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扶摇皇后.TXT第10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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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摇皇后.TXT 作者:rouwenwu

    动了。

    孟扶摇看着它,眼神由不解转为了然,最后是无涯的疼痛。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催促,她小心合起手指,将元宝举上自己额头,用自己血迹殷然的额,轻轻抵上它的。

    这一刻她希望自己才是元宝的真正主人,可以读懂它的心思读懂它看见的一切,可以知道在他离去之后,这山谷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此刻她明白,他不会允许她轻举妄动,他即使离开,也安排好了她要走的路,他不要她因为他,走岔了预定的路程。

    他一生为她铺平脚下道路,哪怕那需要用他自己的生命和肌骨。

    她每走一步,原来都在踩着他的骨他的心——

    孟扶摇颤抖着,在这午夜呼啸的风中抖成枯叶一枚,她听见自己牙齿格格颤抖,听见和她额头相抵的元宝,从胸腔里发出的细微的哭泣般的哀鸣。

    那样的哀鸣同样响在她自己心底,一声声越来越响,震得她意识昏眩,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非烟当初那摄魂大阵伤了她的大脑,虽然后来因祸得福冲破关隘“破九霄”功成,但是多少留下了点后遗症,她在极度情绪激动时,依旧会头痛。

    这一痛她才突然一醒,想起长孙无极的切切嘱咐,心中顿时一惊,无极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应该更加的珍重自己,才能去救他,怎么可以在这里沉沦疼痛不能自拔?

    她立即伸手捞了一把雪,擦了擦火热的额头,从雪坑中飞身而起,记着长孙无极关于烟气西南角的嘱咐,她飞身而出身子一转——

    一转之下,头脑一昏,身子斜了一斜,落下地时四周景物一变。

    雪地不见,山谷不见,头顶苍穹如盖,四面繁星点点。

    而她并未落在地面,而是身子一沉,竟然仿佛直落深渊!

    孟扶摇心中轰然一声,电光石火间忽然想起,自己跃出的时候一个翻转,情绪混乱头痛之下昏头昏脑,半空中方向似乎转错了。

    她没有落入西南角。

    她误入了死门!

    九天之巅,神罚之地。

    长青神山最高峰,接天峰。

    峰高三千丈,顶端尖利如刀戳向天空,最高处已近直角,直上直下,结满丈许厚的冰雪,滑得飞鸟亦难立足。

    峰巅是空心的,不过几丈方圆,对穿成一个长不过三丈的嶙峋石洞,洞中亦积满冰雪,三千丈之上凌厉冰风,时时刻刻无遮无挡的自洞中穿过,呼啸咆哮,涤荡不休。

    洞的正中,一个人形铁架连接洞顶洞底,架上隐约有凝固了的发黑的血色,昭示着这里曾经囚禁过神殿的叛徒。

    一百五十年前,上届殿主练功走火入魔,神殿夜叉部大王,最为惊才绝艳武功绝世,号称“不灭金身”的司空奇趁机勾连其余诸部意图反叛,将要成功的关口,却被奄奄一息的殿主以无人见过的神术一招制下,“灭神钉”穿司空奇琵琶骨,“缚魔索”锁司空奇四肢,钉于九天之巅神吼之地,日日受冰风穿身之苦,纵横穹苍,身如钢铁不惧人间任何痛苦的夜叉大王,生生痛吼一百日夜,死于刑架之上。

    那风,本就不是寻常冰风,寻常弟子,便是武功仍在,身体完好,也顶多不过支持三日夜便必死无疑,以至于神殿惩罚犯罪弟子,什么刑堂都不必设,仍到接天峰半山腰便可以了。

    长青神殿上下,闻九天之巅而色变,除了三百年前创教祖师曾在这里呆过一个月,以及后来辟为囚牢,夜叉王在此受刑之外,百年之下,哪怕是各部大王和长老,也绝不敢轻易靠近那里一步。

    时隔一百五十年,葬送一代奇杰的九天刑架,再次迎接了它的新祭品。

    在半山腰,负责押送的神殿殿军便已停下,甲胄在身已经不能爬滑溜无比的冰峰,跟随紧那罗王上山的,是一批神殿高级弟子。

    在离巅峰三百米处,那些弟子也已经禁受不住,停在崖边,紧那罗王接过长孙无极,道:“我自己上去。”

    “我陪你一起。”一人从山下大袖飘飘的上来,苍青长袍,同色高冠,弟子们都谦恭的躬身,道:“见过四长老。”

    紧那罗王回身,目光流转,笑了笑道:“四长老也来了。”

    四长老拈须一笑,道:“听闻神殿出了叛徒,本座十分愤怒,特来观刑。”

    他看着紧那罗王负着的长孙无极,皱眉道:“不过一个将死的叛徒,还配让您背着,我来。”一伸手拉下长孙无极,重重掼在地上。

    长孙无极落在满是冰雪的地上,伤口一震再次鲜血飞溅,浸入不化的冰层深处,他却依旧一声不吭,抬眼淡淡瞟了一眼四长老,便将目光转开。

    “殿下,”四长老盯着他冷笑,“您纵横神殿作威作福,可想过会有今日?”

