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凤求凰第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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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求凰 作者:rouwenwu

    来之前他所做的那样。

    他地身体是静止的,眼神也仿佛完全凝固,漆黑漂亮的眸子不曾浮现丝毫波澜,目光亦没有片刻转动,来来往往的游鱼倒影在他的眼眸中,好像映在镜子里。

    满园都是郁郁葱葱的生机,但在这一个小小的角落,包裹住的却是清冷地寂寥。

    容止就这样坐了很久。他一点也不担心楚玉会去而复返,因为她既然要离开,必然有着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准备,她将会忙得连偶尔想起他都困难。

    正午的日光慢慢偏斜,在天穹之上走过了每日的轨迹,逐渐稀落,光线也逐渐黯淡昏黄。容止缩小地黑影随着光线的角度偏转,一点一点地拉长,最后与夕阳一同没入黑夜。

    入夜了,容止依然坐在水池边。

    家中侍从大半是他的部下,他未曾传唤之时。没有人敢擅自前来打扰他,更不会有人知道,一眨眼便是七八个心眼的容止,竟然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在,发呆。

    呆过了半个白日。又呆过一个晚上,清晨的第一束光穿

    之际,容止的身上却湿得仿佛才从水里捞出来。

    昨夜,下了一场小小小小的雨。

    绵绵春雨,雨丝细得几乎感受不到,可是在悄无声息间,清寒的湿润又缓缓地浸染万物,很小的雨,却足足下了一夜。

    而容止,也沐在这春雨之中,过了一整夜。

    他地头发衣衫完全被打湿,长而翘的睫毛上凝着晶莹细小的水珠,衬得他的眼眸越发清润动人。

    容止轻轻地吐了口气,这是从昨天中午到今日,除了呼吸心跳之外,他做出的唯一一个证明他还活着的明显动作,接着,他拿起放在身旁的,装着鱼食地碗——经过了一晚上,碗中的鱼食已经泡在了水里——反手一倒,便尽数倾入池中。

    他缓慢启唇,声音微哑地道:“如此也好。”

    仔细一想,她就此离开,对他其实有利无害,能够将他从眼下进退不得的局面中解脱出来,今后与他再无干碍。

    “如此也好。”他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很是郑重地,好像是在说服谁一般。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的瓷瓶,拇指一锨翘开瓶口,反手倒置瓶身,灰白色的粉末便飘飘荡荡地落入池水中。

    起初是没什么变化地,可是渐渐的,池中的鱼游动越来越缓慢,最后竟一条条地浮起来,雪白的肚皮露出水面,再也无法游动了。

    忙一忙,时间很快地便过去了,楚玉将宅子留给花错,一来是因为花错还打算继续留在洛阳,二来则是这么大的宅院短时间内没办法找到好买主,索性不卖了。

    家中仆人解散了大半,把卖身契还给他们,不过幼蓝却是没有卖身契的,楚玉想了想,还是把她留下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东奔西跑地。

    挑拣贵重的东西带走,虽然已经尽量地精简,但还是装了整整一马车,其中还有些楚玉舍不得丢的衣服饰物,不过王意之的画舫很大,应该不至于装不下这些东西。

    于是到了约定那日,晨光未亮,楚玉便让阿蛮赶着马车出城,她则跟在马车后面慢慢地走。

    再怎么长的路途总有走到头的时候,终于出了城,楚玉站在城门口,对阿蛮道:“你先去找王意之,我再看看。”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晨曦中的洛阳古老而宁静,楚玉驻足回头,目光有些不舍。

    看了一会儿,她才笑着叹口气,继续朝前走去。前方便是洛水,江边有一大片地方植着垂柳,那一段江水较深,画舫便在那片碧玉丝绦之后。

    此时已经看不到阿蛮和马车的所在,想必他们都已经在船上等候。

    走入柳树林,穿枝拂叶之间,已经隐约能瞧见江面,以及停泊在江边的画舫一角,楚玉正要加快脚步,忽然感到手腕被一股大力拉住。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五十四章 劫色不劫财

    玉手遭擒住,被用力一拽,身体随即失去平衡,朝后好跌入一个怀抱里。

    她突逢变故,张口欲叫,还未曾发出声音,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指便牢牢地捂住她的口唇。

    抢劫?

