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缠第39部分阅读
夫妻缠 作者:rouwenwu
,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双期盼的眼睛落向走来的殿泽。
“不可能,”汐奚沉声打断,“怎么可以因一个字而断他人的罪?况且,老太君并未说那人就是凶手。”
惜翎埋下的小脸上漾起欣慰,她的决定没有错,聪明如她,总会想出对策来,不像自己,遇上了这样的事,只会吓得哭。
脚步声,若隐若现,突然在她面前停住,尚云试图继续挑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太君话里的意思,就是指认了真凶。”
惜翎是殿泽的妾,玄衅并不能插嘴说什么,王煜正想办法以银针控制老太君身上的毒素,情势,刻不容缓。瞅着尚云趾高气扬的姿态,汐奚面色阴暗,刚要争辩,就见殿泽睨了她一眼,余光,莫名的让她安定下来。
“在老太君清醒,开口指认之前,谁都有可能。”他说了这样的话,惜翎原先垂下的小脸吃惊抬起,男子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回到老太君身边。
尚云诧异非常,既惊又恼,“可是,惜翎自己都承认了…”怎么可以,这样当做没事发生一样?
她的质疑,让边上诸人纷纷交头接耳,就连汐奚都不解,惜翎怎会突然跪下说出那样的话。王煜示意玄衅将老太君抱上床榻,殿泽则有些失去耐性地转过身,“方才觅娘伸出的手指,说的不就是惜翎么?她承认,有何错?”
“可是……”尚云欲要据理力争可细想下后却又觉得惜翎毫无把柄可言,只得饭收收回指责。
汐奚闻言,全身骤然一松,她忙拉住惜翎的手臂令她起身,殿泽的解释虽然堵了悠悠之口,可显然,不能让全部人都信服。惜翎看着周遭人异样的眼神,只得埋下了头。
屋内,静谧无声,只有王煜的身影不断在忙碌,丫鬟们端了清水进来,送出去的时候,盆里的水都是血红血红。王煜将一块冰凉的湿巾放在老太君额头上,看着她乌黑的嘴唇慢慢恢复血色,这才松口气道,“总算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毒性过猛,老太君一天两天还醒不了。”
玄衅同殿泽僵硬的身体明显放松,二人都陪在床边,“你们都下去吧。”
汐奚捏了捏惜翎的手,心里有诸多疑问想要开口,她们相携走出园子,尚云碍于汐奚的身份,也没有对惜翎多加为难。
回到汐苑,丫鬟将殿门阖上,刚走进内殿,汐奚便迫不及待地转身,“惜翎,怎么回事?”
身后的女子见她这样开口,显然反应不过来,汐奚急迫道,“你倒是说话啊,你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闻此言,惜翎这才觉得不对劲,她睁大双眼,嗫嚅道,“不……不是你做的吗?”
“什么?”汐奚蓦地呆住,脑子差点转不过弯来,“你以为是我要加害老太君?”
“我……”经她这么一说,惜翎越发慌了,“我以为……你方才神色那么紧张,我以为你对老太君心有间隙,一时糊涂才……”
“惜翎!”她咬着牙,面色涨的有些红,“就因为这,你就站出来替我顶罪了?”
“对不起,汐奚。”女子神色惊慌,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心维护之举,反而连累了她,“我,我真是笨,什么事都做不好。”
看着惜翎懊恼万分的神色,汐奚百感交集,她走上前,一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惜翎以为她会多加责备,却不料,下一瞬,汐奚竟将她用力拉了过去,“你这个傻子!就算真是我,你也不应该就这么替我顶罪,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我……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没有确定是不是汐奚所为,就鲁莽地站了出去。
“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汐奚退开身,她能想象得出,惜翎站出来时有多害怕,她目光放柔,用手指理了理她的碎发,“老太君毫无反抗之力,对方却并没有将她一刀毙命,原因很简单,她想借老太君的嘴,将我除去,”汐奚顿了顿,复又开口道,“老太君的指证,分明是冲着我而来,对方是以什么让她如此认定了是我,就不得而知了。”
“汐奚,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嘴角轻挽,却有些苦涩,这个傻女人,总是以这种危险而决绝的方式欲要保护她,不管自己的肩膀有多瘦小,也不管这肩膀能否承担得起,只要遇上汐奚的事,她就会和疯了一样的去保护,“没有,惜翎永远都不是我的麻烦。”
女子闻言,笑了,有些羞搬,又有些欣慰。
为了不招惹话柄,惜翎并没有久留,她刚离开,汐奚就听见外面的画束一个劲在小声嘟嚎,“奇了,怪了。”
汐奚走出内殿,景瑟放在汐苑的丫鬟,在汐奚回来后,就被遣了出去,她不会将这种隐患留给自己。“什么奇了?”
