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论太子妃的倒掉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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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太子妃的倒掉 作者:rouwenwu

    蓝缕以启山林,究竟是为了什么——已经将中原丢了,北边又有仇敌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江南却崇尚宽袍广袖,从容蕴藉,本身就不正常。也是时候引导流俗,纠正心态了。

    司马煜他们恰在附近游荡,听到打斗的声音驱马来看,一眼就望见了崔琛。

    这才是真的冤家路窄。

    崔琛有前科。司马煜他们连是非都不用判断,直接就认定这恶霸在拦路抢劫。好吧,就算他是被抢劫的那一方也不要紧,司马煜和卫琅只是想跟他交交手。难得的是这一回不在闹市,也不会有巡城官兵来打岔,只要司马煜不主动表露身份,就绝对不会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真是天赐良缘,啊不,是良机啊。

    所以司马煜和卫琅立刻就“乌啦啦”的喊着,提剑冲进去了。

    一路疾风吹面,衣襟鼓满,猎猎作响。令人豪情万丈。

    可惜谢涟没跟他们一起热血沸腾。

    他远远的望了一眼,先认出阿狸六叔,然后才想起来,阿狸前几日在他家做客——这么说,牛车上坐的十有就是阿狸了。

    ——跟崔琛不同,崔琛当日满心屈辱,没见着阿狸的面,自然会将她坐的牛车狠狠刻入脑海以备日后追查。谢涟他们却不会去记这些。是以没认出来。

    分辨清各人的身份,谢涟就从怀里逃出竹笛,长长的吹响。

    很快,地面震动,鸟兽惊走。旌旗飘展,数百名东宫武士和谢家私兵从四面八方驱马聚集。

    司马煜和卫琅听到竹笛声,差点没就地扑倒——谢涟你个叛徒,忘了大家这么些年一起翻墙钻洞的革命交情了吗?!这么些人冲上来,还打个屁啊!

    而谢涟带着那几乎可以称作军队的数百人,如战场上最镇定自若的将军,手上长剑一挥。

    “大军”轰隆隆的开动了。

    ——个人逞能事小,家族声望事大。这可是在他家的地盘上,有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否则事干北边使者、王家闺秀和当朝太子,真闹起来,伤了哪边的交情都不好。

    只好牺牲司马煜和卫琅一点小冲动了。

    谢涟心里可盘算得跟明镜似的。

    阿狸六叔虽然也能挥剑,但到底不是正经习武之人。面对北边野狼似的武士,左支右绌,反而要拖家丁的后腿。此刻王家六个人都已经被压制住。

    崔琛见人在手心了,更有猫逗老鼠的兴致。慢悠悠的驱马上前,拿剑去挑车帘子。

    车帘厚重,然而剑这么比上去,还是依稀可见一道暗影。

    珠翠在车里便有些焦急。阿狸拉了她的手,令她稳住。

    一面开口对外面说道:“我记起你了。”

    崔琛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

    阿狸道:“你是那什么少年英雄,名叫什么来着?”

    崔琛:……

    “既然我该记得你,想必你是有什么令人记忆深刻的英雄事迹?”阿狸依旧是拖延时间的思路,“你说来听听,许我就想起来了。”

    崔琛自认勇猛,比别的少年都更有资本傲然。他纵然不屑自夸,此刻却也下意识去想些自傲的事。

    他十岁时出猎,马失蹄跌倒,他持剑独对野狼,毫无惧色。

    他十二岁时随父亲上战场,匪首污言笑他年少,他纵马入阵,斩首而归。

    ……但他越想那些英武事迹,脑中更挥之不散的那日被人扯掉裤子打屁股。再好的修养也要爆胎了。

    偏偏在那种强烈的屈辱里,还有一颗横空丢出来的烂白菜。他记起青州城街道上有一面鼓,那鼓只有他纵马出行时才会响起。他一贯觉得那鼓声威武壮行,行人纷纷逃窜避让令他得意。然而那颗烂白菜落地时他瞧见木桶后躲着的人惊惧厌憎愤恨的眼神。猛然觉得,这和那击鼓之人的表情,和那些逃窜避让的人的表情,何其相像。

    他被那些他压根没有放在眼里的蝼蚁小民,厌憎愤恨了。他们眼里,他和野狼、土匪一样不堪和凶残。说不定还并称“青州三害”。

    这些想法太败兴了。

    崔琛挥剑去砍车帘,偏偏这个时候阿狸忽然说:“啊,我想起来了。那日你在集市上纵马,践踏韭菜白菜,驱逐小贩妇孺时的身姿,当真十分威猛。”

    她是故意的。

    崔琛心里暴怒,但奇异的克制下去了,“跟我回家后,你可以慢慢的说。我会仔细听着。”

    那些他没听过的难听的话,他会一句一句的,全部逼问出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就在这个时候隐隐传了过来。

    阿狸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飞快探身对车夫道:“跑!”

