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代当兽医第30部分阅读
回到古代当兽医 作者:rouwenwu
来了吧?”景阳也变了变脸色,“你的是公狗还是母狗?”
“母狗。”秋叶红说道。
“不应该啊,我的月美也是……”它们就是见了,就该和咱们一样很合得来……“景阳歪着头想着,一面说道。
这哪跟哪啊!秋叶红哭笑不得,狗吠声更激烈了,二人不敢停留,忙寻着声音去了。
“那边狗洞……“景阳眼尖,指着一旁的一个小洞说道。
这要再绕道前门出去,或者找人要钥匙来了,可够费时的。
“多多,滚回来!”秋叶红矮身在狗洞边喊道。
回答她的是更激烈的狗吠,还有打斗被咬的叫声。
“上来,这边。”景阳招呼她,搬了两块石头摞在墙边。
矮墙不是很高,秋叶红忙也学着她搬了,二人摇摇晃晃的攀上了墙头。
这一看二人都傻眼。
院门外是一个略平坦的空地,似乎为了方便后门进出,特意修整出来的,此时多多狗正跟一只跟自己差不多个头的黄白相间的狗咬在一起。
多多狗明显占了上风,一口咬在那黄狗的耳朵上,黄狗一声悚叫,逃开了。
“月美!”景阳同时也尖叫了一声,好像挨咬的是自己。
秋叶红脸也红了,觉得咬狗的是自己一般。
而赢了点头的多多狗,得意的晃了晃不歪头,颠颠的冲一棵大树下站着的一只通身漆黑,英俊挺拔,脖子里套着一只金晃晃的项圈的狗跑了过去。
“九尾!九尾!”景阳看到那只漂亮的黑狗,立刻大叫起来,一面伸手指着,“九尾!你……你这个见异思迁的……”
那中叫九尾的狗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仰着头将视线往这边转了转,同时微微在多多狗献媚的蹭过来的头上,轻轻回蹭了下。
秋叶红看的一头黑线,这这是二狗争美现场版?
一声吹哨猛的响起,九尾狗立刻梗直了脖子,向着发声处叫了几声,转身就奔了过去。
一匹黑马从林间跃了出来,马上的人勒马抬手,又打了一个漂亮的?哨。
“小侯爷,小侯爷。”景阳扒在墙头,腾出一只手招呼着喊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认识一个郡主
来人是穿着暗红箭袖金丝圆领袍的史玉堂,听到这边有人喊,便看了过来。
“小侯爷……”景阳笑嘻嘻的再一次挥挥手。
史玉堂看了她一眼,自然看到秋叶红,挑了挑眉毛,面无表情就调转马头。
“九尾,带着猎物,走……”他说道,根本就没打算跟她们说话。
景阳司空见惯,也不生气,秋叶红更是不在意,两个人依旧笑嘻嘻的。
听到猎物这个词,才看到就在那条九尾狗身后,躺着一只肥大的白兔。
九尾狗听到主人的召唤,立刻就跟了过去。
“你的猎物?”史玉堂看到狗跟上来,却嘴里空着,回头看到那只白兔留在原地,正被一只歪头的半大狗叼起来。
“不是你打的?”史玉堂又道。
九尾狗似乎听得懂话,叫了两声,带头向前跑去。
史玉堂回头看了眼多多狗,又看向秋叶红,“你的狗?”
秋叶红一笑,点点头说了句是。
“能从我的九尾口里夺猎物,好狗。”史玉堂扔下一句,纵马而去。
这是夸奖吧?秋叶红愣了愣,才笑道说道:“多谢夸奖。”
“嗨!小侯爷眼皮高的很,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夸别人的狗呢。”景阳拍着手笑道,“你这条是名狗吗?”
景阳再看多多狗的眼神就好了许多,不觉得歪头丑了,反而觉得那也许是身上名贵血统的特征。
原来是争抢猎物,不是争美啊!
也是,多多狗这个家伙,眼前如果有猎物,连主人都顾不得,更顾不得同类!
