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冷雨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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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雨 作者:rouwenwu

    酒,撩人的姿态,若近若离的触碰,嘴边暧昧的妮语,足以让这些身宽体胖已不再年轻的男人们精神焕发,蓄势待发。舞过三巡,台下的大多数宾客已是酒气熏天,满嘴胡言,拉扯着舞者单薄的衣衫。孩子们倒也不推脱,拿起酒盅倒满美酒,两个一群,三个一伙盘缩在客人的怀里,往金主们的嘴里灌输着甜言蜜酒。台上只剩下三两个舞者和领舞还在摇曳着细嫩的腰肢。

    整个大厅弥漫着甜酒的芳香,少年肢体的清爽气息。气氛正是热烈,但并不是所有的宾客都沉静在欢愉的嬉戏声中。中间的那位气势凌人的年轻人为首,周围七八人大小的圈子,就没有被感染。反而犹豫中间人冰冷的低气压而显得更加僵硬。台上的少年没有打算停的迹象,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到早已经被浸湿,紧紧贴着细腻皮肤的薄纱上面。孩子的舞越跳越大胆,肢体也越发柔软,动作也越发豪放,他会扯下头上的纱巾轻扫不老实的宾客的脸;会用那双美丽的脚抚摸想要爬上舞台的人的嘴唇;甚至也不介意那些已经爬上了的人去吻他的脚踝,去抚摸他的身体。他只是在跳舞,像水蛇一样穿梭在喝醉爬上舞台共舞的宾客之间,不介意靠在他们的身上,摆出只有在交欢时才会有的姿态;不介意他们借机拉扯他的衣服,他的腰带。

    直至醉酒的宾客横七竖八的倒在台上台下,陪酒的孩子团在一起呼呼大睡为止,他慵懒的爬下舞台,走到靠中间位置上,一直被冷气包围着的人群中,那个有金黄|色头发的西域男人身边,依靠着他和他旁边的黑发少年,捡过他们丝毫没有动过的酒杯,大口豪饮着杯中的葡萄美酒。周围很静,只能听见少年急促的喘息声,已经饮酒时喉咙微微发出的咕噜声。被他依靠的两个男人,绷紧了身体,正襟危坐在原地,丝毫不敢移动。男孩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窘态,反而干脆放下身体,直接躺在了他们两人的腿上,一边随手抓着桌子上没怎么动过就冷掉的美味佳肴。两位甘当靠椅的男人,似乎也不介意身上的这个孩子把他们的衣服当餐巾的事实,任食物的汤汁随意的滴落在华贵的衣衫上。桌上的食物美酒慢慢被扫荡精光,吃饱喝足的少年怕怕微微隆起的肚子,用沾满酱汁的双手抱过两个男人僵硬的脖子,油乎乎的嘴亲吻了下两人的脸颊表示感谢。站起身,左脚微欠,右手翻了个花,身子随手行了个鞠躬礼,再次站直时,欠了欠身子,和众位僵尸道了句晚安,便扭着屁股离开了大厅。

    ~~~~~~~~~~~~~~~~~~~~~~~~~~~~~

    回到自己的小阁楼,坐在床边上发呆。刚刚胡乱塞的冷肉凉菜硌得胃很难受,但是最为难受的似乎不是此时此刻的肠胃,而是如同大冬天洗冷水澡般的心情。事情似乎都按照自己想的,但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

    他为什么没有在舞会中间,就冲上舞台把我领下去?!

    为了面子?还是为了你那所谓的计划?

    为什么我扑到安塞的怀里,你没有向之前一样,另起我的后脖领?

    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还是你已经觉得不好玩了?

    为什么,我要纠结这样的小差错?明明他不上来抓我,我就可以避免一顿皮肉苦?为什么,看到他气愤,看到他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僵直泛着怒气的坐在中央,我心理会这样的满足?报复吗?和我想的不一样,我宁愿他当看到我出现在舞台上时,就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和他在台中央大打出手。也好过顺利跳完舞,放肆的吃完冷食,回到这间空荡荡的小屋子里神伤不已。

    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这场战争,我胜利了。他有被气到,气的脸色发白,脑袋顶上都冒烟了。

    而我错的仅仅是轻视了他的耐性……

    为什么?

