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禛心第5部分阅读
恋恋不忘禛心 作者:rouwenwu
地请安。
“彤儿快别客气了,去坐下吧!”二伯母语气平淡,面上似乎不是很待见我。无所谓,反正我全了我的礼仪就好了。
张伯母,在这桌席上得暂时叫三伯母了,拉着我的手在二伯母旁边坐下,我这才发现,莺儿已经坐在张伯父的身边去了,不知道低低地跟伯父说什么,惹得伯父开心地大笑。看来,伯父也很宠爱她呢!
逸云哥的大哥从小就孱弱,不便出席这样的场合,因此大哥大嫂都没有来。莺儿的下方依次是她二哥二嫂逸云哥。看了一圈我才发现水清不知道去哪里了,而我现在的位置左边是逸云哥,右边是伯母。
我抬起头在大厅扫视,却发现原来水清正与哥哥和刘大伯就坐在我身后的那一桌。真希望水清坐在我身边,一张桌子上就我一个外人让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别扭,却发现这桌恰好再没有多余座位了。她心比我细,可能进来时就发现了,于是就去和哥哥他们坐一处了。真是的,怎么不把我也拉过去呢?
“怎么啦?”逸云哥看我一直在四处张望,凑过头来,柔声地问我。
“没事,刚才以为水清不见了!”我也凑着头轻轻地对他说。
“你还怕我们张家把你妹妹卖了不成?”逸云哥低声地说完,笑了起来。
张大伯不明就里,看了看我们,稀里糊涂地兀自笑了起来跟莺儿交头不知道说什么。伯母大概听到我们说的是什么,只淡淡地抿着嘴笑。逸云哥的二哥一直冷冷地看着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什么好看的!逸云哥身侧的二嫂狠狠地刮了我一眼,好像对我很不满,跟她的婆婆一个样,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他们了。反正过了今天我就要回去了,你爱刮就刮吧,只别把我的逆反心理刮出来就好。
等客人都入坐的差不多,张伯父站起来说了一场串的客套话后,宣布开席了。
“孩儿祝老寿星‘日月昌明,松鹤长春’!”莺儿端酒杯站起来娇滴滴地给张伯父祝寿。
“好,莺儿这杯酒,爹饮了!”张伯父笑着饮了他宠爱的女儿敬的酒。莺儿笑盈盈地地坐下去。
逸云的二哥和二嫂端着酒杯站起来,二人齐声说:“儿子(儿媳)祝爹‘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伯父笑呵呵地连声说好,笑饮一杯。二人饮干了酒坐下,逸云二嫂的神情甚是得意。我知道,逸云哥的大哥由于身体原因根本没有能力管理张家的家产,他二哥整日里只管吃喝玩乐,只会败家儿不会管家,而逸云哥的心思则又根本不在这上面,张伯父年纪大了,家里的事务忙不过来,很多事都是他二嫂在分管着。难怪她会如此的倨傲。
“爹,您是‘半百光阴人未老,一世风霜志更坚’,孩儿祝您‘身体安康,后福无疆’!”逸云哥紧跟着站起来高举酒杯大声给伯父祝寿。
“好!”伯父听后端起酒杯豪气饮完后,随后又意味深长地对着他说:“云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能早日成家立业,帮爹管理张家的生意,爹就最高兴不过了!”说完,张伯父转头笑着看着我。
完了完了,我就知道他们一个个的站起来后我是逃不掉了的,心里就一直在想着那些祝寿辞。可他这么快地转移目光一看,把我刚才想好的那一句给看忘了。
说什么好呢?记得最清楚的莫过于那句人人都知道的“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可刚才逸云哥的二哥二嫂已经说过了,再说就太没诚意了。不行,要冷静下来,不要慌!不要急!慢慢想,会想出来的!
有啦!
“彤儿也有副寿联献给伯父:‘南山峨峨,生者百岁;天风浪浪,饮之太和’,祝您‘日月同辉,春秋不老’!”这副寿联原是朱德与彭德怀两位将军贺冯玉祥将军六十大寿的,但我觉得用在张伯父身上同样恰当,于是偷来!
“好,太好了!彤儿果然没让我失望!真是羡慕陈兄有如此才思敏捷、豪气干云的女儿啊!”张伯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我在心里暗自庆幸选得合他的心!