多多狗叼着肥大的白兔从狗洞里钻了进来,得意洋洋的在秋叶红身前后跳动,显摆自己的战绩。
秋叶红抓过白兔,看它身上至少有三处伤,致使伤自然是脖子。
景阳的那只黄狗也搭着脑袋钻了进来,头上还流着血。
“说,是不是你又偷别人的猎物了?”景阳叉腰拿着小鞭子训话。
黄狗自知理亏趴在地上哼哼。
“伤得不重吧?”秋叶红有些不好意思,就像自己家的孩子打别人家的孩子,“我的狗,没训过,不听话,真是对不住……”
“可别这么说,狗就是狗,还训什么,你见过有人训狼吗?训了还叫狼吗?”景阳挥着手不在意的道,“月美就是坏毛病,总爱偷鸡摸狗的顺手牵羊,我还不知道它,才不肯花力气去逮兔子呢,肯定是趁你的狗不备,要偷走,被逮住了,挨揍也是活该……”
秋叶红听了她的话,哈哈笑了,这个小姑娘有趣,她喜欢。
“走,咱们找几个厨子,将兔子收拾一下,烤着吃。”景阳看着肥大的兔子,一拍手提议道,“当着她们的面吃,只让她们闻香不让她们吃肉!让她们笑话咱们带狗来!”
看看天色也的确到该吃中午饭的时候,秋叶红便欣然点头,二人二狗拎着战利品说笑着回到前院。
果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景阳郡主,这兔子肉可不是这么烤的……”齐宝凤忍不住跳出来说道,挽着袖子就想做示范。
身旁的一个姑娘忙伸手拉了她一下,冲地摇头。
谁也知道景阳不喜欢齐宝凤,齐宝凤虽说有点呆,但还不至于傻,怎么要送上门找不自在。
齐宝凤也不是不知道,但看到紧挨着景阳郡主坐着的秋叶红,心里有些不服气。
好你个景阳,日常见了总拿着我们家是兽医打趣我,嫌我臭什么的,我还不是兽医呢,怎么今日你跟一个真正的兽医这么亲密?
瞧瞧,还接过她手里烤的兔子腿,天呀,那只手可是给马捶过结的!
齐宝凤脸朝一旁呕了声。
“齐宝凤,站远点,”景阳听见动静,立刻用手里的兔子腿指着她,“我正吃着香呢,别坏了我的胃口。”
齐宝凤蹭的一下就跳起来了,塌嘴道:“景阳郡主,我怎么就坏你胃口了?你连兽医递给你的兔子腿都吃了……”
景阳一愣,是听到兽医这个词。
秋叶红也一愣,是郡主这个词。
“什么……什么兽医!”景阳皱着眉不明白,挥手就赶齐宝凤,“走开走开,看好的你的兔子,被狗咬了,自己哭去。”
秋叶红苦笑一下,拍了拍手站起来,等着齐宝凤喊出来。
“她呀,她呀,”齐宝凤指着秋叶红道,“她可是在我大师兄的药蜜库当坐堂大夫的!“
药蜜库姑娘们可能一时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但要说齐宝凤的师兄,大家可都明白了。
景阳一张脸瞬时白了又红,看着齐宝凤,看看秋叶红,说不出话来。
“富姑娘,你来,我给你说个事。“坐在旁边小亭子里的门绪兰此时扬手说道。
秋叶红松了口气,对景阳矮身施礼,说了声:“我过去一下,多谢……多谢郡主款待。”
说着忙带着多多狗过去了,听后面齐宝凤一声尖叫,回头一看,见景阳郡主将兔子腿砸向她,带着狗,气哄哄的走了。
姑娘们有笑的也有上前给齐宝凤递手帕的。
这小孩子只怕觉得很丢人恼了吧?秋叶红暗自想到,一面摇摇头。
小亭子里只坐了三个人,除了门绪兰,秋叶红都不认得,见她过来,三人都站起来含笑打招呼。
门绪兰给她们互相作了介绍,秋叶红感激她及时解围,面上笑容满满。
“我们正说后日到我家去玩,新修了一个园子,富姑娘你可也来?”门绪兰浅笑道。
这几个姑娘脸上带着的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疏离而又客气。
“因为要上工,所以不方便去。”秋叶红笑道,一面谢过她。
门绪兰有些意外,小扇子掩着下颌,跟另外两个交换个眼神,才慢慢表达了遗憾。
“你不住在镇远侯府吗?”一个姑娘干脆的问道。
秋叶红摇摇头,笑道:“我家就在城里,爹爹和我住着正好。”