    “过奖。”长孙无极轻轻咳嗽,“那八个字……评语,本座觉得……用在四长老身上似乎更合适些。”

    “胡扯!”四长老面色一沉。

    “三年前……你掌管阿修罗部时,私自加重税收……派遣私人勒索教民……截留国税,”长孙无极缓缓道,“殿主也想请你……在九天之巅住上几天,本座……拦下了,如今想来,倒不如……救你那只……名叫凶狼的狗。”

    “你!”被揭了疮疤的四长老怒不可遏,低喝:“不是你坏事,殿主根本责不到本座头上,本座又怎会丢失阿修罗部大王位!”越说越怒,恶狠狠抬脚便要踢向长孙无极。

    紧那罗王一直抄着袖子冷笑看着,此刻才道:“山上冰滑,踢下了崖反而不好交代,长老看他不顺眼,不如早些钉上去,还有什么惩罚,比神吼之地更适合他呢?”

    “是极。”四长老一笑,一伸手拽起长孙无极,飞身上崖,看见那挂满冰凌的刑架,扬眉冷笑道:“殿下啊,看见没,那就是最合适你的棺材了。”

    他将长孙无极拖过去,将穿过长孙无极双肩双腕的“弑神钉”穿过刑架上预留的洞孔,再将长钉掰弯,扣上刑架上精铁刚锁机关,这样即使长孙无极不顾真元被毁强行挣脱,连动的机关也可以立即撕裂他上半身,致他于死。

    一番动作,鲜血汩汩再出,冰雪刑架上那些发黑的血迹,顿时再次染上新鲜的殷红。

    四长老动作粗暴,有心整治,长孙无极却始终一声不吭,折磨人的人却听不见对方求饶呼号,便觉得无趣,四长老悻悻退开,抚了抚袖子笑道:“这神吼之风当真了得,本座在这刑架之前站上一站,便觉得有些吃不消。”

    “怎么会。”紧那罗王看着四长老一让开,九天冰风立即呼啸咆哮着击打在长孙无极身上,目光闪动,笑道,“长老谦虚了,您神功深厚,哪里会惧这个。”

    “紧那罗王立于九天之巅颜色不改,神功也臻化境。”四长老捋须一笑,笑得意味深长,“恭喜紧那罗王。”

    “何喜之有?”紧那罗王淡淡瞟他一眼。

    “神殿大位,众所皆知,除圣主外只有紧那罗王您有资格问鼎。”四长老目光闪动,“殿主以往心意所属虽是圣主,然而这叛徒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殿主如今将这叛徒交您处置,其中心意,可想而知。”

    “希望借四长老吉言。”紧那罗王扬眉笑道,“若真有幸得承大位,以四长老学识才干,夜叉部大王位,非您莫属。”

    四长老听得眉飞色舞,险些立即就一个躬弯下去先“恭贺我主”,一转目瞅见刑架上长孙无极半闭着眼,苍白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这才省起自己的超然长老身份,拼命按捺住喜悦神色,点点头道:“如此,祝紧那罗王早日心愿得偿。”

    “彼此彼此。”紧那罗王微笑,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条银米闪烁的长鞭。

    四长老眉头一挑,诧道:“化神鞭?”他眉头跳了跳,回身看长孙无极,愕然道:“紧那罗王要对这叛徒用刑,理所应当,只是这化神鞭非同小可,万一……”

    化神之鞭,练化元神,摧筋断骨,苦不可当,神殿死在此鞭之下的人不计其数,四长老皱了皱眉,心想紧那罗王恨圣主入骨,竟然动用这鞭,平日里倒也罢了,如今这叛徒重伤之身,又钉在九天之巅受神吼风刑,哪里还经得起这化神鞭的摧心之苦?他倒不在乎长孙无极性命,只觉得殿主既然还没下令处死叛徒,这么快便折腾死对方,未必对己方有利。

    “长老放心。”紧那罗王轻执长鞭,唇角狞笑森森,“本座自有分寸,总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将长鞭在手中轻抚,紧那罗王偏偏头,斜睨四长老,一言不发。

    接收到紧那罗王目光,四长老若有所悟,大王要用刑,必然还要同时发泄一下对政敌的多年憎恨,也许还有些手段什么的要施展,这些都不方便当着他人的面进行,赶紧退后一步,笑道:“殿中还有事务,本座先行一步。”

    “长老请。”紧那罗王手一引。

    四长老快步下峰,行出百米时,隐约听见破空的鞭风,比那神吼之风更猛更烈,“啪”的一声惊得他也颤了颤,喃喃道:“这么大的力道,不会一鞭就把人抽死了吧?”

