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福运来 卫风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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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运来 卫风 作者:rouwe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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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你想出去走走么?”

    “殿下想去哪里?要备步辇吗?”

    “我说的是,去更远的地方。”

    阿福脚步停了一下:“殿下是说,出宫?”

    “阿馨说,这个世道,大的很。世上的人,也多的很。有时候我们觉得心里头,身边的烦难事,大的象天一样。其实若是走到别的地方去看一看,听一听,或许这些烦难就象柳絮一样,轻飘飘的就散了。我想,她说的有道理。我一直在猜想韦启的想法,其实,我更应该当面去问问他,也为我误伤的他的事情,朝他道个歉才是。”

    阿福只顾点头,然后又想起自己点头固皇子看不见,问了一声:“殿下难道想现在就去?”

    心里突然觉得松快多了。固皇子没象她想的那样消沉积郁,这比什么都好。哪怕他只是想去探访旧日故交,就算他想去再远的地方做更多的事情,阿福也只想拍手叫好。

    他母亲的死,贺小姐与司马小姐两位的病亡,并不是他的责任,没人有那个资格,把这断为他的罪,让他背负起来。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应该。

    ——————————

    嗯,俺家阿固有文有武,嘿嘿。。。。

    正文 十七 韦府

    阿福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又看到了宫外的天空,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了

    这么说是夸张了一些,但阿福在进入皇城的时候真的想过,自己会在里面待十来年,甚至几十年,或许,一生都没有再从那里走出来的希望。

    是啊,走出来。

    被抬出来,丢出来,甚至……别的方式不算在内。

    车帘垂着,细细的纱帘可以挡住外面的视线,但是从里面看外面,却还依稀可见。街道,行人,熟悉的嘈杂的声音,车轮轧在青石道上。这里是内城,街道宽敞安静,没有阿福以前住的外城不一样。

    皇子出宫绝对没有阿福想的那样繁琐而艰难,固皇子只是对杨夫人说了声:“夫人通知一下郑内使,明天我要出宫一趟。”

    杨夫人大大的意外了,在她那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庞上看到惊讶的神情,这种机会真是少之又少。不过可惜只是短短一瞬间,杨夫人就颔首应诺,问了句:“不知殿下想去哪里?”

    “去韦侍郎府上。”

    “是。”

    他们出宣平门的时候,阿福透过窗纱的帘子,朝远处看。

    天阴沉沉的,象是要下雨了。

    阿福其实很想下车,自己走路去韦府。但是她只能坐在那儿,看着外头。

    进宫才只一年吧?可是感觉象过了很久很久一样,外面的世界,象是另一个世界。这些嘈杂的声音,一瞬间象决堤的水一样把耳朵都灌满了。

    阿福抱着膝朝外看,半天都没舍得眨一下眼,佳蕙轻声说:“想家了吧?”

    阿福回过头:“佳蕙姐,你家在哪里?”

    “我不是京城人氏……也没有家了。”

    阿福愣了下。

    佳蕙淡淡的说:“我和你们不一样,不是征采进宫的。我很小的时候,家乡遭了水灾,家里人也不在了,转卖了几遭,后来被官坊的人收下来,再后来就在宫里当差了。你还有个家可想,我倒是不用。”

    阿福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有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得到的很少,可是其实,我们拥有的已经不少了。

    韦府离皇宫并不远,阿福在心里算着,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他们的马车就到了韦府门口。

    固皇子扶着小宦官元庆的手下的马车。韦府的大门关着,佳蕙走过去站在固皇子身旁,站在马车另一侧的刘润过去叩门。

    侧门开了条缝,有人探出头来,刘润和他低声说了两句话。那人看了一眼马车,立刻转回头去喊了一声,片刻之后,大门开了。

    阿福本以为韦府的人是知道他们来的,但就这样看,似乎韦府的人全无准备,并没有周全的待客应对。

    快步从府中迎出来的,倒是他们的老熟人——韦素。

    固皇子的表现……和在太平殿时不同。

    在太平殿时,一草一木他都熟悉,连一块小毯子也不会改变放置的方位,桌椅器物更加不会变动,固皇子行走举止间,完全看不出他眼盲。但是现在是个新地方。

    虽然他的表现依然镇定自若,身上穿的那件石青色常服熨帖规整。不过阿福就是知道,他心里一定不象表面上这样踏实。

    讲不出理由,也不需要理由,阿福就是知道,并且十分笃定。

    韦素也十分惊讶:“你可真是……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怎么?不欢迎我这不速之客?”