“王妃,”画束忙过来行礼,眼神还在寻找着什么,她颇为懊恼地起身道,“就是今天您从老太君那回来,勾破的那件衣衫,奴婢缝补之后明明晾在院子里的,下午事多,奴婢忘记收起来了,这才想起,可去院子一看,那衣裳竟然不翼而飞了。”
画束说的比较玄乎,她疑惑不解,在五月盟谁还敢偷王妃的衣裳不成?
再说,那还是汐奚特别修爱的一件,想到这…她神色不免忐忑,吓得话也不敢说了。
汐奚眯起眼睛,冥暗幽黑的夜色下,显得那双剪眸陡的一亮,“都找过了吗?”
“奴婢连角落里都找过了,再说,今天并未起风…”
原来如此,应该不会错了。先前得不到答案的疑惑,总算是崭露头角,怪不得老太君一口指定是自己。
“今天下午,有什么人来过汐苑吗?”
“回王妃,没有,奴婢一直在汐苑,想着您才回来—就想将这里里外外再打扫一遍……”
很明显,对方是趁了空隙,只偷走一件衣服,就想要置她于死地!
所幸,老太君没事……想起当时,玄衅眼底聚起的紫晶色,多亏了惜翎,要不然……不知会变成怎样。
同样的心痛,有什么,比得上自己所爱的人,杀了自己最亲的人,更为残酷?
玄衅回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朝霞在东方冉冉漂染了半边天,走进殿内的时候,就看见汐奚撑着手肘,正在发呆。红烛即将熄灭,只剩下一个底端,仿若垂死挣扎。忽明忽暗的烛火映衬下,汐奚目不转睛,定在一点上。
肩上,陡的一沉,下刻,男子的俊脸便疲倦地埋入她颈间,磨蹭着,亲昵着。
“老太君没事了吧?”汐奚松开的柔荑落在那双裹住自己纤腰的大掌上。
玄衅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粗噶,连日来的事,一桩桩,一条条,让他省不下心。“没事了,只是,还没有醒。”
汐奚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本想,让他好好歇息下,缓缓神,可如今的情势,刻不容缓,她将惜翎替罪以及自己丢失衣裳的事详细说于他听,玄衅闻言后,眉宇中心的焦虑,拧的越发紧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汐苑,并且得手,对方应该是五月盟的人。”他松开手,在汐奚身边坐下来,“应该是女的。”
对方如果真是冒充了汐奚,这一点,就毋庸置疑,她脑中一道利光闪过,试探道,“会不会是…”
玄衅俊目幽亮,睨着她,“谁?”
“上次刺杀太子的时候,她也是假扮了我。”汐奚的怀疑很明显,阿蛟。
玄衅思忖片刻,眼神笃定地开口,“阿蛟虽然有时候不按常理做事,但,伤害老太君的事,她不敢做,况且,若真是她,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她精通幻术,觅娘不会武功,若想让她认定刺客是你,易如反掌。”
汐奚一直以为刺杀太子时,阿蛟是假扮了自己,没有想到,她所用的竟是幻术。现在看来,就算是老太君醒来,也不可能还汐奚一个清白了。
惜翎忐忑地回到西宫,那时候,殿泽还没有回来。她心里微微一松急忙洗漱后入睡。
天色渐渐明亮,一直到殿泽回来的时候,惜翎还是没有睡着。听到殿门轻启的声音,她忙地缩起双肩,将锦被拉高于头顶后,人像蜗牛一样躲在里面。
脚步声并没有如之前的那样消失,而是越发清晰地接近过来,惜翎吓得额头上冒出冷汗,殿泽对自己今天的认罪,定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那声音来到床榻后,就消失了。
她屏息凝神,锦被中的两眼圆睁,就连抓着被角的小手都在抖个不停,外面,殿泽一眼就看出她在装睡。
真是会惹麻烦!想起那双战战兢兢的眼睛,他就一肚子火,居然还敢站出来认罪!
