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全第9部分阅读
公主 全 作者:rouwenwu
应不过来,我便知这人修为必定极高。这时阿因上去,无异于。。。自取灭亡。
不想,这时面对阿因的挑战,那人身上却已再不见一丝杀戾之气。他虚晃一招,将阿因引开,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他已极快地后退到吟妃身旁,抓了吟妃的肩,足下轻点。我只见眼前人影飞动,刹那,两人皆已没入夜色。
阿因也没有追,迅速回到我身边,“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说完,抓了我便极快地离开这里。
我惊魂未定,只乖乖和阿因离开,脑中却一直是那个银面男人,尤其是他认出我时那眼神,我总觉。。。似曾相识。
我和阿因匆匆回到栖梧宫时,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仿佛我们根本不曾偷跑出去一样。刚才那一幕,来得突然,去得急烈,似幻似真,我这时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裙摆突然一紧,我低头,却见那小狐崽子这时已经自己回来了,正在我脚下啃我的裙子,那求和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刚刚在林中又紧又悬的心这时才总算稍得安慰,却又同时忍不住气怒。它自己出去转悠一圈没事回来了,却害得我巴巴地跟着跑出去,又是着急又是惊吓。最重要的是,我还撞破了人家原本隐藏得好好的j/情。
皇宫这地方,人多了,是非自然也就多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代表着正义的力量,所以对于别人的秘密,我自认我没有资格去窥探。就是宫女之中,有谁私下里对哪位主子或者地位更高那人存了些说不得的小心思,我即使隐约知道,也从不追究。
我觉得对这宫闱里不能说的秘密,我既看得挺开,心态却又并不是特别的好。
——我可以忍受他们各自揣着秘密,不论那秘密有多胆大包天多见不得人,只要不让我知晓内里具体是什么,我就能好好地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可如果那层纸被戳穿了,那秘密毫无遮掩地摆在我面前,被我看了个透彻,我便再没有那么好的心态,还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无意里撞破的那一桩大j/情让我虽惊,却更怒。
怒的,首先就是这狐崽子,它害得我知道了我原本并不想知道的事,这时还能跟没事儿似的巴巴的望着我装可怜。我心头火起,便在它身上的肉堆里狠狠掐了一爪子。
它疼得吱吱乱叫,目光已见怒狠,我一惊,慌忙将它往旁一扔,扔到了阿因怀里。它这才软软地靠着阿因,一双狐眼却仍是望着我,带着控诉。
我忍不住一笑,看了它一眼,挥手,“好了,带它下去吧。”
当晚,我躺在床上,愈发地觉得刚才在竹林里,那人一掌杀了我灭口其实是最好的方法。以他原本的狠辣和凌厉来看,他也确实是打算这样做的。但他却又在关键时刻放过了我,我想,他应该认识我,并且,和我关系不浅。
尤其是那眼神,我只觉,我应该是极为熟悉的,但是细想过去,却偏偏不能和具体的人物重合。
我在心中小心地怀疑过几人,非但没理出个头绪来,反倒还把自己吓得不轻。索性被子往上一拉,蒙过头睡去。
梦里,我又也梦到了那双眼睛。
只是那背景却是极为怪异的,不是竹林,而是在海边。我面朝着大海,直直凝着海面上的细浪,我似乎是在等什么,但是却没有等到,我很伤心,就要哭出来了。
这时,海面上却凌空出现了那双眼睛,惊、慌、怒、痛,紧紧地盯着我,那么紧,以致我以为他就要往我来,他却始终并没有靠近我。我不知他是因为不愿靠近我,还是因为它此时只是幻景,不能靠近我。
而我,突然“噗通”一声跳到了水里。
那“噗通”一声将我结结实实吓得醒了过来。
阿因听到动静,很快便从外间进来,又一面对外面的宫女吩咐,“公主起身了。”
我其实很想对她说,我只是做噩梦了。你见过有谁做完噩梦直接就起身的吗?都是会惊出一身冷汗然后翻个身继续睡的吧。
阿因却先我开口道,“公主,该用午膳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光,是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了。我有点担心阿娘会过来看我,到时见我还在睡估计又得发脾气。这样想着,我便没有再说什么。
我用着午膳时,突然想起一事,便对阿因道,“派人去长乐宫探探,看阿娘今日是否会过来,她若是要过来,我就好好准备一番。”
“哦,对了,再去问问尔含姑姑,看阿娘最近是喜欢我内涵一点呢还是喜欢我贤淑一点,我也好决定是给她准备几本书呢还是几根针几条线。”
阿因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弹,反倒眉头轻蹙,道,“公主,娘娘今日不会过来了。方才奴婢出去,听得外面的人传,因为吟妃的事,宫中这时都快翻天了。”
我拿着筷子的手微顿,问,“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阿因道,“奴婢听仪秀宫的下人说,似乎是昨夜丑时左右,吟妃的大婢夜巡,在吟妃寝外听到纠缠的动静,以为是有刺客,便带了值夜的仆侍冲进去,这才撞破的。”
我听着,并没有太大的波动,随口问,“哦,那j/夫可有抓住?是谁?”