    最后被气到独自伤心难过的人是自己……

    呵呵……

    变态,果然是会遗传的……

    身上粘腻腻的,衣服也彻底被汗湿了。镜子中的自家,眼睛上的妆粉彻底晕氮,黑色的痕迹爬满红彤彤的两颊。知道喝了不少酒,葡萄酒和白酒最忌掺在一起,此时真的很想醉得一塌糊涂不醒人事。

    洗漱盆里的水冰冷刺骨,那是早上梳洗时留下的。现在已是深夜,想是唤人来换不太现实。所幸脱掉湿衣,光着身子站在房间中,沾着些许冷水,简单擦洗一下,总不能臭烘烘的上床。这个时间是连妓院这样的夜间行业都会沉寂下来的。那个人怎么可能还会来光顾一个小雏妓的房间呢?

    妄想什么呢……

    刚刚爬上床,就听见门口有些响动。

    是不是?!……

    呵呵,怎么可能!

    开门进来的是思琦。

    就看着这个小孩,可怜兮兮的四脚四手走进来,脸颊通红低着头似乎这间房子的地板上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我玩味的单手杵在枕头上,“这么晚有什么事情?”

    “我……我……,我来找你聊聊。你能不能待会再睡呀。就一会儿。”他结结巴巴。

    “好。”爬起来,坐在床上,“聊什么?”

    他别扭的转过头,“你能不能穿上衣服。你睡觉都不穿衣服的吗?”

    “你仔细看看,这房间里除了那边那件刚刚脱下来的湿衣服,还有什么是可以穿在身上的物件。”揉揉太阳|岤,今天似乎真的有些累了……

    “那你就躺下来,好了。你这样,我抹不开。”那小子的脸似乎更红了。

    “好吧。”躺下,盖好被子。“说吧。最好快点,我今天很累。”

    “他……您的父亲……今天很生气。真的。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严嵩会害怕什么。但是刚刚他在那人的跟前,浑身发抖。不光是他,安塞,这间百花楼的楼主,还有一些其他的人,都在发抖。我想,你已经捅了大漏子。你难道不害怕吗?”他僵直的站在原地。

    “害怕?!妓院是他让我来的,舞是他让我跳的。我这个为他尽心竭力办事的乖儿子,为什么要害怕?”害怕……我多希望现在满心思都是恐惧,而不是什么狗血的辛酸……

    “话是这样,但是你今夜,实在是……太……”

    打断他的话,“放荡?不知廉耻?还是下贱?”重新坐起来,“思琦,你为什么要来给我做影子?他把你抚养长大的?还是除了接受命令,你再无其他的选择?”

    “为什么这样问?”他抬起头。

    “因为这一点,我们很相似。你听令于他,是因为你的职责。我听令于他,是因为我的无能。最终,我们都是他的棋子,他想摆在那里就摆在那里,他想要对你好就对你好,他想要放弃你的时候,就照样放弃你。没有什么区别。”冷,今天的夜格外的冷……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不是吗?”左手习惯性的呼噜了下头发,“你给我个好点的理由,让我再度相信,那个父亲没有把他的孩子卖到妓院……”

    他半天没有说话。我回过头看他,他也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的左手腕。

    低头看了看。原本的纱布已经被我丢在一边,那个又显现出来的蜈蚣正清晰的卧在手腕中间,“你在看这个?”抬起左手。

    他呆呆的看着我,“为什么?因为他把你留在这里?真的,他没有卖你。那只是翡翠为了留住你,遵守命令撒的谎。”

    “原因很重要吗?我现在在这里,这是事实。他不顾我的感想把我留在这里,也是事实。他至今没有给我任何解释,还是事实。你不用为他解释什么,他想用我来完成什么计划,是他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再有,这个伤疤已经很老了,只是最近不明不白的又冒了出来而已。如果你想替他解释什么,就不需要了。我很累,我想睡觉。如果你还有事情,就快点说,说完了你就该回郡守府了,朝廷命官在勾栏里呆的久了,有伤风化。”没有再理他,重新躺回去。

    “我……我……我只是来告诉你,他的新命令是,明天和百花楼的其他孩子一起启程,去京城的乡思坊……做……做……官妓……”他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呵呵……

    要回京城丢脸去了……

    悲?喜?