小亭子里又冷场了,你看我我看你,又看向外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快三个人开始讨论夏日用的帕子上,绣的兰花用哪种丝线更好,秋叶红知趣的起身告辞。
门绪兰没有挽留。
秋叶红前脚刚走,一个姑娘就舒了口气,用手帕子挥了挥。
“绪兰,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门绪兰只是一笑,没有答话。
“不就是金夫人认得干亲,你这么上赶着呢……”另一个摇着扇子笑道。
“我就是好奇……”门绪兰轻轻笑道,一面将视线投向弯弯曲曲的小路上。
那个姑娘晃晃悠悠的走着,不时逗着身前身后蹦跳的黑狗,实在是没什么奇特之处啊。
过了午,已经陆续有人回程了,剩下的年经姑娘们多是散落在林子间,铺上毡垫,坐着说笑,年长的夫人们则在亭子里铺设歪着歇午觉。
路上的人就少了,秋叶红站在前院东瞅瞅西望望,也看不到顾妈妈的身影。
“喂。”景阳郡主从一颗树后探出头来。
秋叶红回头冲她笑了笑。
“那个,那些话我不是对你说的……”景阳郡主面色有些讪讪的,一手抠着树皮,一面道:“我不是说你……”
说来说去也说不清自己的意思,干脆一拍树,道:“反正我只是瞧不顺眼齐宝凤,不是瞧不顺眼你。”
秋叶红脸上的笑瞬间灿烂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能跟你做朋友?”秋叶红笑道,揉了揉这痒的鼻子,打个喷嚏。
“你说呢,”景阳郡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枢着树皮,顺便踹了身旁的黄狗一脚,“满院子,只有你和我带着狗,我不和你玩还能和谁玩。”
秋叶红哈哈笑了,点头连连称是。
“哦,原来是干亲啊。”听了秋叶红简洁版的自我介绍,景阳郡主才恍然点点头,面上又是好奇,“那么说,你真的是兽医?”
“对呀,你得了闲从药蜜库街上过,就能看到我,我就在前堂坐堂呢。”秋叶红笑道。
“好啊,我有空就去看看,我还真没见过怎么给牲畜看病呢。”景阳郡主点头道。
秋叶红掩嘴笑了,道:“那你还是别看了,怪脏的。”
景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你也别怕我,我跟你差不多,你有爹没娘,我有娘没爹,说起来是个王府,是个郡主,要不是太皇太后看我们家孤儿寡母的可怜,接济着,一家子早混不下去了。”
她说这话,一面晃着腿,面上闪过一丝哀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
秋叶红拍拍她的手,道:“别想那个,如今你日子过得好就成了。”
又说了一时话,有马车来接景阳郡主,再三约定有时候再见,二人告辞,秋叶红沿着院子转了一圈,包括让多多狗也转了两圈,始终没有找到顾妈妈。
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丢了?又或者自己先回去了?再没这个道理的,秋叶红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游园会差不多结束了,人陆续告辞而去,秋叶红只得求助金彩芝。
金彩芝叫过仆妇们问,却没有人知道。
“无妨,她总归不能走丢了,你先回去,我留人在这里等她,再没有让你四处去找的道理。”金彩芝一口回绝秋叶红再找的建议,吩咐备车送她回去。
秋叶红无法也只得这样,心里存着一丝侥幸,顾妈妈已经回家了。
“爹,顾妈妈没回来?”一进门,院子里只站着富文成,秋叶红忙问道。
“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富文成不解的道,面目浮现一丝紧张,“怎么?她出事了?”