我便是随口一问,我亲自见识过那人的能耐,所以这时并不以为那人会被几个小小的宫女仆侍抓住。
却没想,阿因竟回我,“抓到了。”
我刚刚送到嘴里的汤顿时滞留在了咽喉里。
阿因又道,“是。。。二皇子。”
我一口汤全数喷了出来。
我带着阿因赶到未央宫时,满满一宫之内全是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阿爹负手立着,背对众人;阿娘坐在一旁,眉头微蹙;寰妃和二哥双双跪在地上,寰妃的双肩微抖,似乎正在落泪。
吟妃并不在,阿因说,阿爹这时已将她囚禁在仪秀宫,待事情水落石出,自有她的处置。
来的路上,阿因已经略略同我说了情况,当时那两人双双倒在床上,衣衫凌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捉j在床。
但吟妃一直在叫屈,矢口指认是二哥强迫她,万幸并未得逞。如此,她行得清白,便不怕任何的查究。
而二哥,这个过程里也一直在叫屈,只是他的呼声远没有吟妃的高。
原本,二哥早在大婚之前便已经出宫另辟府邸,只是寰妃只有二哥一个儿子,二哥便常往后宫探望。曾求得阿娘许可,偶尔可以留宿寰妃的华音宫。
哪里晓得,昨夜留宿便出了这样的丑闻。
我心知阿爹对吟妃的感情,虽然我想不通那感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我知道,出了这事,最痛心之人必定是阿爹。
我也不能接受,或者寰妃,或者阿娘,只是,我们不能接受的是那人是二哥;而阿爹,他和我们都不一样,不论那男人是谁,阿爹不能接受的是,吟妃背叛他。
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想,阿爹极有可能会牺牲二哥,来成全吟妃的话。不论那是不是谎言;也不论这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他自己。
他只是要成全他心中那一份他珍惜也期待的感情。
而当这样一份感情遭遇了这样的丑事,吟妃或许会受到重惩,但二哥却是必须被牺牲的那人。
我见这时寰妃跪在地上卑微孱弱的模样,我想,她必定也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这时的她,浑身上下再不见往日的骄傲和清高。
阿爹却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愿。
我心中暗叹,却忽然听阿娘轻道,“之之,你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抬头,只见阿娘看着我,她虽是笑着,但美艳的眸微眯,含着只有我能感觉得到的威慑。
她在不高兴。
这个信息让我顿时底气全失,也是,我这时正被禁足,却明目张胆地跑到了她眼前来,是嚣张了些。
阿爹听到了阿娘的声音,这时转过身来,淡淡看向我。
我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二哥和寰妃母子,他们的双眼这时都已经红肿,神色里再见不到皇家应有的高贵,甚至已经卑怜,我忍不住心中恻然。
虽然,我一直不喜欢寰妃。
阿因说,寰妃为人清贵高雅,挺好的。
我却并不觉得寰妃清雅,相反,我觉得她好装。她虽然没有吟妃装得那么天下无敌,但她整日里装冷漠、装清淡、装无欲无求,我总觉得是有些欲擒故纵的意思在里面的。
我一直认为,是什么样的人就是哪样。也许这不是那个人喜欢的,但那个人不喜欢,总会有别人喜欢,至少,自己会喜欢。
我觉得,不同于寰妃,二哥就是这样的人。
阿爹是皇帝,他身上与生俱来就有着睥睨天下的霸气,那是身在皇位者引以为傲的征服的力量。他自然也欣赏这样的力量,所以,阿爹偏爱太子哥哥,就是因为太子哥哥身上最具有和他相似的气息。