    下意识地挣扎,身体却被牢牢地禁锢住,对方的另一只手松开她的手腕,下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环绕住她的腰,将她的两条手臂也一并牢固地束缚在他的臂弯之中。

    大得有一点出奇的力量勒得她的腰腹手臂生疼,楚玉又是慌张又是后悔,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和阿蛮分开了,只不过这么一会儿,却没料到竟会遇到劫道的。

    意识到对方的力量远不是她所能抵抗的时候,楚玉当即停下了动作,她现在要是试图努力发出声音,也许能引起船上王意之等人的注意力,但更大的可能却是激怒身后那人,将她杀死逃走什么的。

    前世网上看新闻时常看到反抗劫匪反遭杀害的报道,楚玉不认为一千多年前的无成本从业者会比一千年后更文明宽容。

    现在只能期待阿蛮等不到她,回头来寻找,又或者身后这位只是求财,拿走她身上的钱后便会放开她。

    可楚玉等了一会,却等不到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她安静下来后,对方也跟着安静下来,她的身体倚在他怀中,他的手揽着她的腰,身体之间密密实实没有空隙。

    楚玉心里很奇怪,暗想难道不是如她所想的劫匪?她用眼角余光往下看,能勉强瞥见白皙手背的朦胧重影,但限于视角问题,却是瞧不见更多了。

    这是做什么?

    楚玉试探地动了一下。发觉身体还是被紧紧地箍着,对方既不是想抢劫,却又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倘若不是口不能言,楚玉真想说句话问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他究竟要做什么?

    容止惊疑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以及看着被他抱在怀里地人。

    手下的身躯很柔弱,只要他再用力些,便能掐断她的生机,她的生命其实一直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将她从这个世上抹除。

    容止有些为难地颦眉。他来到此地,原只想最后送她一程,却不料眼看着她走往江水边时,忍不住出手将她拉入怀中。

    他原本没想现身的,尤其是,今天他还没改装。

    容止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自己原来的样貌去面对楚玉,因为倘若拆卸下伪装,他会想起来从前的事。

    公主府中不动声色地试探,她骤然改变的神情气韵。

    从那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一直到雪地上分别。他看到了这女子最光芒耀目的一刻,然后。再也无法完全忘却这个人。

    这一年来他扮作观沧海,并不是怕被什么人发现自己的所在,也不是顾忌楚玉在发现他所在之后远远地避开——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将楚玉囚禁起来。

    他完全有能力有手段这么做。

    他扮作观沧海,仅仅是他想尝试着用另一个角度去看清楚楚玉,他只想看得更清楚些,楚玉是什么样地人。

    他可以面对楚玉,却不愿意在面对楚玉的同时,直面他容止的身份。

    他不愿面对容止,不愿面对那个曾经被楚玉诚挚地爱着的容止。不愿意面对那个楚玉放弃极为贵重的东西去拯救的容止,不愿意面对那个在山崖边上楚玉不离不弃的容止,不愿意面对那个,即便知道他心怀叵测。楚玉还是张开手用力拥抱的容止。

    假如以容止的身份见楚玉,这种认知便会格外深刻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太过理性也太过聪明,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付出了什么便一定要索取什么,这是他地本能,也是他的信条,所以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样地人,愿意那样一无所有的,含

    冰冷刀锋。

    手下这具柔弱的身躯里,停驻着一个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奇异的灵魂,那灵魂深处燃烧着他所缺少的,另外一种勇气。

    —

    容止从来不认为,他是缺少勇气的,可是这一刻,用本来的面貌出现在楚玉身后,拥抱住她的时候,剥开观沧海的那层伪装,他终于愿意承认,假如易地而处,他绝没有那样地勇气,一如楚玉那样,去不计较回报地爱一个人。

    在割舍了回到原本世界的最后机会,那么浓烈哀伤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仅仅轻吻一下他的额角。

    她并不是一个纯粹而激烈地人,来到这个世上,她也会小心翼翼,也会贪生怕死,她有时候会自寻烦恼,为了旁人而自己陷入苦恼,因为一些暧昧窘迫羞涩,这些都是极寻常的……可是那一日,仿佛没有边际的雪地里,她洒脱而决然地放手,又是极不寻常地。

    他这一年来以观沧海的身份与她相处,除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难以割舍外,何尝不是存着另一种心思,希望能够通过寻常的生活淡化她的存在。

    可是在方才那一刻,他脑海中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刹那间分外地清楚起来——

    世上只得一个楚玉。

    难得没有细想地冒失出手,便让他陷入这样进退不得的境地。

    他现在要怎么做?