    随即又浮现一丝冷笑,半回身看着云雾缭绕之上的山巅,神色快意:“死了也好,从此后,便是我天行一脉的天下!”

    夜色深浓,整个长青神山都笼罩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唯有神山之巅,因为高过云端,山巅之尖被永久的湿润冰凉的云雾所笼罩,不见天色。

    云雾之上,狂风怒号,以凶猛如刀劈的劲道,穿过冰层凝结的冰洞。

    冰洞之中,刑架之上,受刑的人却十分安静,没有呼号没有呻吟没有痛吼,如果不是白亮的冰层反射着那人的身影,根本就像那刑架仍然是空的。

    百丈之下,受命驻扎看守的神殿弟子,在冰层之下掏就的冰室中面面相觑,他们都听说过神吼之地的恐怖,也听说了百年前夜叉大王凄惨的死亡,原以为会被呼号之声吵得整夜睡不着觉,不想居然安静如此。

    惊讶之后,便是佩服,圣主不愧为圣主,沦落至此也未曾折节,重伤之身钉于九天之巅,竟然生生抗了下来,而他们,个个神完气足,时时运功御寒,才呆了一天,便已经禁受不住这半山的寒气,真不知道是怎样的忍耐力和毅力,才让已经武功被制无法运功的殿下坚持下来的?

    山下有脚步声传来,来换班的弟子们到了,守卫的这一批顿时一喜,纷纷迎了出来,一个个跺脚呵气,埋怨道:“怎么现在才来,冻死了冻死了……”

    “不是准时么。”接班的弟子也在埋怨,“咱们还提前了一刻钟呢。”

    两批人互相斗嘴,只顾着交班,都没注意到崖壁一侧,一道黑影无声无息飘了上去。

    那蒙面黑影轻功超绝,和这半山云雾一般飘过那群弟子身侧,直掠崖巅,身子一闪已经钻入冰洞。

    地面溜滑满是镜面般的冰,那人似是心神激荡,明明武功高绝,偏偏入洞便是一滑,一骨碌栽了下去,巧巧滑到长孙无极脚下。

    这人也不起身,就势一抱,连着冰冷的刑架一起抱住了长孙无极的腰,也不说话,半晌,似有细细的水流滴落下来,尚未落地,便成了冰,落在冰面之上,叮叮有声。

    “别……哭。”长孙无极闭着眼睛,没有看来者是谁,轻轻道,“小心……被听见……”

    那人立即静了静,随即起身,绕到长孙无极身后,伸手去拔那连住长钉的锁链。

    这人手势十分小心,一手扯住链条一手抓住锁头,生怕胡乱扯动伤着长孙无极,然而全力一拔之下,锁头丝毫不动,长孙无极却闷哼一声。

    那人立即不敢再动,黑暗中眼光一黯,长孙无极轻轻道:“别……拔不了的……”

    颓然放下手,手指在长孙无极比冰还冷的身上掠过,那人激灵灵打个寒战,从怀中摸出一颗丹药,喂在他口中,又取出一块薄薄的黑色的皮毛,拉开长孙无极衣襟,贴在他心口上。

    然后又走到刑架之前,似乎想为长孙无极多挡一阵风,然而又想起背后也是有风的,又转到背后,转来转去,十分无措。

    长孙无极睁开眼,疲倦的对那忙碌的影子笑笑,低低道:“难为……你了,其实……不用管……我。”

    那人却似不忍看他笑容,一抬手遮住了他的眼,道:“别……”

    “只求你……只求你……”长孙无极闭上眼,喃喃道,“她那边……”

    那人默然松开手,转过身去。

    长孙无极也不说话,黑暗中无人哭泣无人呻吟,一片凝固了的寂静,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觉到沉默之中那连骨骼都将迸裂的拼死抵抗和莫大忍耐,那般来自灵魂深处的苦熬的力量,在沉静之中隐隐作响,激起震撼的回声,撞在冰洞壁上,连这怒吼的风,高矗的山都在颤抖。

    那人终于熬不得这无声的巨大撞击,身子颤了颤,手指紧紧抓住洞壁,指尖深深没入冰层,绽开一点微微的血色。

    半晌挣扎而艰难的道:“我尽量……”

    长孙无极慢慢吐出一口长气,一笑欣然,他脸色白得可怕,一抹笑意绽开如冰雪之花,那笑容璀璨华艳光芒流转,却又令人觉得美在顷刻稍纵即逝。

    那人看着那样的笑容,慢慢的,转过身去,半晌喃喃道:“何苦……”

    长孙无极慢慢抬起眼,目光穿越混沌迷茫的高山雪雾,注视着那个心之所系的方向。

    她到了那里了吗?她进入四大境了吗?她一切顺利吗?

