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第15部分阅读
古代调香师 作者:rouwenwu
韵欣瞥了一眼韵宁,目光阴沉了几分,听见韵琳的话便又低下了头。
韵宜皱眉.想叮嘱韵宁一句.却见她己经转身走了,当下摇了摇头。
又坐了小半刻,轿子来了。韵宜走在最前面,花溪紧随基后,然后是韵欣和韵琳。
刚走了一半,后面才个婆子跑上来追上韵宜的轿子。韵宜停了轿.花溪也跟着停下。
透过竹帘子,花溪方见那婆子在韵宜帘子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使撩开侧帘让跟来的翠茗上去问问。
翠茗上去问了素馨返身回来,“六姑娘的轿子坏了.要在这边等等。五姑娘说她陪着六姑娘,让您和四姑娘先走。”
“知道了。跟上四姐就是了。”
花溪唇角嘲讽似地扬了扬,哎,这几位还真是花样百出,就不知道最后有没有个成事的……
花溪自是不知后来韵琳等人后来如何,她与韵宜到了揽月楼。两人无事聊了一阵后也不见韵琳等人过来,韵宜蹙眉叫了素馨去看看,又使人拿了副围棋与花溪对弈解决。
花溪对围棋只是略懂皮毛,下得不好,不一会儿便被韵宜杀得落花流水。
韵宜打趣道:“你制香的本事别人及不上,可你下棋却真不行,臭棋篓子一个,呵呵!”
花溪叹了口气,“人无完人,我哪能样样皆能?我说不下,你非要拉我下……”
说话间,门外翠茗来说,慕修远身边侍书来寻花溪。
慕修远身边侍书、侍棋是贴身小厮,侍画、侍琴是丫鬟。
花溪蹙眉,论理慕修远这会儿该陪着承郡王等人才是,怎么派了侍书来找?
韵宜也不解,“侍书来寻你.八成贵人那边有事要问你,你且去者看吧。”
花溪点点头,随着翠茗到了外面。
侍书跑得满头大汗,见花溪出来了,忙上去说道:“花溪姑娘,承郡王有些香品上的事想请教姑娘,三爷让我来寻姑娘过去一趟。”
花溪问道:“侯爷和其他爷呢?都在一处吗?”
“侯爷和大爷、二爷陪着平王和欧阳世子去了滨湖楼听曲,三爷陪着承郡王在花语亭。”
花语亭在滨湖楼和揽月楼的中间,倒是离刚刚韵琳轿子坏了的地方不太远。
花溪疑惑道:“怎么三哥和承郡王没去滨湖楼?”
侍书答说:“平王与欧阳世于是坐轿去的,承郡王说咱们府里景致好,要走走,三爷和表少爷便陪着他在园子里走。到了花语亭附近,听说六姑娘的轿子坏了,表少爷便说他过去看看。承郡王说怕冲撞了姑娘,三爷便陪着他去花语亭歇脚。然后承郡王就问上次府里给平王寿礼里的香品是不是您制的,三爷说是。郡王便说有问题要向姑娘讨教。三爷便打发奴才过来寻您。”
郡王相请,不好拒绝。
花溪只得点头道:“那这便去吧,莫让郡王久等了,回头耽搁了贵人用膳就不妥了。”
“正是正是,姑娘请!”
侍书在前面领路,花溪让翠茗给韵宜打声招呼追上来,自己先跟着侍书往花语亭去了。
不消一刻,翠茗从后面追上来了,近前扯了扯花溪的袖子。
花溪脚步一顿,回头问道:“何事?可是四姐还有什么吩咐?”
翠茗低声道:“姑娘,我刚追过来时在那边看见了红柳……手里好像拿着上次四姑娘给您的白玉香炉……”
红柳?花溪心底冷笑,真会找时候添乱?今日以后再留她不得了!
花溪目光陡然凛冽,翠茗吓了一跳,“姑娘,您这是……”
花溪冷声道:“无事!你现在去撵上红柳,无论她要做什么都给我拦住了!就是拖,你也要把她给我拖回栖霞园,让春英和木犀看住她。你告诉她,若是她不想落个乱棍打死的下场,就乖乖给我回园子去。别以为她是王妈妈的人,老夫人就不敢把她怎么样,惹出事来.王妈妈也保不住她!”
翠茗被花溪凌厉的语气吓着了,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花溪。花溪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些,叹了口气,“你若不想受她连累.现在就把人给我追回来。等她闹出事来.那可就晚了……这也是没办法!你觉得那些贵人会在乎一个丫鬟的命么……”
翠茗倒吸了口冷气,忙不迭点头,“我,我这就去!”