    “去你的!”韦素哈哈大笑,异常爽朗。看得出他的惊讶是真的,但是欣喜很快涌上来,取代了惊讶!

    他握着固皇子的手走进府门,他步子轻捷稳捷,走的并不快。固皇子抬起头,和他并肩而行。

    侍郎府的前厅是这时代典型的官宦宅邸的样式,回廊环绕,廊柱上的漆色已经旧了,转过影壁之后,眼前豁然开阔,有人正步履匆匆从正厅迎了出来。那是韦侍郎,阿福见过他。这人看起来四十来岁年纪,保养极好,穿着素青的袍子,阿福能看出来他一定是刚换上的衣裳。他形容清矍,阿福总觉得他和自己上次见他时有些不一样。当然,那天是晚上,在宫宴上,还是冬日,人人正装峨冠,比现在肿了不是一圈,而且宴会里那浮华的绚丽,大概多少也让人的形象看起来有些扭曲变形。

    固皇子坐下后,韦府的丫环端茶上来。

    阿福看着她们低眉敛容的恭顺姿态,可以看出韦府治家很严,丫环与家仆训练有素。

    阿福觉得大家都是同行,虽然供职的地方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韦素笑嘻嘻的说:“上回你来的时候,还没这张案子高呢,一转眼这么多年了。”韦侍郎呵斥他:“说话没个正形。去,让人叫你哥哥回来。”又转头对固皇子说:“中午一块儿用饭,你还是不吃牛羊肉么?”

    对自己儿子横眉冷目,对别人家的孩子就变成慈眉善目了,这时代的人好象都是这作派……对了,固皇子是他外甥,这还算是亲戚。

    “去后头见见你舅母吧,她也总惦记你的,只是平时难得见一次面。”

    阿福觉得韦侍郎这句话大有水份,真想见的话,应该是可以见到的。总不会有什么人从中作梗不让他们相见吧?

    刘润他们留在前头,阿福与佳蕙跟随固皇子一起去了后宅,韦夫人看上去端庄秀丽,一点儿看不出象是有韦素这么大儿子的样子。阿福一想,韦素上头还有个哥,还已经成了亲,那也就是这说,这位年轻的夫人不久就要当奶奶了——

    她神态克制,虽然也激动,眼里有水光,但是仍然维持着端庄矜持的姿态,问起固皇子的日常起居,还让人取了两套衣裳来,都是日常的样子,料子手工都好,说是做给他穿的。

    走廊上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外头的丫鬟传报说:“大少爷回来了。”

    湘妃竹帘掀起,一个人大步进了屋。

    这人身上似乎带进一阵风来,存在感强的让人难以忽视。

    固皇子扶着椅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头发浓黑,身上还穿着玄黑的官服,脸上微微有些汗意,很英俊。和韦素相貌很象,可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韦素有一种风流倜傥的气派,看起来象是什么都不在乎。这个人却让人觉得端肃认真。

    “殿下。”

    他揖礼下去,固皇子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发颤:“免礼。”

    正文 十七 韦府下

    午饭之后,阿福她们被留在廊上,而固皇子和韦素韦启去了韦素住的院子

    午饭时并没见到韦启的妻子,据说她身体极为不好,一步也不出屋,需要卧床休养。韦夫人身旁的大丫环陪着佳蕙说话,阿福招手叫刘润过来,两人站在花坛边。

    “昨天就想和你说来着。”刘润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布包,接过来,不用打开阿福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沉甸甸的,是阿福把自己的月俸兑成了两锭银——得说清楚,这时候大家习惯说的金,其实是铜。阿福也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弄明白的,某某人起程离开京城去外地做官之类,亲友赠的程仪,两百金,听起来好多啊!其实呢,也就是铜钱,够个路费还有到了地方简单安下家来,租个住处之类,要是大手大脚的挥霍绝对是不够的。还有勾栏……咳,这个当然是听说的,当红的姑娘一曲百金,那也是铜……绝对不是一百两黄金。

    “怎么?没送出去?”

