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第58部分阅读
良田千顷 作者:rouwenwu
,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凌儿,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江凌有空间水,哪里会担心,“正好试一试这世上的男子是不是都看重容貌。如果有哪位不看重外貌而看重内心的,您老可以考虑考虑把他纳了做孙女婿。”
陆文远哈哈大笑起来。
“还笑还笑”陆夫人气道,“你们这一老一小,还真是没心没肺。”
“放心吧。有老夫在,保证凌儿脸上一丁点疤痕都不会留。”陆文远笑眯眯道。
“祖母、娘,你们别担心,祖父在开玩笑呢。”陆江凌姑娘也笑嘻嘻的。
“你这死老头子,还真学会开玩笑了。”陆夫人
笑骂道。话声刚落,却听外面“哗”地一声,下起大雨来了。
“这场雨,怕不是好雨啊”陆文远敛了笑容,看着外面叹了一口气。
“钱大伯也这么说。”江凌怔怔地道。转头向入画下令:“派个人出去,叫新塘宅子那边的人全部撤离。”
入画领命而去。过了半个时辰,她回报道:“钱老大一家回了庄上,佟家夫妇回了青山村。只有张叔和张婶,说宅子里贵重东西不少,他们留下来看家,如果情况不对他们再离开也来得及。”
“胡闹。东西重要还是人重要?”江凌喝斥一声,正想让入画再派人去劝,陆文远摆摆手道:“他们两人武功不弱,便是水涨上来也来得及撤离,让他们守在那里吧。”
陆文远发话,江凌自然不好反驳,只得忧心地看着这场瓢沷大雨,心里祈求着只下那么一两天就停下。
“如果这雨下个不停,两个嬷嬷就还得在这里多住几天。凌儿这脸……”李青荷却一心一意都是女儿,无暇他顾。见家里的下人已安排好,又忧心上江凌了。
“我给她吃这药,便是治疹子的,剂量大小而已。纪王府那两人走得早,这病就好得快一些;走得迟,就好得慢一点。无碍,不会留疤,放心吧。”陆文远道。
有陆文远这话,陆夫人和李青荷彻底放下心来。
陆夫人又拍拍江凌道:“我今早跟两位嬷嬷打听过了。她们话说得委婉,可那意思就是,咱们姑娘这情况,再怎么样她们也不敢隐瞒主子,必是要如实上报的。至于这亲事成不成,就不是她们能置喙的了。我当时也说了一些话,隐晦地说我们家姑娘配不上纪王府公子。所以凌儿,这门亲事你不用担心了。”
“凌儿的事,祖父、祖母多费心了。”江凌感激地道。
“一家人,说的什么话。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陆夫人嗔道。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老爷,夫人,秦夫人来了。”冬梅进来禀道。
“下这么大的雨,她来干什么?”陆夫人抬眼看了看外面的瓢沷大雨,“快请。”
秦夫人随后进到厅里来,担忧地看着江凌。原来听到那些夫人议论,说江凌现在毁了容了,赶紧过来看一看。
“凌儿,怎么会变这样?”一进厅里看到江凌那恐怖的样子,秦夫人顾不得见礼,忙忙地问。待听得江凌多吃了半粒药发成这样,又转向陆文远:“听说陆大人医术高明,凌儿这疹子,可能治好不留疤痕?”
陆文远收到陆夫人递过来的眼色,叹了一口气道:“治好是可是治好,不过想不留疤痕,怕是难”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药也混吃得的?”秦夫人转头就冲江凌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江凌
见她脸上的焦急并不装出来的,心里暖暖的,笑道:“应该没事的。我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老天也不忍心毁我的容吧?”
“你呀”秦夫人点点她的额头,看着外面的大雨,又叹道:“也知忆儿这孩子是怎么了纪王府的人到这儿都两天了,他再有事耽搁也应该回来了。”
大家都看着外面的雨,没有作声。
秦夫人又看着江凌道:“凌儿你别急,你这为了忆儿,连自己的脸都弄成了这样。咱将军府的人都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人,否则我们也不会为了信守婚约,这么大老远地回到零陵来做官了。就算你这脸好不了了,忆儿也会娶你的。他要是有半分对你不好,你尽管来找我,我替你教训他。”
第二百三十三章 老屋塌了
江凌听了她这番话,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患难见真情,此话不假。
按她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订了亲的,都可能会悔婚——谁也不愿娶一个毁了容的儿媳妇回家被别人笑话。更何况她跟秦忆现在并没有订亲秦夫人要是反对,也在情理之中。就算她于心不忍,最多做到不表态不承诺,等秦忆回来再说也不迟。
却不想秦夫人会在此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何其的难得?