花溪心中烦躁,本来还以为红柳打着韵宜陪嫁的主意,没想到她今日会跳出来……那白玉香炉她要拿去做什么?
侍书见花溪和翠茗没上来,在前面停下了。花溪望了侍书一眼,忙压下不安,提步跟了上去。
等花溪到了花语亭,却被留守的人告知平王要游园.欧阳世子派人来请承郡王去了滨湖楼。
听到这个消息,花侠顿时松了口气,打发侍书去慕修远处,自己步行回揽月楼。
从滨湖楼往西,途经花语亭再往揽月楼,这一线有几处不错的景致,花溪想着平王等人要游园,便没从原路返回,准备往北穿过清幽无人的疏桐园再往西回揽月楼。
疏桐园并无院墙,周围是一大片梧桐树林,中心有座假山群,簇拥着一片池塘,塘中有一亭,前后由九曲连桥通接两岸,穿过池中亭到北岸,才有路绕回揽月楼。
花溪一人穿过梧桐林,行至池塘边,忽闻一阵杏花甜香旖旎,琴声乍响,淙淙如水,柔情缠绵,不禁心头一惊,抬头一望.只见那池中亭内一蓝衣女子低头抚琴,而那人身后正立着一紫衫男子正在听琴。
花溪心底暗叫糟糕,慌忙退到了假山后,谁知没退了两步,身后撞上了一堵肉墙。花溪吓得要惊叫出声.却被人从后一手搂住一手捂住了嘴巴.身子一轻,就被人拉进了假山里。
第六十八章 偷窥
虽然站的位置隐蔽,但却能将池边的景色一览无余。花溪被人制住,还捂住了嘴,这般尴尬地躲起来偷窥,实在是件煞风景的事。
忽然一股热气吹进了她的耳朵里,像羽毛轻轻掠过,痒痒的。
“别出声,我便松开你!”声音平缓低沉,没有威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花溪紧绷的心弦略松了松,安静地点点头。捂住嘴上的手松开了,她不禁长长地出了口气。
狭窄的山洞里偶尔有凉风吹过,可背上那热乎乎的体温和男人特有的体息让花溪有些不自在,脸也跟着有些发烫。她不自在地略动了动身子,那铁臂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看样子这人现下还不允许她离开。
侍卫吗?刺客吗?怎么感觉都不像呢?
花溪纳闷之时,身后的欧阳铮也在恍惚。他也是刚寻平王时,老远瞟见那女子的身影似曾相识才跟了过来,没想到发现平王在亭中听琴,儿那女子突然退了两步,他一失神才不小心撞上了,下意识地将捂住了她的嘴带她推开,却不想人一近前,原被杏香掩盖的熟悉气息又萦绕鼻端。他想起了那个两次都没看清容貌的少女……
琴声徒然拔高,如雀鸟入云,清越飞扬,仿佛久困的心得到了全然释放……
花溪一愣,心中暗想,看到韵欣平日课上抚琴定是藏拙了。
怀里的人不动了,好像注意力都被琴声引去。
欧阳铮冲怔了一下,低下头在花溪耳边轻声地询问:“花溪,是吗?”
感受到坏中人身子一僵,看来自己猜对了。
谁?熟人?可声音不熟啊?
花溪错愕,侧头想看清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人,却碍着转不动身子看不见,而此时那揽在腰上箍筋的胳膊跟着松开了。
阳光透过山石的缝隙照进来,白亮、浅灰,光影交织间,花溪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阴影下那双幽深的眸子,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浓密的黒眉,笔直高挺的鼻子,还有亮光下棱角分明的厚唇,组合在一起便是张帅气年轻的脸。
可惜自己并不熟悉。
欧阳铮看着花溪转过身,内心惊诧不已。
那是一张清纯美丽的脸,可却不是纯种的大华人,她的身上应该有西夷人的血统。深深地眼窝里嵌着一双透亮的眸子,定睛一瞧,那眸子竟不是纯黑色,像是暗茶色,似一泓水,如一池波,波光潋滟……此时她也正疑惑地打量着自己,双眉颦蹙,眼中忽地透出几分迷茫,水润的红唇轻抿着,模样甚是迷人……欧阳铮心底疑窦丛生,幕家怎么会有一个身有异族血统的远亲?