各桌酒席间的客人也在交头接耳,低声地在称赞我的才气。
坐我在身边的伯母和逸云哥都低声地来夸赞我,我厚着脸皮吐着舌头接受!抬头不期然对上张二嫂怨愤地眼光在我们三人间扫来扫去。嗨,我一时被他们的高兴感染,忘了低调了!
低头规规矩矩吃自己的饭好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的碗里早已是堆的满满一碗的菜了。伯母这种场合下也不忘要把我养胖点呢!也好,安安静静地吃饭,连头都不用抬起来了。
各桌的的客人都争先恐后地前来给伯父祝寿。古人都爱风雅,整个大厅随后就便成了个诗词大会。也有的人借此机会拼酒,赛酒会也开始了。整个张家大院里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寿辰(下)
直到夕阳西下,在天边映出璀璨绚烂的晚霞,喝酒的人才渐渐地散开了。早已有些人醉熏熏的被家里的仆人搀着送回去了,还有的被送到了张家的客房。
当明月爬上枝头时,戏台子也早搭好了,没醉的人都吵着闹着去看戏了。
伯母依然拉着我在她身边坐下,我拉着水清坐着。莺儿也依旧是缠在她父亲身边哄得他乐哈哈的。没看见哥哥和逸云哥,边上空的两个座位应该是留给他们的吧。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跳着,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懂。看到一个瘦弱的瘸子拄着拐杖以及一个女子捧着莲花与另六位唱戏的在台前作揖时,我才明白这便是“八仙贺寿”。
张伯父在台下爽朗大声地叫着“赏”,台上的人乐哈哈地退出戏台,又换了一拨人上来。
下午的宴席上大家无论有事没事,不喝酒了的人都端端的坐着陪着张伯父。一个人也没离席的,我也陪着坐了一下午。现在又陪着坐在这里听那听不懂的戏,心里觉得很是无聊。我瞄了一下莺儿与伯父,伯父满脸的笑。依我看来,他倒也没怎么听戏,不是戏文精彩看欢喜的,倒是被莺儿不知聊什么逗欢喜的。而伯母与水清二人看来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儿。想找人聊天打发时间也不成了,更觉无趣,于是借方便为由跟伯母请辞出去先散散气,等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再回来。
我径直拐向了张家后院的园子。张家大院里没有像江南城市人家那样有活水,可以依水建长廊、引水种荷花养美鱼,但是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奇山异石随处可见,布局精巧,其上养着倔强的花草依石而生,其间摆放着造型奇特精美的盆景。
我走了很远,等到戏台那边的喧嚣声若有若无的时候,我才选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下。
所有人都在看戏,园子里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的清净。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我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望着空阔深远的夜空,我理解了为什么所有穿越人都在在某个寂静孤单的夜晚想念起自己的亲人,只是因为这样的夜容易勾起人的思念。
现在想起爸爸妈妈的时候,心里已没有痛也没有恨了。 我知道他们其实是真的爱我的,否则不会那么刻意的去瞒着我,只因我从小就被惯得心高气傲,从小就有一个引以为傲的家,根本就不具有承担那样残缺的家庭的心理能力。他们原本以为等我长大了,自己经历感情了就可以谅解他们,没有预想到那么巧竟被我发现,所以妈妈才不得已告诉我真相。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找我?会不会担心我?我想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现在,其实我更应该祝福她们,祝福她们能与自己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不像古代这么多的家庭,这么多的夫妻,大家要么为了利益,要么只是为了一时的兴趣,终生牵绊,终生遗憾。
平平淡淡才是真。两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是熬日子,表面是平淡的,内心却是煎熬的,是苦涩的;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才是过日子,可能会经历风雨,而内心是恬静美好的,是甜蜜的。
无意间让我穿越来到清朝,看着周围人的生活,我应该庆幸,姨娘、哥哥、张伯母、逸云哥和张伯父,他们都对我那么好,那么关心我,甚至还没见面的爹,都可以相信他也是疼爱我的,我在任何时空都不缺乏关爱,其实上天是厚待我的。
想起苏州的爹,不免在心里想象一番梦里水乡苏州来。玲珑山,含羞水,一颦一笑,浓妆淡抹总相宜流转千年的古韵,牵动了多少文人墨客的灵魂,也牵动着我这个凡夫俗子的心魄。现代的苏州都让人流连,完完全全的古风古韵的苏州更令我向往。苏州,我要来看你啦!
