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飘香第45部分阅读
零陵飘香 作者:rouwenwu
说网…沈涯既然决心让他们姐弟永远无法翻身了,这个身世秘密交待上去也正常。与叛国通敌的罪名相比,其实这个罪臣遗孤也不重要了。
“我原本还不信,却想不到……”见叶薰并未否认,雁秋睫毛低垂,轻声道,“原来叶薰你与沈家之间竟有如此渊源。”
叶薰没有心情与她纠葛这些陈年旧事。她略一思索,立刻想到,如果萧若宸地身世真的揭晓。按照大周律令,皇亲国戚的罪名是要通过大理寺来会审定罪,而不仅是刑部衙门的工作了。
“如今大理寺的主事是三殿下吧?”叶薰忽然问道。
有些奇怪叶薰问什么会问起这个。雁秋看了她一眼,道:“是。”
看到叶薰凝眉思索地模样。雁秋嘴角一扬。笑道:“你对令弟可真是关心的很啊。”
叶薰这才回过神来,坦然道:“小宸他身陷牢狱之灾。我岂能不挂心,就像归暮少爷和皇后娘娘如今都缠绵病榻,雁秋你不也是日日心焦吗?“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日日心焦。“雁秋云淡风轻地笑道,眼帘低垂。她的视线落到桌上,随口问道:“茶都要冷了,你不喝吗?”说着端起自己那盏青釉茶杯,略饮了一口。
叶薰也端起茶盏,错开茶盖,清雅的香气立刻扑鼻而来。她略一迟疑,低头看去,明澈的水上浮动着米粒大小的花瓣,如一颗颗金色的小珍珠,在升腾的白雾里起伏不定,是一盏木樨清露。
而且这熟悉又特别的香气……
“你倒是有心,也不嫌麻烦,竟然专门煮了兰心露。”叶薰忍不住道。
“这些日子皇后娘娘胃口不佳,就喜欢喝点这个,一应材料都是现成地。想到我们姐妹久别叙旧,所以顺便多煮了两盏。”雁秋平和地说道,似乎也想起了过去的时光,声音带着些微颤抖。
以前居住在沈家兰蔷园的时候,院子角落种着一棵金桂,每到这个时节都会开出嫩黄地小花,满园飘香。雁秋擅长厨艺,便摘了桂花来做菜煮茶,其中制作的木樨清露茶尤其好喝,更可散寒破结。因为沈归暮喜欢零陵香远胜桂花香,雁秋又专门在其中添了薰草等材料精心调配。这一盏茶,两种香气交融汇合,格外清爽提神,别出心裁。
沈归暮一喝便喜欢上了,当时还欣喜地夸赞雁秋蕙质兰心。叶薰也很是喜欢,他们三个空闲时候经常坐在院中喝着茶水吃点心,有时候卉儿也会加入进来,其乐融融。
随着来往地客人,这法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流传了出去,一时间凉川城里蔚为流行,各家贵人吟诗赏花、煮茶会友时候都喜欢端上这种样式新颖地饮品。
众人饮用完毕,偶尔也会问起这般精巧的东西是何来历,于是沈家大少爷身边有一个灵巧地丫环便逐渐为众人所知了。
因为这盏茶与木樨清露从材料到味道都已大不相同,有好事的人便干脆给它起了兰心露的名字。那段时间,这个一度成为叶薰他们调笑雁秋的主要话题。
想起那段时光,叶薰神色一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雁秋对沈归暮确实是格外尽心,连一盏茶都恨不得竭尽心力。只是她生性温顺体贴,自己虽然有所察觉,却一直没有格外关注。好在如今他们两人也算修成正果了,叶薰暗暗欣慰。
“归暮少爷他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她顺口问道。
雁秋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颤,静默了瞬间才开口道:“他……”
就在这时,却听到门外一声呼唤,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夫人,夫人,”是雁秋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匆匆跑了进来,神色紧张焦急,“皇后娘娘她醒了,正咳嗽不停,要传唤夫人呢。”
雁秋神色意外,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怎么回事?可是找了御医?”