“你给我起来!”男子一声怒吼,手上也没有闲着,大掌抓住锦被后,咻地将它扔出去……
身上陡的一凉,惜翎没有想到他会掀被子,只觉得双肩凉嗖嗖的,也没有多想,就硬着头皮坐了起来。
锦被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她埋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竟只穿着一件肚兜和亵裤,白皙纤瘦的四肢裸露在外,粉色的肚兜下,胸口处的丰盈若隐若现,充满诱惑。她大惊失色,慌忙对上男子的视线,竟发现那双眼睛,满是灼热……
殿泽喉间滚动,气氛尴尬万分。惜翎躲也不是,想要拿件东西遮掩,可锦被都掉在了地上,不得已下,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竟是拿双手把自己的眼睛给遮住了。
望着她此番动作,男子唇畔微笑,被逗乐了。
从一旁的藤架上取下衣衫,随手一扔,兜在了惜翎头上,她赶忙背过身,勉强抖着小手,扣起前襟。
“少主。”隔了许久后,她才站到殿泽身后。
“刚才不是能说会道吗?天不怕地不怕。”他扯下嘴角,勾起几分讥诮。
“我……”惜翎两手抓紧前襟,“我错了。”
殿泽并未理睬,而是走到门口,将殿门打开,他跨出去后坐在石阶上,看着东边的太阳在五月盟上空慢慢升起。
惜翎站在他身侧,小心翼翼问道,“老太君,没事吧?”
“没事。”殿泽两手撑在身侧,示意惜翎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你也知道,当时觅娘所指的是汐奚吧?”
她人刚坐下,就被一吓,差点弹跳起来,“汐奚不会那样的……”
殿泽冷眼瞥了她一眼,纯净的眸子幽黑而剔透,光澜明亮,“我看你生下来就是少根筋的。”
惜翎小脸涨的通红,也不反驳,殿泽面向东方,脸色有些朦胧,“不过你这样的傻子,真的很少见。”
“我是不是很笨?”自己的认罪,肯定给汐奚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嗯。”殿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须臾后,转过头来道,“我很好奇,当时你怎么想的?”
“我……”惜翎脸色更红了支支吾吾道,“其实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哈哈 —— ”殿泽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染飞扬的凤目拉开一道好看的弧度,这样肆意而笑,惜翎还是第一次见。她有些发懵,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错愕的神情,看在殿泽眼中,越发显得好笑。他薄薄的嘴唇不再无情抿起,脸上,也不再是那种疏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相反,他的周身,此刻,正被一种温暖给慢慢包拢。
惜翎看的有些呆,故而,连笑也是呆呆的……
殿泽意识到她的凝视,不自然的将笑收拢起,袖中叮的一声掉下样东西,他垂目一看,见是先前从惜翎那“夺”来的金步摇。
璀璨的金色,熠熠生辉,那是汐奚给她的。殿泽神色黯了黯,将那支金步摇捡起后,托在掌心中。沉甸甸的,压得他好不容易宽敝的心,又收拢了。
惜翎看着他将步摇举起,尔后……竟是插上了自己的发髻。
她一怔,感觉沉了不少,“少主?”