也出于相同的原因,阿爹不喜二哥。
因为,二哥是所有皇子当中最温儒最没有龙子气魄的那人。
从小时候起便是这样。但不同于其他的哥哥,他们都在遵循着阿爹的要求努力成长,即便是太子哥哥。只有二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他喜好风雅之事,每日里吟诗作画,也不同别人争什么。
阿爹便越来越不喜二哥。
我却觉得,二哥这样挺好的,至少自己喜欢,因此,我也喜欢他。
这时,我便狠不下心肠,让二哥去做这替罪的羔羊。
昨夜那个男人,我知道,不是二哥。吟妃的j/夫另有其人,被我撞破,她才会将二哥推出来挡我的视线。
可是,如果我真要站出来,也必定不能说出实情,那我又要如何权衡这其中的关系?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阿爹阿娘和寰妃母子这时正看着我,我知道,容我犹豫的时间不多。要么,我站出来,将伤害降到最低;要么,我听阿娘的话,现在离开,这里没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很抱歉,我说了下午将这章填完又拖到晚上了。。。其实我这个人就是很容易迟到。。。迟到与我有着无处不在的缘分。。。
第二十九章
“之之,回去了,阿爹现在很忙,得空了再陪你玩。”
阿爹见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弹、不说话,以为我是在不高兴,便出声安抚。他这时应该是怒极、痛极,却还能温和了声和我说话。我心中一动,便有了决定。
我看着他,轻道,“我是过来和你说,不是这样的。”
阿爹眸色微动。
阿娘却忽而冷声道,“阿因,把公主带回去!”
阿因很听阿娘的话,这时便立刻过来拉我的衣袖,“公主,咱们回去了,您这正被禁足着呢。”
我挣了挣阿因,挣不脱,看向阿娘,却见她眸色冷厉,颇有威仪。我心中一惧,便往阿爹看去,忙道,“吟妃昨晚和我在一起,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爹抬手一挥,阿因见得眼色,便放开了我。
我偷偷往阿娘看去,却见她这时一张脸冰寒,正狠狠盯着我,将我吓得浑身一缩。
阿爹问我,“之之,你告诉阿爹,这是怎么回事。”
我暗地里咬了咬牙,终于一狠心,道,“昨晚夜半,我的小雪狐跑了,我一路追至风华苑后面的竹林,在那里遇到了吟妃娘娘。她。。。一个人,似乎是因为睡不着,才散步到了那里。那个时候子时已过,我们互道晚安,便各自回宫。及至半路,我忽然想起她只有一个人,又是夜半,有点担心她,便和阿因折回。我见吟妃似有心事,便没有上前打扰,只和阿因一路在后跟着护送,吟妃到了仪秀宫,我便打算回自己宫中,却忽然看到有一道黑影,从吟妃宫中飞出。我心中一惊,便小心地到了吟妃寝殿的窗外,想查看究竟,这才见到。。。”
“二哥竟然躺在吟妃榻上。”
“我虽惊,却已经注意到二哥那时紧闭着眼睛,明显是昏睡了过去。吟妃娘娘还算冷静,拿了桌上茶壶便将水泼到二哥脸上。”
“却在这时,惊动了巡夜的宫女。。。”
我一咬牙,谎话便一路说到了底。
我原本就对吟妃这女人怒恨,又在昨晚撞破了她的不贞,若只是她自己,她今日就算一脚踏空即将滚落万丈悬崖,我也决不会去拉她一把,哪怕是让阿因去拉她一把。
然而,这时,她却偏偏牵扯了两个我最敬爱的男人。
若是处理不好,一不小心,二哥就会被她毁了;而阿爹。。。我又如何忍心在这大殿之上告诉他我在竹林里见到的实情?
我心中暗暗决定,最后一次。吟妃,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任你自作孽不可活!任你将伤害到谁我也不会再管!
谁爱你,便是活该被你伤害!