    强行将她带走,还是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份,就此抽身离开?

    他沉默着,思索着,而时间,也就在这沉默与思索间慢慢地流过,越来越缓和与漫长。

    突然遭到袭击挟持,被制住后对方又不行动,楚玉很是莫名其妙,但随着时间流逝,她感觉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便逐渐放下心来,站得久了,她双腿有些发麻,索性放松身体,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对方的身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阿蛮久候楚玉不至,便跟王意之说要回来找她,他的声音穿过柳树林十来丈距离,传入容止的耳中,接着,便有轻微的脚步声朝他这里走来。

    这声音太细微,楚玉是听不到的,但是阿蛮迟早要走过附近,届时便会发现他们二人。

    容止眉头微皱,不及细想,他手上微一用力,双脚飞快地后退,脚踏在地面上,几乎不发出丝毫声响,轻得宛如浮云,快得却好似流星,就这样一连退了七八十步,他才停下来侧耳倾听。

    过了一会儿,阿蛮走过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没多停留,又继续朝前走去,他不知道楚玉已经入了林中,只道她还在城门那里耽搁停留。

    既已安全,容止的心思又重新回到楚玉身上,此刻的她显得那么地安静柔顺,她的头发竖起来,露出白玉般的耳垂,近处看着,他忽然想起来,宣告决裂之后,她想要割头发,却不慎挂住剑,羞窘交加连耳朵都通红的样子。

    他凝视着她的耳根,呼吸轻轻地吹在上面,很快便又看见,白皙的皮肤一点点染上红霞的颜色,挟持与被挟持,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拥抱与被拥抱一般。

    亲密地环着身体,亲密地捂着嘴唇。

    楚玉忽然全身不自在起来:她身后这位……该不会是……打算……劫色吧?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五十五章 顺手劫个色

    道真要劫色?

    可是哪里有这么劫的?

    光抱着有什么用?

    再说,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啊……

    会不会是那个人原本好男色的,劫上手来发现性别不对,就不下手了?

    又或者,对方正在下手与不下手之间摇摆?

    楚玉越是想便越是紧张:这个时候她应该怎么做?以前看女性防暴指南时,说可以打对方的要害,但是这个人明显是会武的,

    容止敏锐地觉察到楚玉身体的僵硬,顿感疑惑,方才她明明已经放松下来,怎么如今却好似又害怕了?

    楚玉拼命在脑子里回忆女性防暴指南,奈何那玩意她前世看到不过就是瞧个新鲜,完全没往心里去,袭击对方要害这种事想都不要想,虽然看不到身后人的动作,但她也晓得对方是练过的,倘若一击不成,弄得那人恼羞成怒将她先怎么怎么样再怎么怎么样,那就太划不来了。

    因此楚玉僵硬归僵硬,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试图挣脱或反击什么的。

    她又等一会儿,终于还是熬不住身为鱼肉的煎熬,勾起手腕,伸出手指努力向后探,勉强触摸到容止的衣袍后,她开始写字。

    她在写什么?

    容止有些好奇地看着,待那一个个字成型,他分辨出来了,是:我们谈谈吧。

    她这是打算说服他?

    心中升起一丝兴味,容止改变嗓音,问道:“你要说什么?”

    楚玉试图张了张嘴,发现对方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只有郁闷地继续以指代口:不知阁下挟持我来。究竟有何用意,我身上的所有东西阁下可以尽管拿去,只希望阁下能放我平安离开,我保证不会声张叫喊。

    只要能消灾,楚玉是不介意破点财的,再加上她大部分家当都在阿蛮那儿,这边就算破了也不过只是小损失。

    因着楚玉试图张口,手指上嘴唇的触感变得鲜明起来,温暖而柔软地唇瓣间吐出湿意,好像在亲吻他的手指。

    容止心中微动。几乎没注意看楚玉写的字,过了一会儿才随口接道:“所有的都给我?”

    他这一问顿时触动楚玉的敏感神经,她身体又是一僵,随后继续写字:是所有值钱的财物,衣服给我留下吧。

    容止是何等心机,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即恍然领悟楚玉所担心的事,险些失笑出声来,他的呼吸变得明显,轻轻吹在楚玉的颈侧耳根。让楚玉更加紧张。

    容止微微低头,附在楚玉耳边道:“你怕我对你不轨?”