可能刚才想的太激动不小心叫了出来,直到空气里弥散着浓浓的酒味时我才意识到。双手捂着嘴巴哈了一口气,果然有股酒味。仔细想想,我这几天喝的白酒还真不少啊,还好我酒量不错!否则肯定丢了好多次人了。
“彤儿!”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从从身后传来,喷出一股难闻的酒气。原来,刚才的酒气更多的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我转过头接着月光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逸云哥的二哥,他颤颤微微的身影从假山后歪歪倒倒的向我走来!现在是醉鬼一个。
我警惕的站起身来,直觉告诉我该马上离开!
于是我转身寻找自己来时的路线,确定方位后正想拔腿跑开,却被他一把拉住。他的力道很大,醉醺醺的身体又没有平衡,我们两差点被他这一拉摔倒在地上,他使劲把我往他身前一紧,我们两踉踉跄跄的跌坐在我刚才坐着的石头上。
他一手在石头上艰难的寻找平衡,一手拦腰死死地抱住我,我以一种怪异的姿态被他栓坐在他腿上。左手被他抱着钳制住了,抽不出来,我使劲地用右手推开他,推不动,我就使劲地捶他。
“彤儿,为什么你从小到大总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从来就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为什么只跟老三那般亲近?为什么?我到底哪点比不上老三了?”他醉醺醺地眯着眼睛看着我喃喃道。
我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陈彤希,我不知道他们三人小时候关系到底如何,我也不关心,但以我现在的了解来看,逸云哥确实要比他更讨人喜欢些。
他的脸慢慢地向我凑过来。一股熏人的酒味逼近,我心里一阵恶心,低头使劲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他吃痛的尖叫了一声,抱着我的手不由地松开了。我顺势把他往后一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拔腿就跑。
只听身后一阵他从我刚才坐的石头上摔倒砸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传来他沉沉地呻吟。我心一紧,并不敢回身再去看他的情况,飞快地绕过一座座假山。
在假山间绕来绕去的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却总绕不出去,我迷路了!无助与害怕包围着我,我不停地往左走,又往右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从戏台那边传来的光亮。我像看见黎明的曙光一样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脑袋不小心撞在一个硬邦邦的地方,疼得我眼冒金花,我痛苦地揉着额头。
“彤儿,怎么啦?”是硬邦邦的物体开口说话?好熟悉的声音!
我无力地抬起头,正对上逸云哥咬牙忍痛,关切的看着我的眼神。原来我撞在逸云哥的胸骨上了。
“逸云哥!”看到真的是逸云哥,想起刚才的委屈,我终于蜷缩在他温暖的怀里不可抑制地低声哭了起来。
逸云哥一手紧紧地抱着我,一手轻轻地揉着我的头发,温柔关切地低声问:“彤儿,怎么啦?告诉逸云哥,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不想说,抱着他任由那些因紧张、害怕、委屈而来的泪水肆意地流出来。
逸云哥见我一直哭个不停,就安静地紧紧抱着我,任由我发泄。
等哭得心里的情绪都发泄的差不多了,我渐渐地收起了低泣,抬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不由地又低下头去。这才想起我还趴在他怀里,我不好意思地把他推开,眼愣愣地看着他衣襟前湿透的一片狼藉。
“先去洗把脸吧,都快哭成花猫了!”逸云哥一边用手轻轻地擦去我脸上的泪痕,一边温柔地说,牵起我的手往他的院子走去。
叫丫头去打了一盆水进来,他亲自去拿了一条柔软的帕子,沾了水,轻轻地给我完擦脸,然后柔柔地用帕子轻按在我眼圈周围以消去刚才哭起来的红肿,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溺。虽然我知道逸云哥对人很好很好,可第一次发现他这么温柔,这么细心,我的心里不免悸动,愣愣地看着他发呆。
“好啦,差不多了!”逸云哥看着我的脸,微笑着满意地柔声说,把我拉在桌前坐下,径直去拿了件干净衣裳,然后脱下身上被我哭湿的衣裳,露出了伟岸结实的裸背来。
我不好意思的转开头。我知道他常年在外游荡江湖,性格爽朗,根本就不把这当以回事。我虽然不是那种保守的人,可这么突兀地看到一个俊男的美背,脸还是烧得红扑扑地。我这才发现,那打水的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脸上的火烧得更旺了,心不由地扑通起来。
“怎么啦?脸像红苹果一样。害羞啦?”逸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俯着身,脸凑近在我的眼前,眼眸里溢满了的笑,是打趣?是满意?是温柔?好暧昧的眼神!