    “咳咳……”讨厌南方湿漉漉的冬季,“咳咳……”尤其还是在山上……

    “病的很厉害吗?”摸了摸我的头。乡思坊的班主罗伊关切的问询。

    “咳咳……”你觉得呢?马不停蹄日夜不分的狂奔两个月,从鱼文到京城,得点感冒算是轻的。

    “那你今天是不是不能练习了?”班主笑笑。

    “咳咳……”我要是能练习,我就不给某咳嗽胶囊打广告了……

    “今天先休息吧。我去请郎中,乖乖待着啊~”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现在时间:回到京城第六天,离开鱼文的第六十七天。地点:皇宫后面玲珑山,不是京城城南花柳相乡思坊。也没有和那些孩子在一起,而是单独被这个自称叫罗伊的班主弄到了玲珑山里一座没有门只有高高的院墙的院落里面。让我单独练什么剑舞……

    傻瓜都知道,能在玲珑山建宅院的人家是哪家……

    剑舞……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也不怕我这个武功白痴误了你的事……还是说,不用担心我会一剑捅死你!……

    顺便说一句,交接班那天(刚到京城那一天)我终于看见了我那张传说中的卖身契……还是当场现制造的……在罪魁和当事人——我的见证下,化名叫雨儿的可怜人——我,因家境贫寒以五文钱的低廉价钱买给了百花楼楼主。最让人可气的是,末尾那栏,签名居然是“他爹”……然后,在我亲爹的笑脸下,罗伊班主画了个圈在上面,又签上了翡翠的大名。那“珍贵”的五文钱被我亲爱的亲爹用红绳系上,挂在了我的脖子上,美名其曰叫做“纪念品”!!……这是我脖子上挂过的第三件丧权辱国的纪念品……

    欺负我很好玩!是吧!

    郎中也请得了这么半天?!算了,谁会在乎一个连姓都没有的小孩……

    躺在这个烂地方真的好冷……咳咳……

    似乎门开了,似乎有人走过来,似乎有人在摸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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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轩朝响当当的三朝元老教了两个皇帝的老太傅大人,今天……不……是,这几日来都很郁闷……他老人家想着,皇帝徒儿回来后,批奏折朝廷上下的琐事就可以放下,安安心心的休息两天。皇帝一口气五六个月不在京里,保证影子不露馅,安排杂事,处理公务,还得去书斋教小小徒儿,老人家忙得直后悔干什么活这么大岁数。

    手里拿着一大堆文件,这还得往宗室府跑一趟。原计划绕远去接儿子的皇帝徒儿,突然改变主意,准备要拉那可怜孩子下水……先不管他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就先让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家,暗门总部御书房两头颠了几天……

    太傅大人心理虽郁闷憋屈,但还是撒开了老腿两头跑着。没别的,谁让他答应某人照顾他,帮助他,心疼他。

    要说按照辈分,跑腿的工作横着轮,都轮不到太傅大人身上,但现在的事情有点棘手,只有他老人家才能办。原因无他,就是宗室府现在的管事安亲王段昕尘是太傅大人的好友。以前年轻的时候,这两位常常一起钓鱼爬山逛小庙。况且按辈分这位亲王是现在皇帝的爷爷。皇帝和他说话还得掂量掂量,更何况是其他人。

    而如今这事确实难办,想当初那小子诈死脱了皇籍,后来虽然又接回了宫。但至今这皇籍的问题,就没有真真切切的落下来。接进宫,是按照私生子的待遇办的。排序是按长幼,但要是真要恢复原有的所有权利,这份玉纸金碟就太重要了。但是这事又不能怪皇帝徒儿,当年接生的那些奶娘,在场知道实情的那些太监,大多离奇死亡,活着的几个也都痴痴傻傻。宫廷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怀里的几件暗门密件,还有直指这宗室府顶头就当年性别错误问题的证据外加弹劾折子,可是老人家辛辛苦苦倒腾几天整理出来的,给那小子翻身就全指着他了。

    宗室府内堂平时没什么人来,大家都知道老王爷喜欢安静。除了皇室里面的重大庆典,皇室人员突然的生老病死,这里根本就是门庭冷落,没有一点人味。太傅大人很清楚到这里来,不会有什么门童接应,也不会有什么太监泡茶。径直走进屋里,一个身着锦服,面貌安祥的白发老头坐在里面喝茶。

    “老哥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喜欢清静呀。”太傅跨进门槛。

    白发老人抬起头,看了看进来的太傅,“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拿着些东西。”

    老人眯着眼,打量着这位很少在这里出现的帝前红人。

    “呵呵,我来是有事。但不是坏事。”太傅不好意思的笑笑,“有老夫在,不会让他变坏的。”