    “不是,我托的人没找到你家。”

    “啊?”阿福愣了。

    “在街上问了,你家已经搬走了,新住的地方却打听不着,也没时间再细问,得回宫交差事怕误时辰。”

    阿福愣了,握着钱慢慢坐下来。

    家里怎么会搬了?也没有信儿捎来,她……家里人为什么要搬家?搬去哪儿了?再怎么说,那里也是祖业,没有随便转卖弃置的道理。再说,家里一直依靠开酱菜店维持生计的,这一搬走,生活有着落么?

    震惊过后是慢慢泛上来的惶恐。

    家,没有了?

    自己,该怎么办?

    阿福以为自己对那个家没有太多归属感的。可是,真到了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镇定。

    就象风筝,飞的再高再远,还是有根线牵在地上。可那线要是断了呢?

    刘润低声安慰她:“不要紧。下次他们再出宫采办的时候,我再托他去打听打听。”

    “嗯……”

    刘润坐下来:“你别想太多,最近也没有什么天灾,京城一片太平,你家人迁居应该是遇到了好事情,不多时一定能打听着你家的消息的。”

    阿福点点头,找不到朱家,但还可以去找刘家。阿喜嫁入了刘家,自然还可以去刘家打听。

    阿福只是担心,因为喜事而搬迁,也不会轻易卖家传的宅子啊。

    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佳蕙让她一起喝茶,她就呆呆的接过茶一口喝了,幸好天热,茶水倒不热,不然非得狠狠烫一下不行。

    佳蕙问:“刘润和你说什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魂儿丢了?”

    “我前些天……托他找人,往家里捎点钱。”

    “是嘛?家里怎么样?”

    “没找到……那个采办的内官回来说,我家搬了,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佳蕙拍着她的手背轻声说:“怪不得你……不要担心,应该没什么事儿的,再托人打听打听。对了,和你一起进宫的人里头,有没有住的近的,能不能也托人问问?”

    阿福摇了摇头:“没有……一进宫就打散了,互相不清楚各自都在哪处当差,再说,她们也不会知道外头的事。我想,下次再有人出宫,托人去我妹子嫁的那家去问问看……”

    “那就好,你不用担心,应该没事的。”佳蕙安慰了她几句,把话岔开了,指着一边架子上的绣活儿让她评评。阿福哪有那个心情,随口说了几句。

    “殿下出来了。”

    阿福急忙跟着佳蕙站起身来,固皇子看起来平静从容,淡淡的说:“回宫吧。”

    阿福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这时也猜不出固皇子的心情如何。不象是很糟,可是也不是很好。象是被什么事苦恼,又象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复杂到难以捉摸。

    马车走的很平稳,阿福忍不住掀起一角车帘,朝西北方向看去。

    这举动不合适,但是佳蕙心里不忍,并没拦阻她。

    没家的感受……她比谁都体会的深。

    在宫里的时候,她也总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

    那是家的方向。

    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可是……

    那里现在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在这个快要结束的夏季,阿福却觉得身上发冷。

    佳蕙看了一眼天色:“快下雨了。”

    阿福的眼睛看着外面,天快黑了,街上没有多少人,大都行色匆匆。阿福觉得心里一片茫然,揣在袖子里的铜钱沉甸甸的,坠的她的心情也跟着向下沉。

    马车拐过街角的时候,阿福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家店铺,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有人正从铺子里出来将要上车。就这么一闪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了。阿福心里有事,看了一眼也没在意,闷闷的垂下头来,把手绢扯的皱成一团。走出去老远,阿福忽然探出头去,扒着车窗朝后看。

    “怎么了?”

    已经看不到什么了,阿福缩回来,摇摇头说:“刚才,好象看到认识的人了。”

    佳蕙关切的问:“是你家人么?”