男子的衣袖中,传来一阵好闻的熏香味,他收回神,“这本就是你的,还你。”
不是自己的,勿念,这是殿泽现在突然生出的想法。
“当初,将你们三个带出北荒营的时候,纯料就是图个好玩……”殿泽仿佛回到了那时的冰天雪地,惜翎歪着脑袋,却想不出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汐奚、眉雅,还有自己,曾经是多么亲密无间。
有多久没有见过眉雅了?想起在北荒营时,在一起经历的那么多风风雨雨,她甚觉有些想念,改天,应该抽个时间去见见眉雅。
“其实,我很不喜欢你这样的性子。”殿泽转过头,睨着她一字一顿道。
惜翎神色稍黯,埋下头,声如蚊细,“我知道。”
“不过,有时候想想还行,至少我不用担心被你算计了去。”殿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今天的话,仿佛很多。
惜翎讶异,她扭过头去,望着殿泽的俊脸怔怔出神,恰巧男子回头,四目相接,她怦然心动,忙心虚地别开。
男子唇角轻勾下,坐在外面,竟不觉得累,反而,有些愉悦。
“你有喜欢的人么?”殿泽突然发问,眸子捅捉到她的双眼。
惜翎差点被口水呛住,小脸暴红,她不善于撒谎,更不擅长伪装,如今只是抬头怔怔地望着殿泽,开口,不知道说什么,不开口,也不是。
满面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可以放你自由。”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她的心灵。
“没…”惜翎忙开口,“我,我愿意呆在你身边。”
说完这句话后,脸红的犹如三月里的桃花,全身滚烫,她忙用小手呵着脸颊,想要将温度降下来,望着殿泽忽然柔下的神色,她手足无措,慌忙起身后,逃也似地回到殿内。
男子并没有叫住她,只是浅浅地笑着,他的心,是不是也应该放开点呢?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试试看,也好。
惜翎回到殿内后,并没有再歇息,不多久,天就放亮了。
她来到汐苑,听汐奚说了丢失衣裳的事,心里,隐约有了不安。
在汐苑逗留了很久,回去的时候经过眉雅的院子,想起好久没有碰面,就想着进去看看。
院内,有些萧条,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似乎没什么人打理。
一路走进去,连个丫鬟下人都没有,惜翎望着满地的落叶,分外感慨。
眉雅之前再怎么不对,如今,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肯定已经知道错了,惜翎有些后悔,不该刻意冷落她。
走到后院,她轻唤了几声没有人应答,双手才放在门上,殿门就自动开了。
“眉雅——眉雅——”她进去,在屋内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在经过那张靠墙的床榻时,右脚不小心被绊了下,她一个趔趄,回过头去,见是床底下被扯出样东西来。
她蹲下身,轻拉下,原来是一件衣裳。
惜翎刚要起身,就觉有些不对劲,这件衣衫她认识,是汐奚的,而且,这衣服的袖口上,还沾着些许血渍!
她神色大惊,来不及反应,就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异动,回过头去,只见眉雅面容阴沉地走了进来!
141 质本洁来还洁去
“你怎么会在这?”
惜翎蹲在原地,手里紧捏着那件衣裳,半晌,说不出话来。
眉雅沉着走进来,反手,将殿门在身后掩上,“你都看见了?”她的语气很平淡,目光轻扫过惜翎手里。
她慌忙将衣裳藏到身后,保护的姿势,如此明显,“为什么?眉雅,你怎么会这样?”
“把衣服交出来。”
望着眉雅面色的紧张,惜翎细想下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老太君一口咬定了汐奚,莫不是……”
眉雅眼角轻挑了下,惜翎察觉到她眸中的阴鸷,忙住了嘴,只是两手抓着那件衣衫不撒手。
“把衣服给我。”
“眉雅,”惜翎缩在那张床榻前,“我们三个曾经是多么的亲密无间,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陷害汐奚,先前的事,她并没有和你计较过,眉雅你收手吧,好吗?”
“闭嘴!”女子一声厉喝,情绪有些失控,“拉弓没有回头箭,我收不了手。”
“为什么?”惜翎不解,再三力劝,“我们难道就不能回到以前那样吗?你和汐奚不应该是敌人啊。”
“当初,我们誓死要进入五月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惜翎想也不想说道,“因为,我们不想留在北荒营,我们想要过人过的日子。”
“错,”眉雅上前一步,站在她十步开外,“事后我才知道,汐奚是三王爷的人,我们两个进入五月盟,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惜翎张大了嘴,汐奚的事,在园内已经不是秘密,“难道,你也是……”
“我也是为了名册而来,所以,我千方百计接近权倾王,为了不让汐奚得逞,我离间她和王爷之间的关系,更想让她和景瑟鹤蚌相争,只可惜,一次次,都让她侥幸逃脱。”
“原来是你……”想要陷害汐奚的,原来还有眉雅。这么一想,很多想不通的事,如今就打开了个结,豁然开朗。
“本来,我也想过收手,我不是特殊体质的事情拆穿后,我等于被软禁于此,本就没有了机会……可是,太子死了,他死了,死的很惨很惨,这笔血绩,我是一定要讨还的。”眉雅说着,声音不由拔高,面目狰狞。
惜翎并不懂这些朝野上的事,只是依稀听出了大概,“你是太子的人?”
“你今天不该到这来的。”
惜翎听闻,后背冒出涔涔冷汗,她双手捏紧手里的衣衫,“眉雅,你放过汐奚吧。”
“哼!”女子不屑出声,“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
“都过去了,这件事过后,你也放过自己吧,这件衣裳交给我,刺杀老太君的事,是我做的,同你们都没有关系。”惜翎语气真挚,两眼期盼地望向眉雅。
“惜翎,你真是傻得可以,”女子哧笑,摇了摇头,“今天,我怎么可能让你活着走出去?”