秋叶红摇摇头将事情说了,富文成听了二话不说,起身就让外走。
“我去找她,要是此时出了什么事,你可怎么办……”富文成身子绷得紧紧的,脸色发青。
秋叶红失笑,又觉得不合适笑,忙敛容道:“再等等吧,金夫人已经派人找去了,再说她这么大的人……”
话没说完,街门被人推来了,像是被狗追的顾妈妈扑进来。
“顾妈妈,你去哪里了?”秋叶红不高兴的说道。
真是的,看上去挻稳重的一人,也能让人担心。
再一看顾妈妈,秋叶红吓了一跳,半日不见,顾妈妈的眼肿的像核桃,整个人不能控制的抖个不停。
“你这是怎么了?”秋叶红和富文成都忙拉住她问道。
“小小姐……”顾妈妈拉住秋叶红的手,哆嗦着嘴唇,忽的哇的大哭起来,噗通就跪下了。
秋叶红和富文成不知所措,忙扯她起来。
顾妈妈死活不起来,干脆抱着秋叶红的腿哭,哭着哭着又猛地起来冲进屋子,对着富慧娘母亲的牌位叩头连连。
“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秋叶红站在门口小心的探看,一面诧异的问富文成。
富文成也变得神色恍惚,呆呆没说话。
“郡主,郡主,老奴,老奴不负所托,老奴不负所托啊,老奴今个终于为你诉了冤屈……老奴就是此时死了,也无憾了。”顾妈妈在堂屋中放声大哭,一面说道。
秋叶红吓了一跳,郡主?怎么又一个郡主,今日一天,冒出的郡主不少。
“爹,”秋叶红只觉得自己面皮发紧,勉强挤出一个笑,看向富文成,“爹,你瞧,顾妈妈疯了不成?对着娘的牌位说什么呢。”
富文成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秋叶红被他看的只觉得手脚发凉,不自觉的揪住了衣角,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慢慢的跪下了。
“小小姐,小的,小的不是您的父亲……”
疯了吧?都疯了吧?秋叶红想要笑一笑,却是笑不出来。
门在这时又被人推来了,涌进来四五个陌生的妇人,随手又掩住了门。
“顾妈妈……人在哪里?”其中一个年长的妇人压低的声音问道,目光一进院子,就放在秋叶红身上。
就像猛兽见到了猎物,秋叶红此时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于是扶着门,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
她就知道,她早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可是她觉得那都跟自己无关,富慧娘是富慧娘,秋叶红是秋叶红,秋叶红能把富慧娘变成秋叶红。
那些跟她无关的秘密,她并不打算知道,也希望永远不会知道,又或者就算揭开了,也不过是一个落魄公子拐了贵族小姐的俗套故事。
原来是个郡主,郡主,还真不是一般的贵族小姐,不对,最关键的是……
“爹,你说什么?”秋叶红颤着声音问道,一面伸手去拉富文成,想要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你快起来,你快起来,你是想要折女儿的寿不成?”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听我给你说
富文成没有起身,他低着头,肩膀微微的抖动。
哭了吧?他又哭了吧?
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
“爹,快起来。”秋叶红用力的要把他拉起来。
顾妈妈在那几个妇人进来后,就停止的痛哭,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此时站起来,从堂屋里慢慢走出来。
“姑娘让你起来,就起吧。”顾妈妈沉声说道。
屋子里外的光线一明一暗,秋叶红扭头看去,只看到顾妈妈闪着光的双眼。
富文成果然站起来,秋叶红只觉得手脚冰凉。
“这是,这就是……”来的几个妇人呼啦啦的冲秋叶红跪下了。
秋叶红下意识的跳到一边去了,谁也不看了,依旧看着富文成。
“爹……”她不甘心的又喊了声。
富文成低着头没有看她,有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砸湿了脚面。
“小小姐,小的富文成,欺瞒姑娘实在是迫不得已……”
富文成开口说话,秋叶红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他,抬手抹了下掉出来的眼泪,咬着下唇,梗着脖子道:“行了,不用说了。”
“姑娘还不知道?”来人问道,又走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秋叶红,擦着眼泪道,“跟妙莲郡主一个模样……”
顾妈妈已经请她们起来,要往屋子里让,听了这话,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唰的流下来。
其他人也都掩面擦泪,院子里一片抽泣声。
“还没告诉她,她年纪小,只怕受不了……”顾妈妈擦泪道:“张姑姑,快请里面坐……”
被唤作张姑姑的妇人长叹一口气,看着秋叶红欲笑而流泪,道:“姑娘别怕,咱们这就还你家去,日后……”
她的话没说完,秋叶红受惊的兔子一般,跳出屋内,啪的关上门。
院子里的众人愕然。
休想!休想!秋叶红背靠这门,咬着下唇脑子里反复只有这一个念头。
“别吓到她,”张姑姑叹口气道,拍了拍顾妈妈的手,“好好给姑娘说。”
顾妈妈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轻轻上前拍门,“姑娘,你开门,听我给你说……”
顾妈妈拍着门,眼泪朦胧,时光似乎又回到十七年前……
庆历八年的夏日,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她站在巍巍皇城内的庆寿宫内的一个殿门外,轻轻拍打着朱红的木门。
“郡主,郡主,你快开门,听我跟你说……”
“不听,不听……”门内付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孩子气,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外祖母不要莲儿,要把莲儿赶出去……”
顾妈妈听了忍不住笑出声,继续拍着门,笑道,“这叫什么话,姑娘家大了,自然要嫁人的?哪能一辈子呆在外祖母家?”
