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不出墙第17部分阅读
夫君不出墙 作者:rouwenwu
上升,然后自己倒头就睡,就是像这样,三更半夜的把他从睡梦中吵醒,问些个无聊之极的问题。她倒是精神好,眼下是家里最闲的一个人,什么事都不用她来操心,所以,她就有十足的精力来闹腾他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想想法子,找些事情给她做,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才行。
“说嘛,你不说我会睡不着的,我睡不好,脾气就会不好,我脾气不好,你儿子将来也会脾气不好,所以,为了儿子能有好性子,好脾气,你赶快回答我。”看着楼洛书满脸的无奈,婳贞偷偷的笑,都说孕妇是最不讲道理,多半是因为怀孕十分的辛苦。不过她倒是觉得,除了会辛苦之外,也是唯一一个能让男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时期,谁让那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他的一半呢。
“你真想知道?”楼洛书看了看偷笑的她,知道今晚上若是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只怕,她真能闹得一晚上都不用睡,又无奈又好笑的妥协,她就使劲闹腾吧,等孩子呱呱落地之后,再来跟她算账。
“对,想知道,你快说。”婳贞保持高度的兴致,她是真好奇,楼洛书眼中的柳婳贞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那个时候的你,看上去很精明,而且很傲气。”楼洛书想了片刻,才缓缓道来,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比现在要聪明。”
“你这是在骂我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哼。”婳贞横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她笨呢,这个意思她可是听出来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且,我觉得你眼下这样就挺好了。太聪明了我可不喜欢。”越是聪明的人,相对的,也就越会惹事。她还是眼下这样最好,有点小聪明,却还认为自己很行的样子,比较讨人喜欢。
“切,我就知道,你迷恋我很久了。”婳贞闻言,小小的臭屁了一把,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起码,楼洛书喜欢的是眼下的她,而非从前的柳婳贞。
对于她的自恋,楼洛书淡笑不语,有个时候,她还真是傻得可爱啊。
六十一章楼齐敏的出嫁,可算是苏城里的一件大事了,十里红妆,光是送嫁的人,就已经有数十人之多,私下里不少人都在议论,楼家二房的女儿出嫁都是这般恢弘的场面,将来,若是等楼家长房的嫡亲女儿出嫁,该是何等的风光。
婚礼上,不少人是冲着楼洛书来的,楼洛书自是忙着照顾前后,而婳贞则是在一边名正言顺的躲懒,谁让她眼下是孕妇呢,虽说,她自身还没有多少要当母亲的感觉,更别提有那份自觉了。
看了一天的热闹,她都被那满院子里的人晃得头都是晕的,忍不住出来找个清静点的地方休息一下,顺便透透气。这么盛大隆重的婚礼,她倒还真是第一回见识,一点也不必现代那些动辄上十万,上百万的婚礼逊色。今天光是宴请的宾客都有数百人,凡是苏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机会都来了。只可惜,她自己确是没有机会感受一把当新娘子滋味,谁让她一穿过来,就已经是人家的夫人了。
婳贞躲着清静,却不想,还有人同她一样躲了出来。而且看样子,周氏还先她一步躲了出来,对于周氏,婳贞一直有着浓浓的好奇感,还有她几次的相助帮忙,都让她觉得十分疑惑,按理说,她是最有可能威胁到周氏的人,就像婆婆李氏跟婶婶沈氏一样,代表着两房的利益,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难得的事了,更何况还是屡次的相助。
“嫂子原来也躲出来了。”婳贞缓缓的移动着步子,朝周氏走过去,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总算是能跟她单独好好的聊聊了。
周氏看了婳贞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并没有说话,似乎不太欢迎婳贞的打扰。好像她从前的几番相助,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前后态度相差太大,让婳贞愣在当场,随即想起,这是在楼齐敏的夫家,沈氏就在这里,甚至随时有可能来找周氏,若是瞧见她们关系太过融洽,说不定会让沈氏不高兴,继而为难于她,她可不比自己,婆婆对自己可是很好的,尤其是现在她还有了一块免死金牌,这周氏可是因为进门之后,一直不孕而不受沈氏的待见的。
婳贞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寻了一张石凳坐下,歇息了片刻,觉得胸口的那股浊气消散了不少,想想自己好像单独出来也有好一会了,只怕等会可要有人到处寻她了。起身将裙摆整理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跟周氏说了一声:
“嫂子,夜里凉,当心着凉了,还是早些进去吧。”说完,见周氏,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也只能暗暗叹一口气,看来,这周氏压根就不是怕被沈氏发现什么之类的,只是不想搭理她而已,也许不光是不想搭理她,而是谁都不大想搭理。她这样的性子,在古代算是少见的了。婳贞缓慢的挪动步子,朝屋内走去。
“我听说,他前两日去看你了,他,可还好?”