她杏目圆睁,这才开始害怕,“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信你!”眉雅逼上前来,“我只相信,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少主不是说了,一切等老太君醒后再作定夺么?这次,汐奚逃不了,老太君看见的就是她!”
“你 —— ”惜翎气的小脸通红,眼眶因害怕而不断涌出酸涩,“你好狠毒!”
“我若不狠毒,早就死了千次百次,”眉雅咬牙,“本来,我没有想过要杀你。”
惜翎抱着那件衣裳连连退后,趁着眉雅说话的间隙,她偷偷扯下一角紧紧捏在手里,“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她不想死,特别是经过了昨晚之后,她真的不想死。
“惜翎,对不起,眉雅站住了脚步,从一旁抽出长剑,“这是我最后的计划,我不能让一点可能,去破坏了它。”
眼神,趋于绝望,这间屋内,没有一处可以逃生的地方,眉雅伸出手,“把衣服给我。”
惜翎意识到,一旦这衣服交到眉雅手里,过不了多久就会销毁,到时候老太君一醒,汐奚就真的百口难辨了,“我不会给你的。”
眉雅并不着急,只是顿了顿脚步,“惜翎,说不定不久之后,我就会下去陪你的。”
她眼神朦胧,泪水忍不住淌落下来,不单单是害怕,还有好多的眷恋、不舍,她不想死,“眉雅,我不想死,真的,我想活着。”
“惜翎,我也不想死…所以…”眉雅闭了闭眼睛,握着佩剑的五指咻地收拢,她手臂一扬,戾气便狂啸而去。
惜翎眼睛只来得及睁一下,仿佛感觉不到多少疼,人便倒在了地上。
眉雅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想要将那件衣服夺过来,她轻拉下,却发现另一角被惜翎死死拽住,不肯放手。白色的雪仿纱,已经被她咽喉处不断冒出的血给染红,惜翎知道再怎么用力也没有用,因为,自己活不了了。
眉雅站起身,一个用力将那件衣裳扯出来,连带着,将地上的人也拖动一大步的距离。鲜血,汩汩而下,眉雅见她睁着眼睛,便提起剑,想要在她心口再补上一剑。
那双眼眸,太过清澈、干净,明亮的居然令她下不了手。
汐苑内,汐奚单手撑着下颔,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起,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王妃,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汐奚走出寝殿,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今天的月光,看在眼中,如此惨淡。
“呆会王爷过来,你就说我出去走走,马上回来。”
她顺着长廊走走停停,心里的不安在走出汐苑后更甚,额头上,竟不知为何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随手擦拭下,心,扑通扑通乱蹦,感觉到强烈的不对劲。
前头,人烟罕至,汐奚走着走着,不经意,看见一块青石板的狭缝间,竟藏着暗红的血渍,她蹲下身来,仔细一看,那血还未完全干涸。
汐奚忙地起身目光扫向眼前的那座废园。
心,骤地一缩,她疼的弯下腰去,豆大的汗珠顺着鼻翼滑落下来。
晚风萧瑟,枯木残枝狼狈地倒在一处,汐奚踩着斑驳的地面上前,两侧,杂草丛生,足有膝盖那么高。
不远处,是一片荒废的梅林,月色阴暗,汐奚并不能看的真切,只是依稀看见有一处杂草的地方好像凹陷了下去,她走过几步,就看见地上有拖动的血渍。
汐奚拨开那片杂草,刚要上前的脚步像是被什么绊住一样,怎么都提不起来,她视眼一下模糊,差点栽倒在地,“惜……”
声音完全嘶哑,汐奚像是疯了般冲上前,她蹲下身,伸出的双手,却不知该碰她哪。
惜翎满身的血渍,脖子的地方,致命的伤口已经呈现暗红色,大块的血块凝聚起来,脸色透明如纸,只有眼皮轻微地动了几下。
“惜翎,惜翎!”汐奚顾不得那么多,将她拉拽起来,“惜翎,醒醒!”
听到熟悉的叫唤声,惜翎沉重的眼皮抬了抬,眼眶里面,泪水汹涌而出,只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是谁?”
