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上恶劣弃妃 全标点第43部分阅读
卯上恶劣弃妃 全标点 作者:rouwenwu
心,滴血为誓,结为夫妻,一生守候保卫西岐子民。
“殿下,时辰快到了。”他们两人必须在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切肤滴血,若不这样,诅咒也难以解除。
那双泛着碧绿光泽的瞳孔,突然闪过一丝寒光,那一瞬,天空那个刚才还轻轻闪烁的星宿突然彻底的黯然下来了。
于此同时,那年老的司仪低声叹道“星坠了。”声音很小,却刚好落在了他耳里。
“不”颜绯色咆哮一声,指尖指向天空,手腕一转,凌空画图,在那一瞬,明朗的天空突然聚集起团团黑云,在天空翻卷,而身后那平静的湖水也翻腾起来,像是被惹怒的山神。
整个大殿也震动起来,八跟柱子在空中摇晃,而殿外传来了一阵阵恐惧的惊呼声。虔诚信徒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地突变,月光被黑云卷盖,神殿在摇晃。这是神在发怒。
“殿下”翡翠骇然一惊,忙上前阻止,“你不要这样,千万不要这样,这是宿命。”在西岐历代族长都有异于常人的灵力,而有些人却有通天的本领,比如说一些法术,然后这是都是违背天道的,一旦胡乱使用,妄图改变命运,就会被魔反噬。
而身为半魔人的他,心智最容易被迷惑,一旦操控不当,便彻底沦为魔鬼落入地狱。
“我不会让她死!我不相信宿命,我只相信我能改变一切。”
“殿下,发生星坠是她的归宿。她执意前来,你无论怎么也挡不住,不要与天逆行。”翡翠死死的拽着颜绯色的衣服,跪在地上祈求到。
“难道要我顺天而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厉,“顺从天意,难道这凡世就能逐愿吗?根本就不会,他只会一次次夺取我在乎的东西。现在的我不过是希望她活着,然而天地逆我,非要她死我岂能从它!”
“殿下,您知道,若是你在这样下去,惹怒了神,过了时辰,那润血珠的诅咒将会彻底无法解除,你将会”翡翠顿了一下,没有将成‘魔’的字说了出来。
“成魔吗?如果成魔能让她活着,那又何妨!”他大笑一声甩开了翡翠,脚尖轻点,黑云突卷而来,此刻的他便踏风飞行,直奔向西岐山下。
第三卷:第三十一章
殿下圣湖的水翻卷而起,冒着骇人的气泡,浓烟滚滚,弥漫了整个神殿,一时间,几位护法对着突来的变故都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那些处于恐慌的教徒,此时的他们,都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面露恐惧之色,口中念念有词,希望神不要发怒。
而唯有那裹着白袍的年老司仪,独自站了起来,看着天空消失的身影,布满皱纹的脸慢慢舒展开来,随即在月色中轻笑起来。
她看见了,无端的黑暗,那是这位族长的未来。
前面的马车在月光下疯狂的奔跑,马车里的女子将不断流血的伤口抵在背上,另一只手放在了肚子上。刚才的颠簸,肚子疼的厉害,像是有一把刀在绞着她的肠子。
“颜碧瞳坚持住,我们这就回呈州。娘亲还欠人一杯之约。”
“夫人,可要坚持得住。”赫楠一边挥动着马车一边问道。
“恩!”木莲点了点头,马车突然一晃,天空中飞来无数道雪亮的影子,赫然回头,艳儿竟然带着那些人追了上来。
月光下,她脸上带着冰凉的寒意,不停的看着那缓缓上升的月亮,也不时的回头看向天山那边,像是在等什么。
这一变化,木莲有些想不通,如果艳儿纯粹是为了要回去阻止颜绯色,那这个时候按理她应该掉头穿越天山,而不是现在带着人来追她。
赫楠继续往前走!既然这样,那就继续牵制她吧。而看到追上来的敌人,赶在前方开路的十几名卫军也掉头回来守在木莲的马车后面。
不出几步路,已经有呛人的腥味从空中传来,剑影如光,血若泼墨,洒在了银光的黄沙上,风沙过去,掩埋了血迹。
也在同时,一只剑御风而来,木莲下意识的一侧头,那剑刃斩下了她一缕发丝,铮铮的插在那木质的木板上,薄如蝉翼的剑在风中轻轻颤抖。前方是一个小土坎,来之西南方向旅人的休息之处,依稀茂密的灌木,低矮的房屋,隐约可见的干涸的河湾
在追逐厮杀中,他们的马车失去了方向,而黑影根本就是穷追不舍,刚才在第一次斗阵中,她的军死伤无数,而黑影的人数显然比他们要多,现在他们处于被追杀的状况,根本就似无力放抗。