    车夫怔愣的时候,阿狸已经抬手拉动了缰绳。

    崔琛比阿狸更早觉察到地面的震动。

    北方局势动荡,常年战乱。崔琛跟着父兄上战场的次数多了,几乎枕戈待旦。凭马蹄声就知道来敌多寡和远近。

    他才没有为这种小事拼死的觉悟。立刻打手势令护卫们撤退。自己则夹紧了马肚,探手进车厢里,想把阿狸拖出来。

    ……所以说这娃很悲催,他拉住了珠翠的手腕。阿狸瞧见,回头就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啃了一口。立刻就见血了。

    牛车猛然间前行,撒蹄狂奔。崔琛几乎被带下马去,只能匆忙放手。

    他又追了牛车几步,见漫山遍野的人冲下来,知道不能耽搁了,才愤恨的撒手,拨马逃走。

    牛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阿狸和珠翠长舒了一口气。江南湿冷的朔风透窗而入。微微的刮骨,阿狸不觉就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外面有杂乱的马蹄踏地和嘶鸣声。车夫也赶了牛车回头。

    正有人向阿狸六叔问话。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大概是些“可伤了人?”之类的例行。却听得清问话人的马蹄声,纷纷沓沓,有些很不耐烦的意味。

    牛车摇摇晃晃的回去。

    这一天天光不算晴朗,有阴云密布,风时紧时松。在某一刻,当风逆折吹入车帘的时候,阿狸听清了那少年的声音,他说的是,“车上的人呢,没伤着吧?”

    四面的嘈杂马蹄与马嘶就如尘埃般瞬间落尽,阿狸耳中一时寂静如斯。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只是眼中忽然就模糊了。千军万马之中,那人金盔鳞甲,仿佛在燃烧一般厮杀着。风过白水,苇花吹折。他回眸寻望,明明没有寻见,阿狸却被那目光灼痛了。

    车夫答话,“没有伤到,一切安好。”

    阿狸攥紧了手心,端坐着。僵硬得脖颈都不能转动一眼,只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啊。

    那个人离她这么近。

    只要一掀车帘就能望见。

    可是望见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又一回,故人相见不相识。

    而司马煜确实是不耐烦的。崔琛跑了,卫琅去追了。偏偏他追不得——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呢,他明知对方是清河崔家的人、北燕来的使者还追过去,就太不识大体了。他阿爹不抽他才怪。

    他也不擅长善后,草草问完了话,就一个人到一旁画圈圈去了。反正有谢涟在呢。

    想起谢涟就又腹诽不止——真是太不仗义了!

    他驱马远远的在一旁踢着土里草根,十分无趣。

    不经意的望望那辆牛车,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懒得多计较。

    直到阿狸六叔致谢,牛车缓缓的行远了,他才电光火石般将一切联系起来。脑海中牛车悠然驶过街巷,车上少女声音清脆如水击白玉,瞬间便打乱了他的心境。

    但他依旧只是望着。

    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令他只能望着。

    甚至连望着都不许。可是有一些渴求,便是本能也无法克制。

    他就这么放任他们一次次的擦肩而过。

    也许擦肩而过的次数多了,便连凝望的渴求也消失殆尽了。

    那个时候,纠缠不休的孽缘,也就斩断了吧。

    展眼冬尽,又是一年元日更新。

    人日天晴,皇帝在华林苑大宴宾客。

    皇帝已经知道了司马煜和崔琛间的——也或者是司马煜对崔琛单方面的——龃龉,怕他胡闹,将宴会弄砸了,便不许他参加。

    司马煜那里忍得住?和卫琅一合计,两个人扮女装偷偷溜进去了。

    原本一切顺利,虽则皇帝看到儿子的女装在心里狠狠吐了一大口血,但听他反击北使的言辞犀利有节,十分不俗,心下还是有些宽慰的。

    谁知使团里忽然有一少年横空杀出,上前拉了司马煜的手腕就跪到皇帝跟前,请求将美人相赐。

    皇帝差点连肝都喷出来了。司马煜也一脸黑线。

    皇帝觉得,那少年绝对是故意的——你看他明眸皓齿,眉梢眼角已可见日后绝代风情,换上女装只怕比他儿子还美貌十倍,哪来这么多一见钟情啊?

