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第27部分阅读
良田千顷 作者:rouwenwu
步步朝火堆走去。
骤然从温暖的怀抱里出来,这一瞬的温差变化还是让江凌愣了愣。不过黑暗的山野危险重重,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刚才换位的感觉,也让她知道秦忆此时是多么担心自己。她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动作迅速地解决了问题,然后往前面走了几步,这才出声道:“行了,你过来接我。”下面就是山崖,一个不慎就会滚落下去。她这腿脚不便,可不敢逞强。
话声刚落,她就被搂进了刚才让她眷念的怀抱里,之后便被带离了那里,不一会儿又回到了火堆前原来坐着的地方。
“好了,睡吧。”秦忆恋恋不舍地把她放开,扶她坐下,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嗯。”这回江凌不用秦忆再说什么,主动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闭上不一会儿又睁开,问道:“你……不用去么?”
“不用。”秦忆很快地回答,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江凌的脑袋,“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赶紧睡觉。”
“噢。”江凌乖乖地闭上眼,再也不说话。
见江凌半天未动,呼吸绵长,似乎已经睡着,秦忆转过头看着她如玫瑰一般美丽的脸,怔怔地看了良久,这才用另一只手添了两根柴,然后闭上眼睛,满足地睡去。
“叽啾,叽啾……”第二天,江凌被一阵鸟叫声惊醒。她闭着眼迷糊了一会儿,舒服的感觉让她不愿睁开眼睛。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而且,很温暖,很温暖……
“糟了。”正要迷糊再睡去,她猛地一惊,忽然想起她和秦忆还被困在山谷里,现在是什么时候?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她倏地睁开眼,却正对上一双漆黑略带痴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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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我是妖精
“我……”江凌张嘴刚要说话,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半躺在秦忆的怀里,“啊”地一声轻呼,赶紧手忙脚乱地坐了起来。
江凌这一忙乱,额头“嘭”地一声撞到了秦忆的下巴。
“疼不疼?”秦忆分明痛得呲了一下牙,眼睛却紧张地盯着江凌,只管问她疼不疼。
“不疼。”江凌摇摇头,眼睛却不敢看秦忆。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两辈子里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让她心如撞兔。
“洗脸吧。”秦忆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转过身去拿起那个装水的皮囊,“用完我再去打点水。”昨晚用了那么多水,皮囊里现在没剩多少了。
“不用了,凑合着漱漱口就好。”江凌可不敢让秦忆去找水,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过不久应该就会有人来,她可不想再横生枝节。再说,要水,她空间里多的是。
“对了,咱们怎么上去?”漱了口,江凌看天已经大亮了。估计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想起就算有人来,他们也很难上去,江凌望了望崖顶,有些发愁。
“到时他们拿了长绳来,我就可以带你上去。”秦忆看了江凌一眼,“不过,要把你背在背上。”
“哦。”背就背,这个江凌倒没怎么在意,无论是抱还是背,她都得落在秦忆身上才能离开这里。但她又看了看山崖,有些担心地问:“两个人的重量,你有把握么?”
“没问题,只要他们带来的绳索够扎实。”
秦忆话声刚落,崖上就响起了马雷的声音:“公子,公子,我来了。”
“少将军,我和张放也来了。”很显然,这人就是昨天秦忆嘴里的吴天明了。
“来了就把绳子扔下来吧。”秦忆仰头道。
“马雷,我娘怎么样?”江凌不放心地问。
“挺好的,你别担心。”
挺好才怪,估计昨晚都没睡觉。江凌叹了一口气。
“最多的担心一下,只要你平安到家,就没事了。”秦忆安慰她。
这时马雷的声音又大崖上响起:“公子,昨晚我回去找了一夜,也没找到那么长的扎实的绳子,不过我把青山村一个熟悉这座山地形的人找着了,他说你只要爬到崖底,从右边绕过去,也就是大半天的路,就能走到路口了。”
“没有扎实的绳子?”秦忆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假?莫不是马雷看出他对江凌有情意,想要让他跟江凌多呆一段时间?