她原先紧握的左手突然动了动,松开之时,一块雪纺纱的布料随风掉了出来,汐奚捡起一看,脸色大变,“你在哪找到的?”无疑,对方定是杀人灭口。
“呜呜——”她想要开口,只是一动,喉咙就像是火烧一样的疼,她已经讲不出话来了。
“惜翎,别怕,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汐奚噙泪,却不敢哭出来,她脑子里面想着,惜翎会没事的,她怕自己一哭,惜翎就更没有坚持下去的力气了。
前襟尽湿,触目惊心,汐奚躲开视线,不敢去看。
刚要将她背起来,手臂却被惜翎给轻轻拉住,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也知道,她活不下去了,一直坚持到现在,就为了要将真相告诉汐奚,不能让她有事。
“惜翎,你再坚持一会,不会有事的。”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汐奚只觉痛不欲生,这个时侯,就和当时站在郊外一样,她已经没有了姐姐,不能再让惜翎出事。
全身,痛的像是蚂蚁在啃咬一样,眉雅那一剑,并未完全割破她的咽喉,不然,她撑不到现在。
伸出的一手,指向上方,月上凉稍,顶上,是一棵梅树!
汐奚,是梅树!惜翎拼着最后一口气想要表达,然,汐奚悲痛欲绝,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只看见那苍凉的圆月高挂于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汐奚并不能领悟。
“惜翎,你想说什么?”语气,急切而懊恼,汐奚眼泪直掉。
惜翎对上她的两眼,扯了扯嘴角,滚烫的泪珠落个不停,汐奚,对不起你教会我的坚强,我来不及适应,就要走了,我不想死…
也许,我真的不合适,我太软弱了,我一直像个蜗牛一样缩在壳里面,自以为,会很安全,我想像你保护我一样,可以保护你,可是…我做不到。
我只有连累你,不断的连累你…
可是汐奚,我真的不想死啊…
少主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汐奚,我胆子好小,我好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昨天,他第一次对我笑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笑,就和他的眼睛一样,纯净清澈,笑的时候,眼角轻弯,我形容不出来,只能说,像一轮弯月。
汐奚,我一直以为少主是讨厌我的,可原来,好像并不是…
汐奚,如果能让我讲话,我一定会告诉少主,我喜欢他,喜欢他,那样的喜欢,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不是,叫爱呢?
晶莹的泪花,迷失了惜翎的双眼,一辈子,只能碰一个女人……
我真的不想死…
强烈的留恋,使得她胸口处剧烈起伏,汐奚忙轻拍了几下,欲要将她抱起来。
好舍不得…
一切的一切。
她走了,少主的背影,是否会一直孤独下去呢?来世,会有来世吗?
如果有的话,少主,会不会愿意和她再次相遇呢?也许,不会吧……毕竟,他们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
唯一的祈求,就是少主不要恨她……
那一晚,她不是故意的,那一晚,虽然是错误的,却成了她今生,唯一的缱绻。
汐奚已经将她背了起来,嘴里吐出的血,湿润了女子的肩膀。她让自己坚强起来,她想见殿泽最后一面。
前尘往事,如过往云烟…
“惜翎,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一起走出北荒营的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儿冰天雪地,第一次,殿泽捉住她的下巴,傲慢问道,“你想出去吗?”那时候,她就在他眼中看到了寂寞。
“惜翎,来到五月盟后,那么多辛苦的日子我们都煮过来了,这次,你也不会有事。”
惜翎哭不出声,只感觉到身下,汐奚的双肩和自己一样瘦弱,她多想告诉她,汐奚,认识你,真好……
“坚持住,我送你回西宫!”女子的口气,坚毅无比。
西宫,对,一定要坚持住,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说,她不要自由,她要留在殿泽身边。
惜翎歪着脑袋,她生平第一次知道,被人维护,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面对尚云的咄咄逼人,殿泽说:“在老太君清醒开口指认之前谁都有可能。”
想着,便笑了,悲喜交加。
汐奚急切无比,她运用轻功,将惜翎带到西宫。
站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带着哭腔的声音,害怕而颤抖,“殿泽,殿泽——”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少主的名字,只是她听不真切了。努力抬了抬眼皮,呼吸,为什么越来越急促了?
不——她不想死啊!
至少,不要现在死,她已经听到了远处,那殿门被打开的声音,吱呀
惜翎用尽全力抬起头,为什么,她看不清楚?她的眼睛怎么了,难道是瞎了吗?