    “不是……”

    也许是看错了,不过,刚才那个店铺门口要上马车的女子,那个侧影清秀淡雅,仿佛画上仕女一般……阿福觉得,那人好象是师傅。

    想起这事来,阿福心里有些不踏实。

    师傅回到山上,若是见不着她,大概会去朱家寻找吧?但是自己已经进了宫了,跟师傅签的工契到这时当然已经期满……

    闪电的光照的车里骤然亮起,阿福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一串闷声雷滚过,接着又是一道闪电,比刚才那道还亮。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顶,啪啪的响声起先还稀疏,逐渐密集起来,最后连成了一片。马车赶的更急了,还好离宫门已经不远,阿福她们下车时,里面的人撑着伞迎上来,簇拥着固皇子向里走。雨下的紧,虽然几步路就到了回廊下,裙脚和鞋袜已经都湿透了。

    阿福脚下没留神,险些绊倒,旁边一人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阿福低声道谢,刘润轻声说:“多当心些。”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抿了下唇,快步和元庆一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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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俺家网坏了。。刚刚修好。。啵,这是昨天的。。。

    正文 十八 绢花 上

    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阿福也跟着天气一样都提不起精神来,病恹恹的,做事没劲儿,吃饭不香杏儿以为她是苦夏,讨了药茶来给她喝,也不见起色。

    这样的阿福站在杨夫人面前的时候,虽然强打精神,可是看起来还是比平时显的黯淡沉默了许多。

    看看旁边,佳蕙,在西院一直没怎么见到的紫玫,另一个常在杨夫人身边随侍的海芳,甚至还有陈慧珍和瑞夫人送来的那个宫女。太平殿的大宫女,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杨夫人端坐在那儿,把她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到阿福时,眉头皱了下:

    “你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阿福倒没有什么想隐瞒杨夫人的意思——有的话不该说,有的话却应该说。尤其在这种领导主动问起来的时候,就算不能挣好印象也不能让她误会不是么?

    果然,杨夫人听了阿福遇到的事情,果然没有责怪她,安慰了几句。阿福注意到杨夫人桌上有个打开的大盒子,里面放着数枝新造的绢纱宫花,有斜点梅,重杜鹃,白玉兰这样淡雅的,还有醉海棠和金牡丹这样浓艳的,精致工丽,挤簇在一起,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杨夫人一笑,把盒子拿了起来:“你们都来挑一枝。”

    佳蕙在这里算是大宫女,隐隐有头领的架式,先说:“夫人平时送的,赏的就不少了,这些花都是上好的,夫人留着自己戴,送别人都好。”

    “我是戴不着这些了。这是今天针工坊新送来的,来,一人挑一枝吧,也都打扮的鲜亮些,虽然太平殿不比别的地方,可大家一个个的也不能都整天邋里邋遢,让人看着灰头土脸的吧?”

    众人屈膝道了谢,佳蕙先上去,她挑了一枝仙绿兰。

    杨夫人问:“挑这个,是因为暗合你的名字?”

    佳蕙点头应是。

    紫玫挑了一朵木芙蓉,杨夫人也问了句:“是喜欢芙蓉花?”

    紫玫不冷不热的说:“芙蓉无香,却可入药,可染织,用途极多。”

    杨夫人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都过去挑过。陈慧珍挑的是一朵金边牡丹,是满盒子里头最鲜艳富丽的一朵。

    轮到阿福时,她低头看盒子里头还剩下的绢花,挑了一枝红石榴。

    倒也没什么理由,就是心情与天气都如此阴暗沉闷,看到这一抹红艳艳的亮色,就觉得心情似乎也好了一点。

    杨夫人问:“怎么挑了石榴?”