门内顿时响起哭声。
顾妈妈忍着笑,忙说道:“好了好了,平阳公主刚刚走了……”
屋内的哭声立刻停了,门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只闪闪亮的眼睛。
“真的?”眼睛的主人问道,“娘不带我走了?”
“是呀,”顾妈妈叹了口气,装出伤心的样子,“女儿这样对待娘,娘自然伤心的走了。”
门立刻被打开了,一个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带着几分惊慌呈现在眼前。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说这话,她提着裙角迈出门,“我这就去给娘说……”
顾妈妈笑着拉住她,一脸慈爱,道:“我哄你呢……谁不知道我们郡主是敬父爱母……”
“那,怎么刚来就走了……”妙莲郡主一般遗憾,抬着头往层层叠叠的宫殿中看,似乎这样就能看到母亲的背影。
顾妈妈脸色一暗,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能进来一趟就不容易了……”
妙莲郡主脸色也是一暗,最近这几年,宫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尤其是今年,以住一年能见上两会的两个王爷舅舅,今年连过年时都没能见到。
从小到大,如珍宝一般被外祖母当今的史太妃捧在手心里,不知人间哀愁,不谙世事,但也生俱来的皇家子弟们的敏感,妙莲郡主也知道也许好日子不多了。
这也是父母亲急着要把她嫁出去的原因吧。
荣耀时极尽奢华,衰败时猪狗不如。
妙莲郡主玩弄着手腕上的一串红珠,反复摩擦着那个不起眼的字,清,清,这不就是活生生在眼前的例子么。
“莲儿……”端坐在珠帘后的外祖母,史太妃带着暖暖的笑,“你娘给你挑的人家你不喜欢,你来看看,外祖母给你挑的人家可好?”
一层层的珠帘掀开,举着散发着香气的红烛的宫女们也都笑着围上来,照着摊开在桌面上那张惟妙惟肖的画像。
画像中那英俊的儿郎执卷凝思,直教多少女儿一见倾心。
“……那次宴上,让我们莲儿红了脸洒了酒的人,可是他?”史太妃搅着羞红了脸的妙莲郡主,笑倒在软塌上。
宫灯明亮,宫女如云,宫设华贵,满目的宝贵耀眼在那小女儿含羞一笑中失色。
“门家小儿郎,一株青玉立,千叶绿去委……”顾妈妈喃喃念出这一句诗。
“别给我念诗,我不懂。”秋叶红不耐烦的皱皱眉,“你就说吧,这个门家小儿郎是死还是活?你们打算把我弄到哪里去?”
顾妈妈回过神,用手帕擦了泪,神情里竟带几分恶狠狠,道:“他纵然活着,姑娘,也就当他死了。”
“哦?”秋叶红挑挑眉毛,该上演苦情戏了吧?
顾妈妈转身从自己的箱子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用帕子包的好好的纸,小心翼翼的捧到秋叶红眼前。
发黄的纸张,漂亮的蝇头小楷。
“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秋叶红勉强认全,念了一遍。
这妙莲郡主写的?还是抄的?原谅她秋叶红没有文化,能看懂意思就不错了。
“史太妃被圈禁了,王爷被流放了,大将军被处死了,牵连九族,长公主虽然被赦免,但一尺白绫随着大将军去了……我和妙莲郡主,人前连哭也不敢哭,趁着天黑背了人,在自己屋子里祭奠……”顾妈妈说着说着,想起当初的情景,心如刀割,又放声大哭起来。
果然如此,自古男儿多薄幸,何况潜力股变成垃圾股,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后来呢,你们被赶出了?”秋叶红接着问道。
她的语气过于生硬了,就好像问的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事,痛哭的顾妈妈有些呆滞的看了她一眼。
“是我们,”顾妈妈纠正她,慢慢的收起眼泪,咬着牙道,“赶出来?赶出来倒也好了……妙莲郡主原本也是要随着长公主和大将军去了……无奈那时候已经怀了你……”
秋叶红扯片嘴角……是富慧娘,不是我。
“为了你,郡主也是忍了,不管那负心的白眼狼如何作践……不管那狐媚子如何指桑骂槐……说死了她也是门家的长媳,你也是门家的嫡女……”顾妈妈咬牙道。
门家的嫡女,秋叶红苦笑一下,眼前自然浮现那位门小姐,怪不得那一日顾妈妈如激动……
“谁知道,那狠心的挨千刀的白眼狼,竟然能下毒手……“顾妈妈几乎咬碎了牙。
意外的被允许出门进香,妙莲郡主顾不得怀着七个月身孕,要去超度父母,也为腹中的胎儿祈祷,却不料回程中,遇到那穷凶极恶的山贼……
“说不定真的是山贼呢?”秋叶红打断她,饶有兴趣的猜测道。
“不可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顾妈妈猛地站起来,“郡主是祭拜去了,那些日常的首饰我都包起来随身带着,郡主穿的是素衣,咱们坐的是最普通的马车,要不是文成兄弟领了长公主的嘱托,一直在左右守护郡主,咱们……”
“证据呢?”秋叶红淡淡道,“你们也没有证据是不是?所以才隐名埋姓流亡至今?”