“花溪,是吗?”欧阳铮又轻声问了问。
花溪蹙眉,点点头,“嗯,你是……”
“嘘!”欧阳铮忽然指了指外面,花溪忽然意识到琴声断了,收了声转身看向池中亭,韵欣已经站起来向身后的紫衣男子行礼。
花溪眉头一拧,鼻翼敏感地动了动,杏香燃过一阵正当气息最盛之时,突兀间香气中好像夹杂了一股似檀非檀的气息……
花溪暗叫不好,这香气是催|情香。讶异韵欣怎么如此大胆?这招是奏效最快,可也是昏招?不太像韵欣这种精于算计隐藏心思的人会做的事?
韵宜刚定亲,这要是传出去,幕府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平王也不会对幕家又好脸色看,说不定韵宜的婚事都会被搅黄了。已经得罪了一位泰王,幕府再得罪一位平王,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幕家自身难保,她这种寄居于此的孤女只有被“卖”的份儿……
花溪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齿贝咬着唇瓣,脑子飞快地旋转,不行,得想法子阻止才是,还得让自己顺利脱身。
花溪转身便要走出山洞,却被欧阳铮拦住。
欧阳铮瞄了一眼外面,恼怒地低声训斥道:“你此时不宜出去。”
尹元烽并非表面看的那般平和简单,幕府送帖子那日他去了子澄府里,听说后竟要同来,子澄有意无意地与幕修远、程啸轩亲近,洛东王与幕家联姻,幕继仁出事……这一连串事情下来,谁知尹元烽是不是打着别的心思?自己寻来却没出声打扰就是想看看他会如何施为?
此处离池中亭距离并不远,花溪不敢与欧阳铮起争执,怕惊扰到平王和韵欣,只得刻意压低声音不卑不亢地问:“你究竟是何人?自己窥人隐私,却为何不允我离去?”
欧阳铮没想到花溪丝毫没有因为刚刚二人“肌肤相亲”儿恼怒,也没有因为他注视打量而羞怯,反倒大大方方地数落自己偷窥的不是,不禁让他对花溪另眼相看,前两次的她并非规行矩步,而是刻意疏离。
欧阳铮勾勾唇,哼道:“不准又如何?”
花溪气得想跺脚,回头望亭子里望了一眼,总觉得那边忽然静得有些诡异,真怕耽搁了误事。
回头多看了欧阳铮两眼,只见他一身青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缀着一枚白玉佩和一串菩提色香珠……脑中灵光一闪,此人莫不是洛西王世子?他与平王同来,这事由他出面更合适。
索性咬咬牙,看着欧阳铮低声道:“欧阳世子,若非事情有异,花溪也不愿生事。想来亭中的该是平王爷吧?”
欧阳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花溪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听她说事情有异,便提起精神问道:“出了何事?”
亭中乃是我家五姐,从小身带弱症,并不宜多闻熏香。
此处开阔,燃香尚可,只是那香却不是她素日可用的香……五姐对香所识不多,花溪会制香也懂些,怕耽搁久了,对她身体无益。万一失态会冲撞了平王殿下……花溪以前居在乡野,不大识礼数,原想请侯爷或是家中兄长前来,既然世子在此,那烦请世子出手相助了。”
花溪不敢说得太明只得含混其辞,希望欧阳铮能出手相助,引走平王。
花溪如是说,想那熏香确实有问题。欧阳铮思索片刻,却也不想深究花溪刻意隐瞒的部分,只冲花溪点点头,“姑娘放心!您出去后,你可自去,此间我定不会有事……”
花溪没想到欧阳铮让自己先走,感激他心思缜密,未必自己解释不清而放自己走,忙福福身。
“姑娘帮我一次,我救过姑娘一次,已算扯平。这次可是你欠我的……”
话语飘进了花溪的耳朵里,欧阳铮刻意地咳嗽了两声,人便往池中亭方向去了。
花溪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却听见那边欧阳铮已经高声赞韵欣的琴艺。不及细想,花溪慌忙疾步向石山外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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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回来晚鸟,更得有点少。15、16号开会,15号更新可能会少一些,对不住了,周末多写补偿大家~~
第六十九章 寻人
花溪回到揽月楼,还是韵宜一人。
韵宜见花溪独自回来,往门口瞧了瞧,问道:“见者承郡王了?你怎么满头汗?翠茗呢?”
花溪摇摇头,“嗯,没见着。过去的时候,承郡王陪平王游园子了,正好,我也懒得请安见礼。天热,这一路走回来可不是满头汗。我想着还要在这里坐半天,总拿着帕子撩风不管事,就打发翠茗回去取把扇子来。”
继续捏着帕子扇风,花溪又装着左右看看,“咦,五姐、六姐和七姐呢,还没到?等会子老夫人、夫人她们可都要过来了。”
韵宜摇头,“打发素馨去了,这半天也没见人回来?”