“姐姐……”李青荷也被感动了,紧紧地握住秦夫人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秦从毅那孩子,当年我看他就不错;娶的媳妇儿,也不错。”陆夫人叹道。
“也不知秦忆那小子,此时为何还不回来。”陆文远的这句话,把几个女人感动的心说得都冷了下来。
是啊,要是秦忆在襄阳扛不住做了别人的女婿,或是回来了嫌弃江凌,秦夫人的话说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
这场雨,还真被陆文远和钱老大说着了,这一下就一连下了好几天,而且一直是倾盆大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两位嬷嬷本打算第二天回襄阳的,也被这雨拦住了。江凌可没有心思管她们,想着佃农们的稻谷,想着地里那些种下的药材和花卉,想着江家会不会被水淹,在家里走来走去地坐不住。要不是怕两位老人和母亲担心,她早跑回新塘看个究竟去了。
其实那些田地都是佃出去的,不管收成如何,她只管收租金就是。但江凌却做不来这种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事情。自从她迷上了种植,这颗心,便跟田地里的那些植物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也从心底里跟农民更为亲近。这一季稻子没有了,不光是她家的佃农,这零陵附近所有的农民,都要受一年的饥荒啊。
陆文远心里的忧虑比江凌更甚。他虽已远离高堂,却仍心忧其民。在家里呆了一天,便再也坐不住,不听陆夫人的劝解,穿了蓑衣戴了斗笠,坐了马车到田里去查看。江凌欲要跟去,却被陆夫人和李青荷死命拦住了。陆文远也嘱咐她在家照顾祖母和母亲,江凌只得跺跺脚看着陆文远的马车离去。
“看了有什么用?该淹的照样得淹。又不是出去看了,这天就不下雨了”陆夫人心里担忧,嘴里数落着陆文远,“以前是这样,现在致仕了呆在家里,还是这样。”
江凌和李青荷只得上前安慰她。
陆文远也没去多久,到了天黑前,就一身湿漉漉地回来了。江凌连忙用空间水熬了姜汤奉上,又问外面的情况如何。
“这雨下得急,零陵周边的田地,地势低的全被淹了。就算明天停了雨,今年的收成也受影响。城里有些地方被堵住,好些人家也被淹了。秦将军正带着士
兵在排洪。你那新宅子倒不错,秦忆那小子弄那个小湖还是挺管用的,洪水从两边泄下,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下游那些庄园,听说地势低的被淹了几家。”
“好了。城里的事,有秦将军和赵刺史。你一把老骨头,好好在家呆着吧,不许再出去了。”陆夫人嗔道。
“是啊,伯父。您这一出去,您不知伯母在家多担心您。”李青荷也帮腔。
“好好,不出去了。”陆文远挥挥手,嘴里应着,也不知是不是真心话。
“叫人去给秦将军送个信,让他派下人每天把城里的情况跟老爷说说,以免他挂心。”陆夫人跟陆文远做了几十年夫妻,哪里不了解他的脾气?却是不信他的话。转头对丫头吩咐道。
江凌听了这话,抿着嘴看着陆文远直笑。
陆文远余光瞥见,瞪了她一眼,却是一脸的无奈。
接下来的七、八天,雨一直下着。秦从毅也每日派人来向陆文远汇报情况,不忙时还亲自来一趟。反正在他的口中,还真没什么大事发生。淹死人的事也没有,最多是有些人家的房屋年久失修,倒下来砸伤了人。李青荷不放心江涛,派人去书院看了他一次。那书院本就建在山上,天下大雨也就生活不太方便,淹是淹不着那里的。下人回禀说江涛在那里生活得挺好,还带回了他的一封信,信上写了他的生活状况和跟同窗之事相处的趣事,言语之间很是开心。李青荷和江凌便把心放了下来。趁着大家住在一起,而且也想分一分陆文远的心,江凌每日磨着陆文远讲一些种植方面的知识。陆文远对大雨的担忧倒少了几分。
直到有一天,被派到青山村守菜地的那两个陆府的下人回来了,说江家那屋子,塌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凌正坐在房里整理种植笔记。墨水滴到写了一大半的整洁的宣纸上她都不知道。
“姑娘,幸亏咱们搬出来了。否则……”入画想着,不由得有些后怕。城里这段时间被房屋砸伤人可不少。
江凌抬起头来,透过厚厚的雨帘望着远方,心里涌动的感情极为复杂。
要不是秦忆心疼她老要做家务,宁愿花大价钱请工匠赶着工程,她绝不会这么快就搬到新宅去。即便搬了家,如果没有他弄的那个小湖,花了那么多钱建起的新宅,估计也会被水淹掉。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秦忆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这场大雨还不知会给她与家人带来怎样的灾难
可现在,秦忆他,在哪里?