    对了——皇帝忽然想起来,这少年似乎就是建邺城中沸沸扬扬传诵着的美少年,似乎是叫穆清?

    皇帝看了看他跟慕容决三分相似的面容。心想,什么穆清?只怕是慕容清河吧。

    想到这使者可能是女扮男装——虽然怎么看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皇帝的心情才稍微好转。反正跟他儿子不过是一路货>皿皿<

    但是抱暖了的东西,忽然放开,确实会觉得尤其的沁寒,也是真的。

    “赶紧回去交差吧。”阿狸转身要走,瞟见卫琅回头挥手,也跟着探头望了望。

    就见司马煜站在朱雀桥上,专心致志的团弄着什么。

    桥头还挂着明灯,灯下只是一方橘红色的明光,雪花一闪一闪的落着。他就在那明光里,旁若无人的玩着雪。

    阿狸一直一直的望着他。

    卫琅问:“去打声招呼?”

    阿狸才垂下头,低声道:“不用了,我们走吧。”

    谢涟探头瞧了瞧,问,“做的什么?狸猫?猪猡?”

    司马煜胡乱的把已经成型的雪偶打碎了,扫到河里去,“什么也没有。”他说。

    他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只见漆黑深巷,两排脚印。卫琅和阿狸并排而行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这个寂静的雪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1点之前都不算凌晨!

    只如初见(二)

    阿狸开始第三次学着管家。

    重生一次可以令人扭转人生,重生两次就是让人厌倦人生了。

    阿狸有时觉得,这一周目终结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及格,要重新开始第四周目,她大概会直接疯掉。

    因为生命里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了。

    能改变的事早就在二周目里改变过了。三周目里剩下的除了照本宣科就是无能为力。

    ——其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量,如果重来一次会怎样怎样,但等你真的重来了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真正“值得”你去改变的事,恰恰都是你无能为力的。而那些你能改变的事,等你真正长大、成熟之后就会明白,它们往往没你想的那么影响深远。

    至少没深远到值得你为此特地重生一回。

    幸好人生虽像野草一样顽强的攀爬上进,却又容易随遇而安。人心虽像饕餮一样永不餍足,然而吃着泥土也会觉得津津有味。

    只要别时时刻刻想着,“这都是我第三回怎么怎么样了”,生活就依旧琐碎而温暖。舒坦的可以把自己当一只果冻怪史莱姆,在太阳下晃啊晃啊的傻乐呵。

    阿狸返璞归真,每日里跟着她阿娘来来去去,得了空就耗在厨房里研究甜点犒劳全家。

    这不该是大家闺秀的日常。

    但是阿狸娘看她乐陶陶的模样,想想前两些年她的抑郁孤僻,也就不忍心多说些什么。

    反正这孩子从小缺心眼儿,阿狸娘也没指望她日后怎么光耀门楣。她能一辈子像这样欢欢喜喜、无忧无虑,也是令人欣慰的。

    阿狸娘犯愁的是该给阿狸说门什么样的亲事。

    早几年谢涟跟阿狸走得近,如今也已经泛泛了——不是阿狸娘说,王坦家传的实诚有时候真心挺误事的。

    阿狸娘年少的时候,是看这个少年很好,看那个少年也不错。心里有过好感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纵然不会真去想什么、做什么,但若这些人向她表露善意,她也绝不会避之不及。

    这都是少男少女间相互吸引的天性使然。少女们总是在少年面前更端庄娇好,少年们也总是在少女面前更慷慨挺拔。谁不希望让所有人都喜欢呢?