    但望她一路安好。

    苦……也许是苦,然而依旧觉得,和她在一起的幸运,抵得过这一身所受的所有痛苦。

    他笑意绽开,微微满足,自觉一生里金尊玉贵,富有一国,然而最快乐的时刻,还是她每次认真注视他的时刻,那样清亮的眼神里满映他的影子,人生的贫瘠和苍白从此充盈。

    “何苦……受这般苦……”那人依旧失神的喃喃,“你还要为她,付出多少?便是这大好河山不值一顾,难道连你这条命,你也不珍惜吗?”

    长孙无极沉默着,良久,浅浅一笑。

    “和她在一起……需要下地狱吗?”

    蒙面人愕然转身。

    “那么,我去。”

    穹苍长青 第十章

    风雪止,寒气收,山谷失,死门开。

    刹那间天翻地覆,景物全变。

    孟扶摇身子尚在半空已经知道不好,一步错步步错,哪怕她的实力原先可以顺利闯关,一旦误入死门,那就是形势逆转,死路一条。

    身子还在不住下坠,明明刚才就是在山谷,附近没有悬崖绝壁,但是刹那间她身下就出现了无限的深,而头顶风声呼呼星辰旋转,世界瞬间搅成了浆糊。

    孟扶摇知道,不采用人力的神巫阵法,大多都以幻境为主,而顶级大阵和普通阵法的区别就在于,普通大阵的幻象来自于心,人力可破,一旦冲破便不存在,顶级大阵的幻境却虚虚实实,你以为那是假,多半那是真,比如这万丈悬崖,如果认为刚才自己是在山谷四周没有悬崖便任其掉落,那也就真的掉落,啪一声,摔裂。

    到得此时,慌乱也无用,何况孟扶摇从来不认为凭自己,掉崖就会掉死,,她半空中一吸气,全身真气流转,身子一轻,下坠速度立时一缓,一片羽毛似的飘荡起来。

    随即她一个翻身,已经攀向了身侧的崖壁。

    手指已经够着崖壁,崖壁上突然“嚓”的一声,弹出无数闪亮的锋刃——刹那间那崖壁已经不是岩石,化成刀山!

    孟扶摇急忙缩手,飞弹出的刀刃已经削落她一片指甲,而这一攀一缩之间,身子又落了数丈。

    孟扶摇急拔“弑天”,黑芒一亮间叮叮当当锋刃全部被削平,她五指一张,指尖灌注真力比金玉更坚实,唰的抓住那些去掉锋刃的刀尖,用力一扭扭成一团,一把抓住。

    下坠的势子霍然而止,孟扶摇吊在半山之中,刚刚舒一口气准备攀援而上,忽觉脚下一紧。

    她低头一看,心中一惊。

    不知何时,身子离崖底已经不远,崖下是浊黑粘腻,冒着腥气闪着红光的泥浆般的河流,河流之中汩汩的冒着泡,翻翻滚滚仿佛煮开的沥青,那些粘腻的浆汁之中,伸出无数满是污黑泥水的手臂,在飘摇的灰色雾气中不住挣扎、伸出、招展、攀援,其中一只靠她最近的手臂,正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手臂之上不住滚落粘满黑色淤泥的鲜血,在沉厚的黑色河流之中,滑落无声,而鲜血淤泥之下,隐约看见寸寸白骨。

    孟扶摇咬牙,一脚抖开那手臂,更多的手臂却伸了过来,挤挤簇簇如一群蚯蚓般簇拥在她脚下,诡异得越伸越长,河流里,除了汩汩的泥泡炸破之声,渐渐更多了一些异声,呻吟……呼号……惨嘶……嚎叫……一声声摧瑰裂肺,宛如从地狱之中,受尽苦难的幽魂们隔着阴阳两界发出的求救之声。

    森森千仞的铁青高崖,滔滔翻滚的黑色深潭,诡异挥舞招展的不似人形的无数白骨手臂,灰色浓厚腥臭的雾气,幽深回旋荡响的鬼哭之音。

    地狱之境。

    九幽。

    那群手臂拼命挤过来,孟扶摇看得头皮发炸,赶紧蹬蹬蹬向上爬,那崖却似乎永无尽头,爬了很久,头顶还是那么高,身下还是那么近,那些手臂越伸越长,已经不是手臂,倒像小时候扯出来的长长的香口胶糖。

    孟扶摇心中一阵郁闷,心想这个怎么破?难道要我一个猛子扎到淤泥里去打一架?先不说扎进去会不会被那数也数不清的手臂一气呵成的勒死,单是看这河流的颜色就不正常,落下去,自己先会变成白骨吧?