话音刚落,素馨便回来了。
“七姑娘那边说喝了酸梅汤给凉着了,半个时辰……出恭了三趟,莺儿说已经请大夫去了,这边怕是来不了了,已经给老夫人和三夫人那边知会了一声。四始娘软轿坏了,衣裳不知怎的也弄破了,后来碰上了轩哥,轩哥陪着借了五姑娘的轿子回了院子换衣裳,这一会儿便到。五姑娘那边没见着人回院子,奴婢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你刚说什么?”门口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
韵宜、花溪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韵琳换了身紫色绣莲花纹衣裙回来了,并排而行的是着了一身湖蓝色桃蝠暗纹长衫扎鱼白色腰带的程啸轩。
韵琳狠狠地看着素馨,“是不是寻不着五姐?”
素馨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韵琳越发咬牙切齿。
素馨答说:“没去北边,贵人们在那边赏景……”
“混账东西,寻人能不到处都看看?白已家也能迷路?万一五姐不慎,冲撞贵人怎么办?”韵琳低声咕哝了一句,“贱……不知勾搭谁去了……”
素馨被韵琳骂得低下了头不敢应声。
韵宜有些愠怒,干咳了两声提醒韵琳。
程啸轩忙打圆场道:“宗大哥自不必说,平王素有贤王之名,欧阳世子虽然严肃些,但也不会为此等小事斤斤计较。素馨姐姐且再派人去找找。”
虽然恼韵琳无理,可韵宜心上也有些不安,没想到素日里安静的五妹这时节会不知去向,没跟韵琳计较,又忙吩咐了素馨再去寻人,提醒她小心些,切不可声张。
韵宜转头又问啸轩:“轩哥,你六姐已经到这儿了,你待会儿是回滨湖楼用膳,还是就留在这揽月楼?”
啸轩忙道:“姐姐们慢坐。我己走了许久,宗大哥那边就三哥一人陪着,我这便过去了。”临走时还特意看了看韵琳,韵琳别过头去理也不理。程啸轩脸色不虞,甩袖离去了。
程啸轩一走,韵琳使有些坐立不宁。
韵宜问韵琳:“六妹,是喝茶?还是喝酸梅汤?”
“啊?”韵琳没听到,“四姐在跟我说话?”
韵宜蹙了蹙眉,“可是出了什么事?瞧你这心神不宁的模样……”
“没,没事。我是想看看五姐几时回来。”
“你看又有何用?素馨不是已经去寻了……”
韵琳应了声,可手指绞着帕子,眼睛还直往门口瞟,口中喃喃自语.听不清说些什么。
韵宜若有所思,转头看了眼花溪,见她正端着茶碗喝茶,额上的汗似已干了,神色也没见什么异样。
韵宜哪里知道花溪此时心里也不平静,正想着也不知自她走后,池中亭那边如何了?还有红柳那边……
花溪正出神,翠茗回来了。
韵宜看了看翠茗,见她手里真拿了个扇子回来,才放了心。
花溪也是担心韵宜多心,这会儿睃见韵宜特意看了看翠茗的手,更是庆幸自己临走时多嘱咐了一句。
翠茗把团扇递到花溪手里,略点点头,“给您
拿来了。院子里那帮小蹄子躲懒不干话,我教训了几句。耽搁了些时候,姑娘莫怪。”
“没事,扇子拿来了就好。”花溪舒了口气,总算暂时搞定了一个。
接着,素馨回来了。
韵琳急着抓住她劈头就问:“可找到了?”
素馨点头,“找到了,找到了!五姑娘嫌楼里闷,在园子里溜了一会儿,忽然有些不舒服,玉珠去寻人,赶巧碰上了三爷房里的侍画,两人扶着五姑娘回了弄琴轩。”
花溪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没闹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来。
“刚歇在园子哪里?”韵琳追着又盘问素馨。
“好像是疏桐园那边。”素馨不肯定道,“我去寻五姑娘时遇到了侍书,是他说的。后来奴婢又去五姑娘院子问过,五姑娘确实回去了。”
听到此处,韵琳脸色已经变了,脸色青白交加,牙齿咬着唇瓣快滴血了,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该死的贱人,你等着……”
旁人没听见,可她跟前的素馨却听得清楚,怔怔地站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韵琳。
韵宜察觉不对,冲素馨使了个眼色让她退开,自己上前拉住韵琳,低声道:“今日祖母寿诞,待会儿祖母和夫人们要过来用膳,你有什么事等膳后私下里说,切不要惹了祖母不快。”
韵琳愣了一刻,敛了情绪,点点头,“四姐放心,韵琳知道怎么做!”