她看不见,殿泽脸上的神色是否急切,她开不了口,那句喜欢,也不能亲口说了……
原先圈住汐奚脖子的手,突然间松了,无力地垂挂在她肩上。
“惜翎 —— ”她怔住脚步,轻唤一声,为什么肩上,连那丝羸弱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周边,静谧的吓人。
真的……好不舍……我想见的最后一面,为何都见不上?
142 如此相残
“怎么会这样?”
汐奚呆着,一动不动,殿泽大步上前,待看清楚她身上的女子后,亦是一怔。他急忙将惜翎抱下来,只见她双目紧闭,似是没了气息。
“惜翎——”汐奚身子软了下来,这时候,才知道她除了一股力气支撑到西宫外,已经接近极限了。
殿泽将她抱在怀里,眼里的纯净,被那极致的血腥给染红,他记得的,只有惜翎昨晚的那抹娇羞,才不过短短一天…
“云邪!”他突地厉吼一声,就见一名男子从打开的殿门处跟了出来。
汐奚抬头望去,瞳仁的晦暗咻地亮堂许多,是云邪,是云邪!泪,决堤而下,她哭的毫无形象,仿佛看到云邪,就看到了希望。
“救救惜翎,救救她……”
云邪大步而来,眼睛瞟了一眼殿泽怀里的女人,“流这么多血,估计救不活。”
“少废话!”殿泽语露慌张,忙抱着惜翎迈进内殿,“救不活也要救。”
“这是什么逻辑?”云邪跟在身后,面色不慌不忙,“我才来这,你们又要奴役我……”
汐奚呆呆地愣在原处,看着二人走进西宫,这才怔忡反应,快步跟了过去,云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去,用手臂轻挡,“你跟着也没有用,我救诊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
“惜翎她……”俯在背上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感觉不到半点生存的气息“会没事,对不对,对不对?”汐奚抓着他的一边袖子,只差苦苦哀求。
“流这么多血,会没事么?”云邪睇了她一眼,“把眼泪擦擦吧,还没有死绝呢。”
“那……将我的血给她,可以吗?”
云邪挑高一边眉峰,手轻挣下,拂袖而去,“又是一个疯子。”
西宫内,一下戒备森严,守在内殿的嬷嬷们均已退了出来,就连殿泽都不能留下,这是云邪的规矩。
汐奚坐在石阶上,掌心的血渍已经干泪,身上、肩上,大片大片的红,点俊出血腥的妖娆,她害怕地环紧双肩,流了那么多的血,惜翎还能活吗?
身侧,忽的一暗,殿泽坐了下来。
汐奚抬起眼皮,身后,西宫的殿门已经阖上,她眸光幽暗,害怕的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殿泽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发现的时候,她就躺在废园的草丛里面,睁着眼睛,只剩下半口气……” 汐奚虽然没有目堵事情发生的经过,却能断定,惜翎的这次飞来横祸,是因为她。
“她这样的人,不该结仇才是。”殿泽望向远处,琉璃般的眸子,刻满担忧,汐奚闻言,越发心口堵塞,“她是为了我…… ”
“哎……”听闻事情的原委后殿泽轻叹一声,“昨天,我问了她一句话。”
“我说,如果,她有喜欢的人,我可以放她自由。”
汐奚侧首,两眼红肿,“她说什么?”
殿泽转过头来,黑亮的瞳仁对上汐奚,“她说,她愿意呆在我身边。”
清澈的嗓音,为何,显得那么如此寂寥而苍凉?
汐奚流着眼泪,惜翎的幸福,毁在自己的手里,让她以后何以独自幸福?