    “哦?”老人拿过卷宗,一件一件翻看。

    良久……

    “……真有此事?”老人有些不相信,不自觉的反复摸了摸暗门的那几张文件。

    “恩……”太傅苦着脸,点点头。“我这好不容易截下来的。你也知道,朝廷里面总有些人闲日子过的无趣,想要掀点风浪。”

    “你确定不是你写的?”他拿起弹劾折子来,“咱们俩可是老相识了,你的那手以假乱真的仿字本事,本王可是清楚的很。”

    “咳咳,看王爷说的。”太傅小跑到跟前,倒了杯茶,“我的那点本事能用在这上面吗?最多也就是年轻的时候,帮着你们抄点经典,备着被夫子罚而已。”

    “小时候的那些荒唐事就不要说了,人都一把白胡子了,老把那些事情挂在嘴边还了得!”老人笑笑,“你给我那这些东西,想必已经有办法了。直接说吧,本王给你办。其实,不看这些材料,我也知道那小子是宫里出生的。外面的随便什么野孩子,怎么可能知道韬光养晦。没有经过宫廷的尔虞我诈,十几岁的孩子不能够明白这个道理的。”老人贼呼呼一笑,“老实说吧,是不是圣上有什么动静?这几个孩子本王从小看到大,他们有几斤几两,我还是了解的。透透底儿,本王也好动动,皇室子弟凋零,别再死几个了。再来一场,那就真的会空荡荡,剩下一脉了。”

    太傅呛了口茶水,“您想太多了。没那事,绝对没那种事。这都快两年了,老吊着人家小孩,也不合适不是?其实,这也就您一句话的事情。不用公开,玉纸金碟一备,往档上一记,就好。这里也没有别人,放什么,造什么还不是您说了算。”

    “哼,还瞒着本王。成,你不说,老人家我就继续看戏。当然,还是那句话,皇室旁支坚决不参加内斗。以后,要有什么事情,要保什么宝贝,别来找我,老夫不管的。”

    “诶,别。其实,圣上就是想加他进来旁敲侧击一下,那几个笨孩子而已。真的,就这些。”太傅可怜巴巴,“那个,别不管。其他人你可以不管,老六你得照看着。那孩子太可怜。”

    “恩,就知道你舍不得你的乖学生,心间肉。嘿嘿。”老王爷笑得灿烂。“放心,那孩子虽不是皇室子弟,但看着就让人舒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事情交给我,至于这老五,孩子小时候就倾国倾城,穿着小宫女服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长大了穿着男装,老头子一下子看着有那么点不习惯……而已。”

    “感情您老哥早就知道,在这里套了你傻弟弟一遭!”太傅一脸郁闷,一脑子惊呼上当的声音回荡……

    “谁让你这老家伙,数月也不来看我。就知道埋在老鼠洞里帮你的小徒儿,不知道老朋友一人呆着寂寞?”老王爷贼呼呼,“别用那个表情看我,这皇城里还没有瞒得过我这老头的事情。我劝你最好去看看你小徒儿的心肝宝贝,小心别再出什么事情。备寿材是件麻烦事,老人家我不喜欢做。”

    呆在一旁的太傅听到这几句话,脸色一沉,撒开腿跑了出去。连别都没有告。不是太傅他偏听偏信,这位王爷能活到现在,经历了大大小小宫里宫外的纷纷争争,还能够保有自己的一份儿不大不小的力量,能够统领整个皇室宗亲,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宗室府却能一条不乱有紧有序,皇帝跟他说话,还得考量考量。至今为止没有人敢说什么。这可不是什么辈分问题,辈分那只是表面文章。皇宫里面,谁在乎过,上几代杀宗亲阁老的事情还少?

    太傅大人他现在只是觉得这个老头很恐怖,后悔为什么年轻的时候没觉出来?

    误交损友,如今也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

    好在他不担心,这位深藏不露的老王爷玩什么其他猫腻。这个老头淡泊随性不问世事也是出了名的。

    太傅一阵疾跑,虽然知道那小东西回京了,但是皇帝徒弟一回来就神神秘秘的,不见人也不多说话,好像晒蔫的老黄瓜。忙着交接,整理翻身资料,没有顾得上问他,以为只是这一路太累了。被那老头子这么一说,这件事情透着古怪。

    想起笨徒弟走的时候,连脚下风都带着笑意的情景。怎么都和现在联系不到一起。

    越想越觉得心寒,老人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心理嘀咕:臭小子,这回要是再把人给往死里逼,老头子我就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这还没有到御书房的外墙,老太傅就停下了脚步。墙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暗门的副总管罗伊,他不在乡思坊处理情报,跑这来干什么?臭小子的诱敌计划不是没几天了吗?