不过,就算有扎实的绳子,也要冒一定的风险,毕竟只要一口气不稳,他们就有可能落下来。秦忆自己倒无所谓,生命危险是绝不会有的,只是担心江凌会在他背上担惊受怕。
他转过身来,把攀上去有可能存在的风险跟江凌说了一遍,道:“如果你觉得往上攀好,我就叫他们去找绳子,不可能找不到的。”
“不用了。”江凌摇头,“咱们还是往下走吧。你那药还挺管用,休息了一一晚,我感觉我的脚没怎么痛了。我可以走的。”无论是她自己一个人攀上去,还是秦忆带着她上去,江凌都没怎么有信心。还是在地上走让人踏实。
秦忆看了她一眼,没有争辨,转过头去把路线向马雷他们问了一遍,然后对江凌道:“既然要走大半天的路,那咱们还是得吃了东西再出去,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打些猎物,顺便探探路。”
有那么多的树挡着,地势也复杂,要想从山崖上把食物吊下来是不可能的事,江凌也知道只能自立更生,点头道:“嗯,好。”
看秦忆拿起水囊,她又道,“一直都没听到有水流的声音,这里即便有,估计也挺远,你别走远吧,吃点东西咱们就出山,也许路上能遇上水源呢,就算遇不上也没关系,忍一忍就过去了。”说完,见他还是没有把水囊放下的意思,又道,“你把水囊留下,我一会儿要喝水。”
秦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敢走远,听她这么一说,便将水囊留了下来,嘱咐了江凌两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弩,道:“如果有野兽来,你就用小弩射它。”
“给了我,你就没工具打猎了。”这把小弩小巧玲珑,制作精巧,江凌看了爱不释手。不过想想秦忆打猎更需要它,还是将小弩递还给他。
“我还有一把飞刀,放心吧。”秦忆笑了起来,深深看了江凌一眼,道:“我走了。”
“小心些,打不到猎物也没关系,早些回来。”江凌知道他本事了得,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了两句。
“好。”秦忆轻声应道,目光变得柔柔的,凝视了江凌好一会儿,这才闪身离去。
江凌看他的身影向山崖下掠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树丛里,这才坐下来,目光有些忡怔。秦忆的心思,她很明白;但她自己的心思,却是不清楚。经过了这一夜的相处,她对秦忆虽然由抗拒变得亲近,但要说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从此以后把秦忆当成未婚夫来相处了,却是没办法做到。
想到这里,江凌不禁有一些感激秦忆。其实有好几次,她都感觉到了他感情的涌动,就像刚才。但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没有对她有更进一步的亲近动作,也没有在语言上再提感情之事。她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他或许,心里明白。
发了一会儿呆,江凌把水囊盖子打开,将空间水注了一些进去。身上带有喝的吃的一大堆东西,却不能拿出来用,这种滋味还真不好受。
秦忆果然没去多久,江凌把这些做完再拾了一会儿柴,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叶子包着的东西。
“是什么?”江凌好奇地问。
“兔子。”秦忆见到堆在江凌旁边的柴,有些责怪地看了江凌一眼,“又乱跑,说了你那脚还不能走路。”
江凌吐了吐舌头,没有作声。她的脚感觉没怎么疼了,就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过这家伙会生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看来一会儿她要想自己走下山崖去是不可能的了。
“兔子怎么包在叶子里?”看秦忆把火升起来,转头又好奇地问。
“我已经把它处理过了。”秦忆背着她将叶子打开,掏出了小刀。
江凌站起来,伸出头去看了看那张叶子,看到秦忆双手灵活地把一只杀好剥了皮的兔子切开,她不由抿着嘴看了秦忆一眼。
秦忆把兔子处理好才拿回来,其实是担心她看不了杀兔子、剥皮等血淋淋的场面吧?