    也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只需有意无意的一个回眸,一声轻笑,别刻意冷落疏远了,便可将这份好感延续下去。或是开花结果,或是自生自灭,那就看缘分与福分了。

    但阿狸呢?谢涟已经这么主动了,她居然能让人家唱独角戏。

    这孩子好像有种很奇怪的念头——若不喜欢人家,便也绝不许人家喜欢她。那矜持与克己,不像少女,倒像贞洁烈女,就差直接对人说“别坏了小僧的修行”了。真是连小姑娘天生的那份风情也丢弃了。

    阿狸娘为此没少埋怨王坦。

    王坦也是那种认定一个人,眼睛里就再没其他的木头。为此没少留下故事。

    当年最搞笑的一回,有名伎爱慕他忠厚温良,想托付终生。又有好事者撮合,就对王坦用了些手段。结果王坦醉成烂泥,却还是从窗口爬了出来,就坐在人家屋顶上,大着舌头,曰:“叫夫人来接我!”旁人爬上屋顶去拉他,他不论生疏全部推了下去。最后还是阿狸娘亲自去,才将他哄下来。后来当笑话说给他听,他只道:“醉的太厉害,只能认出你来。”

    那歌伎为他跳楼跌断了腿,旁人问他何以毫无负疚,他却说:“她自跳她的楼。京尹不管,干我何事。”因这件事,没少有人说他凉薄。

    瞧,一样结百样解,他偏用最不解风情的那个。跟阿狸真一样一样的。

    但就算是王坦这种认定了一个人的,当初追阿狸娘时几乎就是昭告天下,谁都知道若要掺和就是跟他为敌,变相逼得阿狸娘只有他一人能选,他也是有极限的。

    他曾跟阿狸娘说,若不是那回他自梅雪香榭过,她落簪在亭下,垂眸对他说:“帮我捡一下。”只怕他就坚持不下去了。

    ——阿狸娘当年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女,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十三岁、个子还没她高的小正太?也没少冷面冷言,想令王坦知难而退。那次落簪前,足足有大半年没跟王坦说一句话……自然,王坦至今也不知道,那次落簪其实是阿狸娘故意的。人心也不是铁石长的。

    连王坦这种死倔一头牛都会坚持不下去。何况谢涟是个从不偏执勉强的,又只是对阿狸有些好奇?

    再多的热情也会消磨光,是以往来渐渐也就少了。

    如果阿狸真不喜欢谢涟也就罢了,阿狸娘只怕她是读什么《女诫》、《节义传》的读傻了。错过了谢涟这样的少年,得有多可惜。为此还特地过问了她的功课。

    过问一段时间之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承认,阿狸大概是真不喜欢谢涟。

    如今跟阿狸走得最近的,莫过于卫琅。

    卫琅也不错,就是性子有些令人琢磨不透。阿狸娘仔细考察过他,这孩子礼节周到,谈吐温雅,学识出众,模样也极好……看上去再优秀不过。但阿狸娘又总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尤其是每次卫琅很恭敬很靠谱的在她面前乖巧微笑的时候,那种“绝对有猫腻”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阿狸娘偷偷问过阿狸爹,阿狸爹十分不以为然,“十四郎带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猫腻?”想了想,又将卫琅的悲惨童年说给阿狸娘听,总结道,“这孩子能长成今日这样的好少年,可见本性与资质都是好的。”见阿狸娘也为卫琅童年唏嘘,就趁热打铁,“你别看十四郎洒脱不羁,心底里他反而是最念家的。别人都认定阿狸傻的时候,不是只有他抱着阿狸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心里最疼的是阿狸,给阿狸挑的女婿自然也错不了。”

    阿狸娘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再想想阿狸在卫琅面前浅嗔薄怒,虽看着无奈,然而每每笑出来时也是真的开心,便也只能叹一口气。

    再瞧瞧看,阿狸娘就想。等两个孩子再大些,卫琅更可靠了,阿狸又真喜欢他,她也就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那时再说也不迟。

    阿狸自然不知道她阿娘已经默默的把她身边的少年都考察了一边。

    她所烦恼的是,卫琅好像跟她来真的了。

    只如初见(三)

    这孩子的做法,该怎么说——他不动声色的,潜移默化却又理所当然的,开始训练阿狸熟悉他的口味和品味。比如糕点的味道,比如脂粉的品质,比如衣饰的搭配。

    某一天,阿狸在妆台前,珠翠在后面给她梳头。她对着银镜打量着自己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自己脸上婴儿肥也许配上点额妆会更粉嫩讨喜些,就用指甲挑了一点胭脂。

    往额头上涂的时候,她就在想:“我在干什么嗷嗷嗷!”