    不下去,自己永远在这没有尽头的崖壁之上攀援,直至活活累死?

    脚踝之上又是一紧,已经有手臂攀了上来,孟扶摇还没来得及踢开,更多的手臂沿着那条手臂,藤蔓般唰唰爬过来,攀上了她的脚她的腿攀向她的腰,所经之处,浑身麻痒骨节酥软,孟扶摇手中“弑天”唰唰连声试图斩断那些东西,然而那手臂附上她的身立即软化变薄,化成黑色的一条条软泥状印迹,浸润向她的肌肤,她的刀划过去,只能伤着自己的身体而已。

    孟扶摇心中一冷,心知落入死门果然就是一个死字,狠本没有破阵的契机,自己心神混乱之下竟然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堂堂足可跻身十强前五的实力,竟然连一关都过不了!

    怀中突然白影一闪,元宝大人爬了出来,它刚刚哭完一场,泪痕未干,精神恹恹的探出头,口一张,对着身下的手臂们便是一阵尖嘶。

    那尖嘶依旧只见其形不见其声,那些手臂却仿佛都被突然截断一般,唰的一声齐齐缩了回去。

    还有一些没缩回去的,元宝大人跳下孟扶摇怀中,轻轻落上黑色河流,它在那河上闲庭信步,不染淤泥也不沉落,一路踱过去,看见谁的手还在外面便踢踢,一路将那些东西都踢了下去。

    河面很快恢复了平静,泥泡虽然依旧炸个不休,手臂却都没了,那隐隐约约的呼号似乎也已经淡去,风中的腥气也淡了些,虽然幽深可怖依日,但是已经看起来不是那么摧魂裂心。

    孟扶摇目瞪口呆的看着,心想好吃懒睡无甚作用的元宝大人,到了穹苍简直是龙精虎猛神勇非凡,以前还怀疑过天机神鼠是不是就是个好听的称号,如今看来是冤枉人家了。

    这样一想又不禁心中一痛,无极将元宝留给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他的罪?

    想到长孙无极她便身子一颤,头痛刹那又来,手中下意识一软险些掉下去,赶紧“啪”的甩了自己一耳光,她下手极重毫不留情,面上顿时浮出五个极重的手指印。

    随即她喃喃道:“从现在开始……不许想你,直到我见到你!”

    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误入死门,无论是遭遇地狱,无论碰见怎样的磨折和艰难,绝不放弃绝不泄气绝不后退。

    我要见到你!

    孟扶摇一仰头,飞身而起,忽听身下元宝吱吱一叫。

    孟扶摇回首,便看见刚才还在闲庭信步的元宝大人不知何时身子一倾,一只脚爪已经落入淤泥之中,而淤泥之下,刚才的汩汩流动已经消失,却有大片大片的淤泥在震动,慢慢鼓起,那些鼓起都是圆形,看起来似乎是无数的头颅渐渐浮出。

    这一下惊变突然,刚才孟扶摇还看见那些怪异的手臂在元宝大人脚下不堪一击自动退避,如今一霎间似乎又冒出了连元宝也制不住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孟扶摇伸手要去捞元宝大人,霍然山壁上刀刃齐齐一缩,再次弹开时已经变换了阵型,寒芒闪动疾若飞电,刹那之间四面流光飞舞剑气纵横,就像数十位顶尖剑手突然包围而上,横掠纵射,罩下密密剑网!

    孟扶摇半个身子悬空拔刀迎上,挡住那些剑气以免元宝大人被误伤,一时也顾不得去捞它。

    这是怎么回事?元宝大人还在愕然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脚爪,也是一脑袋的百思不得其解,它是穹苍万兽之王,是代代沐浴神光而生的长青神兽,长青神山范围内的大多数恶兽和幻境在它脚下都不攻自破,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便是这一陷间,它隐约间感觉到了一丝神力流动,这是熟悉的、来自第一代创脚祖师身侧神宠祖先留下的感知,是历代殿主才有的大神通,即使是它的主子,至今也因为不肯接殿主位,而不能拥有。

    元宝大人知道,长青神殿的神术是不可学的,只有在接殿主位时行醍醐灌顶仪式,上任殿主将一身神术灌注于下代殿主才成,而醍醐灌顶之时,两代殿主神识互流,心中的所有意识都会被对方窥知,这才是主子无论如何都不肯接位的原因——他不能让孟扶摇被殿主发现。

    也只有它知道,主子抗拒殿主的命令有多艰难,一生里无人违抗至高无上的殿主,屡屡在主子这里碰壁,早已忍无可忍,若不是主子身份特殊,只怕早已……

    这点念头在心中电光火石而过,刹那间元宝心中已经明白,难怪连这些手臂都似乎比以前难缠了许多,以前哪怕它在这里睡觉,那些妖臂都不会敢探出来的,原来这回的四大境已经不是摩呼罗迦部所掌,而是长青殿主亲自设置,灌注了神术的四境,已经不是它能所向披靡——神术是始祖传下的神术,它所继承的神力却只来自始祖的宠,本来就不在一个级别上,哪有宠兽超过主人的?