    感觉对方的呼吸几乎就在她地耳后。楚玉惶急无比,暗悔自己为何那么沉不住气,哪壶不开提哪壶,而这个时候,两人都听到来自柳树林外的呼唤。

    那是十好几个人在叫她的名字。

    楚玉心中大喜,知道阿蛮大约是找不到她着急了,心里盼着他们能找来这里,脚下也微微动了动。

    她这一动,立即让容止注意到眼下钳制的漏洞,现在他只有柳树林做他的掩蔽。这里便是柳树林的边缘,若是出了林外,很容易便会被瞧见,但楚玉现在还有一双脚能活动。倘若给她发出什么声音,麻烦的却是他。

    林外呼唤的人叫了一会儿后,便有数人分几路走入林中。其中一个脚步声却是渐渐接近两人的所在。

    此时不比方才,方才阿蛮只有一个人,只消退后一段距离便自可隐藏身形,现在那些人却是有目的地分头在林中寻找,想要如方才一般避开再无可能,而容止也并没有与这些人玩捉迷藏地意愿。

    —

    心念立转,容止脚下移动,将楚玉整个人带到一株较粗的柳树后,钳着她身体地手忽然松开,捂着她嘴唇的手也跟随着放下,紧接着,他一个旋身到了她身前。

    但楚玉只恢复了一瞬间的自由,身在垂柳之下,眼前晃动的尽是低垂的翠叶青枝,还没等她瞧清楚忽然出现在前方的人,视野便忽然一黑,却是一只手覆在了她双眼之上,而于此同时,她的身体被按在树干上,左右手腕被牢牢地捉住,而她的身体,也被对方的身体完全压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膝盖顶着膝盖,身体扣着身体。

    这一回,是完全的压制,与方才还能动动手跺跺脚不同,从手到脚,连同身躯,都被牢固地定住。

    唯一没有被封住自由地,却是她的口。

    楚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可以呼救了:对方吃错药了么?光顾着拿手拿脚,却忘记如方才一般封她的嘴了?

    耳中听到寻找她的人越来越近,楚玉张口欲叫,这时候,嘴唇上却似乎被什么给贴上。

    那是……

    柔软地,细腻的,带着微微的凉意和温润地,人的嘴唇。

    脑海中一片空白,楚玉几乎整个人都傻了。

    她两度为人,还从没给人占过这么大的便宜……

    思考能力瞬间被抽离,过了好一会儿,那入林寻找楚玉的人叫喊一阵,走得远了,楚玉才艰难地捞回自己的神智。

    对方的嘴唇依旧贴着她的,并不曾如何用力,仅仅是唇与唇的触碰,一枝垂柳正巧垂在两人之间,细柔的柳叶贴在她颊侧,微凉的叶片更让她感到自己脸颊火烫。

    这时候楚玉也顾不上会被先怎么怎么再怎么怎么的问题了,她恶狠狠地张开嘴,自觉牙锋齿利,下巴一仰就要咬过去!

    容止的一双眼睛清澄冷静,他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周遭,警戒是否有人接近,对于楚玉的袭击,他只微一偏头,便避了开来,下一秒又低头封住楚玉的嘴唇。

    她不是怕他劫色么?

    那他便顺道劫一劫吧。

    与此同时,容止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当初她割发失误,满脸通红的样子,以及方才她嘴唇贴在他手指上,柔软细致的触感。

    嘴唇与嘴唇辗转相贴,一点一点地厮磨着。好像要磨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

    有人说摩擦生热,于是温度上升。

    不管是楚玉的脸颊还是容止的嘴唇,藉由交错的不规律的呼吸,传递着彼此的温热,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的,仿佛有沸腾的海水满溢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止离开楚玉的嘴唇,一获得自由,楚玉当即大口呼吸,她还没学会怎么换气。

    她面色通红,嘴唇鲜艳湿润,目不能视物,思维尽数化成一团浆糊,只听见耳边有一个几乎钻进心尖里的,微微低哑的声音贴着道:“再来。”

    不等她有所反应,容止再一次低下头。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五十六章 继续劫个色

    唇才一触碰,楚玉便直觉地感到与方才的不同,唇与是缠绵碾磨,反而多了一线侵略的意味。

    舌尖探出形状优美的嘴唇,仔细描绘她唇瓣的形状,过了片刻便果断地撬开她的嘴唇,试图更加深入。

    楚玉紧咬牙关,容止也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亲吻着,舌尖灵活地扫过她的齿列,马蚤扰得她忍无可忍想咬人时又及时撤回,曼斯条理地舔吮她的唇瓣。