到了第九天,雨终于停了。待得秦将军派人带来消息,说各处的水都消下去了,两位嬷嬷便提出回去。虽然江凌脸上的疹子消了下去,半点疤痕都没留,她们对江凌还是持了否定态度。陆夫人把
她们的口风打探清楚,松了一口气。打点了一大堆礼物,将她们送走。她们前脚走,江凌后脚就去了新塘,查看田里的情况。可到了庄子里,所有的佃农都立在田边,默默地看着伏倒在地上的稻谷发呆。
“姑娘,今年……估计是颗粒无收了。”钱老2看到江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四章 欲要出行
江凌叹了一口气:“你哥呢?让他一会儿到盎园去。”盎园,是江凌给自己的新宅起的名字。
“他到别处查看去了。一会儿回来,我就让他回去。”
江凌点点头,让张叔驾车回了新宅的路口,自己跳下车来,对他道:“你去青山村张大娘家一趟,把我当时托她收着的十袋稻种拉来。”
“我送了您再去也不迟。”
“不用。没多远,我自己走走就行。”江凌挥了一下手,自己朝新宅走去。路两边除了江凌让人种的树苗还直立着,稻田里所有的稻谷都伏在了地上。江凌一路走去,计算着她与秦家佃农们所需要的稻种,算到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原来在空间里不停地种稻谷,收了几百斤稻种。直到搬家的时候把有雾气的药材移进了空间,才停止种植。当时给钱老大做试验,花了十几斤。现在想想两家这两百顷田地,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看来,还得到别处买些稻种才行。
张叔拉了稻种来,钱老大一家也到了盎园。江凌去看了看他原先撒的秧苗,因为有棚子遮着,倒没有被淋坏,长得倒挺好。钱老大在看了满世界伏地的稻谷后,看着这些绿油油的禾苗,眼睛都红了。
“我那里还有几百斤这样的稻种,你让钱二伯问问,哪些佃农愿意拿出田地来,专为我种这些水稻。到时他们的收成,产量最高的那家,就按其他人种的田里产量最高的给;以此类推。其余的田地,如果大家手上没稻种,再去买些回来,大家再种一季,挺过这几个月就好了。买稻种的钱,大家凑一凑,不够再说。”江凌道。
江凌知道,作为零陵的规矩,田里的损失,本应该由这些佃农承担。作为主家,要是心善的话,最多免了他们这一年的租谷。到了实在是要饿死人的时候,发下一点粮食维持他们的生命便罢。万没有自己掏腰包再给他们买粮种的事。当然,如果实在没办法,佃农们打欠条向主家借稻种也是有的。但如果她这一心软坏了规矩,花了自己的钱给佃农们把稻种补上,到时佃农们在村里一比较,其他的佃农就会对自己的主家不满。惹来的怕就是全城官老爷对自己的怨恨。这种花钱惹祸的事,就算再同情那些佃农,江凌也不会去做。
而那些优质稻种,因按原来所种的那一季,待收获的时候已来不及种第二季了,所以她打算到明年春年时再种。到时候,按她空间里的产量,江家与秦家这两百顷田地都可种上优质稻谷。可现在,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种下去了。多收获一季总比少一季要好。
“是。”钱老大应道。这个时候,由于地广人稀,所以大都采取广种薄收的方式。除了岭南有些田地少的山区,其他人基本
没有想着要种双季稻的。所以此时要是别的佃农在这儿,江凌还得费许多口舌去给他们讲现在再种一季稻谷,同样也能有收成。可这段时间已来,钱老大从当初的服从命令,到慢慢接受这种思想。此时已可以去说服那些佃农了,倒省了江凌许多口舌。
把田里的事安排好,江凌又去看了药材与花卉。虽说下了几天暴雨,但张叔知道她对这花圃与药圃的宝贝程度,每天冒雨去看一次排水情况,所以这两块地里的植物并未受什么影响。如果要说损失,那就是秦忆叫开的那个小湖,原来江凌让佃农们投了许多鱼进去,这水一涨,估计全跑光了。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跟田里的损失根本没法比,不提也罢。
将田地看完,江凌又进宅子去四处看了看。当初建宅子时,因靠近河边,秦忆当时生怕太潮了对身体不好,还特意让工匠们把地基加高,所以屋里干干爽爽的,丝毫没有外面的潮气。再加上被张婶收拾得干干净净,坐在自己闺房的沙发上,江凌只觉得全身都得到了放松。
“姑娘,姑娘,老夫人派人来叫你回去。”张叔在院子外面喊道。
“哦,好。”江凌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到了宅子大门外,看到陆府的护卫阿生牵着马站在那儿,问道:“老夫人说了什么事吗?”