    元宝大人悲哀的湿了黑眼珠,悲哀的想着主子交给的这个任务真是艰难,然而无论如何,天机神鼠永远忠于主人,它不能,也必须要做。

    抬头看看在剑网中苦战的孟扶摇,那些剑气如此密集,稍稍一个分神便会被伤,这个时候底下绝对不能再生乱!

    抬脚一拔,将淤泥甩去,元宝大人头一昂,又是一声尖嘶。

    刹那间黑色带血的泥浆涌动,刚才被它踢下去的手臂再次霍然伸出,齐刷刷矗立在深潭之中。

    灰色雾气里直直伸着诡异的鬼臂之林,却不复先前的缠绕柔软,僵立不动,等待长青神兽的召唤。

    元宝大人爪子一挥。

    手臂齐齐翻转,啪的按了下去,按向那些慢慢挣动即将破泥而出的头顶。

    那些手臂不具有反转功能,给神兽命令指示强自逆转,咔嚓之声连响,刹那间齐齐断裂,断裂了的手臂依旧丝毫不差的重重捺了下去,灰雾之中砰砰之声连响,那些头颅被突如其来的一按,往下沉了一沉。

    元宝大人立在滚动的淤泥之上,盯着那些手臂,全身的毛瞬间湿透,却毫不停留又是一声尖嘶。

    手臂轧轧连响,刹那间使力过度碎成无数段,却不折不扣执行命令,反潜入淤泥之下,试图盘上那些头颅,将之生生绞断!

    头颅怎甘于被绞?震动突然加快剧烈,黑色的闪着红色幽光的淤泥之下突然鼓出更多泥泡,泥面起伏不休,绞成一个个翻滚沸腾的漩涡,隐约还能听见泥下传来格格声响,像是底下正在展开一场剧烈的战斗。

    底下也确实是在展开一场剧烈的战斗,一场力量悬殊却不肯放弃拼死较量的战斗,一场来自主人和宠互相遗留下来的神术之战,胜负早已毫无疑问,甚至当事者自己也明白,然而只因为忠诚的承诺,便不肯放弃,用尽所有想要扭转局势,为那女子换得一丝生机。

    我答应过你,保护她。

    元宝大人鼓着肚皮仰着头,一声尖嘶绵绵不绝,竟然叫了半刻钟之久也没有停息,它知道只要自己一停,那些已经绞在头颅脖子上的手臂就会立即停下,那么,就会前功尽弃。

    加把力……再加把力……

    毛已经湿透,肚皮鼓到不能再鼓,显出肚皮上红色的血脉脉络,薄得轻轻一碰便似要炸破,嗓子也已经叫破,叫出殷殷的血,口中满是血液,甜的,自己最喜欢的甜味,原来自己的血也是这个味道。

    妖臂在慢慢收紧,头颅在不住摆动,每次摆动手臂都碎成千片,然而手臂胜在数量巨大,碎一个来一堆,纠缠到底不死不休,淤泥之下黑暗之中,束缚和挣脱,缠绕和破开……无休无止……争斗无声而激烈,在神兽的音波之中来回摇摆。

    加把力……再加把力……

    那口绵长的气,早已到了顶峰,早已该降调或断开,元宝大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能将一口气提得那么长,它觉得那口气随时会被刀砍一般霍然截止,连同生命,一起截断。

    淤泥之下的手臂在收紧,格格……格格……元宝大人脑中早已一片空白,只剩下叫、叫、叫、不顾一切不管后果的叫,调动全部神力,和灌注了始祖神力的妖境对抗,妄图创造勇气的奇迹。

    那些格格之声传入它空白的脑海,混沌之中生出莫大的欢喜,快了……快了……加把力……再加把力……

    嘶声到了最后,音波已经飙至最高,四面没有声音,空气却在因这凄厉的次声而不断震动,如水波般阵阵晕开,元宝大人张着嘴,只觉得发出的已经不是声音,是快要破碎的灵魂。

    格格……格格……格格……

    终于有些头颅被数量众多的手臂包围,一点点勒断,那些马上就要顶出淤泥的东西,在泥下永远的软软垂下。

    元宝大人目光亮起,瞬间肚皮却瘪了下去,它的毛全部湿哒哒贴在身上,看起来突然瘦了许多。

    格格之声不绝,那些头颅一个接一个垂下。

    来自长青神兽的拼死一嘶,创造了长青神殿以往从未有过的对抗的奇迹,低级妖物在它的驭使之下,战胜了高级妖物。

    元宝大人露出欢喜之色。

    然而随即它眼神又变了,在暗黑深处,还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神兽敏锐的神识很清楚的感觉得出泥下的动静,在底下……在更深的地底,还有……

    元宝大人刹那间眼前一黑,一生里第一次明白了绝望的滋味。

    它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任何事都有个极限,落入死门,又逢神殿殿主亲自出手,原本可以轻松过的大关顿时难如登天,好容易拼死一战,眼见胜利在望,竟然还有恶魔潜伏!