    阿福寻思着这个理由就不能直接和杨夫人这样说了。

    “旁的花,开了就谢了。石榴花落之后会结出果实来,供人品尝享用,不光是朵花而已。”

    阿福这样说也不算是说谎,她以前就很喜欢石榴花,也喜欢吃石榴的。

    杨夫人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说的是。”

    她把那朵花拿了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阿福的头发,将那朵石榴花替她簪在发上,退后一步看看:“不错,很合适。”又对其他人说:“把花都戴上吧。我要去德福宫请安,你们跟着一起来吧。”

    外头雨还很大,阿福和佳蕙撑一把伞,到了德福宫时还是难免湿了鞋,脚下湿湿凉凉感觉极不舒服。

    德福宫,阿福好长段时间没来了。宫殿在雨中显的静默而肃穆,和阿福记忆中的景象不太一样。

    阿福她们等在廊下,佳蕙的神情象是在为什么事心烦意乱,阿福看她一眼,心里暗暗奇怪,没见过佳蕙这样心神不定过,她一向沉稳。

    阿福抬起手,摸摸鬓边那朵石榴花,杨夫人把她们都带来德福宫作什么?天气又这么糟……

    红锦从殿内出来,朝她们轻声说:“太后召见。”

    阿福有些意外,几个人迅速互相替对方整理一下衣襟裙裾,没什么不整齐不端正的地方,才一个接一个站成一列,缓步进殿。

    太后坐在殿中,旁边还有一位美人做陪,杨夫人站在一旁。

    阿福没敢多看,她们一起齐齐拜倒,向太后问安。太后听起来声音清和,心情似乎不错:“都起来吧。”

    阿福按着裙子,站起身后就合手垂头,眼睛盯着脚尖。太后是极讲究规矩的人,阿福她刚被分到德福宫来时,红锦就指点过她一些规矩上的事。虽然都是细节,但是有许多事情,恰恰细节就是最重要的。在后宫生活,也没什么大事要事,大家天天磨矶在一起,可不就得讲究细节么?

    “都抬起头来。”

    站着的宫女们慢慢抬头,不过抬头可不等于抬眼。

    “嗯,还是你会调理人,一个个水葱儿似的。”

    杨夫人声音里带着笑意回话:“太后谬赞了,奴婢可不敢掠人之美。这里头,有宣夫人送来的,何美人送来的,还有两个是太后赏下的呢。”

    太后看见紫玫,点了点头:“紫玫在太平殿,当差还尽心吧?”

    “紫玫姑娘很是谨慎,十分尽心。”

    “那就好。”

    杨夫人捧起攒盒,太后拈了一粒桃仁:“还有谁是德福宫过去的?我可认不全。”

    杨夫人回头示意,阿福朝前迈了半步,屈膝行礼:“回太后的话,奴婢是和紫玫一起从德福宫到太平殿去当差的。”

    太后笑容慈祥,从头至脚仔细打量她,招了招手:“来,近前来。”

    阿福朝前走了几步,离太后还有三步远时停下。

    “再过来些。我上了年纪,眼力可不怎么好了,离的远,看不清。”

    阿福心里忐忑,又朝前两步,头垂着。

    杨夫人拉过阿福的手,太后仔细看看,又看了脸,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绢花上。

    “这是……石榴啊?”

    “是啊,”杨夫人轻声说:“这孩子自己挑的,说是花落结实,有花有果的好。”

    太后笑着点头:“嗯,石榴百子,是好。”又问:“叫什么啊?”

    杨夫人替她答:“叫朱喜,不过平时都喊她小名阿福。身家清白,能识文写字,平时在固殿下跟前伺候十分尽心。”

    太后看起来更喜欢了:“嗯,姓好,名好,人也好。”

    阿福有点摸不着头脑,又不能表现出来。杨夫人在她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阿福连忙跪下。

    “是个好孩子,以后也要尽心服侍你家殿下也是。”

    阿福急忙说:“承蒙太后教诲,奴婢日后一定安守本分,尽心尽力。”

    太后笑了:“是啊,既得尽心,也得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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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啵,俺们阿福,嘿嘿~~~~福来运转。。。。

    正文 十八 绢花 下

    阿福的脸先红后白,但是站在她对面的那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宫女,却是一派平静,那张脸上别说表情了,就是眼睛,半天也没有眨一下

    “给姑娘道喜。”

    阿福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急忙说:“两位别折煞我,我哪儿当的起。”

    “当的起。”这两个宫女都穿灰色,在宫里头最让人眼睛发疼心口发紧的就是这灰色的宫装,宦官宫女,穿着灰衣的,遇见了总没有好事。

    左边那个宫女说:“老身姓韩,这一位是孙姐姐。我们两个,来和姑娘说一说规矩。”

    阿福低下头:“请两位指点。”

    说实在的,一直到现在,阿福也没省过神儿来,比她漂亮能干出身好的宫女,太后怎么一个也没看上,反而就选中了她?