    楚玉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好像要沸腾起来,她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本能地抵抗,全身的感觉都仿佛集中在了唇畔齿颊,被亲吻时便有火焰蔓延开来,连牙齿都好像有了触觉,微微地发麻发痒。

    容止再一次离开时,两人的呼吸交错着吹拂在对方脸上,吹起暧昧麻痒的热潮,嘴唇挨得很近,不到半寸距离,只要稍稍低下头,便会又贴在一起。

    要停下来了。

    容止镇定地想。

    人已经走远,不必再用这种手段封口……再这么下去,他可能自己会把持不住。

    可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不断有影像飞掠着闪现,她微笑的样子,她惊慌的样子,她坚定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她羞涩的样子,她窘迫的样子……再没有一个人,会如她这般,折断手脚背弃归途也要拥抱他。

    越是想要遗忘,却越是无可遏止地深刻。

    柔软的柳枝又滑到了两人之间,楚玉只感到一片冰凉的东西贴在自己嘴唇上,下意识咬了一口,却咬下一片嫩绿的柳叶,红唇与绿叶都分外地鲜嫩。容止低叹一声,再度垂首。

    先是极轻的吮吻,唇瓣已经非常柔软与火烫,但柳叶却夹在四片嘴唇之间,冰凉单薄地辗转着,容止轻笑一声,张口咬住半片嫩叶,舌尖轻灵地一挑,这个吻又开始加深。

    舌尖巧妙地打着旋,卷着柳叶尖若有若无地刺着她地舌面。随后甜腻地交缠起来,脆嫩的叶片不知什么时候被碾碎,溶化在不知道是谁的口中。

    就好像……麻药。

    楚玉模模糊糊地想,因为缺氧,她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被掩住的眼前却不是一片漆黑,反而绽放着一重又一重的烟火,层层叠叠地交错在一起,连眼角都是绚烂的华彩。

    嘴唇开始微微发麻,可是却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这种亲昵的缠绵简直让人舍不得推开。

    容止按着楚玉双腕的手逐渐放松,手指缓慢地摩挲着她的腕侧。好像在模仿亲吻的姿态,指尖极尽温柔地抚摸手腕内侧细腻地肌肤。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寻找楚玉的人好几次从附近走过,但是两个人却仅仅沉浸在深深的亲吻中,谁都没有理会。

    他们非常安静,沉默而无声地深入浅出,容止选的角落极好,也没有人前来打扰他们。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好像发现了有趣的游戏,嘴唇分开片刻又重逢,已经分不清楚是谁主动。柳树林的边缘角落里,春光简直肆无忌弹地挥洒。

    “找不到,怎么办?”好几轮来回寻找的人都无功而返,阿蛮站在画舫不远处的岸边手足无措。几乎要哭出来。

    王意之抬手轻敲眉心,转头问观沧海:“沧海兄,你怎么看?”观沧海说要贴身保护他。便真一直留在他船上。

    观沧海勾了下嘴角,笑容却有些古怪:“我估摸着,你或许不必再派人去寻了。”他的耳力不是容止能比的,也不是任何人能比地,一定范围内许多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地耳朵。

    王意之微微一怔

    明白他话中潜藏的含义:“被迫?”

    观沧海神情古怪:“眼下不是。”起初是。

    略一思索,王意之随即下令准备开船,阿蛮和马车都还在岸上,原本是打算等着楚玉来后再连人带货一起上船的,眼见王意之要走,他连忙出声道:“你不等楚玉了?”

    —

    王意之爽朗一笑,道:“她想必不会来,你也不必继续在此等候,回家去候着吧。”

    阿蛮有些不明白,他下意识转向观沧海,观沧海没有立即答他,只张口问道:“你不等了?”这话问的是王意之。

    王意之笑笑道:“她毕竟不是与我同路之人,就是带她走了,她心中仍会存有羁绊。倘若是十年之前,我年少轻狂,纵然无意温柔乡,也必定与那人相争。”

    但是现在不同,横竖那两人各自有意,他索性自行离去,放手任凭他们折腾。

    听出来王意之真的没有半点儿留下来的意思,阿蛮心里一着急,就要往船上挑:“你不能走。”楚玉还没有来!