手拿起弓箭,然而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将箭搭在弦上,指尖还有刚才被弦反弹回来的血渍,但是身后的厮杀已经将她们紧紧包围,一回头便看见艳儿持剑一跃而来。
那一瞬,木莲正要起身拔剑,身下一阵剧痛,有温热的液体湿了衣裙伸手一摸是水。
羊水破了?!木莲脸色一白,扶着肚子,心里突然慌乱起来。孩子,如果这个时候出生还不足九月,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血腥的厮杀黄沙,而且
颜碧瞳
“唔!”她痛得蹲下身子,伸手扶着肚子,喘不过气来,已经忘记了艳儿那逼近的剑刃。
“夫人小心!”一个身负重伤的军见艳儿袭击上来,顾不得生死挡了上来,在剑刺来的一瞬,他大声喊道“赫楠,快带夫人走不要停。”
身体作为盾牌,在剑下也会变成烂泥,鲜血染满了马车,他们根本就无法挡住那个看似温柔,却武功高强出手毒辣的女子。
木莲在马车里挪动着身子,将剑挡在身前,身体往后仰,深吸了几口气,对赫楠说“到那个土坑去,孩子要出生了。”听到这个声音,赫楠大惊,飞快的赶着马车朝前面的土包奔去。
空中不断的有军拥上来,作为盾牌护住木莲的马车离开。
鲜血划破长空,明月如盘,正要朝天空的最高处升去,艳儿手里的剑毫不客气的斩掉一个军的头颅,目光冷冷的扫视马车里那个虚弱的女人,她脸色泛白,衣衫有隐隐的血迹,无力的靠在马车地板上,眼中有一抹绝望。也许是因为那一剑太深,她惨白的脸上浸透了汗水,身子在不停的发抖。而天空那颗星星已经看不见任何光华,果真如天象所说,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可是现在满月就快要升到头顶了,为何那个人不来?
如果不来,那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从此光复之路便真的是梦了。
她不信!身体高高掠起,如电闪过,她眼中染满了猩红,手臂往前一刺,穿透了有一个军,眼中有一股莫名的恨和痛。
那个人必须来!必须来。
而这个女人也不能逃脱!想到这里,艳儿腾空而起,将剑对准赶马车的人,用力一推,剑柄凌空刺去。
“赫楠!”木莲呜咽道,身下的马车顿时晃动了起来,那把剑正好从赫楠肩膀穿过,虽然没有伤及到要害,但是那一同过去的内力,将他掀翻在地,而马车瞬间停了下来,卡在了黄沙之中。
绝望在心头弥漫,身体阵痛,让她浑身无力,木莲仰起头看着天空那轮明月,眼神慢慢暗下来,心里开始害怕,甚至开始祈祷。马车上那个粉衣女子拿着剑俯瞰着她,眼中有一丝仇视的轻蔑。
第三卷:第三十二章
艳儿下意识的握紧了剑,然而一用力,肩膀剧烈的痛了起来,刚才这个女人的一箭还在她肩头。
这剧烈的痛似乎提醒了她自己计划失败了。挫败,失落,绝望,仇恨,瞬间涌上了心头,顾不得痛,艳儿跳进马车,将剑指向木莲。
“艳儿,我的孩子要出生了。”木莲捂着肚子望着艳儿,轻声道“我的孩子要出生了,我可以死,但是求你放过他好吗?”
她一生要强,极少求人,为了救颜绯色,曾经求过燕子轩,然而态度从不像现在如此。
可到这个时候,她没有姿态可言,她只想保住孩子。
“孩子?”手里的剑颤抖了一下,粉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惊慌,目光看着地上的女子,那羊水已经破了,染湿了她的衣服,孩子的确是要出生了。
“艳儿”
“我不是艳儿!我有名字!”她狠狠的打断,蝉翼般的剑刃落在了她的的脖子上,当即划出一条血丝,“我姓景一名燕。”那一瞬,月光下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这个姓氏她几乎自己都忘记了。
“唔”身下尖锐的疼痛传来,木莲哆嗦了一下,“孩子就要出来了,求你了,孩子是无辜的。”
“你要我放过你吗?岂不是要放了你。可是木莲,预言曾说两个星宿相撞必然出现星坠!而今日,便是预言中你的死期,就算我不杀你,你自己也活不下去,孩子没有你也活不了。”
“呜,我不懂什么星宿,什么星坠,我也知道我活不了,但是我求你不要伤孩子。”
“你不懂星宿?”她残忍一笑,“那我便告诉你!很多年前,司仪由占星说,颜绯色和你乃不同轨迹的星宿,一旦相撞,必然出现星坠,最好的结果是他能操控你得天下,若不能,便会失天下,而且还会死在你手里!如果前两者都不是,一旦你们再次相‘交集’,那满月之日便是你的死期!所以颜绯色为了避免再次交集,没有再找你,甚至是避开你。然后天意顺我,你们还是相遇。他惧怕预言成真,害怕你会死,不惜上演了一出诀别戏,让你放弃他,害怕你会找他,慌慌张张回西岐,甚至违背自己的心愿和翡翠那个死女人结婚!”