婳贞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周氏那近乎幽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等她转过身来,朝她看去,周氏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那副样子,好像让婳贞有种刚刚是产生的幻听的错觉,可是,这不是在屋里,眼下,只有她们两个在这里,而且,屋里的热闹更是凸显这外面的安静,虽不说掉根针都能听见,可是她也可以肯定,刚刚她一定没有听错。
看了周氏片刻,婳贞皱了皱眉,她刚刚好像是问她,他可好,而这个“他”前两日还来看望过自己,想来想去,这两天可以称得上专程来看她的,可不就只有她那个兄长柳彦之么,周氏问的是她兄长?她跟柳彦之居然是认识的?
“我兄长,他最近还好。”婳贞试探着回答,看到周氏竟然微微的点头,还真是吓了她一跳,他们果然是认识的,她好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她那个木讷软弱的兄长,居然认识她这位极具性格的嫂子,而且,瞧着周氏那个态度,很明显,他们还不仅仅只是认识这么简单,活生生就是一副咱们关系不一般的样子。
“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婳贞小心的问着,小心的措辞,这两个人,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怎么看都是没戏。她虽然好奇八卦,可是,也知道若是两人真的有点什么,那八成是痛脚,原先那个柳婳贞爱踩人的痛脚,不代表她也爱,伤口上撒盐这样的事,她还真做不出来呢。
“他,柳先生是个好人,可惜——”周氏轻轻的摇头,将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似乎不大愿意提起从前的事来。
婳贞挑眉,她注意到周氏刚刚叫她家兄长先生,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他的学生,听红娟提起,她家那位兄长,自打考中秀才之后,仕途一直不顺,最后只在苏城的一家书院里当了教习的先生,偶尔会去一些富人家里当当先生,莫非,这周氏家里就曾今聘请过柳彦之,所以,这周氏才做了柳彦之的弟子。然后在教学的时候,一来二去,就有了几分感情?这可是活脱脱的古代版师生恋啊。
“你果然认识他,你叫他先生,看来你是当过他的学生。不过,我瞧你……”跟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师生关系,婳贞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好在她反应得还算及时,连忙将后面的那半句话给咽了回去。这可是在古代,虽然是在开放程度不比现代差多少的唐朝,可是,这女人心里头想着不是丈夫的男人,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是件什么好事,被有心人知道了,只怕会闹得无法收拾的地步的。
“是啊,他是我的先生。”周氏显然也看出婳贞的顾虑来,她自己倒是不那么在乎,她跟楼齐鸣不过是父母做主才成婚的,莫说成婚前,便是成婚之后,关系也就那个样子,好不好坏不坏的。
“你,现在还想着?”婳贞将话问了一半,又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问得傻,人家当着你的面说这事,可不就是在承认她心里头还想着柳彦之么。这个世界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啊,真是没有想到,她夫家的嫂子,居然是她娘家兄长的弟子,而且还跟她那兄长有私情。这么个兜兜转转,居然还都又转到一起来了。
“想?”周氏看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才接着说道:“想又怎么样,想又能怎么样。我如今也只能想想了,听说他夫人终于有孕了,该替他高兴的不是?”
婳贞盯着周氏瞧了片刻,才发现,她今晚好像是喝醉了,说话间的那神情,退却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惆怅和哀怨。真是让她觉得很寒啊。这古代女人的泼辣她是见识过了,她自家的那位嫂子章氏也算是代表人物了,嘴硬心软的她也见识过了,红娟丫头就是最好的代表,可是这幽怨的,今天算是头回见。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他那个软弱好欺的兄长,居然能煞到像周氏这样有个性的人,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呢。
“对了,听说你也怀孕了?真是恭喜你了。”周氏见婳贞看她,也只是了然的笑笑,然后皱了皱眉,盯着她的肚子直瞧,过了半天之后,才问道:“怀孕的感觉是什么样的?难受么?我听人说,有些人怀孩子会很辛苦,你会么?”