秦忆把兔肉剔出来,切成一条一条的,抹上调料,用竹枝串了,伸到火上去烤。
“我来吧。”江凌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拿他手上的竹枝。
“这儿烟熏火燎的,又脏,你赶紧回去坐着吧。”秦忆却避开她的手,“一会儿就好。” 看江凌不动弹,又催,“听话。”
时值五月,南方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坐在这火边,只这一小会儿江凌就觉得有些热。想着自己坐享其成,让秦忆一个人在这儿火堆旁受热操劳,江凌哪里好意思走开,自然坐在那里不动。然而山谷里的风向没个规律,有时往她这边一吹,浓浓的烟扑面而来,呛得她禁不住咳了两声。
“凌儿。”看江凌咳嗽,秦忆皱起眉,言语里有些严厉。
“好吧。”江凌投降,退回她原来坐着的地方。当初秦忆选地方烧火就考虑过风向问题,尽量避开她这个方位,所以偶尔有烟吹过来,在半空一晃就不见了,再没熏着她。
“好了。”过了一会儿,秦忆将烤好的两串肉递给她。因杀兔子没水洗手,怕自己拿过的地方脏,他还用叶子把竹枝的下端包了一下。
“一人一串。”江凌接了一串过来。
“都拿着,我还要再去烤,没空吃。”秦忆不由分说地把两串烤肉都塞她手里,转过身又回到了火堆旁。
接下来他又烤了几串,都拿过来给江凌吃。江凌知道他把好肉全都割下来串在竹枝上了,这拿过来给她吃的,全是好肉;剩下给他自己的,就是一个兔骨架。她哪里肯?只吃了三串肉串,就嚷嚷说自己喜欢啃骨头,硬是把秦忆最后烤得的骨架子抢了过来。千金难买喜欢,秦忆尽管想让她吃肉,但架不住她说喜欢,又看她啃骨头啃得挺欢,只得作罢。
“那骨头别啃了,把这两串肉吃了,不够我再去猎一只。”军队里出来的人,吃东西就是快。秦忆三下五除二把肉串吃完,转身递了两个肉串给江凌。只是看到江凌,他却呆了一下。
刚才他还见江凌拿着那一大块骨架,斯文地慢慢啃着,可不过是一小会儿功夫,江凌手上已变得空空的,那兔子连骨带架全不见了踪影。秦忆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也没见骨头的影子。
“那烤兔架呢?”秦忆诧异地问。
“吃掉了。”江凌眨巴眨巴大眼睛。
“骨头也吃掉了?”
“是啊。”江凌还是眨巴眨巴大眼睛。
“……”秦忆看了她一会儿,把手上的肉串递过来,“给你。”
“啃了那么一大个兔架子,你觉得我还能吃得下吗?”江凌瞪大了眼睛。
“呃,那我吃掉了。”秦忆把手缩回来,转过身,神情自若地一块块把肉吃掉。
江凌在他后面耸了耸肩:一大个兔架子眨眼就不见了,他竟然不怀疑她是妖精。这家伙,太没想象力了。看来,他小时候就没听过神化故事。要不要弄几篇聊斋故事给他恶补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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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解释
吃烤兔还挺口渴,江凌自己拿着水囊喝了几口,递给秦忆:“喝点水。”一直是秦忆照顾她,她总得回报回报。
秦忆接过水囊,本来笑得很甜蜜的脸,忽然变了变:“你去哪儿装了水?”
“附近,没多远。”江凌想蒙混过关。
“说了你那脚不能走,你怎么不听话?”秦忆似乎很生气 ,“要是留下病根怎么办?”说完把水囊放下,板着脸将江凌的脚拿起来,脱下鞋袜和原来包扎的布,也不管那脚踝上是不是沾着青青的草药汁,伸出手去仔细地摸她脚踝上的筋骨。
“没事,真没事。”江凌想把脚缩回。
“别乱动。”秦忆低喝一声,直到检查了她的脚并没有什么问题,脸色这才缓和起来,对江凌道,“我再去帮你弄点药来,你好好呆着别乱动了。”
“好。”江凌乖乖地点头,看到秦忆再没摆他那张臭脸,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就没想明白,她要是乱动导致脚出了问题,那也是她自己的事,秦忆跟着着什么急?他倒像比她自己还要紧张这只脚似的。
那药看来比较好找,不一会儿,秦忆就回来了。他先把自己的手洗净,再把药捣烂,又将江凌脚踝上的旧药洗掉,再一次运功把脚踝又按摩了一遍,这才敷上药。
把江凌的脚重新包好,又将东西收拾清楚,秦忆走到她面前,蹲下道:“上来吧。”
“我……”江凌看着他宽阔而厚实的背,犹豫着。她倒不是这个时候才想起男女大防,而是想到这样陡峭的地方,秦忆要背着她走,不知道有多辛苦。
“怎么了?”秦忆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
待要不麻烦秦忆,江凌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可不想因为今天的逞强以后作一辈子的瘸子。看了看秦忆的身上,她只得道:“你把我那背篓、柴刀什么的,都扔了。水囊,每人喝一点水再把水全倒了。然后……”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可以了,反正要轻装上阵。这山崖路不好走,如果坚持不了,你千万不要客气,我自己可以走一段的。”