“你说什么?他是故意的?”绯色,小妖精,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避开我,才远离我,甚至不惜用言语来伤害我。怪不得在大街上你装作不认识我,在魅夜宫你不愿意和我走,在寻梅庄子你要单独离开,也怪不得你会让人带着玉佩赶我回京。
如果真是这样我死又何妨?
“可是他颜绯色千算万算,还是没有能阻止到这一切,你终究还是被我骗到这里,踏上这条死亡之路?”
“既然明知道我要死,那你骗来又有何意义?而且我不正也是牵制了你去破坏他们吗?那他便不会沦为魔鬼,我死也不会白死。”
“你”似乎被木莲刺中了要害,看着木莲脸上有一抹坦然的笑容,景一燕脸顿时扭曲起来,挥剑要刺向了木莲,“那好你和那孽种就去死吧!”
“颜绯色!”剑气斩下来的一瞬,木莲下意识的护着肚子,对着浩瀚的天空使出了最后一口气唤到。“此生若不能相见,请你能听到我的心。”
剑就要刺穿衣服,而片刻之间,天空顿时黯然下来,大漠上响起鬼哭似的大风,黄沙漫天,而天空中更是风起云动,遮住了那刚刚升到中天的满月,黑色的云滚动翻涌,天山后面传来风的怒吼,天地晃动,似乎魔鬼即将到来,黑暗铺天盖地。
黑影人见此面色都露出恐惧,慌忙放下手里的剑,跪在地上以额触黄沙,低声祈福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个是神在发怒。
手里的剑一滞,粉衣女子楞了几秒,脸瞬间勾起一丝笑,得意的,贪婪的,然后她的眼底却掩藏着一抹痛。
“哈哈哈”她收回剑,转头看向天山,仰头大笑,无限苍凉。
“颜绯色,难道这个女人真值得你这么做?!值得你放弃这么多?”
同时卷起的风沙里,一匹白色马奔驰,从南边赶来,青衣旅人头戴面纱,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在风中晃动的马车,身形一掠,飞落在白衣女子身边。
“木莲我来晚了。”青衣旅人轻轻放下手里的剑,将地上的女人抱住。
“谁?”虚弱的女子缓缓睁看眼,看着头上陌生的人。耳边那让人颤栗的笑声一直不断,艳儿就像疯了一样,脸因为欣喜而扭曲,可是昏暗的光下,却有泪水从她眼角落下。
“是我。我来晚了,我来带你走。”旅人轻轻的摘掉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清晰的脸,而眼底却有说不出的沧桑。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不,我的孩子,我不能让孩子死,白衣。如果没死,怎么会看到白衣呢。”
“木莲,你没有死,我也没有死。我带你走。”看着她鲜血染红的裙子,白衣望向那些小土坎,那些都是以往旅人所歇息的地方。
手里的剑无形的飞起来,斩开黄沙泄流开来,让马车重新露出沙面,刚好这个时候,昏迷中的赫楠也醒了过来,忙爬起来,挥动着马鞭,朝土坡前进。
第三卷:第三十三章
感觉到马车在摇动,粉衣女子回头一看,马车竟然又启动了,刚要去阻拦,几十道无形的剑朝自己逼过来,像一张网一样奋力反抗,周身还是擦出了许多血痕,也在那时,她终于看清了伤自己的人。
“白衣”失神片刻,粉衣女子脱口而出“你竟然没死?!”
“走!”木莲看了看白衣,低声道。身体温热的液体流出,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几近晕厥。
“木莲,你要走吗?为何不等一会,见上颜绯色最后一面?”
木莲大惊,看着粉衣女子,此刻她的脸在风中有一丝凌厉的疯狂。
“你说什么?”