婳贞没有想到,周氏居然会将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上来,还是跟她肚中的孩子有关,一时之间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傻傻的站着,看着她,摸不着她问这话是清醒的,还是仍然醉着,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含义在其中。
“不说话了?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周氏蹭的一下从石凳上起来,走到婳贞面前,婳贞这时候才借着月光将周氏看了个清楚,脸上因为醉酒而酡红一片,眼神迷离,哪里还有半分从前冷傲的模样。
“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你怀孕了,可是我成亲比你早两三年,我都还没有怀上孩子,你就赶在我前头了。这么说来,我应该是要恨你的。”周氏有些摇晃的围着婳贞转了一圈,然后又绕到她前面来,接着说:“可是,你是他的妹妹,是柳先生,柳彦之的妹妹,我又恨不起来,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嗯?”
“嫂子,你这是喝醉了,还是让我扶你到屋里去休息一下吧。”婳贞这下可是十成十的确定,周氏喝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幸亏这里没有别的旁人,不然,她的名声怕也就毁得差不多了。而她的婆婆,沈氏只怕是恨不得立刻就让楼齐鸣休了她才好。
“呵呵,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周氏摆手,并且又晃动着身子,朝石凳那边走去。谁说她醉了呢,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只是积压了太久的情绪,需要发泄一下,而柳婳贞只是不巧当了那个触发她发泄的关键点而已。
六十二章
“嫂子,你真的喝醉了。”婳贞见周氏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了,连忙走过去,扶了她一把。
周氏转过脸来,看了婳贞片刻,突然笑了,那一笑,她只觉得如百花灿烂,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了禁锢,又像是彻底的沉静了下来,正如她的情感一般。
“你在同情我?你觉得我过得不好?你觉得我还在想着你兄长?”周氏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婳贞尴尬不已,说实话,她通过刚刚那些只字片语,确实是有不少的想法,当中同情有,猜测有,真是被周氏说中了。
“我是喜欢你兄长,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也就是无聊的时候,会想想了,仅止于想想而已了。”周氏不无惆怅的叹了一声,然后又坐了下来。倒是婳贞被她这反反复复的给弄得一脑门黑线,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我道是谁在这里,原来是长房媳妇啊,呵,还有我家这个生不出蛋的儿媳妇啊。你们俩倒是感情好啊。”婳贞还没有来得及再问上几句,就听见身后响起沈氏的声音,那带着嘲弄的尖锐声音,跟火鸡似地,她今晚已经听了整整一晚上了。当然,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婶婶。嫂子好像是喝醉了。”婳贞扶了周氏一把,然后才看向沈氏,她对于这位婶婶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好感,总觉得她太过功利了,若不是碍着是长辈,又是有亲戚关系维系着,她倒真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她,怪不得周氏对她都是那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不过,就周氏这性子,只差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跟婆婆对着干了,想来着沈氏怕也不喜欢她们,这算不算是典型的两看生厌。
“不就是喝醉了么,又不是第一回,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沈氏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似地,对于婳贞紧张的态度,十分不以为然。这个儿媳妇最是会用这一招了,每次想要弄得家里不痛快的时候,她就会喝醉酒,然后借机撒泼,老习惯了而已。