我偏过头不敢与他对视,起身站起来准备出去,不料他正同时动身,我不期意地扑倒在他怀里。我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大步往门外走去。身后传来逸云哥爽朗的笑声。
我走了一段路,心绪渐渐平息下来,步子也跟着放缓了些。
“彤儿,你刚才到底怎么啦?”逸云哥见我平静了些,从后面抓过我的手,把我转过去正对着他,眼神关切地看着我。我挣脱了一下,他抓得更紧了。我知道以他的个性,我越是挣扎他就越是不会放手的,于是编了个理由:“我刚一个人在园子里坐着,突然听到猫叫声给吓到了。”我本来就是真的怕猫叫声,也不可能说出真正的事实。
“哦,那可能是二娘养的那只波斯猫偷跑了出来。你一个女孩子听了那声音也着实怪吓人的!”逸云哥真以为我是被猫叫声给吓到了,把我的头埋在他怀里,用手轻拍我的后背,安慰我:“彤儿,逸云哥在你身边,不用怕了。”
这么暧昧的姿势让我心里很不自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边往戏台那边走边找话题:“刚才没见你,你怎么会在那里?”
“我刚才与你哥哥去整理账务了。去戏台那边的时候没见到你。我娘说你出来一会儿了,我就出来找找你!”逸云哥柔声地说,在身后慢慢地跟着我。
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微笑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在伯母身边坐下。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逸云哥,笑了,拉着我安安静静地看戏。
我无心看戏,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只希望快点结束,结束这一天,结束在平遥的日子,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我不想卷入他们的任何感情瓜葛里。
回家
好在第二天下午,我们终于启程回苏州了。
逸云哥、张伯父和张伯母都站在大门口送我们。他们再三挽留下,哥哥才好不容易留到下午。
我这才知道,原来陈家在苏州的城西新开了一家酒楼,还处于装修阶段。无奈京城的绸缎庄生意出了些麻烦,哥哥只好亲自赶到京城,家里的事都由爹看管。爹年纪大了,该好好休息,哥哥不放心就想早点回去。还有,我这个妹妹也居然今天才知道,原来哥哥八月就要成亲了,也有好多事要回去料理。因此,张家便再不好挽留了。
张伯母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放开,恋恋不舍地说:“彤儿,哥哥赶着回去处理事务,你女儿家不管那些事,就留下来多陪陪伯母嘛!”
我知道伯母是真心待我,我也很喜欢她,但是我真的不想留在这里生出什么麻烦来,只能笑着对她说:“伯母,我与爹也好久不见了,也想早点回去陪陪他!以后要有时间了,我再过来看伯母!”
“难为你小小年纪如此孝顺懂事!伯母是真的想把你留在身边啊!可是你说的在情在理,我总不能这样无名无分的罢着别人家的女儿!”伯母心痛不舍地说,然后看看哥哥,又看看逸云哥,叹了一口气,埋怨起逸云哥来了:
“云儿呀,珏希比你还小一岁,现在都要成家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是时候该要成个家了。”逸云哥低着头微微笑着,不好意思答话。
我看伯母转移目标了,又看着逸云哥耷拉着脑袋,便偷偷的抿着嘴笑,放松了下来。
伯母看见我在笑,表情也放松了起来,于是微笑着对我说:“也好,你先回去多陪陪你爹,改明儿可要好好陪着我这老骨头了。”我见她终于肯放手让我走,开心的应道:“伯母放心,彤儿有时间一定会来看伯母的!