我继续平静地说下去,“那时,我已被阿娘禁足,又是在仪秀宫里,我既怕阿娘,又怕吟妃发现了我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牵扯,便只和阿因迅速离开。我以为,既是误会,吟妃自会说清。”
“哪知。。。”我笑着摇摇头,“她应该是怕越描越黑,所以为了自己的贞洁,索性便将二哥推出去做了她的挡箭牌。”
我看了看一脸感激之色的二哥,又看向阿爹,一字一顿,“我可以证明,二哥什么也没有做。在宫人冲进去之前,他也不过是刚刚才清醒。”
我狠心一口气说了完。
阿爹一直紧紧盯着我,目光逼人,眸中带着锐利的审视,他应该是在揣度我是不是在说谎。可是我知道,他这时必定是矛盾之极,他一方面用这么锐利的目光看我,一方面,他才是最不希望我在说谎的那人。
我面上平静,心中却苦涩。阿爹,我最后一次成全你的感情,不管那感情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吟妃不值。若还有下次,即便是你,也是活该被伤害!
阿爹在我脸上终是看不出什么端倪,这才转头,目光落在跪地的二哥身上,“你妹妹说的是否属实?”
寰妃眼见有转机,忙一迭连声道,“是,是,一切正如公主所说。”
阿爹眉目一厉,冷斥,“闭嘴!朕没有问你!”
寰妃慌忙住口,又瑟瑟低下头。
二哥对着阿爹郑重地磕了个头,这才道,“父皇,儿臣还是那句话,允从未对吟妃娘娘做过任何大逆之事,请父皇相信儿臣。昨夜,儿臣在房间里睡觉,并不知发生了何事,醒来时便是在吟妃榻上,被一众宫人围着,吟妃低声哀泣又指责儿臣,儿臣却当真不知发生了何事。方才听了妹妹所见,儿臣也才反应过来。”
我趁着二哥说话,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便偷偷地往阿娘看去,这一见,却将我吓得小心肝颤了一颤。
阿娘原本也看着二哥,唇边一丝冷笑,若不细看,若不是我这么了解她,我几乎看不出来。我一看她,她便立时将目光对上了我,而后,猛然一厉,用眼神狠狠剜了我一道。
很明显,她知道我在说谎。。。
我瑟缩着低下头,却听阿爹道,“之之,你先回去。”
我想了一下,对着阿爹点头,“是。”
我知道,这事到了这等地步,二哥必定会受些惩罚,只是,我一番大胆的谎话却也足够免他灭顶之灾。阿爹这时必定还有其他的定夺,既不会再有伤害,那我便需要懂得分寸。
我和阿因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将吟妃j夫另有其人一事隐瞒不说,是不是做错了?
我确实不看好吟妃,我几乎可以断定,她必定会辜负阿爹一番情意。今日之事,我相信,绝对不是最后一次,日后,她必定还会生出其他的祸害!
只是,未央宫里,阿爹沉痛的眼神。。。得知吟妃背叛他时,他的痛和怒,我又如何能无视?
我轻叹,阿爹啊阿爹,枉你英明一世,怎么到头来却偏偏有眼无珠看上了吟妃这等货色?!
我心头窒闷,在宫中随意走着,不想回栖梧宫;偏偏闲转了一番,却仍是走到了自己宫门前。
我听得六哥的声音从里头传出,心头一跳,立刻转身便领了阿因快步离开。
我这时也正犹豫不定着,我怕见到六哥,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虽然,我似乎已经错过一次了。
我想了想,便领着阿因重到了风华苑。
风华苑的地理位置其实很好,冬暖夏凉。阿因说,风华苑原来并不是冷宫,它曾经的主人是俞妃。俞妃是阿爹从宫外带回来的女人,也只在这里住过一年,和阿爹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她活着时,这里就鲜少有人来;死后,这地方便是彻底衰败了下来。
不过,那也是我出生以前的事了。现而今,这里是杂草丛生,蜘蛛结网,颇有些凄凉。
我这时无处可去,便大胆地进了去。
我推开门,入眼所见物事却让我微微一惊。这里的陈设,似乎二十多年来并没有动过。大床、绣褥、锦塌、香炉、铜镜、甚至胭脂盒子。。。一应俱全,若除去上面染着的厚厚的尘埃,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宠妃的寝宫,便仿佛。。。仿佛它还在等着那人回来居住。
我回身,对阿因道,“阿因,找个时候让人过来收拾一下吧。”
我话落,阿因还未回话,我便听得一声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公主,若我是你,我不会这么做。”
我心中微惊,这地方。。。除了我,竟还有人会来?