    观沧海笑笑跨了一步,张开右臂横拦住阿蛮,硬是将已经跳出岸边的黑少年再带回岸上,他轻轻巧巧地按阿蛮的肩膀,便轻易地让他动弹不得:“随我走吧。”

    画舫开动,王意之漫不经意的歌声自江面上悠悠缓缓地传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他的笑意飞扬到天际,纵然别离,也要如同相聚一般快乐。

    ——人生得意须尽欢。

    船行水流,歌声荡开,终至渐行渐远。

    漫长地亲吻终于歇止,容止微微喘息着,凝视着脸上几乎红得要滴出水来的楚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划她的掌心。

    他的另一只手,依旧覆着她地眼眸,他不确定倘若他移开来,那双直面本心,坦然面对她自己爱憎,软弱与卑微的眼眸会否也映出他的心思。

    楚玉喘息许久,面上地红潮才缓慢褪去,此时她身上的钳制已经松到几乎没有,但是她并未曾用力挣脱,只靠在树干上,待呼吸平复后,才冷冷道:“可以放开我了么?容止?”

    容止心中苦笑一下,松开双手,后退一步。

    楚玉盯着他,她的嘴唇依旧鲜艳湿润,眼角带着浅浅的红痕,好像尚未褪去的缠绵余韵,衬上没有表情的脸容,显出一种别样的冰冷艳丽。

    楚玉抬起袖子,仔细地擦拭嘴唇,她抬眼望向容止,眼前吹着一条条柳枝,翠绿栅栏后,雪衣黑发的少年身影宛然,笑意如水,眼眸深不可测。

    那个……妖魔般的男子。

    楚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我应该称你做容止呢?还是叫你‘观沧海’?”

    一个字一个字,语意如坚铁,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五十七章 久置的菜肴

    容止笑了笑,道:“还是唤我容止吧。”

    楚玉撇了撇嘴:“这一年来,从头到尾,以观沧海身份出现的人都是你?”

    容止抬手轻拂去落在她发际的柳叶,神情淡然:“不尽然,初时几次是真的沧海师兄,那时候他对你所说的,也多半是真的,但后来少说十有九次是我。”

    楚玉心说难怪有时候观沧海对她的态度稍微有点疏淡,她当初未曾细想,只道是他那日心情不佳,却全不知晓竟是换了一人的。

    停顿一会,容止道,“你是何时觉察是我的?又是如何发觉我便是观沧海的?”答案他心中已经差不多有数,但总是想听楚玉亲口说出来听听。

    楚玉下意识冷声道:“方才那个情形下,我若是再认不出你,就真是傻瓜了。”话才出口,她又猛然回忆起亲昵的片段,火热的唇瓣相贴,几乎能烧去神智。

    瞥见容止含笑的嘴唇,嘴唇上鲜艳不同于以往所见的苍白,楚玉脸上霎时通红,简直快要冒出烟来。

    垂下眼帘,楚玉压住心绪,继续冷言冷语:“还有,你身上的药味没洗干净。”容止一年以来一直假扮观沧海,但是锦带里用的药却是与观沧海相同,长期与药香相伴,让这种味道侵入了他的身体,纵然此番容止仔细清理后才来,却依旧还留下了些许破绽。

    一旦意识到身前的是容止,以及分辨出他身上的药味后,一年来的时光随即在脑海中倒转,楚玉刹那间发觉,在许多细微之处。那个“观沧海”竟然是与容止那么地相似。

    一个人想要完全扮演成另外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熟识地人面前。楚玉虽然不熟悉观沧海,但是她熟悉容止。

    一想到自己居然给蒙骗了一年。无名火登时从心头蹿到脑门,冲散了满怀的不自在,她镇定地转过头,上下打量可以说是一年多未见,又可以说是一年来时常见的容止。

    容止静静地望着她。她地目光明亮锐利,眼神警惕戒备,再不见一年以来,她面对观沧海时毫无防备的爽朗亲密。

    楚玉盯着容止,嘴角慢慢翘起极浅地冰冷笑意,道:“好吧,请你直说,你要做什么?”