顾妈妈颓然坐下,掩面流泪,“就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这个挨千刀的白眼狼,偏会的做戏,哄骗了所有人……明明是杀人的凶手,偏偏被冠上了深情大义的帽子……”
门家小儿郎,突遭爱妻遇难,一尸两命,伤心欲绝纵身跳下悬崖,要随着妻子一同去了,亏得是身边人眼疾手快,抓住了衣角,保住了性命,却折伤手臂,以至于残疾,自此后,便有了个浑名半边门。 先皇感念其深情大义,多赐安慰,门家小儿郎爱妻情深,重金雇人下万丈深渊,求的爱妻残存衣物,大殡发丧,祖坟中安置妙莲郡主衣冠冢,立誓不续弦,至今无子,只有妾生三女。
“好,照你这么说,这门家小儿郎真可谓唱念做打俱佳啊,绝对的偶像派加实力派。”秋叶红笑道。
顾妈妈猛地站起来,提高声音唤了声:“姑娘!”
秋叶红敛容低头。
“这世上没有做不穿的戏……”顾妈妈沉声道,“他哄骗了太皇太后老人家这么多年,捞取了无数荣华富贵,倒忘了自己欠下的债,如今,也该算一算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秋叶红抬头看着她,淡淡道:“没有证据,在深情大义的神坛上坐了这么久,岂是你一张嘴说拉就能拉下来的?而且……”
秋叶红咧嘴一笑,“相比起来,咱们这死人复生,只怕才是更叫人怀疑呢。”
第一百二十章 你保重我去了
顾妈妈一愣。
“他,他敢!”顾妈妈涨红脸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这件事抖出来,关系的是他的生死,他不拼了才怪呢,更何况,依你说来……”秋叶红站起来,摸着下颌来回走了几步,“此人唱念做打俱佳,当年先皇肃敌清党也好,如今史太妃重新翻身洗冤雪耻也好,这截然相反的局面中,他都没有受动任何牵连,反而均能坐享富贵,这样的人,必非凡人啊!”
顾妈妈被她说得愣了,怔怔道:“可是,铁证……”
“顾妈妈,什么铁证?你,我?”秋叶红指了指自己的鼻头,又一指门外,“哦,对了,还有我爹……”
这个爹字一出口,她的神情一暗,低头吸了吸鼻子,抬头正容接着道:“这个更糟……”
“可是,我活着,我活着,她们都认得我,我一直跟郡主在一起……”似乎真的面对质问一般,顾妈妈额头上一层汗,急急的辩解道。
“现在关键是,她……”秋叶红看了看堂中的牌位,上面只写了一个郭字,这个是妙莲郡主的姓氏吧,“关键是我娘,她没活着。“
顾妈妈由乍喜中冷静下来,事情来得太突然,直到现在在她的脑子还乱呼呼的,只道苦尽甘来,冤仇得报……
“姑娘的意思是,他会不承认?“顾妈妈沉声道。
“他肯承认才怪呢。”秋叶红点点笑道,“说不定反而要诬陷你谋财害命呢。”
“他敢!他敢!”顾妈妈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他连出身宗室的嫡妻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秋叶红淡淡道。
顾妈妈颓然坐下,只觉得浑身冰凉,手脚也忍不住发抖起来。
“有太皇太后在,太皇太后信的……”顾妈妈猛的站起来。
秋叶红抿了抿嘴,又来回走了几步,道:“这个也说不准……目前她老人家乍见这个亲人,狂喜之下自然信了你,但日后呢,俗话说三人成虎……顾妈妈,最关键的是,妙莲……我娘她没活下来……”
顾妈妈彻底崩溃了,软软的坐下来,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
史太妃是什么人,她曾经隆恩威宠,一日连升三级,稳坐后宫贵位,让三千粉黛无颜色,却又在最威极时而骤然衰,三子一女接连命丧眼前而不能救,如同困兽囚禁冷宫深院十三年,忽又一朝翻身,扶持亲孙登位。
这们的人,是说人言听人言的么?