我循声望去,听得细微的脚步声渐近,而后,入得门来,一张柔婉恬雅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语卿嫂嫂。
她对着我一笑,“公主可知,风华苑除了是冷宫,还是禁宫,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想了一下,恍然,“怪不得这里的东西还能保存得这么完好。”
我又看向语卿嫂嫂,笑,“那么语卿嫂嫂为什么会来?”
语卿嫂嫂清亮的眸子定定看着我,一字一顿,“我是来找你的。”
我一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语卿嫂嫂淡笑,“我听说,公主去了未央宫。”
“语卿嫂嫂消息还真灵。”
“听说你这个时候去未央宫,我原本还只是猜想,没想到,真能在这里见到你。”语卿嫂嫂笑着摇摇头,又道,“公主,还是那句话,若我是你,我不会这么做。”
我心中狐疑,反问,“嫂嫂以为我做了什么?”
语卿嫂嫂忽而一笑,并不回答我的话,只道,“约是一月之前,我半夜睡不着觉,散步经过仪秀宫,见一身斗篷的吟妃遮遮掩掩出门。我一路尾随便到了这里,然后,在后面的竹林里见到了一个男子。”
我听了,脱口而出,“你也看到了?!”
语卿嫂嫂看着我,“你果然发现了。”
既然她也知道,那我对她便没有什么可隐藏的,我只问,“你可见到那个男子是谁?”
语卿嫂嫂眸微眯,问我,“你并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我点头,“是,他着了银面,并且那人身手极好。”
语卿嫂嫂微顿,才道,“我。。。也没有看到他的面目。”
我心中微微失落。
语卿嫂嫂又道,“公主,既然你并没有看到他的面貌,你又如何能断定那人不是二皇子?若不能断定,将这事交予皇上处置,岂不是最好?”
我心中微微一涩,对着语卿嫂嫂摇头,“我相信二哥,不想见到他因此便被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话说。。。
因为这是个炮灰命的奋斗史,所有公主的决定和视角在当下不一定都是正确的。。。
第三十章
语卿嫂嫂一滞,深深看着我,“你当真这么信得过二皇子?”
她的话让我忍不住狐疑,我问,“嫂嫂是否知道些什么?”
语卿嫂嫂摇头,“我只知道,你不该再给吟妃一次机会。”
我苦笑,“我并不是在给她机会,我只是见阿爹。。。”
“见皇上迷恋吟妃?所以公主不忍心伤害皇上?”语卿嫂嫂接过话,看着我,道,“可是公主,你给的机会,吟妃是不会珍惜的。”
我心中微动,问,“你如何能这么肯定?”
语卿嫂嫂无力一笑,“因为,我也曾给过她机会。”
“那一日,你在御花园遇到她,又被她设计下湖,那时,其实是我先约的她在那里见面。”语卿嫂嫂笑着摇头,“我撞破了那事。。。原是想要好言警示,而她却反来借你陷害我,如此,你还会以为她有改过之心吗?”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一日吟妃和语卿嫂嫂会那么巧,一大早就出现在御花园。
怪不得,吟妃心思婉转地要去陷害语卿嫂嫂,只为了削弱她在宫中的地位!吟妃是怕语卿嫂嫂说出去,她便先下手为强,先让语卿嫂嫂失去说话的力量,那时,即便语卿嫂嫂说出来,也不会再有人相信。
吟妃,这样的你,怎么配得上阿爹的感情!
我狠狠紧了紧拳头,却终究苦叹。
至少,这一回,二哥能安然无恙。
吟妃她昨晚也必定发现了我,我这时去未央宫,而她最后却没有事,她就应当猜得到是我替她瞒了。到时,她自会顺着台阶下,好好地向阿爹认错,还二哥一个清白。
这我倒是不担心,总之她有把柄在我手上,她还是会有些忌讳。
我疑惑的只是。。。
我看向语卿嫂嫂,但见她眸色淡定,我问,“语卿嫂嫂,你猜,那个男人是谁?”
语卿嫂嫂眸色微深,又忽而一笑,“公主猜呢?”