“御医正在诊脉,只是娘娘看起来甚为烦躁,要夫人过去呢。”侍女回道。
雁秋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叶薰一眼,神色游移不定。
“你先去忙吧。”叶薰安慰道,“娘娘的身体要紧。”
雁秋略一迟疑,道:“也好,你先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出了房间。
叶薰闲来无事,随意地打量着房中的陈设,过了片刻还不见人回来,叶薰却感觉有些气闷了。转头一看,盛夏的天气,雁秋竟然还关着窗子。
她当即起身将前面的窗子推开,又走到另一面,想将窗户一起打开。
那窗子封闭地甚紧,叶薰起初推了一下没有推开,便手上加力,窗子“哗啦”一下开了。
与开窗声一同响起地确实意料之外的一声惊叫。
叶薰定神一看,是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小宫女,正呆呆地站在窗户边。显然路过这边的走廊,却被叶薰忽然开窗的动作惊吓到了。
叶薰微感歉意,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吓着你了。”又问道,“你没事吧?”
那小宫女却像是没有听到叶薰的话,只是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失神着看着地上。
叶薰顺着她的目光向地上看去,是一只描金口的青釉茶杯倾倒在地上,杯子盖骨碌碌滚出老远,已经跌出廊下了,而杯子里面的茶水自然无法幸存,水渍洒了一地。
叶薰这才注意到她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空空的景泰蓝托盘,心里歉疚更盛,连忙道:“都是我不好,害你洒了茶水,这盏茶是要……”
“这是皇后娘娘要的茶水啊。”小宫女欲哭无泪,“而且是秋夫人她专门为娘娘煮的,如今厨房里也没有剩下的了,要奴婢怎么办?”
是雁秋煮的?叶薰又看了看地面,果然水渍之上浮动着点点金黄的碎花瓣。原来是兰心露。
她灵机一动,转头看了看自己桌上还没有动过的那一盏,连忙安慰道:“你先不要哭了。我这里还有一盏没有动过,你先端去给娘娘吧。”说着回到屋里,将自己的那盏茶拿过来。
温热的茶水升腾着清幽的白雾,点点碎金沉浮其中,连杯子都是一模一样的金口青釉茶杯,小宫女破涕为笑,忙不迭地接过来道:“多谢姐姐了。”
叶薰衣着简朴,她只以为是在屋里打扫轮值的清扫宫女,道谢之后,便端着茶水匆匆走了。
叶薰又出门将跌落在地上的茶杯捡起来,放回了自己桌上,不过是细微的小插曲,她不想多事,便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九卷 叶随风起秋忽至 第二十四章 长恨(三)
过了好一会儿,雁秋才回来,掩上房门,神色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叶薰问道:“娘娘的情况如何?”
“还好,有太医在,已经睡下了。”雁秋沉闷地回答道。一边说着,她慢步走回到桌旁,一眼就看见桌上叶薰眼前的那只杯子盖是错开的,里面已经空了。
她的视线瞬间冻住了,像是有极度冰冷的寒气蔓延在身边,她僵硬而沉重的目光凝聚在那盏金口青釉瓷杯上,几乎要把那脆弱的瓷杯生生压碎。
或者被压碎的不是那只瓷杯,而是她本人……她恍惚地抬起头,看向叶薰。
叶薰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心里“咯噔”一下子,脱口问道:“你怎么了?”
像是被叶薰一句简单的疑问吓到了,她竟然连续退了两步才站稳,神色惶惑地看着她,喃喃道:“不,我没事,我没事。”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衣襟。
叶薰被她这幅模样弄得心里发毛,正不知道如何询问。沉默片刻的雁秋却忽然笑了,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东西,她的笑容格外灿烂,一边轻声道:“我很高兴,我只是很高兴而已,是啊,这么久了,头一次有高兴的时候呢。”
呢喃的声音像是围绕在耳朵边的蜘蛛,吐着细长又柔韧的丝线,将叶薰的听觉一重重缠绕起来。让她心中浮起层层不安:“你……”
可她刚开口,雁秋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真地不用担心。”她笑道。“只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坐下来说话吧。”
叶薰心神不定地看着精神恍惚的雁秋。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到自己身前地那盏杯子上,雁秋一开始好像就是看到这只杯子才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难道说……
不可能。以雁秋地个性,更何况自己与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很快雁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刚才问我归暮少爷怎么样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她语调平静地说道。在榻上坐下,她的神色已经逐渐冷寂下来。
“归暮少爷?他怎么样了?”叶薰疑惑道。