    容止眨了眨眼,十分柔和地道:“我要做什么?我不想做什么啊。”语气神情极之无辜。

    这个语调。这个神态,楚玉仿佛又回到了前年春日,她初来之际。

    那时候的春光。也是与现在一般地好,春光中少年衣衫如雪。清雅温柔。刹那间便令她怦然心动。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但是。时至今日,一起都已经不一样,前年的春天早已经追随落花流水飘零而去,再看着这个人,也只能冷漠相对。

    楚玉掀了掀嘴角,露出一点儿微微的讥诮:“你这一年来假扮观沧海,跟我接近,难道不是在图谋什么?我不信你会做全无回报没有价值的事,现在刻意阻拦我离开,也是为了某个目地吧。”

    她一字一顿地道:“眼下的我,可不会再被你蒙骗欺瞒。”

    容止的笑容仿佛静默了片刻,原本漆黑的眼眸仿佛又深了些许,他很轻柔地道:“你这么想?”

    楚玉璨然一笑道:“难道我还应该自作多情地以为,你喜欢上我了?”这可太不切实际了,她连做白日梦时都没想过这等事。

    容止笑吟吟地道:“有何不可?这么想难道不会欢喜一些么?”

    楚玉的笑容很灿烂,目光却是异样地冰冷,居然被欺骗了足足一年,这个事实几乎让她怒不可遏,但是她没有大喊大叫,反而竭力让自己冷静,十分清楚地道:“先不说我明知道这是假的,纵然是真的,我也不会高兴,因为我现在不要了。”

    两人含笑对视,乍看上去仿佛相处融洽,可是他们之间却树立起一层无形的高墙。

    容止目光略约闪动,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楚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容止,你还是不懂啊,我跟你打个比方,比如有一盘美味佳肴,但是我吃不到,为了不让自己因为吃不到而难过,我会让自己努力地忘却,等过了许久地时间,我再去看那盘佳肴时,那盘佳肴早就已经腐烂了。”

    爱一个人,那是一种非常勇敢无畏,又非常容易凋零的东西,喜欢的时候极喜欢,一旦爱意消逝,又会变得极冷漠。

    “我不后悔曾经喜欢,但是现在,我要保护我自己,我要忘记你。”楚玉目光毫不退避地与他对视,吐字清楚地道:“就如同佳肴,是有保质期限地,过期的爱意如同久置地菜肴,没人会稀罕多看一眼。”

    那种东西,吃了会食物中毒地。

    有那么一瞬间,楚玉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容止的目光碎裂开来,可是下一秒,他从容不迫地笑起来,那种稳固掌控地气韵让她立即认为方才所见的不过是错觉。

    容止轻声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别有目的。”他的声音有一点飘,仿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楚玉耸了耸肩,哼笑一声,她站直起身体,回头望了一眼平缓的江面,洛水之上,已经瞧不见画舫的影子。王意之走了,这个认知让她微微失落。但是……走了也好。她想跟着王意之走,其实是有些逃避了,她与王意之不同,王意之能放下一切,可是她还有许多的牵挂羁绊,不能真正地无忧无虑,容止这一阻拦她,反而是帮她做了正确的选择。

    真相大白,看容止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明说接近她的目的,楚玉更是懒得追问,横竖也是问不出结果。

    思路一清,楚玉猛然想起来,倘若她没有上船,那么阿蛮应该还在等着她……念及此,她赶忙朝江边跑去,将容止抛在身后。

    容止出声叫她:“楚玉。”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缓下脚步。

    正如她所言,真的没有再多看一眼。

    容止望着楚玉逐渐被层层柳枝掩盖住的背影,心中仿佛模模糊糊地了悟:有的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也许永远都追不回来。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五十八章 两地朝天子

    楚玉走出柳树林,来到洛水江边,有些意外地看到马车停在岸上,而阿蛮则蹲在马车边,半张脸埋进膝盖里,露出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被抛弃的小狗。

    楚玉跑出柳树林时,已经想过在这里会看不到阿蛮,毕竟拖延那么久,阿蛮也许等不到她,便自己回去了,可是现在他还在。

    也许有点傻,但是不论怎么样,这种始终有人等待着的感觉,真的很好,简直温暖得能把胸口塞得满满的。

    楚玉走近的时候,阿蛮也同时看到了她,他呼地一下站起来,险些把身旁的马车撞倒。他一脸开心地迎上来,原本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走近了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所以观沧海叫他走时,他都没走。

    但想起王意之走了,阿蛮又垮下脸来:“但是……船走了。”画舫开走的时候,他只能被观沧海按住,连一步走迈不出去,不管他怎么费劲反抗,都无法对观沧海造成影响,他这才头一次发觉,自己的力量是那么地无力。