    元宝大人虽然智慧与人等同,但毕竟是宠不是人,刹那间脑中一片混乱,下意识的想向主子求救,刚刚动念心中便一颤,赶紧将那求救的呼唤斩断。

    这样的情形,换成主子会怎么做?换成孟扶摇会怎么做?

    一生里对它影响最大的两个人的影子在脑中掠过,突然之间元宝大人便明白了自己该作何选择。

    凶危之时,唯当不顾此身!

    小小的一团,突然扭头,向意念中那个高远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冰风怒吼之地,天谴绝刑之巅,他的方向。

    主子……

    下辈子不做你的宠,可好?

    我想做……孟扶摇。

    转头,元宝大人突然停了尖嘶。

    没有力气叫了,再叫也没有效果,妖臂在刚才对抗头颅一战之中已经全部粉碎,它已经没有了可以驭使的东西。

    然而,神兽之血,可化长青九幽妖氛!

    元宝大人摸了摸自己的利牙,有点遗憾的想,吃太多坚果了,将这牙磨得不够利了……

    然后它张口,白牙一闪,狠狠向自己舌头咬下!

    穹苍长青 第十一章

    那一口用尽全力。

    元宝大人闭上眼睛,等待剧痛之后的鲜血狂喷。

    “咔嚓”。

    牙齿却突然碰见一样东西,随即听见“哎哟”一声,口腔里涌出腥咸的液体,然而那声痛叫却不是自己的,那疼痛也没有如预期之中一般到来,甚至那液体,也不是自己的。

    元宝大人愕然睁眼,便看见塞在口中的手指,顺着手指看见倒挂而下的孟扶摇。

    听见她明明焦灼却又故作轻松的笑,道:“奶奶的你用这么大劲做毛?痛死我了——”

    她笑着,脸色却白得可怕,元宝叫得声嘶力竭她有看见,却不敢伸手去捞,它肚皮撑成那样,她怕自己轻轻一碰便爆了,只好一边抵挡那没完没了的剑网一边关注元宝,不过一个转头的瞬间,再回首便见元宝咬舌,心胆俱裂之下什么也来不及做,想也不想便一个倒挂,闪电般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它口中。

    一口咬下痛彻心肺,那力度无比凶猛,孟扶摇瞬间明白元宝竟然不是普通的咬舌,竟然是要自戕!

    为什么?

    元宝大人看看她,已经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张了张嘴,霍然向后一倒。

    孟扶摇手一抄,将它迅速捞起,捞到手里心便一惊,手中元宝全身冰凉透湿,沉甸甸毛纠纠的一团,那手感……那手感……

    她心怦怦的跳,却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先往袖子里一放,一塞之下手指疼痛剧烈,再一看指尖已经被咬断一半,歪歪斜斜要掉不掉的挂在那里,一碰便痛得惊心。

    这战斗凶险之地,挂着个指尖也太碍事,孟扶摇二话不说,挥剑一砍干脆砍断!

    断落的指尖鲜血飞溅,流过黑色的“弑天”刀面,隐约中暗芒闪动。

    孟扶摇面不改色将断了的一截指尖用身后风帽里残存的冰雪一裹,往怀中一塞。

    就是这么一塞一砍一裹瞬间,以孟扶摇的速度也不过眨几下眼睛的时间,上方的剑网失去阻挡,铿然交剪,向她心口狠狠戳下。

    孟扶摇落下时便知道救得了元宝自己便要受伤,却也顾不得,只运功护住要害,闭目等利剑穿身那一刻。

    “铿!”

    金铁交击之声余音袅袅,半空中掠过一道金光,一些金色的毫毛悠悠飘下。

    预想中的利剑没落身,孟扶摇反应极快,连眼睛也没睁半空中一个倒翻,已经脱离了刚才那一剑追击的范围。

    睁开眼见金光飞射,又回到她怀中。

    是一直缩在她怀中的九尾,眼见那一剑如果击中最先倒霉的只怕是自己,赶紧跃出,用自己坚逾钢铁的尾巴对轰了那一剑。

    剑尖挡回,佞臣九尾损失尾上毫毛若干。

    并被自己救了命的主子狠狠一拍以示鄙视。

    九尾委屈的钻回去,孟扶摇想想又觉得自己过分,轻轻摸摸它,又想看看元宝状况,这宝要是有什么闪失,她还有什么脸再去见无极?