阿生一拱手:“回姑娘,小人只知道观察使派了人来,跟老爷在书房里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然后夫人就唤小人来叫姑娘回去。”
“观察使?”江凌皱了皱眉。上次观察使夫人替林韵做媒的事,让她对“观察使”三个字极不感冒。不知这回又出什么妖娥子。
回到陆府,刚一进内院的大厅,就看到陆文远与陆夫人坐在那里正说着什么,陆夫人抹着眼泪,而李青荷则在一旁劝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江凌被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问道。
陆夫人见她进来,一把抓住她,流着泪道:“凌儿,你劝劝你祖父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去查看灾情。这大水刚过,要是发生瘟疫,那可怎么办啊?”
“祖父。”江凌很是意外,“是观察使派人来叫的您?”
陆文远点点头:“也是朝庭的意思。”
“朝庭?”江凌却是不信,“您都已经致仕了,年纪也这么大了,朝庭那么多官员,拿着朝庭的俸禄,遇到事情却叫您去做?”
“看看,看看,就连凌儿都这么说。那观察使,我看就没安好心。那么多人不叫,偏偏叫你?”陆夫人抹了抹眼泪,“反正,我就不让你去。你这几十年,往往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你拿着朝庭的俸禄,为朝庭做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老了,你经不起折腾,我也经不起那种担惊受怕了
。现在好不容易跟凌儿在一起,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你又要往外跑,你叫我怎么办当初回零陵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陆文远看着老伴耐心地道:“现在水是退了,可稻田被淹了不少,岳阳、常德等地更是颗粒无收。这时候,便得有人出来,指挥他们重新种植,以度过即将要出现的饥荒。这种植上的事,那些官员不精通,到时出现瞎指挥,就会误了大事。朝庭虽有农令官,可鞭长莫及。再加上别的地方遭了蝗灾,实在忙不过来。皇上知道我在零陵,便把湖南这一块交给了我。这也是体恤我老迈,不忍让我劳累之意。我出去最多半个月,就会回转。这几十年都是这么过的,都能平平安安,这一次也必不会有事。而且,这也许是我这一生能为朝庭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老婆子,皇命难违啊”
陆夫人“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了。
“祖母,我跟着祖父去吧。有我在身边照顾着,一定不会让祖父太过劳累,会让他吃好睡好的。您就放心吧。”江凌道。
“不行,老的走了,小的也走,我怎么放心得下。”陆夫人一口回绝。
“那您放心让祖父一人出去啊?”江凌跑过去,摇摇陆夫人的胳膊,“祖父他要是累着饿着了,那怎么办呀?福伯可叫不动他。我会武功,身体也好,跟祖父出去,管着他,也照顾好自己,您就放心吧。”
江凌这一说,陆文远倒动了心。倒不是说他要人照顾。这么久以来,他也知道江凌历代的农书看了不少,又向他和袁伯、佃农钱老大学了不少种植知识,这要带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对于她把这些知识融汇贯通大有好处。他自己老了,却没能找到一个看得顺眼的人把腹中知识传下去,多少有些心有不甘。难得自己的孙女又聪颖,对种植的兴趣又大,虽是女流之辈,却比好些男子都强,他倒有心把她当成个衣钵传人来培养。这一次灾后重建,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所以看自己的老伴还想一口回绝,便帮腔道:“老婆子,就让凌儿跟着我去吧。有她在我身边,你也可以放心了。”
陆夫人本来想说两人都去,更不放心的话。但她知道陆文远如果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是不会叫江凌去的;再看看江凌那亮晶晶的期盼的眼睛,将脸一扭,道:“凌儿不光是你的孙女,还是青荷的女儿呢。你就不问问,你这样带着凌儿出去,青荷她答不答应?”