“你只需要把自己交给我,其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秦忆凝视着她,轻声道。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别的意思呢?江凌看了他一眼,嘟了嘟嘴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自己走。”
“行,我听你的话。”秦忆盯着江凌看了一会儿,忽然朗朗地笑起来,笑容如雨后初霁的那一缕阳光,能把角落里的阴暗照亮。
按江凌所说的把琐碎的东西处理掉,江凌这才趴上了秦忆的背。
感觉到背上那人软软的身躯贴着自己的背,如兰一般的呼吸在耳旁轻响,脖子被一双纤细的手紧紧搂住,一种若有若无少女特有的馨香萦绕鼻端,秦忆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出的步子,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了云端,全身汹涌的热血都流淌着幸福。
“凌儿……”他禁不往低低轻唤了一声。
“嗯?”耳边传来软软的糯糯的回应。
“我真希望,能这样背着你一辈子。”放在心里很久的这句话,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江凌沉默着,没有说话。搂着秦忆脖子的那双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温暖而沉稳的脊背,让她心头无限安稳;这一声表白,化作一股暖流和感动,缓缓地从她的心头荡漾开来,一点点融化着隐在内心最深处的那片冰凉。
轻轻吹拂而来的清风,带着一丝暧昧的气味,飘荡在两人周围。秦忆和江凌各自品味着心头的异样感觉,再也没有说话。
走下崖底的路,基本上呈五、六十度角,背上背着一个人,下冲的力量就加大了很多。秦忆用布条把江凌缠绕着绑在背上,腾出的两只手,攀扶着树枝,控制着往下的冲力,步伐极稳的一步步向下小跑。这样走了大约一个半时辰,终于下到了崖底。江凌看秦忆额头上微微有汗意,忍不住开口道:“歇一会儿再走吧。”
“好。”秦忆巴不得在这条路上多走一会儿,他停住脚步,找了一块平坦的草地,小心地把江凌放了下来。
“我听到有流水的声音,你去弄些水喝吧。”江凌看了看秦忆额头,抑制帮他擦汗的冲动。
“你是不是渴了?”
江凌本想摇头,但担心她说不渴秦忆便不去喝水,道,“有一点儿。”
秦忆到她面前蹲了下来:“那上来吧。”
江凌也知道在这种地方两个人最好不分开,伸手趴上了秦忆的背。这一次,秦忆再没有用布条绑着她,而是用手扶住她的臀部,背着她前进。这种姿势让两人都很不自然,好在那溪流并不远,拐过一片树林就白亮亮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清澈凉爽的溪流旁边,长满了各色漂亮的野花,江凌忽然看到在溪涧旁的一块岩石缝里,长着一株兰花,那兰花四周隐隐飘浮着雾气,她忍不住拍拍秦忆的背:“我想要那株兰花。”
“等一会儿。”秦忆的脸色却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江凌问完,没待秦忆说话,她就看到了溪流旁边的树丛里,钻出了一头野猪。幸好秦忆最已停住了脚步,否则冒冒然上去,正好与这只野猪碰个正着。
那野猪是到溪边喝水的。看它大摇大摆地走到水边,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江凌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它喝完水就赶紧离去,千万别发现自己两人。
余光之中,江凌忽然发现旁边有一样东西在动,转眼一看,竟然是一条金黄|色脖子上有两个黑圈的蛇,正在她左旁五尺远的树枝上,吐着信子向这边蠕动过来。
怎么办?如果站着不动,这条蛇眼看越来越近;可如果往前跑,不但引起这蛇的攻击,而且也会惊动那边喝水的野猪。江凌前世看过一些户外知识,知道一头野猪发起疯来,连老虎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着实可怕。
念头急转之下,江凌捏了捏秦忆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道:“蛇,在那边。”缓缓翘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蛇的方向。
这一口气轻吹秦忆的耳垂,让他浑身麻酥酥的正感觉异样,但“蛇”这一字,顿时把他从旖念中唤醒。