    楚玉宽慰地笑笑,道:“我们不坐船了,跟我回去吧。”船啊什么的,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她应该做别的打算。

    还是如同来时一般,阿蛮驾车在前,楚玉步行跟随车后,绕经柳树林边时,楚玉朝原本容止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想必他也自行离开。

    回到楚园的时候,花错见她去而复返,有些错愕,但也没说什么。楚园还是今早她离开时的样子。屋子都维持着原样,楚玉进了卧房,一头栽倒在床上。

    翻过身来。放松了一会儿筋骨,楚玉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空茫。伸手进腰间摸索一会,她扯出来一个精巧地挂件,雪白的长方体,似玉非玉,两头包裹有金箔。一侧挂着细绳。

    这是……当初容止身处险境之际,交托给她的信物,让她倘若等他不到,便将此物交给观沧海,但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忘了这件信物地存在,而容止也似乎忘了问她索回。

    这一年来她虽然可以请观沧海代为转交,但总是不太情愿经由第三人之手,想要亲手归还。

    今天虽然揭破容止身份。但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又忘记了这档子事。

    手掌用力收拢,坚硬的长方体硌得掌心生疼。楚玉苦笑一下。

    为什么生气?

    因为恼羞成怒。

    容止欺骗她,这固然让她不快。但更多地。却是对她自己:

    在容止身份被看破之前,她已经对“观沧海”产生了隐约而模糊的好感。仿佛这个人有什么地方在吸引着她一般……

    她居然两次吊死在一棵树上!

    那株名叫容止的树换个了名字,把自己乔装打扮一下,再一次来到她面前时,她还是无知无觉地头一仰吊了上去!

    这算什么?!

    心里暗暗咬牙了半晌,楚玉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攥紧信物便直闯隔壁,邻家下人都已经习惯了她往来,见她满脸被人欠几百万钱的表情,虽然奇怪,却也不曾阻拦。

    楚玉没有找到容止,倒是在一棵树下找到了观沧海,她仔细确认了一会,这个确实是正牌的观沧海,没有伪冒地迹象。

    观沧海听出是楚玉的脚步,微微一笑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这个人,也是帮着容止骗她的帮凶,什么师兄弟不合啊,八成是编出来骗人的吧。这对师兄弟狼狈为j,简直合得不能再合了。

    楚玉狠狠地瞪着他,在心里腹诽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容止在哪里?”

    观沧海懒洋洋地道:“他方才回来之后,便收拾行装走了,你晚来一步。”

    楚玉眯着眼睛分辨这话的真假,但是观沧海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她也只有悻悻地放弃:“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他去哪里了?”

    观沧海笑道:“他去哪里,与我何干?”他摆明了一脸我就是不说你奈我何的神情,让楚玉恨得牙齿痒痒的,就连对容止地恼怒也有点儿转嫁到了他身上,但是恼怒归恼怒,楚玉心里明白,她没办法把观沧海怎么样,这人的武力毕竟是有真本事的。

    楚玉想了想,心说既然找不到容止,那便暂时放在一旁好了,反正容止既然有所图谋,便肯定会来主动与她接触地,横竖都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再迟一些还给他,也没什么关系。

    北魏首都,平城。

    平城是北魏都城,甚为恢宏壮丽,与江南温婉相比,又是一番动人景致,约莫是因为在天子脚下的缘故,纵然是到了春末,天气依旧带着一点凛冽地味道。

    又是天子脚下。桓远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建康也是天子脚下。

    不过此天子与彼天子却不一样,桓远依照墨香地请求,随使臣来到北魏皇都之后,见到了北魏现在的皇帝拓拔弘,发现这个年岁甚至比刘子业还小几岁地皇帝,却出乎人意料地老成大气。

    拓拔弘今年才十四五岁年纪,也就是和流桑差不多的样子,但任是谁都无法从这个少年脸上看出不成熟的稚气,他的目光坚毅凌厉,黑瞳之中时常闪烁着野心的光辉。

    在与拓拔弘一席谈话后,桓远心中便想,倘若他是北魏人,也许便会真心诚意做这人的臣子。

    来到北魏的这些时日,他不光见了拓拔弘,也看到了两个南朝故人。

    其中一个自然是天如镜,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但是天如镜始终是那么一副飘渺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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