“如果这件事挑明了,门家小儿郎一定会咬嘴不松,说你是谋财害命,说我是冒牌货……”秋叶红一面想一面说道,眉毛拧成麻绳。
冒牌货这个词听在顾妈妈耳里,让她浑身打个寒战,惊恐的看向秋叶红。
眼前这个小姑娘并没有注意自己的神情,而是用手摸着下颌,聚精会神的想着什么。
“哦还有,别指望这些首饰,还有这首诗……”秋叶红看向她提
顾妈妈受惊,猛的移开视线。
“人言两张嘴……”秋叶红摇头头道,“且不说这个假设,就说又找到了种种铁证,比如当年门家的侍女啊小厮啊,能指正他当年的恶行……这个,他的恶行人前有看到吗?”
顾妈妈已经张口无言,颓然的摇摇头,“我跟郡主身边的人都被他找个借口打发了,身边都是他家的人,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想,我都隐名埋姓这么多年,怕他认不出我来,你说,他还能留下活口等着被指证……”
“就是说啊,”秋叶红一摊手,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就假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老小子栽了,不认罪不成了,真相一公布,全天下可都要哗然了……到那时,出气了报仇了,但不一定算好事……”
“怎么说?”顾妈妈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跟着秋叶红的思路走。
“假作真时真亦假,只怕群众接受不了这个真相,感觉自己被耍了,这样,群众为了避免觉得自己是个傻蛋,就一定会找借口为自己开脱,或者寻找别的焦点转移视线……这个时候,门家小儿郎一定人脉不小……”秋叶红征求顾妈妈意见。
顾妈妈愣愣的点头。
“这个时候,这些人一定会抓住机会,就算救不得门家人,也一定要给咱们添堵,让咱们不自在,比如,他们会说……”秋叶红咬咬下唇,事到如今,一定要把所有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他们会说,我喊了这么多年,一定跟我娘有不得不说的事……说不定这爹是亲爹……”
“放肆!放肆!谁敢!谁敢!”顾妈妈跳起来,涨红了脸。
秋叶红耸肩,道:“人家命都没要了,一辈子处心积虑的事都泡汤了,自然要拖个垫背,什么话说不得?这个是人的正常反应,无足为怪。”
顾妈妈又一次颓然坐下了,喃喃的只说我没用我没用就没法子了……她猛的抬眼看向秋叶红。
这个姑娘淡然的站在那里,天色已经黑了,室内没有点灯,夜色将她整个罩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姑娘……姑娘……”顾妈妈扑过去,抱住她的腿,“你要为你娘报仇,你要为你娘伸冤,那是你的位子你的荣耀,你要拿回来,你要拿回来啊……你娘这一辈子冤枉啊……”
顾妈妈放声大哭,惊喜过后,身上的汗冷却下来,只觉得彻骨的寒。
一双温软的手拍了拍她的湿透的后背。
“恩,那是自然,这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秋叶红说道,一面将她拉起来,“我倒想到了一个法子。”
顾妈妈大悲之后又大喜,此时早忘了那些规矩,一把抓住秋叶红的手,颤抖着只能喊姑娘。
“我想,这就跟打牌一样,咱们出牌,对方自然才会出牌,想对策,并且咱们打的还是明牌。”秋叶红拍着她的手,道,“不如,咱们干脆不出牌。”
“不出牌?”顾妈妈一头雾水。
“我想所谓的报仇,不一定是肉体上的打杀。”秋叶红笑嘻嘻的说道,“人生的最大苦,你知道是什么呗?”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姑娘说道怎么一跳一跳的,顾妈妈已经能够懵了。
黑暗里看着这个姑娘眼睛闪着光。
“佛曰人生三大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其中,最折磨人的,自然是求不得,那门家小儿郎卖妻求荣吗?咱们就拿走他所求,让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岂不更好?”
顾妈妈有些转不过弯,愣愣问道:“怎么拿?”