看着那条蛇,秦忆也不出声。背上的江凌忽然全身猛地一震,发现一把飞刀已扎在了那条蛇的七寸上,那蛇缠着树枝挣扎了一会儿,便无力地从树上掉了下去。身体打在树叶上,发出了一阵轻响。
那只野猪看了这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往树林里钻了进去。
“没事了。”秦忆拍拍她,安慰道。
“嗯,我没事。”江凌应道,心里却感觉一阵奇怪。刚才两个那么大的危险,她竟然一点儿也不感觉紧张,更不觉得害怕。好像下意识里就知道秦忆一定能解决这些问题的,全然不用她担心。
这种有水源的地方最容易遇上野兽,秦忆这回再也不敢把江凌一个人留在此处,取水倒容易,但江凌想要的兰花却在溪涧的对岸。
“算了,兰花不要了。”江凌看出了他的为难,开口道。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让秦忆把她留在原地,请他自行其事。但自从昨晚担心了一次秦忆之后,她已经知道了秦忆心里的感觉,再也不会做出妄顾他感受的事了。
说是这样说,秦忆却看出了江凌眼里的不舍,观察了一下地形,他背着江凌纵身一跃,跳到了水流中间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把她小心地放下来,道:“你在此洗洗脸喝些水,我去给你把兰花采回来。”
说完,他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便纵身往对岸掠去。小溪并不宽,水面上偶尔还有突出的石块可以落脚,所以采花倒是极为容易。只是秦忆一步三回头的顾盼,让江凌心里涌上了一丝甜甜的滋味。
江凌只洗了脸和手,秦忆就从对岸跃了回来,手里拿着她要的那株兰花。
“对,就是这株。”江凌欣喜地接过秦忆手里的兰花,抬起头看着秦忆道,“谢谢你,秦忆。”
“跟我,你永远用不着说谢谢。”秦忆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江凌垂下眼看着兰花,只觉得这株花比她原来的绿云还要漂亮。
“江凌,能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坚持要退亲吗?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明月的姑娘?”背着江凌离开小溪走了很远,秦忆开口问道。
“……嗯,有一部分原因。”
“我原来就说过,她真是我死在战场上兄弟的妹妹。她是被亲戚卖到春香院的。我受兄弟之托,找到她,把她赎出来,本想给她买个小院子,每月给些钱养活她,算是为我兄弟尽了心。但她坚持回老家的一个庵堂当尼姑,劝说无果,我只得让阿威送她回老家去了。她与我,真的没关系。”
“你不是说,她是你妹妹吗?怎么能让她去当尼姑呢?”想起那位叫明月的姑娘,江凌忽然觉得有些心戚戚然。一个如花一般美丽的姑娘,却要古佛青灯孤寂一生,实在让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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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周密的安排
“那天说的是气话,她在我眼里是兄弟的妹妹,我在她眼里是她哥哥的兄弟,如此而已。我们这些外人觉得好的,她不一定觉得好,如何选择,是她的自由。我也只能做到以后经常派人去看看她,给些银两,不会以恩人自居干涉于她。”
江凌点点头,没有说话。秦忆这样做是对的。那位明月姑娘,身心受到蹂躏之后,或许觉得唯有如此,才能求得余生的宁静与心安。
“你说,这是一部分原因。那么,还有一部分呢?”沉默了一会儿,秦忆又问。
“那次你遇上阿福抢我的钱,开始不分清红皂白,后来又袖手旁观,哼,太差劲了。”江凌趴在他的背上,温暖而安稳,所以虽是责怪的话语,也是薄怒轻嗔,声音软软的毫无一分恼意。
“冤枉啊。我还没开口你就跟阿威吵起来了,后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喝止阿威了吗?没有管你,是发现你很想把那叫阿福的暴打一顿,怕你当着我们的面不方便,所以我就带着阿威离开了那里。后来你走了,我不是替你把阿福送到牢里去了吗?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还有啊,你第一次到我家,就跟我大吵大闹。你一个大男子,却跟一个小姑娘吵架,你不害臊吗?”
“拜托。你讲讲理好不好?我原来一直站在那里不作声的,要不是你一再挑我的刺,我至于跟你吵么?好了,我现在一并跟你道歉,请你原谅在下,行不?”
“哼,看在你这次救我的面上,我就原谅你了。”
秦忆听着她软软的话,朗声笑了起来,笑声里无尽欢愉。
“秦忆。”过了一会儿,江凌轻声唤他。
“嗯?”
