来,“想不到,你还有主动来找我的时候。”苏楼只是寒着脸,静静的立在那里,看向他的目光中不带一丝的温度,所有的情愫,都隐藏在了深深的墨瞳里,叫人看不出丝毫波澜来。

    但可以想见,他此刻必然濒临发怒的边缘。

    周御勾着酒盅饮了一口黄酒,冲他晃着酒壶,“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了。”苏楼的声音冷冷清清的,落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萦绕不穷,“你想要什么?”

    比起边关的苦寒来,人心的淡漠更让人苦熬。不知是政务操劳还是其他,比起几个月前,消瘦憔悴了许多。他穿的衣袍是旧的,那是苏老夫人亲手给他缝制的。原本是绛红色,多次洗浆之后,原先鲜艳的颜色变得黯淡,隐没在桌椅家具错落的阴影里,越发显得不真切。

    周御看着他瘦削的身影,脸上忽然涌现出一种怪异的神情:“如若我说,我是为了想见你一次,你信吗?”苏楼没有做声,他的身影笼罩在阳光里,始终看不清他的表情。周御眉梢微挑,“看样子,是不信了。”

    “你想要什么?”苏楼又重复了一次,但从踏入这门槛的一刻开始,再次看见他,就已经了然。他知道自己这一趟,是白来了。他终究是无能为力。

    “不知娇妻和妹妹比起来,哪一个更重要?”周御无视他神色里的森冷,缓缓开口:“如果我说,你将苏离许配与我,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你以为如何?”纵使一遍遍告诫自己要镇定,但苏楼还是动了恼。他挺直的脊梁骨震了一下,脸色不变,“为什么?”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外头白花花的太阳照得刺目耀眼。

    “你知道为什么。”周御立起身来,托着那鸟笼,漫不经心,“我当时同你开口,你死死咬着不肯答应。不过,你是知道的,我看中的东西,包括人,一向是逃不掉。”那鹦鹉在笼中叫:“官运亨通,官运亨通。”

    “乖。”周御拿了粮食喂鸟儿,“一个月后就是苏大将军的婚期,这事情,也经不起耽搁。怎么,是否想好了?”苏楼只觉疲惫不堪,已经无力同他诡辩,“纵使你得到了我的妹妹,也没有半点好处。”

    他该明白他的意思。

    苏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改变初衷,百年的世家。风雨不倒,自有自己的处事规则。

    周御却只是微笑。“好处的确没有,不过你倒是想清楚,一旦我失败了,这可就是株连之罪,到那时候,苏家又当如何呢?”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清楚明白的,挑明了那层窗户纸。苏楼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的。

    周御从来不甘位居人下。他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亦如是。

    苏楼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只见他面色苍白。垂在身侧的双手。昭示了主人的不平静。从小到大,他学诗书礼仪,学舞剑弄抢。不知学过多少东西,只为了撑起苏家这大梁。事实上,他也做到了,苏老爷和夫人过世之后,苏家在朝堂的威望,就是他一力苦撑。

    如今再次面临选择。

    其实根本不算选择。苏家这样的世家,一向讲究稳妥。根本不可能参与篡位之事。

    风险太高。

    苏楼还没有拿苏家阖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当做儿戏的想法。

    要来的挡不了,就算没有这一次,下一次,陈阁老依旧免不了这场算计。

    他们彼此都明白,皇上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而周御,内心一直沉睡的那头野心勃勃的雄狮,终于觉醒。从苏楼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墙上挂着的长剑。那柄剑,是先皇所赐,曾经被他带上战场。

    上面沾满了敌人的鲜血,还有,许多无辜的人。

    “如果我任何一个,都不想放弃呢?”苏楼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的垫脚石会有许多许多,为何要揪着两个女子不放?”周御哧的一声笑了,看向他的目光带了深深的嘲讽:“是不是太久没上战场,入那杀戮之地,你也有妇人之仁了?”仰头,下巴微扬,畅然大笑:“无论是否是女子,只要能一击必中,又有什么不可以?”