“他很好,也许……你很快就要见到他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每吐出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你说什么?”叶薰睁大了眼睛问道,直觉性地感到雁秋所说的那个“很好”和“见到“没有表面上地意思这么简单。
“他再也不用烦恼病症的折磨和逃亡的痛苦了。也不用烦恼你了,叶薰。”看着叶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雁秋浮现出一种近乎解脱的神情,像是极度的痛快,又掺杂着深刻的痛苦。最终凝聚成一种诡异的笑容挂在她的嘴角,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他已经死了,早已经死了……”
她急促地喘了一口气,这句话她已经在心里酝酿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终于有机会将这个折磨她长久地秘密吐露出来。
叶薰完全愣住了。这个简短的句子所带来的冲击远超过她所能够预料地,让她刹那间只觉得一片空白。直到目光对上雁秋满是恨意的眼神,一瞬间如寒冰彻骨。叶薰才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你说他……他怎么会?你在骗我?”叶薰无法相信,声音忍不住拔高。纵然知道沈归暮地身体不佳。可是在京城有大周最好地御医和药材。他既然已经有幸逃回京城了,有这样得天独厚的医疗条件。按照常理,病症应该越来越好才对,而且上一次在宫里偷听到地雁秋和沈皇后的对话,不也说沈归暮的身体已经有起色了吗?怎么可能突然……心神震动之下,叶薰连雁秋暗示的话语也来不及深思。
“你认为他是最近才在别庄里面病死的吗?”听到叶薰挣扎般的否定,雁秋轻薄地笑了,“告诉你吧,他早就死了,他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哈哈,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死人了。”
说到最后一句,雁秋的眼神越发冰冷,看的叶薰心底里发寒。不等她发问,雁秋已经缓缓讲述了起来。
“那天夜里荒人作乱,我们乘坐着马车往山下逃,半路的时候被荒人截杀,你摔出了车子,之后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了吧。”这些话语已经埋在她心里太久了,让她压抑地几乎发疯,终于有说出的一天,她连语调都开始颤抖,“少爷他拉你没有拉住,结果……也摔下去。”
沈归暮也摔了下来!叶薰心里一颤,她记得当时沈归暮拉住过她,可惜身体下落的力道太重,她还是跌下了悬崖,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眼见归暮少爷摔了下去,我赶紧去拉住他,可是车子倾倒地太厉害,结果就是我们两个都摔了出去。摔在地上头晕眼花,眼前又是一片刀光血影,我只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害怕地连动都不敢动……”
“也许,那时候和他一起死了也好,至少没有日后的苦楚了。可惜啊……”雁秋缓缓说道,“见我们摔在地上,旁边几位侍卫连忙冲上来护卫归暮少爷。得了这一线空隙,少爷连忙拉起我向突厥兵少的地方跑去。几位侍卫保护着我们慢慢退走,可惜那些荒人,或者说突厥人太厉害……”雁秋声音发颤,想来是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依然胆寒心惊,“沈家的护卫已经越来越少,又被分散隔离开来,满地都是尸体,还有血,那些突厥人却越来越多……很快我们身边的侍卫都被杀光了。也许是注意到众人都在护卫少爷,明白他的身份重要,那些蛮子便想要生擒他。归暮少爷眼看逃生无望,又不想落到突厥人手里,身后就是悬崖,便索性跳了下去。我……我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叶薰忍不住“啊”了一声,她虽然注意到雁秋有恋慕沈归暮的心意,但却想不到她爱的这么
只是他们既然也跌落悬崖,为何自己在山谷底下走了一路竟然没有发现?而且之后荒人搜查谷底,也并未看到他们两个的身影。
“万幸的是,我们竟然没有跌落到悬崖底下,而是被山壁上凸起的一块岩石接住了。上方有树枝遮掩,突厥人一时竟然也没有注意到,还以为我们真的摔了下去。”
“我们两个紧贴着山壁趴在岩石上,听到上面喊杀声逐渐弱下去,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上面彻底寂静下来。我们还是不敢动弹,一直等到天黑下来,才试着往上爬。”
“少爷他摔下来的时候本来就受了伤,偏偏那一晚不长眼的贼老天又下起暴雨,”雁秋语调凄冷地说道,“我们很快全身都湿透了,一次次跌下来再重新往上爬,少爷的手指甲盖都生生磨掉了好几个。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们两个才终于爬了上去。”
第九卷 叶随风起秋忽至 第二十五章 长恨(四)
悄地说一句,这一章可能有点虐心,那个……大家慎
其实总共就讲述了一件事情,沈归暮死去的经过,也就是雁秋毒害叶的缘由。
跳过去也不妨碍剧情。
第二十五章
雁秋苦涩地讲述着那一夜的艰难,其实无需任何描述,叶薰也知道那是何等的痛苦。一夜之间平安和顺的生活被彻底颠覆,毫无依靠的同时,身后还有随时会发现自己的敌人,这样的生活,她同样经历过不止一次。