    昨天从德福宫出来,杨夫人就将其他人遣退,留了她一个,开头一句和刚才那两个老宫女说的一模一样:“给姑娘道喜了。”

    阿福心里隐约的危险预感一下子成了真,当时就象根柱子似的傻在杨夫人面前了。

    以前发现自己穿越后,下的那些决心,给自己的忠告,虽然好些记不清了,可是有一条阿福绝对没忘。

    那句话是,宁为乞丐妻,不做富人妾。

    可是现在……

    她能说,我不要做妾么?

    “不要不好意思。”杨夫人显然误会了她的沉默:“你这孩子,我看了很久,觉得你又细心,又稳当,年纪比殿下小一岁正合适。这是好事儿,不要惶恐害怕。殿下是你天天都见着的,待人有多和气你也知道。难得你又投了太后的缘,原来太后的意思,是没有什么名份的。刚才却已经嘱咐了我,报给内府,阿福,等内府记了档,你就是七品的娘子。阿福啊,你这可是一步登天啊。”

    阿福肚里呐喊:我不想登行不行?

    杨夫人拉着她的手,阿福木木的跟着坐下来。

    “我从宫女熬到现在,不过是七品的掌事,虽然得人尊称一声夫人,可是这和贵人的夫人品级可是不一样。夫人那可是二品的贵人。”

    阿福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肚子里全是棉花,舌根底下全是黄连,苦的她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声。

    可是这个宫里面的人,没有哭的自由。别说是她,就算是杨夫人刚才提到的,正二品的贵人夫人,她们敢无故落一滴泪试试?

    杨夫人又拉又哄又劝又捧,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阿福虽然一直没吭声,但杨夫人显然非常满意——老实好,老实代表着,不会去挑战杨夫人在太平殿的权威,不会触碰她的利益和体面。

    不能不说,最后太后也看中阿福,杨夫人是很欣喜的。

    阿福出了杨夫人的屋子,惊讶的发现,这件事虽然刚刚发生,但似乎,已经不是一件秘密的事情。起码太平殿下下,对于她们被带到德福宫去做什么,都有了自己的揣测,这揣测还与事实已经有百分之十的接近,有的人甚至直接得出了结论。蕊香她们几个小的已经偷偷过来向阿福道喜了,紧接着德福宫的赏赐和杨夫人的贺礼来了,太后赏了锦缎,首饰,这些东西都供在阿福现在的床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间

    一柄金如意。

    杏儿一改平时的多话,反常的沉默起来。大概她也和阿福一样,觉得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就象一个梦似的不真实。

    是啊,阿福就是觉得不真实。

    她想离这所皇宫远远的,却在今天被告之,她的盘算落空了。她已经不可能象自己设想中的那样,攒些钱,再磨练磨练针绣手艺之类的,熬到出宫去过踏实安定的日子。

    杏儿不知道想什么,小心翼翼的把那枝阿福摘下来放在妆镜前的红石榴绢花捧起来看,然后,又递到阿福面前。

    阿福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顺手把绢花接了过来。

    杏儿小声说了句:“阿福姐……你做了贵人,那,我还是跟着服侍你吧?”

    阿福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好象有点空落落的,又有些倦意:“我也不知道,要看杨夫人安排。”

    “可是夫人一定也会听你的。”

    阿福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么累,这么烦躁。

    杏儿大概也看出来了,没有再说话。

    手里的石榴花仿佛有着灼烫的温度,让阿福觉得指尖发疼。

    要是自己没挑这朵花,那事情会完全不一样吧?