对于沈氏的态度,婳贞却是不大明白了,按理说,这女儿的新婚之喜上,儿媳喝醉酒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终归还是不太好看,可是沈氏刚刚好像说,这不是第一回,那个语气神态,十足十的是见惯了周氏醉酒的模样,这可就令人寻味了。一个家里,媳妇常常喝得醉醺醺的,怎么看也不是好现象,而周氏,她心目中那个一向清冷,却还有着几分侠骨的女子,居然会是个酒鬼?虽然她偶尔也会喝点小酒,那是调剂生活,尤其是在冬天里,酒能暖身,可是喝醉,倒还是少有的。
“别看了,她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心里头不痛快了呗,她嫁到咱们楼家来,可没有今儿齐敏嫁得风光。”沈氏今晚上也喝了不少的酒,说起话来,自然不像平时那么谨慎,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将这样的话说出口的,别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她这个做婆婆的埋汰自己的儿媳妇呢,且不论这儿媳平时是个什么样子,别人可没有瞧见,可是她这个恶婆婆的形象却是被敲定了。
沈氏说完,嫌恶的看了周氏一眼,然后又扭过头来,盯着婳贞的肚皮一阵猛瞧,然后咕哝了一句:“你居然先怀上了。真是老天没长眼呢。”
沈氏这话一出口,婳贞就火了,什么叫做老天没长眼啊,合着她怀孕了就是天理不容了?这楼齐敏没嫁之前,这沈氏为了让她嫁得风风光光的,可没有少来巴结她,多为自己的女儿置办点陪嫁的物件。今儿才刚刚嫁了而已,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这份本事还真是叫人叹为观止。见识过不要脸的,这么不要脸的,她还真是头回见识到。当下就回了一句:
“那是,老天还真是没长眼了,怎么不让婶婶再生一个呢,我瞧着婶婶这身子骨也还年轻得很呢,就是再怀一个,也是不在话下的,谁让婶婶的儿子不争气,生不出个孙子来呢,不如您自个来生一个好了,反正都是奶娃娃,没啥多大的区别不是。这老蚌生珠该是苏城里多大的一件乐事啊。”
婳贞的这话放在现代,别人也就是嘲弄的笑笑,顶多也就是脸色难看点,可是,放在古代,那可就是十成十的羞辱了。以一个晚辈的身份,说这样的话羞辱长辈,那也真是够折辱人的了,若是碰了个脸皮薄的,保准能给气晕过去。饶是沈氏那样尖刻的人,也被她这番话给噎得好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来。
沈氏一脸青紫的看着婳贞,恨不得扑过去,将她给撕了才好。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就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丫头,顶多也就是会在李氏的身后躲着,然后靠着楼洛书给她出头罢了。何曾想到过,婳贞也是这么刻薄的一个人,说起话来,也能把人气个半死不活,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媳妇,倒真是得了李氏的真传了。
倒是一旁的周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实在的,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己家里的那个老婆子被气得这么狠的。虽然她也能做得到就是了,可是,这沈氏毕竟是她的婆婆,她们还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要闹开了,谁的脸面上都不好看,可是婳贞不同,很明显,她是楼家长房的下一任当家主母,眼下又有免死金牌在手,便是这话说得重了,人家多少也得让着她,何况,她那婆婆沈氏说了那样的话,怎么也是他这个长辈无礼在先的。
沈氏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被周氏这一笑,那可真是难看到家了,口里不干不净的话,也就不分场合的开始往外冒,且不说周氏了,就是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是有许多的词汇都没有见识过,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说你这人,还真是不要脸的狠,昨儿还在求着咱们帮忙风光嫁女,今儿女儿嫁出去了,就立马翻脸不认人,欺负起小辈来了,可真是给咱们楼家长脸啊。”
就在婳贞打算冷眼瞧着这沈氏还能骂出些多难听的话来,在旁边猫了好一会,前来寻人的李氏,瞧见自家儿媳妇傻站着被人骂,立刻就护短的跳了出来,当然,她刚刚也正好赶巧就听到了婳贞气沈氏的话,觉得那话也是解气,刚想说,这儿媳妇总算是将她几成的本领给学了去了,哪里知道,她啊,也就硬气了那么一下子,就只会傻站着听人家怎么骂她,当真是气煞人也。