李青荷心自然是不答应的。但江凌这话说出来,是想照顾年迈的祖父,她这反对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看了看江凌,为难地半天不说话。
江凌一看这情形,忙跑到李青荷身边,搂住她道:“娘,您就让我去吧。这次出去,也不光
是照顾祖父,我也涨涨见识。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远门呢。以后要是嫁了人,就更没有机会出门了,好可怜的。您就让我出去吧。”
这话说的,便连一直在抹眼泪的陆夫人都笑了起来,拍了江凌一下道:“这孩子,什么叫好可怜的?你就会哄你母亲。”说完又对李青荷道,“不过她这样说话,我倒喜欢听,甚是活泼有趣。不像那些小姐们,要不就是古古板板,要不就是羞羞怯怯,都不如咱家凌儿好。”
第二百三十五章 路遇秦忆
“祖母,您这话要是让别家老太太听了,指定不依。您觉得我好,那是因为我是您孙女儿。有句话不是说了吗?孩子还是自家的好。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江凌的穿科打浑,让李青荷理清楚了心里纷乱的思绪。她笑着拍拍江凌,道:“这孩子,满嘴的浑说。伯母您要再夸她,怕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行了,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祖父,凡事也听祖父的话,不能自作主张。”
“遵命”得到了出门的机会,江凌异常高兴。可怜的她,到了这大唐盛世,除了被掳到那个小镇见识了一下青楼,还真没出过远门呢。这一趟虽走的不远,但好歹能出去长长见识。
“不过,”江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望着陆文远,“祖父您打算让那些被水淹的稻田再种什么?”
“照这边的气候,只能是夏播大豆。”陆文远倒是胸有成竹。长江流域各省南部,收了稻谷后,人们往往喜欢种上一茬秋大豆。现在出现了灾荒,也只能这时候把大豆种下,以补粮食的不足。
江凌皱了皱眉。大豆虽不错,生长期也是在三个多月,营养价值也很高,被称作是“田中之肉”、“绿色的牛||乳|”但它的蛋氨酸含量低,能量不足,作菜可以,作粮食却不行。当然,朝庭可以把这些大豆与其他不遭灾地方的粮食互换,但人们的生活是一定会受影响的。
而双季稻,在现代南方是普遍采取的粮食种植形式,是经过千百年的实践证明了的。在湖南这个地方,在现在的农历六月,再种一季稻谷是完全来得及的。她本想在自己田里种上一季稻谷,以证明这个地方是可以种双季稻的,再说服秦将军和赵刺史,明年慢慢地零陵这个地方推广双季稻。但一场大雨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大面积再种植一季稻谷,如果失败的话,给农民们带来的损失是惨重的,绝不能轻率行事。所以没有事实证明,是很难让大家相信她去种稻谷的。
现在,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而说服陆文远的工作,她准备上了路在马车里再说。
当下告退一声,出去安排相当事宜。她先让张叔去请了吴管家,把自家田里再种稻谷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并把佟家夫妇这段时间做的味精交给他;再叫钱老大和钱老2来,把田里、地里的各项事情都安排妥当。这才回家收拾东西,第二天一大早,便在陆夫人和李青荷千叮咛万嘱咐中,跟陆文远上了路。
陆文远此去公干,自不愿意惊动大家,所以特地起了个大早,避开了相送的人。江凌带着入画,单独乘在一辆马车里,一路看着风景,就像那刚出笼子的小鸟,极为欢愉。然而一个时辰之后,看着四处是伏地的稻谷,她
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让车夫停下车,上了陆文远的马车。
说服陆文远要远远比江凌所想的容易。其实双季稻早在公元前三世纪的《山海经》里就有提过,所以陆文远对于这个倒不陌生。只原以为就只有岭南那边才如此垦种,所以一直不曾往那个方面去想。此时江凌提出,他再结合自己这么些年收集起来的种植经验,眼睛亮了起来。
江凌见陆文远眼睛一亮之后便陷入了沉思,知道他已接受了自己的提议,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提议和操作这些技术层面的问题,当下放下心来,悄悄退出了他的马车。