“味精的事我想过了。秦伯伯刚到零陵,脚跟未稳,咱们不宜跟赵刺史家闹得太僵,所以零陵城酒楼味精这一块,就让赵峥明做了,他想怎样折腾,咱们都别管他。我们开一个酒楼,然后再把味精卖给权贵人家。其他的,以后再说。等咱们有能力了,把味精卖到长沙去,卖到长安去。大唐那么大,城镇那么多,光是长沙的生意就够咱们忙活的了,用不着跟他在这块井底里一争长短。”
“好,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秦忆听到江凌话语里,宛然把他当成了一家人,而把赵峥明放在了对立面,心里十分高兴。
而更让他惊喜和意外的,还是江凌话语里表露出来的政治大局观。她知道秦忆跟赵峥明并不是意气之争,而是秦将军和赵刺史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问题。这份眼界和思想,就连很多成年男子都不一定有。江凌作为一个普通家庭的十四岁女孩子,不但有一身才学和坚强、自立的性格,考虑问题也如此深入和慎密,让秦忆一边懊恼当时答应退亲的轻率,一边庆幸发现至宝的及时。
山谷下面虽然树多草多没有路,也时不时地遇上些野兽,但秦忆耳力极好,每次都能避开野兽;体力更是极佳,背着江凌走了半天,愣是气都不喘一下。再加上方向感很强,到了下午申时,两人就已到了人们惯常走的那条山路上。
沿着山路走了一小段路,江凌远远就看见有三个人人坐在路下的树下聊天。
秦忆也看到了,对江凌笑道:“我朋友。除了马雷,那大黑个儿叫张放,假斯文的那个,叫吴天明。都是从边关一起跟着我回到零陵的兄弟。”
江凌则有些郁闷地看着那两个人。这两人都有些面熟,就是那天江凌跟赵峥明从花市出来在街上遇到的,跟秦忆一起骑马的人。这说明这两人跟秦忆都是极好的朋友,但秦忆下到山崖去,这两人不说一同下去救人,连沿着山谷进去接一接的事他们都没有做,悠闲地坐在这里扯淡聊天。看来,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值得交往的朋友。
“公子。”倒是马雷最先看到秦忆他们,站起来高兴地叫道。
“少将军。”一个黑大个儿向秦忆挤了挤眼睛,“一路辛苦了。”
“哼”秦忆瞪了他一眼,走过去,把江凌小心地放到一块平整的草地上。
“这位是江姑娘吧?受伤了?在下对医术也颇有研究,要不要在下给您看看?”另一个穿着长衫长得比较斯文的,走到江凌面前笑道。
“去去去,一边去,就你那医术,还是留着给自己瞧病吧。”秦忆给了他一拳。
“我的医术怎么了?我说秦少将军,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医术,否则我找你拼命。”
江凌看着这三人互相打趣斗嘴,心里又有些疑惑。前世老爷子的几个老战友,相互之间就是这样,见面就斗嘴,但到了关键时刻,那是可以去替对方死的过命交情。这两人既然跟着秦将军一起到零陵来,说明他们跟秦家父子绝对是极好的关系,那怎么不为秦忆的安危着想呢?
“别理这俩货。”秦忆回过头来,对江凌笑道。不过还是给他们当面介绍了一番。
三人相互见了礼,吴天明递过来一包东西道:“江姑娘,估计你们会这个时候出来,这是我们刚从城里买回的食物,吃点再走吧。前面大路上我们弄了一顶轿子来,一会儿让他们抬你下山去。”说完又跟秦忆挤了挤眼,便跟马雷三人一起走了,只留下江凌和秦忆两人。
秦忆见江凌一脸的不解,笑道:“他们就爱开玩笑,你别介意。”
“他们就不担心你的安危吗?怎么在这里坐着等?”