“原来是你这个老妖婆,我当是谁呢,果真是老妖婆才能□出小妖精来,一路货色。”沈氏正借着酒兴骂得痛快,哪里会想到一向与她有仇的李氏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下就连李氏一同骂了起来。语言之尖刻,真是让人想也想不出来。
李氏冷哼一声,并不打算跟沈氏对着骂,这等粗俗的事,不是他们这种好人家该做的。这沈氏虽然当了楼家二房夫人有些年头了,可本质上还是从前那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乡野村妇,如今更是借着酒兴上来,将所有平日里装出来的假象给一把丢到脑后去了,当真是打算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大家,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周氏被沈氏这一骂一闹,原本就只有几分的醉意,立时清醒了不少,她在娘家那会,虽然比不得那些个读书人家的家里规矩多,可也是被人悉心照料着长大的娘子,虽然平时里说话间有些刻薄,可是像这样不管不顾的大骂出口,她何曾见识过。想来,这段时间,她婆婆也是憋足了气劲了,为了能让小姑子嫁得顺利,嫁得风光,愣是将自己的气焰全部压下去,跟着敌人周旋,少不得看了李氏不少的脸色,如今小姑子已然出嫁了,而她又喝了不少的酒,这股邪火就怎么憋也憋不住了。
“去,你在这里参合个什么劲,你装什么好人,若不是你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反倒让那个后进门的小蹄子抢了先,我也能少受不少的气。”沈氏挥开周氏欲上前扶她的手,骂完李氏之后,又将火气一股脑的撒在了她的身上,认定了自己受气,也有她的责任。
沈氏这话骂出口,倒真是让婳贞有几分歉意,虽然这事怪不得她,可是,不管怎么说,她怀孕造成周氏在楼家更难立足,却是不争的事实。且不论周氏对别人如何,对她却还是多有照顾的。
像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歉意,周氏冲她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大家喝醉了,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们不要介怀,我先送她回去了。”说罢,就上前,强势的扶住了沈氏,半是拖,半是架着的将沈氏带走了,留下婳贞和李氏面面相觑。
六十三章
“我早先就听说二房的媳妇是个强势厉害的,如今看来,倒是不离十。你以后跟她相处,还是小心些的好。”李氏皱了皱眉头,看着周氏她们离去的方向。她一向就不以沈氏为敌人,因为她从来就知道,沈氏不够那个分量。如今她那个儿媳妇倒是还有些心计,别瞧着平时总是沉默不语的,越是不叫的狗,才越是咬人。
“我明白了,大家。”婳贞不想为了一个周氏跟自己的婆婆去争执,何况,在她看来,周氏身上还尽是谜团,她眼下也保不准这周氏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你啊,出来透气也该找人陪着,别忘了你眼下是有身子的人,刚刚那沈氏若是借酒撒泼,推你一把,你能受得住?真是太不小心了。”李氏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说,好在考虑到她是个孕妇,也经不起这样的疲劳轰炸,才堪堪说了几句,见到婳贞脸上的倦容之后,就收了声,连忙招呼了楼洛书过来,提前送她回府去休息。
夜里,婳贞忍不住将自己对沈周二人之间关系古怪的事跟楼洛书一说,却只得了他一番白眼,和一句:“你少管人家家里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家里头都是些什么情况,也不是你凭着个三言两语就能猜得通透的。少在那里没事找事了。真要那么闲,不如多放些心思在自己家里的好”
婳贞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人家家里的事,她一个外人又怎么说得清楚,再说,周氏今晚上跟她说的,只怕多半也都是醉话,就算她对柳彦之还有那啥的想法,也是不可能的事,就像她自己说的,也就只能想想了。保不齐,她那些个话就是故意说给她这个柳彦之的妹妹听的呢。又跟楼洛书咳咳叨叨了一阵,婳贞才带着浓浓的倦意睡了过去。
楼齐敏风光嫁了出去,忙碌了好一段时间的楼家大宅子也总算是恢复了清静,算起来,四月份都过完了,过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之后,就算是入夏了。而楼河图也打算过了端午就起程继续他的跑商了,这一次的虽然也是往外头跑,但是碍着下半年中秋过后,就是楼沁欢出嫁的日子,作为兄长,怎么也要在那之前赶回来,所以,此次的跑商只能算是短期。