    雨还没有停,阿福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和杏儿,刚到太平殿来。

    原来才只一年的时间,可是怎么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一样。

    上半夜阿福没睡着,她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好多事印象都已经模糊了。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群,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规律的一日日重复着的生活……后来睡着了,感觉只是打了个盹,天就亮了,然后,来了教导她规矩的人。

    坐,站,走,这些都不用再教,说话,称呼,她们讲一遍阿福也就记得了。她们虽然并没板着脸,可是那副肃然的神情,看的阿福心里发慌。她不是没有准备的,袖子里笼了两枚簪子,是昨天太后赏的和杨夫人赠的东西里头的,趁着那两人停下来喝茶的功夫,打开手绢包,一人送了一枚。她们也收了,但脸色依旧是那样,让人心里没底。阿福想,也许没有房间折腾她,已经是塞的礼物起作用了。

    可是这规矩教到最后一项,却让阿福诧异到了极点。

    姓孙的那个老宫女,又拿出了一本册子来。

    阿福以为还是什么宫规训诫,老老实实站着。

    “你过来。”

    阿福走到跟前,那人翻开册子:“时间紧,这些事本该好好教你。你先自己看吧。”

    阿福看了一眼,册子上画着两个人,一个男,一个女,没穿衣服,正在……

    好吧,这其实不算什么。上辈子比这更加活色生香的也看过。这张图上的人体比例失调,面目怪异,除了清晰的让人看到了他们的身体和动作,谈不上任何美感或是……其他。

    姓韩的宫女见阿福只看了一眼,低声劝了句:“这没什么好害臊的。你是要服侍皇子人了,这些事理当知道。况且……固皇子眼睛不便,以前也没有房里人伺候,你若再不通晓人事……”

    阿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那两个人的。她们说,明天还要过来。阿福只觉得没有比这消息更让她郁闷的事情了。

    “阿福。”

    她有点意外的回过头,刘润站在廊下。雨丝将庭院的颜色染的深暗朦胧,看上去象是一张绘在旧纸上的画。

    刘润走过来,端详了一刻:“刚才是不是受气了?”

    阿福觉得喉咙口微微的发堵,被刘润这样一问,刚才压抑的委屈现在好象都泛上来了。

    “那些在宫待久了的人……”刘润只说了半句,轻声说:“别想了,自己得看开些。”

    刘润是从昨天到现在见到的人里,唯一没和她说恭喜的。

    阿福越想忍着,越觉得眼眶酸热。

    刘润了解她,所以,他才不说恭喜的话吧?

    “殿下让你过去。”

    阿福意外:“殿下?”

    她几乎忘了,他……

    这件事件的另一个主角。

    阿福一直纠缠在要当小老婆,要失去自由这件事上,可是却把事情的要点给忽略了。

    固皇子……他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他是否也是不情愿的?

    该怎么去见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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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十九 梳子

    “嗯……我,这就过去

    刘润和她没走往常的绕过庭院的回廊,而是从后头走。阿福明白原因——虽然她不是什么新娘子,可是这会儿固皇子让她去相见,被人知道,总是不好。

    屋还是那间屋,人也还是那个人。可是阿福进屋的时候,却感觉着……心情全然不同了。

    固皇子喜欢坐在窗子前头,阿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风雨声可以听的更清晰入耳。

    屋里面没有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都打发出去的。

    “殿下。”即使没有人,礼也要行。阿福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偷省。固皇子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说:“起来吧。”顿了顿又说:“你过来些。”

    阿福慢慢走到跟前,固皇子伸出手来,他的手掌白皙修长,指甲圆润,带着一点柔白的光润。阿福要想了想才明白固皇子的意思,犹豫着将自己的手递给他。

    并没没有过肢体接触,有时候固皇子散步,上桥,去亭子里的时候,阿福也会扶一把。但那时和现在,是不同的。

    那时候固皇子在阿福心目中的印象,是一个抽象的形象。只是渐渐从“主子”这两个符号字,变成一张画上纸上的人像。无论是符号也好,人像也好,都是没有真实性别的。

    阿福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这样强烈的感觉到,固皇子是一个男子,而她,是个女人。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主仆的关系。

    “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固皇子轻声说:“她们这会儿都不会进来的,你坐下吧。”

    阿福缓缓在圆凳上坐了下来。窗子开着,庭院里的几竿竹子被雨水洗的碧绿青翠,雨滴打在竹叶上的声音,淅淅沥沥的,听着让人觉得心里慢慢的就沉静下来了。

    “阿福,你信命吗?”