    看看四周。幸好过来的时候,太监宫女被老人家狂奔的样子吓到了,此处方圆十丈不会有人影。漫步蹭到墙角,暗道的入口处,快速打开暗门,瞬间钻了进去。

    罗伊趴在观望孔边上看了一阵,确定没人经过,没人发现。才舒了口气,回过头,“太傅老大人,功夫又精进了。出神入化,我们这些后辈不知还能不能赶上了。”

    “少贫嘴,说正事。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被太阳晒伤?”老人一脸坏笑。

    “没贫,真没贫。”罗伊凑过来,“太傅大人都知道您医术好,特地来找你的,暗门里的郎中给的药不行。太医院我又不敢去,这不只能找您来了。”

    “谁病了?你这么着急。”太傅心理急呀。

    “唉,主子从鱼文带回来的小孩。准备跳剑舞的。”罗班主一脸无奈,“孩子长的倒是漂亮,就是不会跳这种舞。眼看就要到日子了,加紧练的时间都没有。人就病了,估计是路上冷的。但主子这不也急吗?现在在后山的那栋宅子里面躺着呢。这几天郎中给的药也不管用……”

    这话还没说完,太傅就又撒开腿往后面的玲珑山跑去。

    “罗伊,去我的宅子里把我的诊箱拿上。”跑了两步突然回头,对愣在原地的罗伊喊。

    “太傅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都等您半天了,诊箱能没拿吗?”罗班主抬起右手,晃了晃提着的红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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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好温暖,这种感觉很熟悉。

    似乎知道来的人是谁,但刻意不想去想。

    他身上的味道很轻,不离近是闻不出来的。有些像檀木的香气,就单论味道,不是很讨厌。

    脑袋很晕,知道是发烧引起的。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意识清醒,身体酥软无力,感觉也是灵敏的。这样的状态,这两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意识似乎有想冲出躯体的欲望,却又被这身体禁锢。灵魂似乎正在这狭小的区间中游离,这种感觉很微妙。既能够感觉到身体的一切反应,又能够让人有一种飘渺的不真实感。

    灵魂试图挣脱出去,但是那人的胳膊抱得实在是太用力。再试图睁开眼睛,却又控制不了肢体。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地,让人憋屈的很难受。

    尝试了几次无果。最终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等待这种类似鬼压身的感觉退去。

    感觉门口又有些动静,感觉抱着我的人明显一震,迅速把我放下,准备离开。

    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漂过来,“别躲了,都看见了。好好待着,一会儿有事情请教。”

    这声音很熟,让我想起一个带着小孩子心性的老人。

    门开的声音,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声音有些杂乱,听不出来具体人数。

    微凉的手指触摸着我的手腕,翻开了我的眼睛,微微一丝光亮,让我模模糊糊看见了眼前的这位老人,比先前离京时似乎瘦了许多,皮肤似乎也白了许多。

    微凉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凉苏苏的感觉让心里的那股火,微微安静了一些。

    “风热,急症。这些天耽误了,病发起来了。”似乎听见有人舒气的声音。“先前郎中来开的药对症是对症,只是这孩子的身子弱,先前又血气大亏,后又没有好好休养。又赶上陈毒将解,毒素尚未排尽,自然普通药石无太大效果。

    隔了一会儿,“罗伊拿着老夫的方子,速去抓药。这副是拿来泡澡用的,这副用来熬煎。怎么煮怎么煎都写在纸上,千万不要弄错。”

    又是一阵开门关门的喧杂声响。

    待再次安静下来,狐狸说话的声音有些冰冷,“这又是怎么回事呀?不是去鱼文接心肝宝贝的吗?怎么弄回来个小舞妓呀?”