不多时,二夫人刘氏、三夫人陈氏和三房两位姨娘来了。
陈氏的面色不大好看,进门后寻了个座儿坐下,便一直瞪着韵琳。韵琳只当没看见,四平八稳地坐着随她看。陈氏想开口挑韵琳的不是,却被刘氏半路拦住,不咸不淡地提了句老夫人这两日口味不佳,然后又问她手里可有什么好膳方岔开了。
刘氏这一提老夫人,陈氏才想着今日寿诞不好生事,只得暂且作罢。
韵宜陪着刘氏们说笑。韵琳还是那般坐着,人家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便一句话也不说,蹙着眉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平时这种场合花溪坐在角落里很少搭腔,趁着没人注意,花溪叫翠茗问了问栖霞园的事。
“安顿好了?”话里的意思是红柳闹腾了没有?
翠茗会意,叹道:“我硬拉回去的,险些摔了您的炉子。春英和木犀陪着,不过……还拧着劲儿呢。”
花溪淡淡地回了句,“随她!只要今日给我呆在园子里就行!”
红柳是往北边去的,这事和慕韵欣脱不了干系。也不知老夫人和大夫人这会儿得了信儿没有?
过来两刻钟,李姨娘扶着老夫人进来了,跟着赵氏和封氏,没见杨姨娘。
花溪瞅了眼老夫人,虽然笑着,可眉宇间隐约有些快。赵氏倒罢了,没什么表现,只是封氏低着头,全没有平日的“意气风发”。
众人站起身行礼。老夫人挥挥手,“都入座吧。”
二夫人没见着大夫人来,却听老夫人让落座,便问了句:“母亲,大嫂和杨姨娘还没到呢?”
老夫人在上首坐下,“平王等人要走,侯爷在前面送客。你大嫂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不必等她,都坐吧!”
这话有些牵强。琐事不急于一时,用完膳处理也可,可偏偏老夫人连个位置都不留了,说明这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花溪便知老夫人和大夫人定是已经知道了疏桐园的事了。
而众人听出了不对,却也不敢再问,只得依次坐下。
老夫人随便说了两句,便叫上莱用膳。
一顿饭功夫,除了二夫人领着众人给老夫人敬了杯酒外,再没人吭声,默默地吃完了饭,各自散去。
第七十章 三方
因慕向卿被太后宣进宫了,程崇正当值,程啸轩一人来老夫人祝寿后,也没有留在府里用膳,与慕继忠等人送走了尹承宗等三人,也回府去了。
尹承宗与欧阳铮一路,平王一路,一同离开慕府后便分路而行。
“你倒是去的及时。不过这会儿,也许他已有所觉了……”尹承宗一脸怏悒,歪在簟席上懒洋洋地说道,“哎,敬之当初不该那么快便答应这门婚事……”
“这种事你在宫里见得还少?敬之的婚事虽说是贤妃先求了皇上,可他若真不愿,豁出去了,贤妃也逼不得他。再说,慕家的姑娘也未必都如此……”欧阳铮闭着眼靠在车厢上,脑海里一瞬间划过了那双茶色的眼眸。
“嗯,也是!她就不会如此……可惜,今日又没见着……”
尹承宗说着说着声音渐低,想起若不是半路被欧阳锋叫走去陪平王,结果平王自己倒是走到别处会佳人去了,害得他今日又错过了……一时心火直冒,咕浓道,“要我说,你就该看他如何出丑才是!何必帮他!”
欧阳锋睁开眼瞥了尹承宗一眼,“平日里做好人。今儿怎么犯冲了?若真那样,平王也许无大责,只是一时不慎被人陷害,他大可顺水推舟将责任怪在慕家头上,到时镇远侯府想不选他也不能了。彻底将镇远侯府推到了平王那边并不是好事。镇远侯此人虽不足为惧,但是威远侯程崇却不得不顾虑?”