“他们心里有数,知道我们不会有事的。”秦忆毫不在意。打开那一包东西,却发现是两碗热腾腾的饭菜,他递了一碗给江凌,“吃吧。”
“……”江凌被这碗热乎乎丰盛的碗菜雷得有些无语。秦忆这两个兄弟,还真够奇怪的,大事不管,专管小事,估计在军营里也是做做后勤工作,管管食堂什么的。
本来江凌还想快些回家,以免李青荷太挂心的,但看到秦忆的兄弟这么悠闲,她忽然想到,李青荷知道秦忆来救她,想必也不那么担心了。遂安安心心地把饭吃了。就早上吃了几串兔肉,她还真是饥肠辘辘了。
吃过饭,秦忆又背了她一段路,远远看到一顶轿子和一群人,坐在远处的大路上等着,江凌忽然觉得心里很不安。在这种小村子住了一阵子了,她也知道随便有些风吹草动,村里人不到第二天就全部知道了。她这跟秦忆在荒郊野外住了一晚,又让秦忆背了一天,秦忆的手下还弄了一大批人和一顶轿子抬她下山,这无论哪一件事,都是极不寻常的,还不知会被村里人传得如何难听。
本来她是不在乎这些的,那些人爱怎么说,都是她们的事。但自从发现了那块凤凰玉佩,得知自己不是李青荷的亲自女儿之后,江凌就不想让李青荷再为她烦恼了。她可以不在乎闲话,但那些村妇时不时地到家里找李青荷聊天,这要是让李青荷听到了,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儿。李青荷爱惜她的声誉,比爱惜她的生命还要紧。
“放我下来,我想自己走。”江凌道。
“怎么了?”这一路江凌都挺乖,并没闹着要自己走路。秦忆诧异地抬头看了那群人一眼,停住了脚步,把江凌放了下来,看着她道:“你放心,吴天明不会那么糊涂的,这些人,多半不会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就算有,我也会想办法不让他们说你闲话的。”
江凌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眼里的忧虑渐渐散去,轻声道:“谢谢。”
“说了不用谢。”秦忆叹了一口气,“走吧,我扶你过去。”
走出小路,原来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江凌这才看清楚,除了马雷他们三人,还有六个,也全都是陌生面孔的壮汉,应该都是吴天明他们从军营里调来抬轿子的。
果然,一见秦忆出来,那六个人都齐刷刷地敬了个礼,拱手齐叫道:“少将军。”
“辛苦各位了。”秦忆面无表情地微点了一下头。江凌发现站在她身边的秦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上那种统领千军的威严气势,跟她前世的爷爷一模一样。
江凌正愣神间,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温暖的大掌来,扶住她的胳膊:“上轿吧。”
轿子下到山脚,就停了下来。秦忆伸出手把江凌扶出轿子,江凌赫然发现秦忆平时坐的马车停在了山脚下。马雷已坐在他惯常坐着的车辕上,正等着她上车。
此时江凌已经不用再想什么了,她也不再担心昨晚军营的人来搜山、以及向村民问路的事,村里人乃至零陵城里的人会不会传她的闲话。看吴天明这周密的安排,别人只以为有人坐轿子上山,又以为秦忆从村外到江家来,至于她不过是摔了一下脚,就劳师动众的把军营的人惊动了,又是轿子又是马车的一路折腾,不该知道的人绝不会知道。
“吴天明在你们军营里是干什么的?”看秦忆跟着上车来,江凌好奇地问。
“军师。”
呃,好吧,估计还得在这两个字前面挂上“狗头”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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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怪怪的眼神
马车下了坡,再往村里走,过了村头,眼看就要到刘家门口了,一直沉默的秦忆,忽然一把握住了江凌的手,道:“凌儿,我……”
看到江凌明亮清澈的眼睛,他语言一滞,转变话题道:“我这几天如果看到有合适的花店店面,就带你去看。”
江凌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抬手捊了一下头发,笑道:“我花都还没种出来,你看了店面有何用?不如你先张罗酒楼的事吧。看店面,请厨师,拟菜单,招小二,好多事要忙呢。”
秦忆凝望着她的脸,点了点头:“好,那咱们就慢慢来吧。不管有多难,我一定会做到的。”
江凌垂眼笑了一下,轻声道:“慢慢来吧,不急。”
她明白秦忆想说什么,也清楚他刚才这句话的含义。如果说她的心底原来是一块冰,那么现在这块冰已融化成水。但要想让这水沸腾起来,时候未到,火候未到。
说话间,马车已到了江家门口。李青荷听到马车声,最已迎了出来。见到江凌从车上下来,急奔过来两眼含泪地拉着她,上下打量、全身检查,待看到果真如马雷他们所说,只是崴了一下脚,这才放下心来。