    “呵呵,这件事情我一会儿再跟您好好地说,现在这孩子睡着呢。别吵醒他。”某人的声音终于响起。

    “没事,那小子烧发的烫着呢。丢水里都不会醒。”狐狸的声音更冰冷了,“想你最好解释清楚,要不老人家我就不知道会不会做出点犯上的事情来。”

    喂~~狐狸,你不是说笑吧……

    “太傅大人,吓坏学生了。我这就说,您先坐下歇会儿。”

    哈,原来这个人也会开玩笑呀……

    “好,你怎么中途改主意的?老头子我刚刚才去宗室府把这小子的玉纸金碟搞定。翻回头就被你卖了,变成小舞妓?你耍我老人家玩呀?”

    狐狸大人,您去弄那东西干什么?眼看我就能脱离皇室阴影了……

    “呵呵,太傅,如果我按照原计划把他接回来,秘密的接回来,这孩子是不是会和暗一样,永远待在地下,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哼,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呵呵,这是当然。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弄出这些事情吧。从来也没想到过,你会有理解暗的一天。他听见会感动的。”

    狐狸你不要这么风趣好不好。

    “那孩子不能被埋在地下。”这声音有些惆怅,“太傅您是没有看见那孩子的真正才华。我们之前领略到的贪污案,图纸案都只是小菜。这个孩子没用一兵一卒就招安了鱼文响马。我们给他准备的西北大营三千兵马,他连看都没看。不光收拾了匪患,顺便还安抚了难民。澄清了洛水候一门数十年的冤案,收罗了安定西北的一员大将,安抚了西北暗门总部门主翡翠的不安分。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这孩子做完了朝廷要员计划三年实现的事情。重新制定商业法案,回复鱼文往日的繁华,为家族生意增加了笔大买卖;安置失去土地的牧民,换来未来西北部的混居人民安稳不生事;提出新型的养殖方法,这个方法可以在很小的土地范围内养殖更多的牲畜,一举改善大轩境内所有牧民解决不了的土地问题;整治鱼文龙蛇混杂的混乱局面,有一天整个鱼文会看不见一个流民或是一个乞丐的;制定出沙漠变草原的计划,这孩子想用人力改变一块土地面貌,也许这件事会失败。但这孩子做出了放眼大轩,任何官员都不敢做的事情。思琦严嵩处理不了堆积数月的公务,他一天就全部安排妥当。老练的让人不相信他真的是一个十三岁从不过问政务,从皇室书斋退学的孩子。当然还不止这些,您看看这个。”悉悉索索的衣料声。“这五本东西,有四本是这家伙藏在枕头里的,有一本是给思琦看的。原本这几本东西,以及上面所说的一切,都这家伙准备逃跑时用的。这些事情做完,再把这五本东西呈给我,护主不利、皇子失踪的过失就可以消掉,他的所有属下就能够平安无事。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把君臣之道玩得这么利索,长大了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我……我的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猜到了,说明还不够水准……

    那个惆怅落寞的声音继续说,“因为这些原因,我不能让他和暗一样躲在地洞里一辈子。不能因为我的私欲就毁了这个孩子的前途。我不光是爱他的人,也是他的父亲。隐藏在妓院,是因为这样可以避开安纪廉的耳目。鱼文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是真的殿下,但安全不让任何人起疑的离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这孩子的样貌太惹眼了。趁着安塞经营的钱庄出现危机时,才找到理由转出来。虽然借口有些不光彩,但是并没有危机到他的名声,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也决计不会透露的。一路上和其他百花楼的孩子一起,也是为了不露马脚。安排他在鱼文最后一夜出尽风头,为的是麻痹安老头,郡守的真实性,那个老头早有察觉,已三番五次刁难思琦,好在那孩子机灵挡过去了。一个皇子是不可能出现在勾栏那种地方的,更何况是当众跳艳舞。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了解他反逆情报的五皇子已经回到京城。那个老头,多疑到只敢请他信得过的人。这点摇摆不定的翡翠正好帮了忙。百花楼的舞妓通过他的内线,在他眼皮底下回到京城。安纪廉不会怀疑去给他寿宴助兴的舞妓会是我事先就安排好的武士。而到京城所需要的卖身契,官妓文书早已经伪造好了,当然也是通过他所信赖的内线。只等那天,这孩子跳完舞。事成,就是反逆案的首功。至于这个过程,虽然不光彩,但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无上的荣誉补偿他以后,我想他心理也不会再有什么不平。他朝堂上的根基尚无,有了功赏支持他的人就会增多。那几个和他一起来的孩子,我也让暗事成之后带回去,稍加训练就会成为他在暗门中的力量,就像暗和罗伊一样的帮手。至于皇子之争,只要不太过分,在竞争中成长不是什么坏事。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朝局不稳,权臣当道,贵族瓜分政局的状况下,这孩子太早冒出来并不太好。倒是可以趁反逆案后,让他多接触些朝堂上的能臣,培养一下以后的君臣关系。我想十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外无大敌,朝局稳妥。那时,我也可以找机会卸下重担,和太傅您一起去守皇陵了。剩下的,就是这孩子的事情了。不知道那时,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之举。”