    垂在身侧的手僵住。

    苏楼眼中,翻滚着种种情愫。此刻再无怀疑,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眼前的人,是景王爷,仅仅是景王爷,和他,只是同僚。

    他们共同的过去,已经烟消云散。

    割袍断义。

    苏楼拔剑,割下了自己的衣袍,这曾经是他最珍视的衣裳,也是苏老夫人最后的心。曾经伴随他走过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也曾经在大雪纷飞的时节,让他感觉唯一的温暖。边关那样辛苦,他都咬牙忍过来了,到头来,终究是算不过这场注定的算计。

    他想要坐拥权势,那么,势必要将挡路石一一踹开。

    苏楼笑得有些悲凉,有些凄怆,却是直视他的眼睛:“下官祝景王,万寿无疆,一世孤独。”这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但周御却是微挑了眉梢,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始终没有散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将成万古枯,注定有些人,是逃不了的。”

    苏楼后退了一步,拱手,转身离去。他的脊梁挺得很直,深知自己一旦迈出了这道门,它日再相见,就是死敌了。各自有各自的阵营,各自有各自的立场,注定势不两立。

    从少年时候的那个选择开始,他们就已经注定会分道扬镳。

    为何在边关这苦寒之地苦熬?

    他说,是为了天下苍生,要守得一方太平。

    他说,是为了天下权势,要坐拥锦绣河山。

    第二日,就有人勾着那肚兜到了陈府,当晚上,陈府就起了翻天覆地的风浪。

    但这只是开始,渐渐有人开始传言,陈家小姐不守妇道,同外男勾勾搭搭,这事情,不止一个人亲眼见到过。就连陈家的下人们,也开始传这件事情。自然,到后来,正主儿出现了,是陈府的小厮,眉清目秀,年方十八,眼波款款,不知勾了这府上多少人的魂儿去。

    陈家自然要出来辟谣,然而这事情,越描越黑,好事之人热衷于每日套出最多的新消息。

    这事情,在燕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人人都知道陈家小姐,在大婚前一个月,还在与府上的小厮私通。

    苏楼进陈府拜见了陈阁老。

    人人都以为他会退亲,然而传来的消息却是婚期不改。不少人私下里嘲笑苏楼的迂腐和怯懦。堂堂大将军,受此侮辱。竟能按捺得住,可以想见这人是多畏惧陈阁老的权势。自然也有一部分人佩服苏楼的勇气,称上一个好字,已经是最高的赞赏。

    纷纷扬扬,谣言不止。

    整件事情,苏楼已经无能为力。

    周御这样的人,他早该知道他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半途而废。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要败坏陈佩琳的名声。这件事情固然会令这桩婚事起风波,但更多的,却是打击陈阁老。

    众所周知,陈阁老这一派。一直是立嫡立长的坚定拥护者。

    在和苏家结亲之前是这样。结亲以后,更是如此。

    苏离沉默了半晌,松开了抱着周衍的手。轻抚额头:“陈家,就没有法子将这事情抹去?”虽这样问了,但深知人言可畏,不知将多少人逼到绝路。陈阁老固然是权势大,但也架不住悠悠众口。

    倚红脸色十分难看:“也不知是哪个下作胚子,想出这样的主意。好生生的姑娘家,就这样被败坏了!”飞翠就在一旁出主意;“难不成就不能验身?这事情若是子虚乌有。陈小姐就还是完璧之身……”

    “这事情哪里好到处乱说,事关姑娘家的体面和名声。”凝碧眉头深蹙,“这下不光是陈家,就连苏家也受了牵连。也不知是谁,这样的不安好心……”苏离自己也是忧心忡忡,陈家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陈阁老受到的打击想必也不小。

    说不定那些御史们会借机弹劾,到时候周衍可就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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