“终于爬上去了,就看到满地都是死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很多还都是往昔熟悉的面孔,血流过山坡,积蓄的雨水都变成红色了。”雁秋继续讲述说道,“我们找遍了营地,万幸没有见到沈夫人和万总管他们的尸首,想到他们可能已经逃了出去,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我只觉得全身疼痛,只想着能够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躺下什么事情都不管才好。可少爷说这附近不能久留,荒人迟早会再来打扫战场,必须寻一个安全的所在才行。而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刚刚被荒人洗劫焚烧过的山庄了。”
“他拉着我往回走,一路我们不敢走大道,只捡树丛小径,走了差不多一天才终于回了山庄。一场大火已经把那里烧成了空地,还有不少横七竖八的焦黑尸首。可是什么也顾不得了,我只觉得自己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一样。却没有想到……没等我倒下去,先倒下的人却是少爷。”
“我早就应该注意到的。连我这样卑贱地人都受不了的苦,少爷的身体怎么还能支撑……他跌下悬崖的时候正跌伤了胸口,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一路上还拉着我,扶着我……”雁秋嘴唇颤抖着缓缓讲述道。
“幸好山庄一侧还剩下几间隔得远的柴房没有被烧毁,我连忙扶着他进了屋。又去附近找了些食物,守在他身边。他整整睡了两天才醒过来……”
说这里,雁秋越来越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之后的日子。我和他便暂时住在了柴房里,只趁着夜晚去附近找些食物,山庄附近便是果林,秋天果木本就多,一时也不必担心挨饿。”
“少爷他身体明明不好,醒过来之后却还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悬崖底下找你去。”回忆起这一段,雁秋地视线猛地转到叶薰身上。带着凄寒的冷意,“我拦着他苦苦哀求才没有出去。既便如此,少爷的身体依然恢复地很慢,一直过了十几天……”
“那天晚上,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晕倒,还吐了血。之后他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越来越差……”
雁秋地语调越发渺茫:“我想要下山去找大夫。可少爷怎么也不放我去。我真恨我自己,他病得那么重,我却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没法做。直到那天晚上……”
说到这里,雁秋的声音忽然剧烈颤抖起来:“那天晚上,他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晕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我终于受不了了。我要下山去找人,找人来救他……夫人和万总管都还在世。还有远处的山上还有寺庙……无论哪里,只要找到人就好。”
“于是我往山下跑去,可惜……我没有遇到要找的人……”雁秋的语调带着森寒的冷意,“我遇见了一群突厥兵。”
叶薰闻言手一颤,手边的杯子滚了一个骨碌跌落到地上,破裂地声音在在寂静的空间里分外尖锐凄厉。她震颤的视线投向雁秋,入目处却是一片死寂如灰。
陆谨治军严苛,律令森严,而且为了收拢民心,他严格控制士兵,极力做到不扰民众,但即便如此,凉川城内也时不时发生平民人家妻女财产遭到掳掠的事件,更何况战事方熄的城外了。
叶薰想要开口,却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能够说什么?安慰她?开解她?这一切毫无用处,任何言辞在这样的遭遇面前只是一种虚伪苍白……
“我被他们抓回了营地……我本来想着一死了之,可是……”雁秋轻薄地笑了,带着嘲讽地韵味,“可是想到他还在那里,还在那里等着我去救他,我竟然舍不得死了。不见他最后一面就死,我实在不甘心。”
“这样想着,无论什么苦楚我都不在意了。”雁秋冰冷的语调继续讲述着,对那段过往,她仿佛已经没有任何伤感痛楚,只余下接受现实的麻木冷漠,“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地祈求,我的期盼竟然成了真……是沈将军救了我,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之后了。沈将军领兵北上,那些突厥兵马恰好被他率领的人马伏击歼灭……之后沈将军带着我潜入别庄,我终于又回到了那里……”
“他还是躺在那张床上等我呢,”说到这里,雁秋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已经一年过去了,他依然在等着我,甚至他的头颅都偏向门口地。即便那张床上躺着的,只只是一具穿着腐朽衣物的白骨……”
“原来他就那么静悄悄地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叶薰不堪忍受般按住胸口,雁秋轻飘飘的讲述语调如同延绵不断的剧毒,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生生缠住人的心脏,萦绕不绝。
看着叶薰脸
痛,雁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她的
她直视着叶薰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的骨头是黑色的?”