    信不信?

    按说,这种东西不该信,可是阿福又觉得,自己现在坐在这里,说来说去,大概也逃不过一个命字。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也许,信了好。这样,有什么不顺遂的,都可以推说那是命里注定。”

    固皇子唇边泛起笑意:“你说的对。我有时候也不信……不过现在,我突然觉得,该信的还是得信一下。”

    顿了一下,他说:“杨夫人和柳夫人来过,和我说了……”

    说了什么,他不必点出来两个人也是心知肚明。

    “我很高兴。”他声音又轻又柔和,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很高兴。杨夫人说,这真是缘分。你平时就很好,又偏巧拣了那朵石榴花,太后还喜欢你的名字。”

    阿福没出声。

    固皇子半仰起头,他脸上的笑容如和风一般温煦:“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我觉得太后是急了,乱点鸳鸯谱。因为我两次指婚都没有成,所以想了这个办法,或许她也觉得我的命格太硬,克人。也可能太后觉得我的年纪不小,即使不成亲,身边也要纳人。”

    阿福依旧没出声,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固皇子看起来也并没有要她开口的意思,他只是在叙述。

    “我没想过……不,是没想过,会这样快。一时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觉得似乎有些难过,又有点气愤,唯独没有欣喜。如果,我真的象传言说的那样,命格太硬,克母克妻……”

    “殿下,”阿福打断了他的话:“那些是无稽之谈。”

    “是啊,但是也有句老话说,许多事宁可信其有。如果真是那样儿,我不就又害了人了吗?杨夫人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个有缘的人,一定福泽绵长,绝对不会象前两次一样——我才知道人已经择定了。”

    他转过头来,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可是那专注的温柔的神情还是让阿福觉得微微心悸。

    “夫人说了,我才知道是你。”

    阿福觉得手心在冒汗。她想把手抽回来,不过固皇子没有放开。

    “听到的时候我觉得意外,然后,过了一会儿觉得,很高兴。”固皇子声音很低,脸庞微微泛红了:“知道是你,不是别人的时候……”

    阿福冒出一句:“我长的不美的……”

    固皇子轻轻笑了一声。

    “我刚才,坐在这儿,想了很多,然后让刘润去请你来。我想,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阿福抬起头来:“什么话?”

    “你愿意吗?”

    阿福怔住了。

    固皇子认真的问她:“你愿意,在我身旁,生活下去吗?”

    如果换一个人来问,你愿意接受吗?阿福的回答一定是,不愿意。

    可是,为什么……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问她这话,阿福却说不出话来。

    “我……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心里总是很舒服。”固皇子的脸色越来越红,他的手掌心也在出汗,阿福察觉到了。

    “你知道的,我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眼睛还看不到,没有什么本事……大概我只有这么一个身份,还算是我的长处。”固皇子神情从容,但是声音却有些不太稳。

    “殿下的长处很多,宽厚,博学,还会剑术……”阿福轻声说:“是我配不上殿下。”

    “不,配得上。”固皇子握着她的手用上了力:“可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去和夫人,和太后说……”

    阿福忽然有些微的感动。

    因为眼前这个皇族少年涨红的脸,还有,他认真的话语。

    “殿下,我从小,就对自己说,宁为乞丐妻,不为富人妾。”

    固皇子神情有细微的变化,但是安静的听阿福说下去。

    “我和殿下说过吧?我的母亲,就是由婢,到妾,然后做了当家人。她名不正,则言不顺,人无完人,想在旁人眼中活出个样儿来,真不容易,哪怕厚待嫡女刻薄亲女,还是两面不讨好。我不恨娘,我只是可怜她。我们家是小门小户,还没有什么纷争。我知道富人家的妾是什么样的,她们活的很累。男人只有一个,却有好几个女人争抢,妻与妾你伤害我,我伤害你。嫡庶,宠爱,子嗣,家产……我不想伤害人,也不想被人伤害。我以前想,嫁一个老实的人,没什么余钱娶妾的,过踏踏实实的日子……后来进了宫,不知道何年得出,我又想,学点手艺,攒点钱,将来出去了,自己给自己养老。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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