江凌看无论是李青荷还是江涛,都眼睛红红的精神萎靡,就知道他们担心了一夜,忙搂着李青荷的肩膀,安慰了他们几句。
“秦公子,凌儿的事,真不知如何感谢你好。进屋坐坐,吃了晚饭再走吧。”李青荷看着秦忆,满眼的感激。如果不是他,她真不知怎么办好。
“晚饭就不吃了,你们也担心了一夜,需要休息,不麻烦了。”秦忆笑道。
看李青荷还要客气,江凌忙道:“娘,秦公子很累了,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吧。您要请吃饭,改天吧。”昨晚她是安睡了一夜,但从早上一直燃烧的火堆和秦忆眼中的一丝疲倦来看,他肯定是一夜未眠。在野外过夜,随时要提防野兽,他可不敢有一丝松懈。
“那明天或者后天,你有空一定要到来吃饭,叫上你爹你母亲一起。”李青荷闻言,点头道。
秦忆答应了一声,又把江凌脚上的伤势交待了一遍,道:“明日我再来给江姑娘换药。”说完便告辞而去。
江家三口回了屋,李青荷细细问了事情的经过。江凌哪里敢把危险的事说出来?只说崴了脚,掉到了一个小山坡下面。其余的提都没提。
李青荷听得半信半疑,但从江凌嘴里实在问不出什么,又见女儿真没什么大碍,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好,倒也不再追问。
“姐,小花呢?它不跟着你去的吗?你掉到山坡下,让小花回来报信不就行了?怎么会被困在山坡下面呢?”江涛却问。
“我掉下山坡时,它还在山坡上,后来就不知道它到哪里去了。它没回家吗?难道绕到别处找我去了?”江凌本来想在路上把小花放出来的,但秦忆一直守着她,没有机会。这回只好满嘴跑火车,胡编乱造一通。
小花极通灵性,所以很得江家人的欢心,此时听说小花不见了,李青荷和江涛都唏嘘了一番。
第二天是江凌最郁闷的日子。从她来到唐朝,无不是忙忙碌碌有许多事要做。这回被逼躺在床上呆着,着实无聊。江涛的书全是四书五经,早已被她看过两遍了,看第三遍实在没有兴趣。其实没书看进空间里练功也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但李青荷因江凌这回出事,对她的紧张程度到了神经质的地步,除了做饭之外,就拿着绣活守着她,寸步不离。江凌明白她的感受,知道就算找借口支开她,她在自己房间里呆着也会坐立不安的,便也由她守着,着实不忍心赶她走。
实在没办法,江凌只得跟李青荷学刺绣,以打发时间。好在原来的江凌对刺绣就有些基础,上起手来并不难。学了一会儿,江凌倒来了兴趣。她终于知道古代女子为何那么娴静了,那都是在一针一线中磨练出来的心境。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从远到近而来。江凌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日影,不过是午时,看来某人在军营里刚操练完,就直奔这里了。
“估计是秦公子来了,我去看看。”李青荷向江凌一笑,走了出去。
江凌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但手上一针下去,却是错了方位。她也没心绪把针退回来,将绣品一扔,抬起眼向门外望去。
五月明媚的阳光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从边关带回来的风霜在这南方青山绿水的滋养下,早已不见了踪影。浓眉之下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直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小麦色的皮肤,让这张英俊的脸显得格外刚毅。
秦忆显然刚从军营出来,身上穿的束腰束袖一身灰蓝色劲装,让他看上去比平常穿长袍多了一份英姿勃发、少了一份气宇轩昂。
“好些了吗?”这声问候把江凌唤醒。
对上那双关切的眼,江凌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第一次,她会因为一个男人的外貌而看呆了,这太不像她自己了。
“昨晚睡得好吗?”
“好。”
“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秦忆举了举手中的包袱。
“是什么?”江凌兴致大起。
秦忆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一个食盒递了过来:“五味斋的糕点,你尝尝。”
“啊,太好了。”江凌接过,打开食盒一看,不由地欢呼起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为温饱而惮精竭虑,唐朝的糕点零食江凌还从未尝过呢。
食盒里装的除了马蹄糕、绿豆糕等各色糕点,还有一些糖酥和化梅等零食,满满的分格装了两尺见方的一大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