黑色的?
叶薰木然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雁秋问了什么。骨头是黑色的,这是说……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雁秋。
“请来的军医说,那是天乙断地剧毒。中毒的人一开始什么症状也不会有,任多么高明的大夫也无法发现,只有在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开始慢慢衰弱,直至死亡。大夫说从少爷遗骨来看,是长期微量的服用才会有这般情形……
“我一直无法相信,无法相信竟然会是你。”雁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叶薰。迫人的目光燃烧在她地身上,像是要破开肌肤,只看到内心深处,“你怎么能够……”
“我没有……”叶薰忍不住说道。
“那么整个兰蔷园的饮食只有你我二人负责。你认为会是谁?是我吗?我害死了他?”雁秋寸步不让地问道,冷冷看着叶薰,“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是你,我不相信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杀他?我总是在想,你和他那么情投意合,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直到后来战事缓和。沈将军安排我回了京城。自从回到了京城,每次看到你,我就想亲口问问你,可是将军有他的大事,我不能坏了他地计划。我只有忍住,只有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你……你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可是。直到前些日子,才终于知道……”雁秋冷冷的目光直逼叶,满是讽刺。“萧若岚,哈,这个名字可真是动听,当年前来兰蔷园议亲的那些小姐们恐怕没有一个有这般风雅的名字吧?可惜,少爷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个名字……”
“虽然沈家对萧家不仁。可萧家本就罪有应得。你竟然能够狠心下此毒手,还如果不是你暗下毒手,如果不是你们姐弟勾结突厥兵马,他怎么会死?怎么会?”
雁秋的控诉一声声传来,叶薰心乱如麻,此时的她的头脑一片混沌,只能无力地挣扎道:“不是我,我并没有……”
“没关系,是不是你,都没有关系了,”雁秋得意地笑了,冷然打断她的话,“反正你很快就要去见到他了。”
“什么?”叶薰猛地睁大了眼睛。
雁秋的眼神飘向摔碎在地上的哪几块碎瓷片,森然一笑,“他那么喜欢你,如今我送你下去陪伴他,他一定觉得很欢喜吧,到时候,你亲自向他解释说明……”
叶薰觉得头脑瞬间短路了,她真的在茶水里面下了毒!而那杯茶……
“那杯茶!”叶薰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却因为雁秋的拉扯站立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远处却适时传来一声尖叫。
是宫女惊惧到极点才会发出的声音。而方向正是沈皇后地寝宫。
雁秋的一只手还在紧紧拉扯住叶薰的衣袖,闻声茫然地抬头看向远处,仿佛依然未曾困扰她地噩梦中清醒过来。
因为摔倒,地上碎裂的瓷片割入小腿,叶薰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像是心脏生生裂开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
(以下不计字数:)
关于雁秋这个人物,多说一句,
自从她再出场之后,对叶薰极度不友好,很多筒子们都以为是因为嫉妒,嫉妒大少对叶薰的好感。其实如果单纯因为嫉妒的话,她是不会表现的如此敌视地。
毕竟,雁秋恋慕大少,而大少对叶薰有好感,这是在兰蔷园就已经表现出来的格局了。那时候的雁秋对叶薰没有任何明显敌视,现在更加不可能表现地这么极端了。
雁秋这个女孩子,有一定的小聪明和虚荣心,也有野心,但是心性还算善良。而且因为她的出身,她一直有一种深重的自卑感,她基本上不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沈归暮的正妻。
她所有的资本不过是容貌漂亮,另外擅长厨艺而已,可沈家的丫环容貌质量普遍高,而且厨艺肯定也有专门的名厨在服侍,导致她对自身的定位很低。甚至连能够和大少吟诗赏画开玩笑的叶薰,她也有些自愧不如。所以说,她对大少的感情很深,却一直很压抑,很少表现出来。
至于大少身上的毒药,早在小宸看大少那一瞬间的寒芒和卉儿临终前的一句对不起已经埋下伏笔了。
小宸下毒分量极少,毕竟大少要是挂掉了,叶薰作为贴身丫鬟也要受牵连,所以小宸在回来的时候专门提到过下一次回来会带叶薰赎身离开。那毒药其实还没有到足量发作的时候。如果当时雁秋把大少埋了的话,这个毒药其实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回京城之后的一系列行动,雁秋都是受沈涯的命令行事的,隐瞒大少的死讯原因其实很简单,沈涯的大业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能让沈皇后在这个时候失去控制。但是雁秋并不知道文昭的秘密,在她眼中,萧家姐弟已经失败了,叶薰已经无关紧要了,所以她选择杀她。
第十卷 谁主沉浮谁主天 第一章 历劫(一)
是不是总在失去了之后,才会格外怀念珍惜。沈皇后病情加重,竟然到了旦夕顷刻的地步,这个消息让整个皇宫和朝廷都震动起来。毕竟皇后娘娘日常的身体状况就算称不上强健,比起皇帝陛下也绝对好上不止一筹。虽然在那次晕过去之后,身体一直不佳,但御医也说了只是心绪波动太大、精神劳累而已,调养生息一段时日即可恢复。
原本轻描淡写的病症顷刻之间竟然就到了垂死的时刻,这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原本就病弱不堪的皇帝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更加悲恸难耐,可惜病体支离,难以支撑,不得已只交待由大将军沈涯入宫探望照顾皇后,并整备后续事宜。
对这种安排,朝廷虽然有所非议,但碍于沈涯的权势,一切非议在未成形之前就烟消云散了。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不是由含笑周旋侍奉了二十年的皇上陪伴,而是由她最重要的人陪伴,这是否算是一种幸福呢?可真正的幸福应该是和心爱的人一生相守吧?