尹承宗冷哼了一声:“程崇的心思深沉,岂会为女人所左右?”欧阳锋摇头,“毕竟两府渊源已久,你可曾听说过十四年前的事?程崇原本要娶的是慕天和嫡出的四姑娘,据说后来四姑娘突然病故,程崇非但没有另娶,反而娶了他家庶出的五姑娘为妻。听说,程老侯爷是打算让他纳了五姑娘为妾的……若镇选侯府出事,威远侯府势必会有所牵涉……在外面,平王可是素有贤名……”
欧阳铮几不可察地撇撇嘴,又道:“程崇即使不表明立场,只要不支持另外两个,对平王也是有利。若是真多了镇远侯府这层关系,你又如何保证程崇他不会在关键时候力挺平王呢?”“话虽如此,程崇只要忠于……”尹承宗指了指上方,“一样能进退自如。”
“是!若他真如面上表现的忠君的话,那就要看看谁更得圣心了……”
欧阳锋睃了尹承宗一眼,又缓缓地闭上了眼。
尹承宗沉默不语,凝眉思索了片刻,搭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擦了起来……
这厢,花溪急急忙回了栖霞园,没进正房,径直绕到后院。
翠茗看这架势,知道花溪要去见红柳,寻思着自己先劝劝,再让红柳跟姑娘见面,免得她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劝道:“姑娘,上晌这一折腾您也没闲着,要不先回屋歇歇,睡了中觉再来?”
“不必了。”有些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拖得越久越是麻烦。
花溪和翠茗到了红柳的门口,却听见里面压抑的哭泣声:
“…换老侯爷当权那会儿,说不定还能嫁个小将做做当家奶奶,可如今也只有配管事、配小厮的份儿,日子再过的好能好成什么样,持家理事银子掰扯着花。你看着那些配了人的还不如做丫鬟时过得舒坦……我不甘心,明明有机会……姑娘不争不抢的性子,窝在这院子里几时是个头!若我是姑娘,哪会如此……我是不该动那心思,宁有一线机会,我也想试试……我是过不惯苦日子,可你也不看看多少人巴巴地住这些高门大户里钻!”花溪推开门,春英和红柳正对坐在炕上,拾眼看见花溪在门口,春英忙站了起来,红柳愣了愣,才慢吞吞地从炕上下来。
“歇着吧!不必下来!”花溪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爱慕荣华我不怪你,怪只怪你选错了时候,也选错了合作的人……四姑娘订亲,那是选秀赐婚,还是与根基深厚的洛东王府定亲。可换了别人……在侯爷孝期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那也该先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别以为一时得了甜头到最后就真能成事了?搅黄了四姑娘的婚事,老夫人也不会饶了那人!看你平时沉稳,没想到这时候却是糊涂透顶。”
上涉皇子,就算侯爷再笨,也不会这么早站队。况且即使想站队,也不会用这般下作的手段,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红柳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眼神越发恍惚。
红柳自不会想得那么远,花溪也不准备留她,又道:“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只是你不该拖累我和这院子里的人!既然你能不愿安分窝在我这院子里,我也不会留你!还有,刚刚午膳时,大夫人杨姨娘和五姐都没来揽月楼。待会儿我让王妈妈过来,你以后好自为之……”
红柳看向花溪,眼底闪过惊惧。
花溪摇摇头,不再看她,转身对翠茗道:“你留着陪陪她……春英你去屋里伺候吧。”
翠茗无声地叹了口气,“是!”
花溪一出门,便吩咐春英去找王妈妈过来,就说有事相商,切不可惊动他人。春英应诺离开。
花溪抬手按了按太阳|岤,想起红柳过往种种,这世上真正能看透荣华富贵的又有几个?身在花花世界里,看得见摸得着却知道那不是你的,看多了便想得到,沉溺其中的越陷越深,也看不清那地方其实是龙谭虎|岤……真要像红柳说得那般去争去抢,哼,谁知道这会儿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出府的一日……
大房,景福园。
尹氏阴着脸,看着地上跪着的杨姨娘和韵欣,问道:“五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韵欣垂首低声回道:“谢母亲的惦念,已经不碍了。”声音异常平静。
尹氏一挑眉,“无碍了?那我倒要问问你干的那些好事!侯爷才承爵不久,你竟然敢不顾礼义廉耻,在疏桐园勾引平王殿下?这事传扬出去,你要慕家的脸面住哪里搁?”
“母亲,韵欣没有,没有勾引平王殿下!”韵欣合着泪低诉道,“韵欣只是闲来无事在疏桐园弹了会儿琴,等一曲弹罢,才知身后有人,没想到会是平王殿下。韵欣真的不知平王殿下何时到了身后……”
“你不知?”尹氏冷笑一声,“把玉珠拉上来。”
不一刻,两个健壮的婆子架着韵欣的贴身丫鬟玉珠进来,扔到了地上。
韵欣吓了一跳,扑上去拉住玉珠的手,看着玉珠背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下面一片血肉模糊,眼泪吧嗒吧嗒住下落,嘴上不住地喊着:“玉珠,玉珠,你怎么了?”
“咳咳,姑娘——”玉珠的声音很低,轻得快要听不到了,“疼……”
韵欣扬起头,看着尹氏,哭喊道:“母亲,有什么你直接问我便是,为何要为难玉珠?”