伯母目光柔和摇了摇头,看看我,又看看逸云哥。逸云哥也正同样柔和的看着我们,见他的娘终于放下了,看了看我哥,大声说:“珏希,我送你们到城外吧!”
一直笑着不说话看我们依依不舍的伯父这时候也开口了:“既然真的要走,就赶早吧,免得晚了找不着晚上落脚的地方。”
“伯父伯母告辞!”我从伯母的手中抽出手来,在哥哥的辞别声后告辞。
“彤儿!”在我正要上马车的时候,伯母突然在身后不舍地叫我,我回过头笑着看着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忧伤,然后无力地说:“罢了罢了,你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伯母放心吧,您自己多多保重!”转身钻进马车与水清同坐在一侧。掀开帘子向伯父伯母挥手。
逸云哥与哥哥,还有他的两个随从都跨上马背,哥哥在马背上朝着伯父的方向合手作揖告辞。
逸云哥送了我们出了城门,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哥哥终于开口说话:“逸云兄,你再送下去,天都要暗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和水清掀开帘子看着他们两。逸云哥回头看了看我们,想了一下,笑着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那我就送到这里吧!你们多多保重。苏州见!”
“苏州见!”哥哥骑在马背上笑着作揖!
逸云打马来看我们的跟前,淡淡地笑着说:“彤儿多保重!刘大伯与水清姑娘多保重!”
“保重!”车内的人齐声说。
逸云哥看着我不知道有什么话,欲说还休的。我对他笑笑说:“逸云哥,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伯母又要担心了!”
“彤儿,等着我,我过阵子就去苏州看你!”逸云哥满眼温柔,恋恋不舍的说。
“恩,好的!”我知道他本就是四处漂游的,更何况哥哥八月要成亲,以张家与陈家的关系,他肯定是会去苏州贺喜的,便微笑的说:“快回去吧!”
他满意地笑了,吩咐马夫赶马,目送我们离开后才骑马往回奔去。
因为哥哥一心急着赶回家帮爹减轻负担,因此我们这一路上再没多做无谓的停歇,忙着赶路,一个月后便赶到了苏州。
爹一见到我,便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我,满面泪痕心疼地说我这里瘦了,那里瘦了,又说我一路上晒黑了。
这一路上差不多算是日夜兼程地在赶路了,而且时值六月,越往南走天气越热,我最受不了热,瘦了些应该是真的,不过我天天呆在密实的马车里,说我黑了估计是他的心理作用。忙安慰他:“爹,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彤儿这不好好的嘛!爹看见我都不开心,反而嫌弃我了!呜呜~~~~”我拿出在现代向爸妈撒娇的口气,哄得老人马上破涕为笑了,宠溺地道:
“爹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尽会瞎说!一路上累坏了吧?我早已吩咐下人熬了你最爱喝的汤,先洗洗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再来陪爹好好说说你最近过的好不好!”
然后爹又转身看向水清和刘大伯,两人恭恭敬敬地给爹请安。爹看着水清微笑着说:“这姑娘清清透透,看着就知道比我那彤儿懂事多了,刘兄好福气呀!”知道爹不是真的要贬我,我当做没听见,在他身后微微笑着跟水清做鬼脸。
“陈老爷客气了,小女哪能跟小姐比呢!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罢了。”刘大伯谦卑地低着头说。
“诶,刘兄以后可不要再这么客套了。珏儿已经来信把你们的情况都跟我说过了,彤儿能与水清姑娘结成姐妹,那自是她们的缘分!而且我看那孩子听乖巧,彤儿丫头跟她处一块儿,兴许还能改改她的顽劣呢!我们两个老头子以后就喝喝茶、下下棋,也好有个伴儿了。”
“刘某岂敢!”