说起楼沁欢的婚事,这个婳贞的正牌小姑子,早年也是定了亲了,夫家不在苏城里,而是在长安,等到了今年九月初,就是婚期了,年前的时候,李氏还差人去了长安,问了那边的情况,夫家回信只说,到了今年的八月初,会依照习俗上门下聘,然后由新娘子的兄长护送着新娘子前去长安完婚。
虽然楼沁欢出嫁,对楼家来说,绝对是件大事,可是一来瞧着眼下时间还尚早,离婚期还有近四个月的时间,二来,前面有了楼齐敏的婚嫁事宜,不少的婚嫁仪仗都已经有了标准,备好在了那里,自然也就不像楼齐敏出嫁时那样的赶了。
婳贞眼下只需继续当好她的米虫就行。楼洛书为了让她消磨时光,从外面找了一方好砚台回来,又买了不少的好纸,并且每天只要瞅着她没事到处晃悠,就一定会差人将她提溜到书房里,让她静下心来练练字,也算是修身养性。
婳贞原先是不乐意的,她打小就被自家的爷爷管着练字,那种想玩不能去的滋味可是记忆犹新,她着实不愿意再试,可是,她便是再能耍赖,也斗不过楼洛书这厮,愣是被他诓到书房里,例行公事。当真是苦不堪言,最后只好自我安慰,就当是修身养性了,毕竟她眼下是孕妇,要注意胎教。
除了不想每天去写字,还有一件让她苦恼不已的事,那便是婆婆李氏不定时送来的补品,现代人有点医学常识的就知道,古代女人生孩子,那简直就是在鬼门关走过了一遭回来的,其中贫穷人家里,产妇生孩子比富贵人家家里生孩子要安全不少,当然,这是只产妇自身的生产条件而言。
其根本原因就是,平民家中,产妇即使是怀了孩子之后,也还是需要进行家务劳作,体力上得到了锻炼,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啊,没有力气,生产的时候会很危险,而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些富贵人家家里若是有个孕妇,绝对是将孕妇和肚子里的孩子看得跟宝贝一样,各种各样的补品,不停的进补,导致胎儿过大,生产的时候,增加了难度。这古代可没有破腹产,胎儿过大,生不出来,通常的下场是胎死腹中,然后一尸两命。
光是想想,婳贞都觉得头皮发麻,所以,对于婆婆李氏不时送来的补品,那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了,也装作是有妊娠反应,在口腔里打个转,就贡献给了屋外头的那些个花花草草了。偏偏那些个道理还不能说给他们听,说也说不通,这可就苦了她,明明没有多大的孕吐反应,却不得不装着反应严重,来躲避那一波又一波的补品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该有反应的时候了,还是被她每天装吐给吐的,当她开始没有多大的食欲,并且真的开始晨吐的时候,可就开始折腾死人了。每次她要难受的时候,都会恨恨的看着那个罪魁祸首,然后继续跟痰盂相亲相爱。
楼洛书也被她折腾得很惨,孕妇的脾气总是多变的,上一刻可能还在跟你聊天嬉笑,下一刻可能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伤春悲秋起来,甚至会无理取闹。饶是他那样冷静的性子,也被婳贞给磨得额上青筋直跳,偏偏对着这个孕妇还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不但如此,还得哄着她,简直比伺候祖宗还要辛苦。
好不容易熬到她怀孕满三个月,妊娠反应渐渐消失,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跟着瘦了,尤其是楼洛书,更是瘦了一大圈,精神也明显没有从前来的好,谁让孕妇晚上容易口渴,时不时要叫他起来去拿水来给她喝,一下子又觉得饿,又要叫他去拿点心来。这些都算了,一个晚上了不得也就是个一两回而已。
最让人头疼的是,孕妇本身体温就比一般人要高,眼下端午一过,开始入夏,天气也慢慢变得炎热起来,到了夜里,婳贞常常热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弄得本就浅眠的楼洛书也跟着没法好好睡,好不容易她精神倦了,睡了过去,又时不时因为热而踢掉了被子,孕妇不能乱吃药,所以,也最好是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为了怕她着凉,还得时不时给她把被子盖好,这么一来二去,天也差不多亮了。
她倒是好,白天里没事,可以继续睡,可楼洛书总不能也跟着睡大觉,商行里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之前那个诈骗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头绪来,这阵子铺子里的事也多,他更是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眼看着整个人都跟着瘦了一大圈了。
婳贞瞧着也心疼,甚至提出了分房睡,结果,楼洛书只说,与其半夜里还要担心的跑到她房里去看她有没有踢被子,还不如睡在同一张床上,起码他还可以少跑几次。他都这样说了,婳贞也只能不再说分房的事。