我坦荡地摇头,“我不敢猜。”
语卿嫂嫂笑,“那就不要猜,吟妃能因你躲过一劫,只能说,是她气数未尽。世间万物,有因必定会有果,吟妃真正的结果,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话锋一转,语卿嫂嫂又道,“我今天来这里,除了出言警示,还想告诉你一个故事。”
我心中一动,问,“为什么?”
语卿嫂嫂一笑,“受人之托。”
“谁?”
“皇后娘娘。”
我一惊,又转瞬恍然。确实,这宫中大大小小的故事多了去了,有的是能说的,有的是不能说的;能说的我必然已经听过,我没有听过的那必定就是不能说的。
既是不能说的,哪里又能随便说出来?
也只有得了阿娘的授意,我才能听得到。
“公主或许知道,皇后娘娘身份高贵,是在当今皇上登基之后才从有容嫁过来的,她一过来,便是国母,母仪天下。可是,皇子在登基之前,若是到了弱冠的年龄,便会有皇家为其选定婚配的对象。当今皇上在登基之前,曾是豫亲王,公主可知,那几年里,豫亲王的正妃是谁?”
语卿嫂嫂一说,我这才省悟。是,现而今,太子哥哥、二、三、四、五哥都已娶了王妃,便是六哥也即将娶妃,而阿爹登基时已经二十六岁,他应该已有正妃才是。
而过去,在我心中,阿娘和阿爹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便像是注定了生来就会在一起,生来就会做夫妻的。是以,我从来没有想过阿爹可能在登基之前已经另有正妃。
我问,“是谁?”
语卿嫂嫂看着我,唇轻启,“俞妃。”
我惊,脱口反问,“俞妃不是民间女子吗?”
语卿嫂嫂摇头,坚定道,“俞妃从来便不是民间女子。”
我问,“从来是什么意思?”
“从嫁给豫亲王以前。”语卿嫂嫂轻轻一笑,“俞妃原本不是俞妃,而是于妃。于妃和皇后娘娘一样,都是一国公主。不同的只是,皇后娘娘是有容的公主,而于妃,只是番邦小公主。”
“当今天下,三足鼎立,我九黎居东临海,北有赫胥,南有有容。只是,三国之外,还有些番邦小国,那些多地处自然条件恶劣的地区,月氏便是其中一个。于妃,便是月氏的公主,二十多年前,月氏王为向九黎示好,便将于妃送来和亲。”
“便是于妃这称谓里也并没有嵌着她的本名,乃是原来的豫亲王现在的皇上赐名,于妃原本是没有汉名的。”语卿嫂嫂说到这里,微顿,深深看了我一眼,才道,“皇后娘娘猜测,于妃于妃,是皇上取了‘共效于飞’的谐音。”
我身体微震,问,“阿爹爱于妃?”
语卿嫂嫂凝重地点头。
“据传,于妃虽是过来和亲,月氏王却并没有指定要嫁与哪位皇子,抑或是。。。那时的皇上。而于妃却是个随性的女子,她并不为自己未知的命运整日忧心,是颇能随遇而安之人。入宫之前,她还能有兴致带着婢女私出行馆在帝都览玩,却是在那时,邂逅了豫亲王。”
“两人相遇相知,豫亲王也刚好到了婚配的年纪,便主动请求先皇赐婚,是以,豫亲王和于妃的婚姻也算是众多皇子中颇为称心如意的。”
我心头一窒,问,“那为什么。。。”
语卿嫂嫂朝着我安抚一笑,“你放心,皇上和于妃最终在情路上失之交臂,并不是因为皇后娘娘。”
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语卿嫂嫂一叹,“是因为,先皇攻打了月氏。”
我一震。
难怪。。。国仇家恨面前,他们的感情怎么还可能完好如初?
语卿嫂嫂却又道,“这事,远比我们所有人想的都要复杂,于妃和豫亲王之间,到头来,却不知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我问,“什么意思?”
“公主当知,当年的豫亲王并不是太子,也并不为先皇所喜爱,最后却偏偏是他胜了太子,以至后来登基为王,公主可知为何?”语卿嫂嫂苦笑,“因为,先皇有令,皇子之中,谁能攻下月氏,谁便登基为王。而在当时,所有皇子中,便只看太子和豫亲王二人相争。”
我心中一闷,问,“所以,最后是阿爹亲手攻下的月氏,于妃的故乡?”