为了赶时间,中午大家便停在路边随意吃了些所带的干粮,接着继续赶路。江凌在车上被摇得晕晕欲睡,恍惚间,却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护卫正在讨论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了?”江凌掀开车帘,伸头出去。
“老爷,前面路上似有十几个骑马的人往这边奔来了。”打头的护卫下了马,往陆文远乘的马车旁跑。
“哦?”陆文远下了车。江凌也赶紧下车,一齐向护卫手指的方向瞧。
因这里是山路,他们这马车正好在山上,地势高,看得远。远处山下脚上的十几个骑马的人正沿山路盘旋而上,远远望去,只见这些人骑着的都是好马,服装统一,行止有度,极为整齐,不像一般的行人,这才引起来护卫的警惕。虽然大唐治安极好,响马匪徒基本上没有,但护卫们职责所在,警惕些并无大错。
“像是军营的人。”陆文远看了一会儿,道。
“军营?”江凌听得这两个字,眼睛一亮,倏然再向那队人马望去。她眼神要比一般人都强,此时专注地凝神看去,果然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身影,隐隐像是秦忆。
“会不会是秦公子?”入画听得“军营”两个字,瞥了江凌一眼,悄声问道。
入画这一声却被陆文远听到了,他微一点头:“没准真是秦忆那小子。”
此时江凌已确定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正是秦忆了。惊喜之后,各种情绪一齐涌上了心头。她转头对大家道:“大家都上车,继续往前走。”又对陆文远和入画道:“一会儿他来,就告诉他我脸上起疹子,毁容了。”说完,率先上了车。
陆文远抚了抚胡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将手一挥道:“照姑娘的吩咐做。”说着,也上了自己的车。
随从们都上车上马,一齐往前驶去。
没多久,“哒哒哒”,一阵整齐地马蹄声往这边奔来,很快到了车队前面。
“王大哥,是你们?”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地从马上传来。
“秦少将军,是你?”王越是陆文远的护卫长,也是一个极为机灵的人。刚刚听了江
凌的那番话,现在见了秦忆,自然装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秦忆从马上下来,扫了车队一眼:“陆大人可在车上?”
此时马车已停,“刷”地一声,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扯开来,陆文远的脸露了出来。
“拜见陆大人。”秦忆连忙行了一礼,“不知大人此是前往何处?”
陆文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微一点头,道:“前往岳阳那边看看灾情。秦少将军这是从襄阳回来?”
秦忆一揖,朗声道:“秦忆此次前往襄阳护送世子,之后在城中转遇阮将军,跟随他到京城执行了一项任务,此时方回。”
“哦?”这话大大出乎了陆文远的意料,他看向秦忆,眉头一舒,“到京城去了?怎么不给家里来封信?”
“事情伧促,且不宜声张,无法写信,望大人海涵。”秦忆回道。
陆文远点点头:“哦,那就好。秦少将军如没有紧急军务,便同老夫一同去看看灾情吧,军营那里,回来后老夫自会向秦将军禀明。”说完,就要示意王越上路。
“啊?”秦忆抬头看他,张了张嘴,面有难色。
“怎的?你不愿意?”陆文远将脸一沉。
“不敢。”秦忆低头一揖,随即抬起眼来,道:“此处离零陵并不远,大人可否容秦忆回零陵一趟?明日午时必赶上大人车队。”
“救灾如救火,岂容你这等婆婆妈妈?”陆文远将眼一禀,喝道,“调转马头,跟上车队。”又叫,“王越,上路。”
秦忆回过头去,向零陵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一咬牙,向所带士兵喝道:“听令,转头。”
“是。”那十几个士兵一齐叫了起来,声音虽不大,却整齐而雄壮。
陆文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人。”还没等陆文远将车帘放下,秦忆就策马过来,跟陆文远的马车并肩而行。他眼睛看着前方,嘴里吞吞吐吐道,“那日……那日听得陆夫人说要认江凌为干孙女儿,大人可曾……可曾相认?”
“自然。”陆文远仍面无表情。
秦忆伸出手来挠了挠头,微红着脸,又问:“她……她可好?”