总之,她这一怀孕,被折腾得最惨,就是楼洛书了。就连李氏都说,她肚子里的这个一定是个男胎,这么会折腾人,哪里是女娃娃的性子,也只有大胖小子才能这么闹腾。
说到男孩女孩,古人对后嗣的看重,绝对是重中之重的,虽然唐朝的女子地位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要高,可是对于子嗣问题,百分之百的长辈,都希望能一举得男,好继承家业香火,为此少不得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听得婳贞心里总归不是很舒服,这可是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那是绝对的严重,就为这个,她也少不得要跟楼洛书旁敲侧击一番。
楼洛书虽然不说讨厌女儿,可是骨子里思想上,还是希望这头一胎能是个儿子,作为一个古代的男子,希望有个儿子能继承他的家业,原本是件再稀疏平常的事情不过,可是,偏偏他娶的妻子却是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灵魂,受现代教育已久,又本身是个女人的婳贞,对他这种想法,虽然能够理解,但是少不得心里要有个疙瘩,不大是滋味。情绪也跟着低迷起来。
最后还是楼洛书发觉不对劲,几番试探之下,才知道她那脑子的想法,她竟以为若是她生的是个女儿,他便不会喜欢,这可真是大大的冤枉他了。只得再三保证,即使她这胎生的是个女儿,他也一样会当成宝贝一样的疼爱,并且又签下好几个不平等的条约,这事才算过去。
这年头,孕妇为难,这即将当爹的准父亲,也为难啊。
六十四章
小日子就在这家里长家里短之中缓慢度过,眼看着,到了盛夏,各类的瓜果比之冬季,要多了许多,而夏季最好的解暑瓜果,莫过于西瓜。西瓜是在东汉的时候从西域传入中国的,但是因为西瓜性凉,在五代之前,人们多喜欢叫西瓜为寒瓜。
身为孕妇,不能洗凉水,不能吃过凉的东西,婳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里人大口大口的吃着那红壤壤的瓜,而自己只能用银勺子,小块小块的挖出来,然后十分不舍的送进口里,十颗用勺子挖出来的瓜球,是她每天可以食用的量,十成十的吃一颗少一颗啊。
脱离了前三个月的孕吐妊娠反应之后,她的胃口开始变得好起来,即使是进入了炎热的夏季,每天食用的物品也是呈惊人的量往上涨,早先为了漂亮而瘦下去的那么点肉,全部涨回来不说,还要胖了不少。可是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她就是饿。虽然婆婆李氏一再的跟她说,这是正常现象,而且,要丰润一下才没,可依旧弄得婳贞苦恼不已。
楼洛书这段时间,变得比年关还要忙碌,虽然他什么也不说,可是,她还是猜到,肯定是铺子里最近有事情让他烦心,不好解决了,别看他在她面前依旧是和颜悦色,可是眉间那紧缩的眉头,却是怎么也松不开。尤其是今天回来之后,他几次欲言又止的,更是加深了她的猜测。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说给我听听吧,两个人想,总是比一个人想要强,再说就算我帮不上忙,你说出来也总比憋着要好。”婳贞轻轻绕到他身后,帮他捏捏绷紧的肌肉。看得出他最近很累,不止是因为照顾她这个孕妇,更多的是为了公事。
楼洛书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握住肩上她的手,将她拉到前方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眼下的这些麻烦事跟她说,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说了吧,眼下她正是孕期,有些事还是不让她跟着一起烦心的好。不过,过两日那场宴会倒是可以带上她一起去。
苏刺史这次宴请苏城里所有的皇商,为的就是下一个年度的皇家贡品的供应人选,他们楼家前段时间那场规模甚大的诈骗事情,肯定是要影响到他们争取皇商的选拔的,为了挽回那些声誉,从前他不常去的一些酒宴,现在也不得不涉足了。尤其这次还是那苏刺史亲自摆宴,更是拒绝不得。
别的不说,这种宴会上,酒自然是非喝不可的,可是偏偏他的酒量也就是一般,为了不让人灌得七晕八素,并且能顺利脱身,少不得要寻个挡箭牌才好。眼下最好的挡箭牌莫过于他这位有了身孕的夫人,只要她在场,他可以寻的借口也就多多了。
楼洛书伏在婳贞的肩上,将情况一一诉说,婳贞倒也知道,这个时候,她这个正牌的孕妇在场,绝对是再好不过的挡箭牌,谁让中国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决定了大部分的男人好面子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为难女人,更何况是为难一个孕妇。当下便连眼皮都没有眨,就答应了陪他一同前去。