“这个,留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做主吧,”秋叶红叹了口气道,“我想,她大概已经开始想咱们刚刚想的问道了。”
顾妈妈打个寒战,距离她见到太皇太后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大家都该由最初的激动冷静下来了。
果然是太冒失了……
“姑娘……”顾妈妈噗通又跪下了,伏地呜咽,“姑娘,老奴……”
“妈妈,快起来吧,咱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秋叶红苦笑一下,将她拉起来,“咱们都好好的,你不是说了吗,咱们以后就要过好日子了。”
顾妈妈眼泪如泉涌,哽咽着猛点头。
“来,时候不早了,再等下去,有些事就更不好说了。”秋叶红挤出一丝笑,点燃了屋内的灯火,“来,顾妈妈,给我梳头,去见我的……姥姥娘去……”
梳鬅头,不插任何朱钗,只绑着几个红绳,换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水红印花褙子,秋叶红站在灯下,被顾妈妈端详。
“像吗?”秋叶红看着顾妈妈发怔的样子,抿嘴一笑道。
顾妈妈怔怔的点头,喃喃的道:“像……像极了……”
说着话,眼泪又满了眼眶,她低下头,用手去擦。
“那,走吧。我想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秋叶红抿着嘴微微抬着头四下看了眼,只觉得鼻头发酸。
“姑娘。”顾妈妈在后迟疑一下,叫住她,低声道,“姑娘,这毕竟是一件大喜事,怎么姑娘,好像……”
这一去,必是一步登天了,往小了说就是郡主,往大了说,册封个公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还有几道关要过,但对于任何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做梦夜梦不到的喜事。
太皇太后是曾外祖母,皇帝是舅舅,就是高兴的发疯了在世人眼里也是合常理的。
“两年前……”秋叶红没有转身,手扶在门上,说道,“我大病了一场,再睁开眼,已经是我今生最大之喜,人生得此一喜,我知足了。”
顾妈妈似懂非懂,秋叶红打开门,屋内的灯光霎时铺在院子里。
富文成蹲在屋角的角落里,多多狗一直焦距不安的来回走动,几个妇人都散坐在院子里,低低的说话,见她们出来了,都站了起来。
“让各位妈妈久侯了。”秋叶红冲她们施礼。
“可不敢当。”众人忙还礼,“姑娘,咱们这就走吧?”
秋叶红点点头,说了声好,于是众人忙拥着她往外走。
顾妈妈自然跟着,富文成也是要跟着去,不过他另有地方被安排。
他是外男,再也不能随意见到秋叶红了。
多多狗焦躁不安的叫了两声。
“哦,还有我的狗。”秋叶红回身说道。
几个妇人忙应了声是,自有一个牵起了多多狗,多多狗很有眼色的没有咧嘴去咬,摇着尾巴就跟上了。
“爹。”到了门口,秋叶红又停了脚,转过身。
一直低着头在后的富文成被这一声爹喊得抬起头,满目凄凉。
“爹,”秋叶红看着他,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低头跪下了,“我谢你教养之恩,爱护之情。”
说罢不待富文成反应过来,就连叩了三个头。
“慧娘……”富文成哽咽出声,情绪再难以自制,掩面哭泣。
“爹,我去了,你保重。”秋叶红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流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又叩了一个头。
自此后,没有机会再行此大礼,自此后,再无父女之份。
“姑娘,”顾妈妈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忙上前拉她起来,“走吧。”
秋叶红点点头,再看了一眼富文成,转身走出了门。
夜色里,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沿着街道快速而去,几声犬吠后,巷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旷工了
华灯初上,京城的夜生活也随之拉开序幕。
人来人往灯火辉煌的街道上,这两辆马车毫不起眼,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过汴河州桥,就驰上了了御道,一直向宣德门而去。
顾妈妈坐在车内,随着车身的晃动,只觉得心跳如鼓,紧紧握在身前的双手也满是汗水。
“妈妈。”秋叶红喊了声。
顾妈妈受惊一般哆嗦一下。
秋叶红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拉住她的手,道:“顾妈妈,你别被我几句话吓到了。”
顾妈妈嘴角下沉,反手握紧了秋叶红的手,原本就没停过的眼泪又要掉。
“我说的只是旁观者可能想到的,至于咱们……”秋叶红看着她,握了握她的手,“至于你,你问心无愧,什么都不用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句话说出,并没有收到意料中的安抚作用,秋叶红觉得自己的手猛然被抓紧了一下,下意识她皱了皱眉头。
“顾妈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