叶薰临窗而立,默默想着。
记得沈皇后不是选秀,而是礼聘入宫的。据说皇上在一次贵族女眷的宴会上见到了还是少女的沈含嫣,仅仅是惊鸿一瞥,却从此梦萦魂牵,回到宫里简直茶饭不思。终于等不及选秀,就颁下旨意,以妃礼将她迎入后宫,宠爱殊绝。
究竟是沈涯他们刻意营造了那场惊艳的相遇,还是这不过是场意外,却因为无法拒绝而被他们干脆利用彻底?
窗外的雨下的格外萧索,水珠敲打在庭前的白玉阶上,音色恍如沉闷模糊的鼓点。隔着一层雨之幔帐,庭院里花木绰约朦胧。叶闭上眼睛,微冷的空气洗不去这满身满心的疲惫。直到房门开启的声响传来。沉闷的精神才不得不提起。有些现实,总是需要面对。
“沈将军。”她转过身来,向着来人礼貌地微一颔首。只是因为精神的疲惫,连神情都是淡漠的。
而沈涯也一样,他甚至比她更疲惫。无言地走近桌旁,他顺手拉开椅子坐下来,缓缓道:“这些日子让你久等了。”礼貌地语调中带着冰冷的韵味。
“无妨,将军事务繁忙。叶自然理解。”叶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打量沈涯的神色。沈皇后的死亡,与她也脱不了干系,可是自从事发那天被宫人严苛询问了整件事情的前后缘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这场悲剧。
她原本以为,沈涯回来之后,必然会怒火腾腾地来寻找自己,毕竟沈皇后的死亡。哪怕无心,她也有着不可推卸地责任。
然而沈涯入宫之后却只是安静地滞留在缘月宫,陪伴着濒死的沈皇后,似乎已经彻底遗忘了被闭锁在宫里角落的俘虏。直到今天才派人来通知自己要见一面。
“条件考虑地怎么样了?”沈涯没有丝毫废话。言简意赅地询问道。
对沈涯如此的直接有些意外,但见他没有再谈起那段“旧情”地意思,叶薰松了一口气。
抛开纷杂的情绪。叶冷静坦诚地说道:“我们姐弟如今只求活命的机会而已。还请将军高抬贵手。只要能够保证平安。那么将军所要的东西,叶薰自然双手奉上。”
她如今只能庆幸。自己晚上信口胡诌地话语歪打正着,让沈涯真的误以为她把文昭藏在了宫外隐秘处,否则,她连这唯一一次谈条件的机会都没有了。
绕是如此,她也必须尽快与沈涯交易,如今的沈涯,朝中党羽遍布,内宫只手遮天,城外还有十几万身经百战地精锐兵马虎视眈眈,唯一阻力的禁军如今也不再是阻力了。每过一天,沈涯的权势就稳固一分,而文昭对他地重要性也就少一分。
“保证平安?”沈涯语调低沉地重复着叶薰地条件,带着别有深意地韵味,“那么,若岚认为应该怎样保证你们姐弟的平安呢?”