陆文远叹了一口气,仰望天边的白云,却不说话。
“大人,凌儿她……没出什么事吧?”秦忆见向来面无表情的陆文远如此悲伤地叹了一口气,握着马鞭的手掌忽然变得汗津津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文远,问道。
“纪王府派人来相看于她,说要把她许给李睿公子。”陆文远转眼看着秦忆。
“什么?”秦忆大吃一惊,急切地问,“那她现在……”
“秦忆,如果纪王府订下了她,你当如何?”陆文远目光变得锐利。
秦忆呆呆望着前方,良久,猛地一咬牙,在马上向陆
文远行了个礼:“大人慢慢行来,容我先去襄阳一趟与纪王相谈,尔后自来跟大人会合。”说完,便要策马前行。
“且慢。”陆文远见这傻小子就要急驰而去,连忙叫住,“不用去了。凌儿为了不嫁到襄阳去,自毁了容貌。”
“嘶~~”,秦忆所骑的马被他用力一勒,前蹄直立,嘶叫不已。
“毁容?”他喃喃一声,转向陆文远,满脸的不可置信。继而他嘴唇有些颤抖,喉结上下动了好一阵,方咽了一下唾液,艰涩地道:“大人,她可是您刚认的干孙女儿,您……您就不能护着她,为何……为何会让她落到如此地步,受这么大的苦?”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什么意思
陆文远开始见他举止异常,似很是在意那“毁容”两个字,面上一沉,心里便已不喜,却不想听得他说出来的话,似只是痛惜江凌受了苦,不由得诧异地望着秦忆。不过只是一瞬,他的目光又冷了下来,淡淡地道:“我自家的事,跟你何干?凌儿跟你有何关系?便是凌儿都不曾责怪老夫,用得着你来为她横加指责?”
秦忆握着马鞭的拳头紧了紧,转过头来盯着陆文远,那锐利的目光似要穿透陆文远一般,目光里透出的坚毅让历尽大风大浪的陆文远都不由一怔。他缓缓地,坚定地,口齿清晰地开口道:“江凌,她是我妻。”
此言一出,纵是早已因两儿之死心硬如铁的陆文远也为之动容。他脸上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忽然仰天一笑,大叫道:“好,好。果然是个好儿郎。”他回转身来,望着后面的马车,“凌儿,还不下车来见见秦忆?”
听得这些言语,走在前面的护卫都识趣地停下马来。
“凌儿,凌儿她果真在这车上?”秦忆脸上欣喜若狂,望向那辆马车的眼睛熠熠生光。
江凌的马车却久久不见动静。
“凌儿。”秦忆翻身下马,急跑到江凌的马车前面,抑制住伸手去拉车帘的冲动。
车里终于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把车帘缓缓拉开,露出戴了帷帽的江凌。她透过黑纱看着满
眼期待的秦忆那张英俊的脸,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全是暖意。她的秦忆,便是冲动又如何?便是鲁莽又如何?这世间,还有哪个男子这般尽心尽意地喜欢她,喜欢到不在乎她的容貌是否已毁?喜欢到无时不刻不在为她着想?