“诶,刘兄,说了不客套的!女儿都成姐妹了,咱当爹的还不能成兄弟吗?你们一路也累了!我早吩咐人收拾好了院子,这就着人送你们过去,你们都先去休息吧!以后的事啊,以后再说!”说着,边有人来分别领了我们去各自的院子休息。
我是真的累了!天气那么热,在马车里整天闷着,就算吹进来一点风,也都是热风,心里闷烦的很,又整天整天的在马车内颠簸,头晕乎乎的。稍微清洗了一下,顾不上吃什么,就直接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了。
再次睁开眼时,觉得头晕沉沉的,全身酸痛乏力。口干舌燥的,挣扎着想坐起来叫人给我水喝,却见爹和哥哥,水清和刘大伯都围在我的床边焦躁不安的站着。
见我醒来,爹和哥哥欣喜地急忙跑多来扶着我。我看哥哥的眼中尽是自责,不知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我病了吗?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好渴啊,无力的低低叫着“水”。
水清赶忙跑到桌边给我递了一杯水过来。我急急的喝了两杯水,又慢慢地喝了第三杯缓缓气,轻声地问:“怎么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彤儿,都怪哥哥不好,知道你身子弱原本就不该那么急着赶路的,害得你弄成现在这样!”哥哥只顾着自责,我却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我身体其实一向很好的,不明白现在怎么这么虚弱。疑惑地看着爹。
“彤儿,大夫说你中暍了,用冰块敷了额头,热气退了些,又开了药方熬药也给你灌下去了,说是昨天夜间就能醒,可你却一直睡到现在才醒。可把爹急死了。”爹眼里充满着的血丝,一脸的憔悴,忧心地说话。我想他大概是一夜没睡,就这样一直守着。
我抬头看了看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心里顿生愧疚。中暍就是中暑,吃点清暑泄热、生津益气的药就没事的。我想我只是太累了,加上本身就嗜睡的坏毛病才一直睡到了第二天还不醒,现在的症状也八成是睡多了,却害得别人没能安心休息。于是内疚的说:“我已经没事了,就是太累了,所以睡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已经再遣人去请大夫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再仔细瞧瞧的好!”爹不放心地说着用手盖在我额头上确定我已经不热了才稍微安了些心。
这时,从外间传来下人与大夫匆匆赶来的声响,不一会儿便进来了。爹让出位置给大夫把脉。
“陈老爷,陈少爷放心,小姐已无大碍了,把昨天抓的药再熬两副吃了就痊愈了。小姐可能是太累导致睡眠过多了,多活动活动舒动经骨有利于活血益气。我再开个方子,每日熬作浴汤沐浴可防暑祛痱。”听大夫怎么说,他们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给大夫让出道去开药方。
我只见大夫在桌前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一大张纸,然后仔细再看了一遍才满意地递给爹。爹大意看了一眼交代下人送大夫回去、抓药回来。
我见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笑了笑连忙催促他们都回去休息。爹想了一会儿大夫刚才说的话,吩咐彩蝶和绿萝小心伺候我,带着我在附近稍微走动一下。这才还是不太放心地叫大家都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我跟绿萝在我的院子附近转了一圈,陈家的好水好景好风我把吹的清醒的差不多才回到屋里来。
彩蝶在屋里已经又熬好了我昨天被灌过的一碗药,黑乎乎的散发着怪怪的味道,我不想喝。彩蝶委屈地说我要不喝的话,她被爹会罚的。
“我不说,你和绿萝不说,爹是不会知道的!去倒了吧,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看着她不以为意地说。
“小姐,哪有您这样对自己身体不上心的!您要是不喝我就直接去告诉老爷,到时老爷要责罚的可就不只是奴婢了!”彩蝶理直气壮地说着,把药送到了我手上。
“你!哪有你这样做丫头的,我是你的主子,我说不喝就不喝!”我第一次摆出主子的架式要挟她,因为我实在太讨厌中药的那股气味了。小时候有一次不知道生了什么病,硬是被爷爷逼着喝了好几天的中药,直到后来好几个月,我连打嗝都还能感觉出那股药味儿来。
“小姐您是奴婢的主子,老爷也是奴婢的主子。老爷的面子比小姐的面子还大呢!”彩蝶不理会我的生气,反而跟我贫起来了。这丫头,看来这次是真的逃不了了的,以后有机会要好好□□她,让她眼里心里只有我这个主子。端起药碗壮烈地灌下去,然后再连喝几杯水漱口,把药味儿压下去。