叶薰眼帘低垂,这个问题她这几天已经反复思考过很多次了。毒誓之类地口头承诺她绝对不可能相信;身世公开之后,现在的京城也没有足以庇护他们姐弟的势力,就算是元澄,也不敢公开与沈涯为敌;皇帝又病重。唯一的选择只有暂时离开京城了。
但如果单纯让沈涯放自己和萧若宸离开,他座下高手无数,追上他们姐弟二人再杀掉根本轻而易举。所以……
叶薰缓声问道:“听说突厥前来议和的使节即将启程返回凉川了。”
沈涯面色深沉,不露分毫喜怒,但叶薰的意思却已一清二楚了。
北方大部分领土都已经收复,但凉川城依然掌握在陆谨的手里。如今突厥国内在敦略可汗死亡后越发朝政不稳,不仅各部族蠢蠢欲动,前些日子还有废太子撒兀甘趁着陆谨人在凉川暗中起事谋逆的消息。
虽然吃进口里的肉实在不想吐出来,但继续驻扎凉川,一方面应对国内的动乱,一方面还要留出重兵
防备大周的兵马北上,分身乏术。这样内忧外患的便与朝廷议和,以金银财帛赎回凉川。
经过前些日子的商谈,不久突厥使节就将带着部分赎金北上了。这支队伍力量虽然薄弱,却是如今她所能够找到的唯一不属于沈涯统辖的势力了。
“只要我们跟随突厥兵马渡过河,立刻将文昭所在的位置双手奉上。”叶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姐弟避居关外,再不妨碍将军的大业,相信将军也能够放心。”
沈涯略一思索,淡然道:“可以。”
这样公事公办的交易口吻让叶薰莫名地感受到一丝不安。她迟疑了瞬间,格外强调了“完好”两个字。这一点是她必须坚持的。如果萧若宸武功不恢复,他们姐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哪怕身在突厥大营,沈涯也随时有机会杀了他们。
“你对萧若宸可真是仁至义尽。”沈涯讽刺地一笑,“为了他,连普光寺里的人都不管了吗?”
叶薰心神一颤,他说的是萧若岚的生父宋涟。萧若岚竟然将这件秘密都告诉他了。叶低垂下视线,轻声道:“父亲他已经是方外之人,俗缘散尽,红尘纷扰又何必将出家人牵扯其中呢?再者,将军如今距离心中所愿不过一步之遥,而我们姐弟却是穷途末路,身败名裂。如此悬殊之下,将军何必要逼叶薰玉石俱焚呢?”
沈涯眯起眼睛打量着叶薰。片刻才不动声色地叹道:“罢了,随便你吧。只是萧若宸如果恢复了武功,你们姐弟趁机走脱,而不留下文昭怎么办?”
“将军可以派人跟随我们姐弟同入突厥车队。等过了河,我们双手奉上文昭地址之后,再解开他的武功禁制。”对这个问题叶薰早已经思考过了,将解决方法缓缓道来。
见沈涯面色微沉。叶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文昭已经在将军手中,大业指日可待。我们姐弟即便是恢复了武功,身在突厥营中也无法自由行动。难道还能凭借一人之力和将军您作对不成?”
沈涯静默了瞬间,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那萧若宸……”叶薰连忙问道。
“三天之后就是突厥使节离城地日子。到时候你自然能够看到他。”沈涯起身说道。谈判已经得出结果。自然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
“等等,将军。这次皇后娘娘的事情……”想不到他走的这么急,叶匆忙站起来问道,“雁秋她……”
“这些事情你不必多管。”沈涯冷然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随即出门离开了。
叶薰失落地坐回榻上。
“雁秋……”颓然轻叹一声,她头一次如此清晰直接地认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如此的自私,她救不了雁秋,就如同救不了昔日的卉儿,现在她所能够争取地,也不过是自己和萧若宸的性命,努力逃出沈涯的阴影范围。她没法救她,她又用什么立场去救她呢,她不正是害她如此悲惨的凶手之一吗?想起雁秋最后那种疯狂绝望地眼神……叶薰按在窗台上的手禁不住握紧了。
“对不起……”她只能轻轻说道。从兰蔷园那段温馨平淡的日子一直走到如今的天人两隔,恨生恨死。这其中地纠结她已经无法说清,也无力追回。最终所能够给予的,也不过是这最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轻飘的音调融入窗外萧瑟地风雨,带不起丝毫波澜就消逝在苍茫一片的天地间了。叶扶住窗框,细碎的雨滴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入骨地凉意,她疲惫地闭上眼睛,晶亮地水珠凝聚在她地睫毛上。
三天之后,他们就要又一次离开京城,离开这一切的权势纷扰了。
重新踏上逃亡地旅程,这一次还会有以前的幸运吗?而沈涯会这么简单放过他们?他们姐弟已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仅这次间接害死了沈皇后,还有……想到那个名字,叶薰的心脏一阵抽紧……
而沈归曦如今人又在哪里呢?刚才的谈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对他只字未提。叶却也明白,以沈涯的精明,必定早就用充足的借口将他调离京城了。两人此生还有再一次见面的机会吗?