语卿嫂嫂点头,“豫亲王虽是攻下了月氏,但除去战场上难以避免的死伤,他带军入城,却并曾不伤害哪怕一人。豫亲王也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劝动了先皇,月氏皇室贵族竟因此也悉数保全了。”
我点头,感慨,“这也就是阿爹能尽的全力了。”
语卿嫂嫂摇摇头,“可是,于妃却背叛了豫亲王。”
我心下一沉。
“于妃恨豫亲王狠心毁她家园,便假意装得可怜,私下里窃了豫亲王的行军布阵图。。。交予太子,更。。。与太子私通,以报复豫亲王。”
我浑身大震,“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语卿嫂嫂却定定看着我,“可是公主,若是易地而处,你呢?你能放得下这仇恨?”
我一窒,说不出话来。
是,若是我呢?
仇恨以前,必定早已心死成灰。
语卿嫂嫂轻叹,“因为这事,豫亲王勃然大怒。当时军中传言,豫亲王就地便将于妃处死。只是,根据后来的情况来看,那时于妃并未身死。”
“新皇登基三年之后南巡,带民间女子回宫,封俞妃,入主风华苑。”
“皇后娘娘说,俞妃,便是当年的于妃。”
“皇上似乎仍旧爱着于妃,即使于妃背叛了他。她入宫一年,那一年里,皇上几乎日日去风华苑,只是。。。于妃那时已经病重,太医们也回天乏术。于妃,终是在一年之后香消玉殒。”
“据说,于妃的病似乎是因为曾在军中被豫亲王亲手打成重伤,又流落民间三年,未能及时医治,以致落下病根,最终药石罔顾。”
故事越听到后来,心中越觉沉痛,即使,故事里的女主角并不是我的阿娘。这一次,我是真的明白了阿爹的感情,亲手将曾经深爱的女子打成重伤,虽是在有生之年及时将她找回了,却也只能眼睁睁见着她死去。。。
即使曾经有过背叛,但多年欢愉做不得假。在先皇下令攻打月氏之前,他们必定也曾有过一段郎情妾意、琴瑟和鸣的快乐的夫妻生活。
我甚至相信,即便是当年于妃背叛了他,抑或是今日于妃已离他而去二十多年,阿爹也必定时时将这些记忆翻出,一遍遍回味。
我只是不知。。。他每一遍回忆,心中都是何种感受?
而阿娘呢,阿爹的生命里既已有这样一个女人,她又当如何自处?
原来,谁和谁也不是我以为的天造地设。
阿爹和阿娘不是;阿爹和于妃也不是。
我心中沉重又恻然,语卿嫂嫂却忽然道,“据说,吟妃和当年的于妃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仿佛被什么狠狠蛰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语卿嫂嫂,“据谁说的?”
语卿嫂嫂一下,“皇后娘娘逼问的,丰于公公。丰于公公从皇上是豫亲王时起,便跟在皇上身边了。丰于公公的原话是,或许,还不止几分。”
语卿嫂嫂一笑,又看向我,道,“公主,风华苑这地方,吟妃也常来。便像是,有意要从中找出什么,以做模仿。”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存稿真的还没有弄好,被姑娘看穿了。。。虽然昨晚熬夜写了,但是接下来的两更要晚点。。。
第三十一章
我一笑,“吟妃还真是有心了。”
语卿嫂嫂笑,“所以,公主,皇后娘娘是想告诉你,皇上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喜欢吟妃。吟妃确实是勾起了皇上许多的回忆,但是,皇上是圣明之人,他心中必定清楚,吟妃是吟妃,不是于妃,他对吟妃的感情,也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深。”
我噗哧一笑,“所以,阿娘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对吟妃,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再也不要缚手缚脚?”
语卿嫂嫂微微笑着点头,“是,皇后娘娘对于你之前落水又中毒一事极为心疼。公主,娘娘对你,虽不及陛下对你慈爱,但也全是为了你好。”
我听得心中微微一涩,双眼竟瞬间酸了。
我紧紧眨了两下,问语卿嫂嫂,“阿娘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这些,而要让你来告诉我?”