不知道那个大夫在纸上写了那么多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我用那些药熬出来的汤水洗澡,真是会折磨人啊!以后都不敢出门了,一身的药味儿,估计别人见了我都得躲。真是郁闷啊!等过了这两天关键时刻一定要想办法把水换了才行。
果然,傍晚的时候,两个男厮抬了一大桶的药汤摆进了我的浴室。我在心里再三挣扎,最后还是绝望地走进浴室。还好没有很浓的药味儿,倒有股百花的幽香彼此交替,像是香水的前味,中味儿与后味儿一样层层变换出沁人的不同香气。
好奇的走进浴桶,凑在褐色的浴汤前仔细辨别的味道,似是菊花香又像是金银花香,隐隐地有种荷花香,又似乎是茉莉的清香,又似乎是竹叶的味道,甚至我还闻到了西瓜的味道,真是太神奇了。最满意的是竟没有平日的那些中药味儿。我放心满意地把自己浸了进去,出来时还有股凉丝丝的清凉感,我料定里面肯定含了薄荷。
后来问了爹才知道原来这浴汤竟是采集了春夏秋冬四季各12味清热去火干花,外加梅兰竹菊,再配上甘草、芦根、薄荷、知母、西瓜翠皮等前后共81味花草药材共同熬制的。
我心里暗想,那大夫是把凡有散热清火功能的所有药材都囊括进来了。不过效果似乎还不错,泡了两三天后,身上原本想要占山称王的小痱子们都乖乖地躲回去了,比现代的痱子粉效果好多了。心里暗喜,困扰我十几年的痱子,我终于找到方法对付你们了。
衷情
爹总是本着强烈的怀疑精神,怕我还没好精神,出去晒多了太阳不小心又中暑,因此从吃完早餐后就把我一直绑在身边,直到吃完晚饭才肯叫人送我回去,叮嘱房门不准我偷偷跑出去。
就中了个暑,把爹弄得紧张兮兮的,居然还在我脖子上挂了块绿莹莹的翡翠玉佛,我真是服了他了。不过偶尔想起来有个人这样关心自己也挺窝心、挺温暖的。
先前几天是讲这阵子各自的经历,后来没什么好讲了,就开始下棋。琴棋书画,我最不懂的就是下棋,爹却不嫌我棋艺差、棋品差,非拉着我陪他下,下错了再教我。我这样的蜗居生活足足持续了十多天。
这一天我刚起来,就听到外面来了个丫头,不知道嘀嘀咕咕地跟绿萝在外面说什么。等我梳洗完毕的时候,绿萝史无前例地没有给我送早餐进来,而是进来告诉我,说是爹让我现在去祠堂。虽然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规规矩矩地去了。
我被人七拐八拐地带到了祠堂,爹和哥哥已经在那里了,两人面色庄严。只见祠堂的神龛前已经摆满了祭品。爹见我到了就开始祭祖。我被他们的庄重吓到了,还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个样子过,心里虽然有疑问,但还是忍住了不好问,只好学着他们的样子祭拜。
等一长串的祭拜结束后,我们破例第一次聚在一起吃早餐。每个人的面前只有一杯酒和一碗彩色的饭。我心里正在犯疑问,只听爹开口说话了:“今天是中元节,喝了这杯‘聪耳酒’可保你们耳聪目明,吃了这碗‘药饭’可保你们身体安康!”仰头喝了那杯酒,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吃玩饭,珏儿、彤儿你们俩就去给你们的娘上坟吧!”
原来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了,俗称鬼节。各地的风俗不一,而按这里的风俗就是要祭祖、上坟、放河灯。我也明白了原来爹不是因为我中暑了才紧张,而是因为在民间流传从七月初一这天开始,就会有鬼魂从阴间被放出来,爹是为了给我辟邪才给我带上玉佛的。
因为娘去世了的原因,爹和哥哥今天的情绪都很低落,而我只是顶替了这个身份,心里并没有太多悲伤,而且因为接受了十几年的科学洗礼,也不相信鬼神,因此,只是出于感激陈家的爹和哥哥对我的关心爱护,跟着哥哥去上完了坟,晚上又跟着他出去放河灯。
我带着绿萝,哥哥带着他身边叫水生的随从出门去放河灯。街道上人烟稀少,只在每个路口还有人家在烧纸钱,也有一堆堆燃尽了的纸灰。一阵轻风吹起,扬起纸灰,卷起轻烟,把街道吹得雾蒙蒙的,树叶沙沙地响,阴风阵阵,我不由地抱紧了绿萝的胳膊,她似乎也有些害怕,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好不容易走到了河岸,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才没有那么害怕了。人们在这里仿佛并不是在过一个忧伤的日子,而是在庆祝一个节日。看见河道上已经漂着了一盏盏漂亮的荷花灯,点点灯光忽闪忽闪,点缀在河中央,我忘了什么中元节还是鬼节,观赏起每一盏河灯来。
我知道每一盏河灯都是一个故事,但都同样的表达了对逝去的亲人的悼念,对活着的人的祝福。我虔诚地点燃我自己的那盏河灯,轻轻地把它推到河中央去。如果真的有地狱、有来生,我希望珏希的母亲在地狱少受一点苦,来生依然遇见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幸福地生活一辈子。也祝福爹与哥哥能快乐地过以后的每一天。可能是因为自己无意地穿越,我的无神论似乎也并不那么坚决了。如果,如果真的有来世今生的话,请让我的愿望实现吧!