尹氏喝道:“哼!你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惦记你的丫鬟。主子犯错,她也难辞其咎!今日负责洒扫北院的婆子,看见上晌玉珠引着平王往疏桐园方向去了,不是你指使的,还能是哪个做的?你还口口声声说不知平王何时去的?”
“母亲怎知不是那婆子欲推卸责任诬陷玉珠的?这般毒打玉珠,岂不是有屈打成招之嫌?”
韵欣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说话都不敢大声,今日却为了个挨打的丫鬟出言顶撞大夫人,让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都不禁看傻了眼。
一旁趴着的玉珠也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听见韵欣这般说,哭得稀里哗啦的,喃喃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大夫人,是,是平王向奴婢问路,然后听见琴声自己去疏桐园的……不,不关五姑娘的事……”
尹氏前面被韵欣抢白,后又听见玉珠把事揽在自己身上,眼神越发狠厉,“你还敢强词夺理?上晌你回来时的那般模样,
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为何?都是因你勾引平王点了催|情香所致。幸好平王无事,不然阖府上下都要被你施累了!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母亲——我没有放什么催|情香!”韵欣大声辨解道。
尹氏见韵欣嘴硬,直接吩咐道:“不是?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赖?来人,将五姑娘拖出去打五板子,回来再审……”
话音刚落,刚刚给玉珠行刑的婆子又准备上来拽走韵欣。
杨姨娘拼命拦住婆子不让人带走韵欣,一面喊着:“夫人,不是五姑娘,不是五姑娘……那香不是五姑娘放的……”
趴在地上的玉珠见那两个婆子上来,也不知哪来的气力,朝前爬了几步,冲着尹氏大喊着:“不是姑娘,不是姑娘,都是奴婢做的!”
尹氏被玉珠吓了一跳,瞧着玉珠身下的血印子,身子瑟缩地往椅背上一靠,急吼道:“反了反了!来人,来人,快把这贱婢拖走!将五姑娘拖出去打十板子……”
婆子拽着五姑娘的手往外拖,五姑娘嘴上一直喊冤。杨姨娘哭喊着不让婆子将人带走,竟然跟婆子撕扭在一起。玉珠被尹氏身边伺候的丫鬟拉了起来,血还从背上不住地住下流,吓得丫鬟手软腿软,拽起了人却走不动路。
一时之间,堂上闹得乱七八糟。
两方僵持不下之时,突然一声大喝从院内传来:“住手!这都在干什么呢?”
第七十一章 纷乱
众人顿住了,往门口一看,慕继忠正站在院子里,纷纷停了下来。
慕继忠此刻看自己堂上乱成一锅粥,眉头皱成川字,大步走了进来,“侯爷!求您救救欣姐儿!欣姐儿身于弱,经不起打啊——”杨姨娘甩开了了和她撕扭的婆子,冲到了慕继忠身迫跪下来,拉着他的衣袖哭诉,声声凄婉。
慕继忠看了看衣衫凌乱哭得梨花带雨的杨姨娘,再看看跌坐在地上的韵欣,头发散乱,右脸上不知红了一片。转头看向尹氏,恼怒道:“你这当家主母平日的贤良淑德哪哪去了?闹得这院子鸡飞狗跳的,竟还动手掌掴庶女?”
尹氏见慕继忠面色不善,焦急地解释说:“候爷,您去送客,哪里知道……后园子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贵人们为何匆匆走了,全都是五丫头惹得祸啊。”
“你说什么?”慕继忠甩开杨氏,走到上首坐下,“都停手!你给我把事说清楚!”
见慕暮继忠不理会杨氏,尹氏斜睨了眼坐在地上的杨氏,凑到慕继忠跟前压低声音讲疏桐园的事大致说了,又凑近低声道:“ ……两个丫鬟扶着回屋的,面色不对……是中了催|情香…… ”
慕继忠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彻底火了,冲着韵欣大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幸好今日平王无事,若真闹出什么丑事来,咱们暮家以后如何在上京立足?平时看你文静乖巧,怎么会如此作为?”
“父亲,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韵欣双目含泪,楚燕可怜。
杨姨娘接着韵欣,一十劲儿摇头,“候爷,不是五姑娘。你常说五姑娘最是乖巧懂事,她是不会做出那等事来的,定是有人陷害!’