    然而在这阵中,她永远没有喘息的机会。

    剑光一去又来,交剪如风,身下却又有异动。

    孟扶摇横刀于前,运足全身真气灌注刀身,黑色的刀身越来越亮,到得最后竟然全部转成玉白之色,通体半透明,幽幽白光自刀身之上散开,如月晕一般慢慢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照亮她身周方圆三丈之内。

    来自“破九霄”最高等级的内力,融合雷动玉衡大风月魄的真力精华,天通之境!将这浓厚的黑暗冲破。

    孟扶摇已经调动了自己的全部能量。

    她原本想着保留点实力,毕竟有四阵要闯,别在第一阵就把真力消耗殆尽,后面更难支撑,然而如今看这态势,这四大境比她想象的还更艰难,集合了武术阵法和幻术阵法的精髓,虚虚实实不能掉以轻心,什么保留实力过四关,如果一关都过不了,谈什么闯神殿?谈什么实现心愿?

    刀光如雪,半空一掠,寒光照亮铁衣。

    刀光之中隐约反射出什么东西,孟扶摇却已经来不及看。

    身下咕咕之声连响,那浓厚的黑色淤泥之中,已经滴滴答答的拱出一个人形,缓慢的、粘腻、拖拖曳曳的,自九幽深处,钻了出来。

    那人遍身污泥,一张脸上却丝毫不染污浊,那张脸乍一看有点陌生,再一看,孟扶摇身子一震,险些被上头利剑再次刺中。

    竟然是战南成!

    死在她百般谋算之下的天煞皇帝战南成!

    他冷冷的注视着孟扶摇,一身龙袍尽被血染,立于淤泥之中灰黑光影之下,缓缓伸出手来,嘎声道:“……孟统领,朕对你推心置腹,一怀信任……你竟包藏祸心,谋我国,杀我人!”

    他头一仰,咽喉之上血洞一现,恍如突然张开了带血的狰狞大口,那脖子欲掉不掉摇摇晃晃,那血洞忽大忽小仿佛诡秘眨着的血色的眼。

    被这样的“眼”盯着,那感觉仿佛有一万条蜈蚣在背上爬,孟扶摇恍惚间想起,那脖子上的一剑大概是云痕的出手,薄而利,狭窄的伤口。

    身下淤泥之中,战南成冉冉升起,充满恨意的笑着,去抓孟扶摇的脚踝。

    孟扶摇横空一掠,手中刀光一闪,横劈!

    一颗带血的头颅骨碌碌的在淤泥之中滚了出去!

    “谋杀亲弟,意图染指继母——你这种无耻狗才,不管是人是鬼,老娘看一次杀一次!”

    头颅在淤泥之上一阵乱滚,并不陷下,犹自张嘴怒骂:“你谋我国,杀我人!”

    孟扶摇抹一把额头冷汗,心道这混账东西,死了还不安生,这神情语气也太鲜活了,乍一看见真吓了她一跳,这是真魂,还是假的?

    她刚刚松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对劲,那头颅被砍,身子为什么还没倒下?

    一抬手铿然架住上头追逼不休的剑网,孟扶摇还没来得及回首便觉得身子一重,再一看袍角不知何时被一只沾满淤泥的手抓住,底下一人阴测测道:“孟扶摇……你以巫蛊之案陷害本王,夜深人静,扪心自问,可曾良知有愧?”

    孟扶摇一低头,那无头人竟然换了装束,是上断头台时的罪人衣装,赫然便是当年她亲自监斩送上西天的战北恒,而刚才砍出去的战南成的头颅,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战北恒的头,骨碌碌的滚过来,狞笑着一口咬住了她的袍角。

    “你连临死的人都欺骗,你羞不羞?”

    冲天血气漫起,恍惚间便是当初落龙台上小雨霏霏之中,竹帘光影中泼辣辣洒上的王族之血,那血气接天贯地,在她眼前展开一片浓厚的血幕,蠕动着、招展着,向她包围过来。

    “啪!”

    孟扶摇一刀拍碎了战北恒的头颅,拍成扁扁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一团。

    “你连亲弟弟都算计,你羞不羞?”

    血气轰碎,灰黑雾气和红色血气交错一荡,如午夜冷风掠开灰红二色帐幔,帐慢之后景物一变,恍惚磐都城头,脸色苍白的男子,眉心里绽开殷红一点,曼陀罗花般飞溅。

    忠于战南成,却被孟扶摇离间调离皇营,最终在磐都城头,死于孟扶摇掉包计下的皇营统领谢昱!

    他戟指孟扶摇,骂:“阴鄙小人!谢某何曾亏负于你!你竟滥杀无辜!”

    孟扶摇脸色变了变,一脚踢过去,将他踢飞。

    “各为其主,无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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