“凌儿。”秦忆虽见着江凌,但看不到她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面容,见不到那双让他朝思暮想的眼睛,不能将那夜夜渴望的身躯拥入怀里,心里痒痒地好不难受。继而想起陆文远刚才所说的话,他的心便疼了起来,怜惜地看着那块面纱,轻轻道:“凌儿,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待回到零陵,我们就成亲。”
面纱里的江凌嘴角一弯,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柔声应道:“好。”
听得江凌这一声,秦忆终于把心放了下来,他知道不能因他与江凌让大家在此停留太久,回转身向陆文远一拱手,回到了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
“走吧。”陆文远眼里又露出一抹欣赏,对着王越发令道。
车队继续前行,江凌看了一眼前面马上那挺拔高大的身影,微笑着将车帘拉上。
“姑娘,为何不让秦公子知道你的容貌其实并没有被毁?”入画跟江凌跟得久了,性子也活泼了一些。此时见状,好奇地轻声问道。
江凌摇了摇头,却是不语。她知道,如果她取下帷帽,秦
忆或许会情不自禁。冲动的他如果当众做出什么羞人的动作来,她往后在这几十个汉子前面岂不尴尬?再说,要解释她不曾毁容,便得再费许多口舌。为了他与她之事,耽搁大家的行程,总是不妥,所以这件事,容待车队休息时再作纠正吧。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在秦忆消化了她被毁容后的态度,是否还跟刚才一样。
秦忆虽极想驱马与江凌的马车并行,再与她多说几句话,但手下士兵在后,陆文远在前,只得按捺住自己,肃然随车队前行。这样一直走了两个时辰,时近傍晚。待到一个村落出现在眼前,陆文远便唤过秦忆,吩咐道:“你前往村里,找个农家借宿一晚。”
秦忆应了一声,带着一个士兵快马离去。待车队到达村庄时,秦忆已在一家农家院子前等候多时了:“已与这两家农人商议,借住一晚。他们自找村里亲友借住。”
陆文远点点头,下了马车,给大家分派了房间。本来陆家连江凌、入画一起,一共十二人;而秦忆的人也有十几个。两个院子两方各住一院最是合适。也不知陆文远如何想的,倒把秦忆安排住在了他跟江凌住的小院里,把秦忆喜得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脸上的笑容。
江凌戴着帷帽进了分给她的那间房,刚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卫生情况,就听到门外传来秦忆的声音:“凌儿。
”
这家伙,还是那么急切,也不怕大家笑话江凌无奈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对入画道:“请他进来吧。”
“奴婢一会儿……”入画不知秦忆进来后她要不要避出去,思量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只得出声相询。
“你呆在房间里吧。”江凌为难了一会儿,道。久别重逢,她跟秦忆有很多话要讲,她也想念秦忆那温暖的怀抱。但这大白天人来人往的,陆文远还在隔壁呢,她总得顾着些影响。
入画出去后,秦忆沉重的脚步从门外进来了。他将手中的一个大浴桶放到房中间,露出洁白的牙对江凌一笑道:“坐了一天车,累了吧?饭要一会儿才好,你先沐个浴,会舒服一些。这浴桶我已用力刷洗过了,还算干净。”
说完不等江凌说话,又奔出门去,从外面提了两桶水进来,将水倒到里面,伸手试了试水温,又转身提了半桶凉水,道:“水温要不合适,便调些冷水。”说完,看了江凌一眼,转身去了门。
江凌不防这家伙竟然不是来一诉衷肠的,倒是愣在那里,一直没有作声。待他自顾自地把水提好出了门,这才走到浴桶旁边,伸手摸了摸水。水温倒是合适。她想了想,转身出了门。却不想秦忆出去后却立在门口,见她出来,盯着江凌的黑色帷帽问道:“怎么?水温不合适?是不是还要些热水?”
江凌摇了摇头:“我去看看祖父……”
“陆大人那里,已有阿生打水进去了,放心吧。”秦忆赶紧道。
江凌停住脚步,看着秦忆正要说话,院外却跑进来一个士兵,对秦忆道:“将军,有农人来问,可有猎物。”
“你去忙吧。”江凌轻说一起,转身回了房里。听得秦忆跟士兵边说话边出去,对正整理床铺及衣物的入画道:“行了,你把我的衣服找出来,出去吧。”
“是。”入画把江凌的衣服找出来,正要带上门出去,江凌又出声道:“等等。”入画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江凌。
“如果……他找你问话,你还是照老爷说的,我毁了容。”江凌伸手搅着浴桶里的水,轻声道。
入画怔了怔,没想明白江凌为何如此做,却还是应了一声。
江凌把门窗关紧,脱了衣服进到浴桶里去,随那温热的水浸润她洁白的肌肤。虽坐在马车里,但古代车轮没有橡胶,车身没有避震,颠簸得她浑身酸痛。再加上天气炎热,尘土飞扬,一身上下粘粘乎乎的,好不难受。洗个澡,舒服很多。
待她洗好再打开房门,入画不待她召唤,便闪身进了房间,将房门一关,盯着江凌轻声道:“姑娘,刚才秦公子唤我去了,问我你是如何毁的容,伤的严重不严重。”
江凌梳头的手一僵。
“
毁容的经过,奴婢便按事实说了;伤势……奴婢说很严重。”入画又道。
江凌笑了一下:“你做的对。”眼里却有一抹沉思。
“他……”入画刚说了一个字,却又闭上了嘴巴。她眼前闪过刚才秦忆那张阴沉沉的脸,实在弄不明白他对这事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事情还没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