尹氏在一旁时时盯着,见慕继忠的神色有些动摇,忙高声说:“陷害?好好的,谁会去陷害她?自己做下的好事还不承认?且不论催|情香的事,单说今日她不遵老夫人的吩咐,就试受罚。”
转头又对慕继忠道:“侯爷,府里一事接一事的,头前您刚承爵,后头五姑爷升迁,完了这四丫头又被赐婚,这当口上贵人们来府里,谁知有没有别的深意?老夫人明明吩了她们姐妹几个先去搅月楼,五丫头自己跑去疏桐园弹琴,这可不是别人让她去的……”
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慕继忠哪里听不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杨姨娘马上解静说:“平日里五姑娘便常去疏桐园练琴,那边清净,也没什么好景儿。哪里想到上晌平王会逛到那里去…… 候爷,这不能怪姑娘……”
慕继忠眉头蹙起,平王原打算去南园,没想到走到半途却要出恭,等再转头,人就已经不见了,最后还是远哥儿在疏桐园寻到的。再想想平时韵欣的性子,觉得也许真是事有凑巧,可是那香 难道是私底下有人故意引平王过去的?“
尹氏冷眼瞧着,“就算事有凑巧,那香又是怎么回事?那洒扫庭院的怎么说玉珠引的平王去了疏桐园?”
慕继忠看向杨姨娘。
杨姨娘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了一眼旁边的玉珠,目光微闪,“五姑娘平日也不懂那些,偶尔用些,不是府里配的香就是花溪姑娘那边讨来的,今日那香定是被人做了手脚,五姑娘是一时不查被人陷害的。侯爷,不信您问玉珠……”
刚才一闹,玉珠又昏昏沉沉了。此刻她身上血乎乎的,没哪个丫鬟愿意碰她。
杨姨娘不待别人唤她,自觉地往右挪了挪,挪到韵欣身后,推了推旁边趴在地上的玉珠,低头唤道:“玉珠,快起来替你家姑娘说句公道话……”说着,头又往下低了低在玉珠耳畔轻声说了几句,像是要叫醒玉珠回话。
不一会儿,玉珠还真抬起头,时断时续地给幕继忠回话:“……奴婢,奴婢去给姑娘取琴,回,回疏桐园的路上遇上……王爷瞧见奴婢拿着琴,让奴婢送进去,不让声张……姑娘用的香都是奴婢经手的,那香是我换了……”
众人一阵错愕。
尹氏可是打死都不信玉珠的话,忙问道:“你家姑娘待你不薄,你为何这般做?”
玉珠伤势不轻,说话有气无力的,缓了一阵,似下定决心,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扯着唇角说道:“上次扶柳居的七七到院里来…我,我正给姑娘整理备香,开口问我讨,我没给。她骂了两句,转头……趁我被姑娘叫去,拿了几块就走。等我发现再去寻她,却再没找到那香,她说要找六姑娘评理。我无法,只得回了院子……又怕姑娘责罚,就偷偷托人从外头弄了点香进来,混在里面充数,没想到会……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姑娘,与姑娘无关……”
玉珠这番话费尽了全身气力,说完趴在地上不动了。
提到扶柳居,慕继忠的神色变了变没,“去看看人死了没,没死请个大夫看看。“
“怎么又扯到扶柳居,明明是她们……”尹氏没想到这丫鬟竟然跳出来顶罪,还说得不清不楚,张开想再问两句,抓出点破绽,却发现玉珠已经晕了,回头看了眼慕继忠,见他面色暗沉,便闭了嘴。
慕继忠说:“让人带那个七七过来问话!”
玉珠被人拖了下去。韵欣咬着唇瓣看了一眼,低下头不说话。杨姨娘吓出了一身冷汗,攥着的手心粘腻一片。
不一会儿,七七被人带来了。
慕继忠问:“玉珠可曾说你偷拿过五姑娘房里的香,为此还专门去搜了你的屋子?”
七七满眼的惊慌,她是没拿香,却拿了五姑娘的一只金质绞丝镯子……侯爷只问玉珠寻过自己美没,没说是自己拿的。若是被侯爷知道了自己拿了镯子,那不是更糟了。
七七吭哧了半天才说:“玉珠是找过奴婢评理,可是奴婢真的没有偷……”
“那玉珠是找过你了?”慕继忠骇人的目光吓得七七话都没说完。
七七吓得直点头。
尹氏在一旁咬牙暗恨,这死丫头不认账怎么不连玉珠寻她都抹了过去,忙对慕继忠道:“既然七七都说玉珠寻过她,那这事看样子与五姑娘无关,都是玉珠一手搞出来的……侯爷,您也累了一天了,该去歇歇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把!”
慕继忠撇了尹氏一眼:“你这个当家主母是如何做的?如今闹得内院乌烟瘴气,差点坏了大事……这事你看着办吧!若有再处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