语卿嫂嫂的目光移开,随意落到尘埃厚重的梳妆台上,淡淡笑着,“公主,女人都会有些女人的骄傲;而皇后娘娘的骄傲,比你以为的还要多许多。”
我心头猛然窒闷,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不论是吟妃还是于妃,其实,在阿爹的感情世界里,阿娘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
她是有容的公主,她是三国第一美人,她是九黎的皇后,她几乎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撇开这些,阿爹心中惦记的却并不只有她一人。
是,我知道阿爹是爱着阿娘的,十多年来,我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眉间眼底,举手投足,我看得出来,他们之间虽名为帝后,可是私下里也有许多凡人的恩爱。
便如我对他们的称谓,他们对我的偏爱。。。其实,我明白,私心里,他们是把自己对寻常夫妻生活的向往寄托在了我身上,和我一起,便像是一家三口。
可是,即使努力保留,也仍有许多的无可奈何。
最无奈的便是,他们确实是帝后。
阿爹是皇帝,他有他的后宫;阿娘是皇后,她有她的母仪。
我幼年初初明白了妻与妾的概念时,便对寰妃极为排斥,和六哥在一起,没少到华音宫横行霸道。仗着阿爹的宠爱,仗着寰妃不敢对我怎样,我是恨不得裙摆都能扇上寰妃一耳光。
只是之后,毫无悬念地,六哥被打惨了,我也被阿娘揪去了她那里,狠狠教训了几天。
后来,阿娘把皇家那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卷帙浩繁的族谱摆到我面前,用她艳红艳红的指甲一个个指着给我看。
族谱之上,凡是有子嗣,并有一定阶品的后妃都会入内,密密麻麻林林总总,看得我那几天眼前全是各种妃子在乱蹿,我都恨不得伸手去抓过来甩开。
也是从那一回起,阿娘正式告诉我,皇帝是有许多女人的,并且,他必须有许多的女人,那既是他的福利,也是他的义务。
我那时傻傻的就问,“那皇后呢?”
阿娘摸着我的头,笑道,“皇后要帮皇上管理这许多的女人。”
我问,“那你就把她们都赶出我们家,一劳永逸多好。”
阿娘笑着摇摇头,“这里不仅是我们的家,也是她们的家。皇后既要统率六宫,便必须先摆正自己的位置。皇后的责任是帮助皇上,所以一切便必须以国家和皇上为重。只是,后宫谈国事还太大,再者,皇后也是人,所以一切缩小来说,便只有一点。”
“——不让皇上为难。”
“之之是阿娘的女儿,是公主,便也当如此,不要让皇上为难。”
我一直记得阿娘的话,不要让阿爹为难。
阿爹是皇上,可以爱我﹑宠我,可以给我天下所有女子难以企及的尊荣,但是,人与人之间也应当是相互的,我万不能仗着那宠爱反让阿爹为难。
而后,我开始学会容忍并且接受阿爹得有许多女人的事实,并渐渐将那合理化。只是因为,让我谅解的那些话,全是阿娘亲口告诉我的。
我以为,在这世上,若是连阿娘都能接受阿爹的女人,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让他俩为难?
可是,我却一直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阿娘的骄傲。
阿娘同我说那些话时,我还小,想不到那里去。
后来那么多年里,容忍和接受早已成为我下意识的反应,我更想不到那里去。
而今天,语卿嫂嫂的话让我翻然醒悟。即使面上,她是仪态万方的皇后,私心里,她也只是一个女人,她必定也有许多尴尬和难过的时候。她不过是,从来不会表现出来,而我,却天真地以为那就是她。
她也在乎,只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表现出在乎。然后,她表现出来的便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高贵端庄,甚至是在我面前。
甚至今天,她也说服不了自己亲口来对我说这些话,说她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感情,即使那个女人早已不在。
那就是凤宓,她不会稍微露出一点点的弱势,不论是对谁,包括对她自己。
我突然很想去看看她,虽然,不多时之前,我还想着赶紧从她眼前消失。
我离开风华苑前,想了想,还是问了语卿嫂嫂,“语卿嫂嫂,是否还有话想要对我说?”
她脸上微诧,又笑,“公主想听什么?”
我笑了笑,摇头,“没什么。”
既然她不想说,那我也不必徒劳地追问。
那个男人是谁?
我想,语卿嫂嫂是知道的。
不然,向来行事谨慎的她,不会贸贸然跑去对吟妃做什么警示。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