    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抚摸着我的脸。

    “你策划了十五年,忍耐了十五年,所有的功劳就全部让给了这个傻小子,你就不窝心?”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忍都忍了,计划也都计划了。谁的功劳不重要。史书上怎么写那是史官的事情。我只在乎,大轩的现在和未来。”他停了一下,“这孩子也许会恨我,我把他推到了一个孤独沉重的位置上。也许更会怨我,我掐死了他自由的梦想。但是我除了是一个父亲,一个人以外。还是这个皇朝的君主,一出生就是。我没有办法,这是我的责任。”

    “是啊,你还是个人。你也知道你是个人。”老人的有些哽咽,“老夫我盼了三十年,终于盼到你可以活得有点人样。为了这座江山,娶各种各样不爱的女人,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免受宫廷黑暗的迫害,孩子一出生就躲得远远的。也不知道是谁躲在地道里,天天抱着暗的孩子不撒手,旁人甚至以为暗抢了你的孩子养。每天除了公事就是上朝,会见大臣。要不就躲在地洞里研究情报。要不是老头子我隔三岔五去找你范范贫,说说话。你早就被这破烂江山压死了。你能够喜欢一个人,是老夫多年来的愿望。你被你祖母教坏了,教傻了,但是我老头子还清醒。只有有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他是谁,你的儿子也好,你的女儿也好,任何人。只要他能够让你有一刻时间放下肩上的重担,能够像一个人,一个正常人一样,会说闲话,会笑,会爱,会发牢马蚤,会耍脾气。老头子我年岁大了,陪不了你多少年了。没了我,谁还会逗你笑,听你发牢马蚤,和你没大没小的打在一起。你还年轻,起码得活到老头子的年纪,我老人家不想和你一起去守陵,和你一起不被你气死,也得让我心疼死。谁让你放弃的,我不准你放弃。你儿子一大堆,凭什么就选上他了。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这样对待你自己!”

    “太傅,冷静一下。我一个人待惯了。谁说您活不了多少年的,身体这么健壮,比我都壮实。这不就跟您说说我的计划吗?别吵醒他,睡得挺香的。就算我不放弃,这小东西也未必喜欢我。您又何必着急呢?反正这小子的资质也待定,一切尚在观察中。没那么严重。”

    “哼,你以为你说两句好话就哄得了我了?你跟我说这些绝对不是空口无凭。你的那些花花肠子,全是你祖母教的,没一点新奇。你不喜欢他,会霸王硬上弓?你不打定主意,这几天又怎么会神不守舍。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人家不喜欢你,也都是你自己逼的。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狠呀。”

    “好好,我狠,我狠。太傅啊,我们出去看看罗伊要抓回来了没有,不是还要煎吗?小东西还病着呢。说别的也要等病好了。走走,看看要抓回来了吗?走啦~”

    两人的吵杂声渐渐远去……

    我心理的杂音震耳欲聋……

    我应该怎么做?

    希望

    睁开眼睛,还是原来的房间。

    黄昏的太阳正好打在了我的脸上。

    重新回到身体里,真实的触感让我整个人更加清醒。

    “醒了?”看护我的依旧是太傅狐狸,那人自从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恩。”我就没有真正入睡……“太傅,我们聊聊?”

    “恩?聊什么?病刚好点,不好好休息?”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他还是做到我的床边。