    ——她就是个吃货,自小对化妆品就不是一般的排斥。脂粉的味道,哪怕唇角、指端沾上一点,也严重干扰味觉啊有没有!

    但现在她居然想往脸上抹东西,这是中了什么邪啊!

    然后她终于想起来,卫琅前日才跟她说,“美人痣不一定点在削尖的脸上才好看,粉嫩圆润的小姑娘在额心点一点红胭脂,反而更出彩。”

    如果只是这么一句,阿狸思路也不会被他拐跑了。但类似的评论太多了,比如“加木樨花的这个更好吃,你尝尝”就随手掰一块点心给她,阿狸一味的强硬拒绝拒绝再拒绝,他也不生气,顶多好脾气的把所有点心都掰一遍给她,十分善良无辜的令阿狸要么什么都别吃,要么就吃掉他掰给她的。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能不在意他的意见了。

    而在妆容和衣饰上,任何一个亲眼看过卫琅女装示范的姑娘,恐怕都克制不住想要试一试他的建议。

    不然太不甘心了。

    阿狸还是把胭脂点上了。

    然后对着镜子,想象了一下女装卫琅眉心一点美人痣,含笑回望的模样……

    ……果真更不甘心了。

    ——明明是个男孩子,还是个杀胚,怎么就能毫无障碍的换上女装,浅露荷风,帷纱半遮,款步下牛车?而且那一举一动毫不矫揉造作,却跟妆容不相冲突,反而有种洒脱清朗之美。太逆天了吧!给女孩子留条活路啊!你可是在追求人家啊(就算谁都没当真)!

    因此这一天卫琅又在她跟前晃时,阿狸忍不住就向卫琅吐槽,“你穿女装就不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异装癖什么的……

    卫琅自信并且坦然,“明明很完美。哪里需要不好意思?”

    阿狸跪地:不是这种不好意思啦……

    “就不怕让人认出来?”

    “认不出来。”卫琅依旧自信十足。然后就犹豫了一阵子,挑眉望着阿狸,“……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卫琅换了女装来拜访,阿狸当时确实也愣了一会儿,但几乎就在卫琅掀开浅露帷纱的同时,她立刻就看穿了。

    卫琅对此其实还是很介意的。

    他从小就阿姊们当妹妹教养,换上女装就跟按了shift键似的,角色切换自如,连用词和语调都会完美调整,保证没有半点破绽——沈田子跟他这么熟了,还至今都想讨他“妹妹”当媳妇儿呢。除了司马煜、谢涟这两个见过他换装的,他从没觉得会真有人能认出来。

    但阿狸认出来了。

    ——她果然是不一样的。

    阿狸:……这是女主角的保有技能她会告诉他吗?

    眼瞧着卫琅又充分发挥想象力往不妙的方向理解了,阿狸赶紧打断,“认不出来才怪吧!我自己就是女孩子,会连真假都分不出来吗?”赶紧胡乱挑了个理由,“那么平!”

    对了,他贫||乳|,平胸!

    ——总算有个让人扬眉吐气的地方了。

    可惜这个时代的审美就是苗条纤细,重点在腰不再胸。

    卫琅对女人的理解还很孩子气,他也没想那么多。

    只略一回味,再貌似不经意的瞄一眼阿狸的胸口——他的教养阻止他议论相关的话题。

    阿狸:她是还没开始发育啦!跟他才不一样!

    卫琅来找阿狸当然不是为了这些琐碎的事。

    就算阿狸重生第二回了,世界也还是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

    和谈失败,北燕使团离开了长安。

    不久之后,北秦和北燕打仗了,北燕战败灭国,燕皇北逃,宗室们被俘虏到长安。

    南边桓净病逝,谢桓、王揆开始执掌朝政。阿狸爹也从将军幕府入朝为官。朝野上下积极备战,等待与北秦之间的战事开启。

    谢涟随他的兄长去了兖州,而卫琅也打算跟阿狸四叔外出游历。

    他是来辞行的。

    这个时代通信不便,何况卫琅是去游历,居无定所。他这一去只怕就要几年不通消息。

    但卫琅并没怎么犹豫。

    为了阿狸留下来,这种念头在他脑中连过都没有一过——他就算有考虑,考虑的也是怎么让阿狸等他回来。

    这孩子就这种性格。

    他就是个杀胚、是个浪子,是个不会被别人束缚住,想做什么立刻就会去做的人。你可以握住流水,却握不住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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