第十卷 谁主沉浮谁主天 第二章 历劫(二)
三天后的清早,叶薰走下阁楼,早有神情严谨的宫人等候在门前。
院门口的马车一如来时的位置,叶薰带着湘绣走出房门,躬身进了马车。
落下帘子,车轱辘滚滚向前,挤压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伴着车身轻微的摇晃,叶薰抿着唇,静思不语。湘绣则缩在角落忐忑不安地凝视着车壁,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车内的气氛压抑地近乎窒息,叶薰终于忍不住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入目处已不是耀目的宫墙,而是一片碧绿肆意的野生植株了。原来他们已经离开了皇宫。
这么简单就离开了那个封闭她良久的地方,叶薰一瞬间真有一种不真实感,只是她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严厉的考验。
快到中午,马车行至营地。叶下了马车,扫视四面,几十辆马车林林总总停满了眼前这片空地。送往突厥的赎金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各类擅长制造技巧的工匠艺人,甚至包括一些歌舞曲艺的舞姬。一众繁忙的各色人等中,叶薰的到来丝毫不引人注目。
前面自有安排好的人手在等候。而停在他身后的,则是另一辆马车。
叶薰感觉自己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跟着引路人走近马车,车帘子掀开,一个举止精明严谨的中年文生探出头来。向着叶薰微一颔首,儒雅有礼地问道:“萧小姐?”
叶薰点点头,借着掀开的车帘一角,静坐在内中的熟悉身影立刻映入眼帘。
纵然因为车内的阴影看不清楚他的面容,那无比的熟悉的身形轮廓却让她一眼认出,正是萧若宸。叶心神一阵激荡,随即冷静下来,视线转到眼前人身上,缓声问道:“周先生?”
“正是在下。”那中年文生温和地笑道,他是沈涯手下的心腹谋士之一。名叫周鑫,这次的交易就由他负责。
听到叶薰的声音,车内萧若宸地身形微颤,想要向这边看过来,却又强自忍住,只低低呼了一声,“姐……”
“你怎么样?”叶薰轻声问道。
“我没事。”萧若宸静默了瞬间,回答道。
“令弟只是武功受制。并无其余妨碍,小姐但可放心。”旁边的周鑫说道。
叶薰的视线投向萧若宸。萧若宸点点头,表示他说的是实话。叶这才放下心来。
确定萧若宸身体无碍,又与周鑫交谈了几句交易细节。叶薰老老实实地返回了自己车里。按照约定,交易是在渡过笍水河之后才能进行,此时的见面不过是为了验明正身。
返回车里不久,整个车队就踏上了北上凉川的旅程。
大周有世袭的匠户。属于贱役范畴,买卖不限,而歌姬舞女更是公认的贱籍,终生不能脱籍地。使用这些人员替代金银赎金本就是国家交易的常例。如今叶和萧若宸的身份也是付给突厥的匠户子女之一。叶几人地车驾安排在队尾。周围都是工匠歌姬等艺人所乘坐的马车,倒也无人注意他们。
叶薰一边走着,一边透过车窗打量着四周的情势。两只军队行走在车队的两侧。护持着其中地物资人员。一队人马是护送和谈使节的突厥兵马。虽然只有五百骑,却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另一边却是随行的大周兵马。这次送别突厥使节地大周官方代表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以示对此次和谈的诚意和重视。
车队物资轴重繁多,行走速度极慢,竟花费了数日才抵达笍水河畔。等队伍过了河,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一轮弦月模糊地印在了天边,地上地景致绰约模糊。车队不再前行,看样子是准备扎营休息了。
按照约定,交易地时刻也近了。车队驻扎完毕,周鑫果然不出所料地派人前来邀请叶薰过去。
终于登上了周鑫和萧若宸所在地马车,直到
,叶薰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萧若宸。他的脸色略显苍光下更有一种伶仃,只是精神尚好,看来沈涯并没怎么为难他,
面对性命攸关的时刻,马车内的三个人精神都格外紧张。四周寂静压抑,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