“汐奚,”男子开了口,他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并没有太多让人能看穿的悲伤,“我是不是,注定要一辈子孤独?”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殿泽伸出手去,将那颗颗晶莹拭去,“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意外,我习惯孤独,所以,当我想要试着去改变接纳的时候,老天爷变卦了,他觉得,所谓的幸福,我不配。”
“不……” 汐奚嘶哑着喉咙,艰难地溢出这样一个字,如果,你们都不能幸福的话,我更不配。
“曾经错过的,我不想再留恋,”殿泽睨着她,“如果,惜翎能活着,我会尝试,慢慢接纳,如果,失去了的话,我唯有孤独。”
他的这份心思、决心在昨天将金步摇还给惜翎的时候就已经坚定了。
轻声地啜泣掩饰不住,汐奚仰望上空,惟愿,这句话能让惜翎听到,坚持了这么久,你想要等得那句话终于有了,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殿门,突然在身后被打开,二人急忙起身,只见云邪面色凝重地对着外面的嬷嬷正说着什么,那嬷嬷同样肃穆地点点头,拔腿便向外跑去。他们谁都没有上前询问,生怕一个不好的消息,就会将心里的那份希翼给完全打沉。
坐回石阶上,汐奚忐忑地看着嬷嬷带回几名年轻的丫鬟走入西宫,进进出出,已是深夜,却不见里面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出来的,是云邪。
二人一道起身,汐奚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她眼圈泛红,看到云邪面容阴沉,两手便紧张地绞到了一起。
“怎样?”还是殿泽问出了口,只是那声音,比汐奚好不了多少,抖个不停。
云邪靠在殿门上,摇摇头,“伤口太重,而且,时间拖得太长了…”
殿泽眼眸一沉,犹如死水般,再也掀不起丝毫涟漪,汐奚差点栽倒在地,不断摇着头,“不,不可以——”
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寝殿内,内殿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灯光明亮的有些刺眼,她仿佛看不到障碍般冲向前,小腿处,磕磕碰碰,被撞得淤青都没有察觉到,更别说是疼了。
榻上,惜翎孤零零地躺在那,脖子上密密实实缠着一圈圈的纱布,面如死灰,嘴唇干裂,汐奚执起她的一手,放在自己脸上。
身后,殿泽和云邪走了进来,汐奚悲痛万分,俯下身,枕在惜翎胸前,“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一定要做我的妹妹,我会保护好你。”
眼泪,分不出是烫的还是冰的,殿泽只是睨着榻上的那张小脸,想起她的怯弱,她的坚持,她的……一切。
气氛,压抑的令人心碎,云邪摇摇头,伸出一手将汐奚拉拽起来,“她还没死呢。”
哽咽在喉,她小脸被自己的哭声憋得通红,“你说什么?”
望着二人脸上的吃惊,云邪退了一步,“我若想救的话,没人能这么轻易在我手上死去。”
殿泽凤目轻眯了眯,忙俯身凑到惜翎面前,探出的手指,有些犹豫,“好像,真的还有气。”
汐奚一下难以从这反差中恢复过来,“你,你方才不是说…”
“我是说她的声音,利剑伤到咽喉,今后,她很难再开口讲话。”这样的话,在云邪看来是万分遗憾的,想他医术天下第一,却终究没有办法。可,同样的话听在边上二人的耳中,却没有丝毫的惋惜,汐奚擦了擦眼泪,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能活着,就最好!
失去的,只是声音罢了,殿泽攥紧的双拳慢慢松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云邪医师,谢谢你。”汐奚知道,今天若不是他赶巧来到五月盟,就算是倾尽全力,惜翎也不会得救的。
“她身子虚弱的很,兴许会昏迷两三天,”云邪抚着眉角,笑了笑,“不用感谢,我救人有报酬的。”
殿泽坐在榻沿,目光不经意掠过惜翎头顶,“她的金步摇怎么没了,早上出去的时候,明明还戴着的。”
“哪个金步摇?”
“她说,是你送的。”
汐奚目光轻眯下,“惜翎的事,对外,就说她不在了,我怕对方知道她还活着的话,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如此,为何不散布她还活着的消息,不出意料的话,准能抓住凶手。”云邪不解问道。
“不,”汐奚却是坚定,“我不能让她再次冒险,凶手是谁,惜翎醒后一样能知道,她,不能出一点意外。”
未免生疑,汐奚并没有再留在西宫,走出寝殿的时候,她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心情复杂。脸上,有泪水流过,也有笑容扬起,百感交集。
惜翎的事,回去后,汐奚只告诉了玄衅,还有,那块被惜翎攥在手里的雪纺纱,她也一并留在了身边。唯今,最大的希望便是惜翎能快点醒来,告知真相。
殿泽令人三缄其口,再加上眉雅的院子偏僻,且没有下人们的交头接耳,惜翎活下来的事,她并没有得知。
没过三天,在第二天的时候,殿泽便令人传话过来,让汐奚过去。
她心头激动万分,赶到西宫的时候,果然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