    “我去鱼文前,您给我讲的那个麻雀的故事,我想我现在明白了。”看着老人疑惑的表情。这半天时间,我已经知道我该怎样继续走下去。“那篇故事的主角,其实是那个皇帝,那个深爱妃子的皇帝。麻雀只是每天固定在妃子的窗前鸣叫,妃子也只是每天不自觉的去聆听。深宫寂寞,能有只鸟陪她也是一件幸事。有一天,皇帝发现了妃子的举动,是爱屋及乌也好,是吃醋找茬也成,他抓走了枝头上的麻雀。关在金笼里,只为妃子能在寂寞的时候来找他,来和他说,和他交流,和他撒娇。但是数天过去,妃子没有来。心情郁闷的皇帝,自然不会去好好照看无辜的麻雀,麻雀饥寒交迫的关在金笼里面,也就不可能不憔悴。聪慧的妃子,明白皇帝的想法,也明白自身的处境。于是,她去求皇帝到鸟苑里去一趟。皇帝等了许多天,自然很高兴,就一口答应了。到了鸟苑,皇帝才发现上当。因为鸟苑里聚集了皇帝所有的妃子。他深爱的妃子打开鸟笼,走进妃子的队伍中微笑。皇帝看到这样的情景,才明白妃子的用意。整个故事和那只麻雀没有一点关系。只是我那时一脑子逃跑,才会不自觉的把它带入现实,和自己重叠。麻雀可以是任何事物,任何东西,自由,亲情,所有的,只要是皇帝喜欢的人珍视的。皇帝愚笨的想,只要自己拥有了这些东西,所爱的人就会去注意他,关注他。却不知道,他的行为会伤害到他所爱的人,和无辜的麻雀。妃子因为他的任性,在其他妃子面前难以做人。麻雀以为他的霸道伤痕累累,险些死去。其实妃子和麻雀一样,每天都盼望着温暖,盼望着关注,来自任何地方的。只是皇帝的温暖太过炽烈,太过霸道。宫廷的气氛也不允许任何人独享这种温暖。妃子只能用所有的微笑,去点醒皇帝,他的爱注定不能专一。”看见太傅的表情略有严肃。“一个聪明的懂得保护自己的妃子,就得知道皇帝的爱可遇不可求,要珍惜每一刻的专注。但要时刻提醒他,他还有其他他必须要担的责任。作为一只麻雀,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地位,无论在哪里,在窗前的枝杈上,在皇帝的金笼里,还是在皇家的鸟苑里,再会唱歌,再有眼光都只是一只麻雀。那是太傅您想告诉我的是,要无私的包容那个伤害过你的人,因为他是皇帝,还是你的父亲。要珍惜他给你的荣耀,他给你的宠幸。要认得自己的身份,认清自己的立场,要认命,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是不是呀?”

    老人没有说话。

    我转过头继续说,“而皇帝要做的就是要理解妃子的决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忘记他的责任还有他需要做的事情。在这个皇宫里面,爱情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一个皇帝,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江山,是朝政。所以他要顾及每个妃子的感受,因为每个妃子其实就是每一只势力在后宫的延伸。作为妃子,她最重要的是自保,从后宫的争风吃醋,从前朝的势力比拼中保全自己。作为一个皇子,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老老实实的安分守己,不要有妄想,不要有小动作。我想我除了每天想着离开以外,做的还不错。如果每一个人都能遵守皇宫所允许的规则,也许今天我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父皇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但是,皇宫里面关着的都是人,活生生会呼吸会蹦会跳的人。于是,规则被打破了。皇帝喜欢上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整天想着离开。于是皇帝□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想不开寻了死,吓坏了皇帝父亲。他只好把救回来的儿子,发往边境。给他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也给那个孩子一个喘气的间隙。”太傅惊讶的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事隔半年,皇帝突然来了边疆。那时候,他的儿子正在为逃跑做最后的准备工作,眼看就可以得以实施。所有计划,所有准备功亏一篑。因为他的父亲全盘破坏掉了。父子之间只能继续着冷战,儿子只能继续忍气吞声,再谋时机。但是,这期间不知是因为无时无刻在一起,还是已经习惯了父亲在身边的感觉。那个孩子不自觉的开始容忍着,半推半就着接受父亲的介入。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的父亲因为一些不明的计划,把他的儿子骗进了妓院。那个孩子起初得知自己被骗,是气愤的,恨不得扒了他父亲的皮。但马上就落寞了,那种被伤心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这个孩子那时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盼望得到父亲的关爱,有多期望有一个温暖的家。那个小孩为了测试他,是不是还在那位父亲的心里,用尽了全身解数,放弃了廉耻,放弃了自尊,只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只要那位父亲当时有一丝爱意,那个孩子也许就会原谅他,也许就会去包容他换取他的爱,那个孩子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父爱。但是那位父亲只给了那个孩子一半的答案,那位父亲依旧在乎他,依旧为他的自甘堕落气愤。只是他没有用行动表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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