既然决定要去赴宴,少不得要收拾打扮一番,好在自家就是做绸缎布匹生意的,衣料倒是从来都不差,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肚皮眼看着大了起来,先前的衣服自是穿不下,又是夏天来了,便赶制了一批夏季轻薄的衣物。
苏刺史此番设宴的地点是在太湖上,晚上上船赴宴,想必是要弄得很晚,为了避免精神不济,婳贞下午足足的睡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随着楼洛书一同乘车前往。
直到上了船,婳贞才知道,说是将晚宴设在船上,其实便是花船,虽然太湖上的花船不比秦淮河,可是,既是苏州刺史设宴,便是苏州最有名的秦楼楚馆,派出了极受人追捧的花娘前来助兴,她挑眉看了看楼洛书,这厮叫她来不光是为了帮忙挡酒的吧,只怕更重要的是为了击退那些花楼里的姑娘吧。
相处了这么久了,对他这个人自然也有所了解了,别瞧着他在商场上大杀四方,圆滑得不行,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傲气到家的家伙,披着那层商人的皮,骨子却是文人的傲骨,虽不说看不起那些个花娘,却也是瞧不上一般的女子的。若是真碰上一两个有才情,说不准他还会稍稍侧目一下,可是,眼下这些据说是苏州最有名的青楼里的花娘,却也是浑身上下充满了市侩的味道,何曾见到一丝的才情。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这厮不喜欢胭脂花粉的味道,而那些花娘身上胭脂的味道,都能将夏夜的蚊虫熏个半死,可见那味道有多重了。楼洛书不喜欢香粉的味道,或者说是对这些个味道过敏,当她发现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
那日她在院子里歇息,坐在了一株杜鹃花旁边,起身的时候,被裙子绊了脚,又跌坐了回去,身子还压在了那盆花上,那个时候,正是杜鹃开得艳丽的时候,她当时见自己的衣服没有弄脏,也就没有换下来,结果,他晚上回来,习惯性的搂着她,将头搁在她肩上的时候,正好附着在她肩部衣服上的花粉让他喷嚏打了一整个晚上,最后还是请了大夫来看过,煎了药喝了才缓过来。
她当时就在想,要是哪天这家伙惹自己不高兴了,就在自己身上多抹些脂粉,都能让他好生吃上一顿排头了,只可惜,这家伙的鼻子特灵了,但凡她在身上多抹些脂粉,他一定叫她先去清洗干净,甚至还威胁她,若是不自己清洗干净,他便要叫府里的老妈子押着她去洗澡。在他无耻之极的威胁之下,她也只好放弃用香粉来整治他的念头。
船上其他的人见楼洛书带着自己的夫人一同来赴宴,都吃了不小一惊。这样的场合,通常都是不带女眷的,谈完正事之后,他们便各自带着自己看中的花娘,去逍遥快活,自然是不会带着妻妾前来,哪里知道楼洛书这人竟然不按牌理出牌,居然会带着自己的夫人同来,而他的夫人眼下还怀着身孕呢。
楼洛书没有理会船上一干人等的侧目,带着婳贞捡了个位置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那桌上的佳酿却是连碰都没有碰一下,这孕妇忌食酒,他自是一分都不会让她碰的。
“没想到楼老板居然带着夫人一同前来,真是失敬了。”一名富商端起面前的酒杯,朝楼洛书比划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
“古老板有礼。我这夫人,听说今晚苏刺史设宴,非要来瞧个热闹,缠了我好些天,家里现在她最大,我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一起来了。”楼洛书状似苦笑的回敬了一杯,不过在婳贞装模作样的瞪视下,却只入口了一小半。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微风八面楼大老板,在夫人面前,居然处处陪着小心不说,连酒都不敢喝了。”
那古姓商人明着是调笑,实则是羞辱,在这古代,惧内畏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楼洛书跟人在生意场上拼杀的人,许多时候,还真是少不得要有几分硬气手段,若是担上这惧内的名声,只怕,多少要受人掣肘。带着她一同前来,果真是有利必有弊啊。
“古老板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家三郎这是心疼我,也是为诸位着想,我如今有孕,稍有古怪一些的味道,就会闻着不舒服,弄不好还会吐,今天是刺史大人设宴款待大家,若是我闻见了古怪的味道,当场吐了的话,只怕刺史大人也会不高兴,更是会扫了大家的兴致,这又何必呢,你说是吧,古老板?”
许多时候,男人不方便回话,而女人却是不受限制的,比如此刻,若是楼洛书前来说这番话,只怕会让人觉得他在狡辩吧,更是回坐实了他惧内的名声,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