我目光追逐着我点燃的那盏河灯,随着它沿着河岸慢慢地走,希望它真的会传达我的愿望。
我的眼光一直看着河灯,走了一段路,被拥挤的人潮当住了视线,我拨开人群挤进去却分辨不出来哪盏河灯是我的了。
算了,就让它自己去吧!心意到了就好!
我沿着河岸看着星星点点的那些河灯,眼光被一个熟悉的背影吸引了。虽然换了一件白衫,那身姿是那么的相像!我走近想要去叫他,心里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世上相像的人何其多,怎么能光凭背影就认定了是他呢!
真傻!又不是很熟!就算是他那又能怎么样呢?于是转身离开。
心里却有一种希望落空的失落感,脚下像灌了铅般重,再不能往前迈出一步,我不由地想要回头,哪怕不是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地球停止了转动,河水停止了奔流,人群都被冻结了,世上只剩下我们。四目相对,一样俊美得让人窒息的轮廓,一样清冷得叫人忧伤的眼神,一样紧闭着的倔强的双唇,这世界上还会第二个这样的人吗?真的是他吗?他怎么在这里?我该去打招呼吗?万一不是怎么办?可是,如果是他,我又该说什么呢?我该向前还是后退转身?
我们也仿佛被凝固了。一动不动直直的看着对方。可是,我的心里在煎熬,还在艰难地确定,还在痛苦地徘徊……
“四哥,我们走吧!”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人群,往外边挤边大声叫道。说话的是罗祥。
罗祥看着他失神的四哥,沿着他的视线又看到我,愣住了,许久之后才恢复了惯常的不羁,安静地看着我们。
可以确定了,真的是他,他真的是罗真!我心里突然激动起来,不由地嘴角上扬,眼神柔和了起来。
可是心中高傲地自尊心却不容我先妥协,看着他因我的柔和而柔和的眼神忽而被一股深切的伤痛淹没,再次变得清冷时,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学会了这样的斤斤计较。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又不敢尝试着不做这样的自己,不敢迈出勇敢的那一步,不敢接受未知的结果。
深刻的矛盾在内心纠结,随着时间的推延演化成委屈,眼眶不由地红了,眼前一片雾蒙蒙。我转身默默地朝着相反的人流稀少的方向走去。
我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我真实的内心,也不能跑,一跑就说明了我的软弱。我只能慢慢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任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任心脏规律的抽痛。
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脆弱?只怪我任性地不约束自己的心,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
看清了自己的心,看清了自己的弱势,看清了自己是位置,看清了自己的结局,我还能怎么假装?只能伤痛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不让痛彻心扉的哭泣发出令人同情的声音,只能跑着离开这个没有结局的悲伤故事……
“彤儿~~~~”是我幻觉了,奢望罗真会在我离开的瞬间从后面追上我,抱着我,安慰我。
“彤儿~~~~”伤痛颤抖的声音,紧密透不过气来的拥抱,结实温暖的怀抱,清淡馨雅的檀香。
我还是不自信地用仍在哭泣的嗓音颤颤地确定:“罗真?”
“彤儿,是我!对不起,彤儿!”他的语气坚定,紧抱我的双手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子里去,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痛,终于心安地在他怀里沦陷下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