“呵呵呵,一会儿在天山后面会有一个红衣人卸风而来。而那个人便是你刚才呼唤的那个人。”
“不,不可能,他应该在成婚。他不会来。”
“哈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吗?这风起云卷,便是他使用法力召唤,御风前来寻你,不惜与命运作对,不惜放弃救赎自己的机会,这样一来,他终于按照我的计划彻底成魔了。哈哈哈。”
“你的计划?”木莲无力的靠在白衣怀里,神形突然一散,身体被撕开,殷红的血顺着她的裙子流出。
“是,你以为我故意引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以你的性格是不会和我合作,将地图交给我。你只会用你自己的方式来阻止我回西岐。而这个正是我所需要的,一旦在天山下我对你动手,那个时刻关注你星象的人,就会发现你将有坠星的预兆。而他如果心里有你,就会放弃一切,前来救你,试图改变命相。不惜一切甚至终身成魔。哈哈哈哈哈,事实上,这并不是我的计划,这是上天的计划,这是天意。上天注定你木莲要死,注定颜绯色要成为魔鬼,谁也改变不了。”
风中她的笑声无限的凄凉和恐怖,还有一丝孤寂,而马车已经在风沙中前进,粉衣女子没有上前去追,只是笑看着,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木莲手里攥着那块同心结,神智已经模糊,脑子里唯有刚才艳儿的那一席话。命运真是这样吗?无论他们怎么躲避免不了那个预言的成真。
不管她多努力想要阻止他成为魔鬼,而他最后还是因为她成魔。
不管他多努力想要阻止她星宿消失,而她最后还是因为他要死。这便是命运吗?她慢慢闭上眼睛,感觉死亡就要将她吞噬。若不是身下那剧烈的疼痛,她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晃动的马车停了下来,感觉有人抱着自己在跑,天空中那卷起的风中,那翻腾的云中,似乎想起了某个人的呼唤。
他喊‘木莲,娘子。’遥远的,却又觉得近,她吃力的睁开眼,看不到他。
身体被平放,温热的液体随着剧痛流出来,周围一片寂静,听不到风声,听不到那个呼唤。
“白衣,我要死了。”她无奈的摇摇头,似乎已经坚持不下去,不管是剧痛还是意志力,此刻的她,就像是一盘散沙,一盘干了的散沙,却是连水也无法凝固的沙。
“不会的,不会的,你想想孩子,孩子需要你,”白衣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脸上一阵惨白。
孩子?
剧烈的疼痛之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滑落,那一瞬,一个婴儿的哭啼在耳边响起清脆而响亮。
模糊的视线中,白衣用托着手掌般大小的小东西,放在了她面前,它全身是血,闭着眼睛哇哇大哭,一脸的褶皱,晃眼看去,还真有点丑。
虚弱无力的女子脸上有一丝温暖的笑意,温柔的看着他手心的孩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青衣旅人慌忙用一张干净的绸布将孩子的脸上的污迹擦干净,那一瞬,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刚出生身体很轻,但是可以预见他长大后模样,那精致的五官,可以看出将来是个非常美丽的孩子,像它父亲一样漂亮,风华绝代,这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吧,她的女儿。
“是男孩儿,木莲。”白衣轻声说道,无限温柔。
女子微微一愣,笑了笑,莫不是又是和他父亲一样,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祸患人间?
“白衣,他叫颜碧瞳。颜绯色的颜,碧绿的碧,瞳孔的瞳。”女子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伸手想要抱孩子,可是她已经虚弱的抬不起手。
小东西似乎听到了娘亲的话,立马停止了哭闹,悠的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碧绿色的瞳孔,清澈如水,碧绿如蓝,美得不沾尘埃。
白衣将孩子放在了木莲身边,那孩子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瞧着木莲,踢动着双腿,不哭也不闹,根本就不像刚出生的孩子。
试图动了动指尖,然而还是徒劳,似乎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她了。
听着她的指示,白衣将那块同心结玉佩放在了孩子的襁褓里,女子满意的笑了笑,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若他真的来了,将孩子交给他!告诉他,我什么都明白了。一生唯一爱我不曾弃。然后请将这个身体带回呈州,带到燕子轩身边。说我欠他一杯酒,请他原谅。”
“木莲不要这样,你不会死的!”
“我会,你明白的,白衣,我不属于这里,迟早是要离开的。而且今日我将星坠,这也是命运。”
“但是你的魂魄已经回不到你的时空!你若死了,得不到轮回,会成为一缕孤魂在人间游荡,没有一丝记忆。所以千万不要死。”
“我累了,哪怕是没有记忆的孤魂我也情愿。白衣我真的想休息,我累了,真的累了。不过,我会回来,
星宿再次闪耀之日,便是我回来的时候。”
第三卷:第三十四章
“木莲,不要睡,不要睡好吗?”白衣轻声的说道,拿出一根银针插在木莲的眉心,然而,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睁开,似乎全身已经使不上力气了,这身体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操控之下了。
白衣低着头,细长的睫毛遮住了他子夜般的瞳孔,那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眼角闪过,只是一瞬,被他抬手擦去,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有点苦涩和无奈。
手放在她汗湿的脸上,将她额头前的一缕发丝挵在了耳后,动作轻柔,顺带的还将她脸上的汗水擦去,不让她脸上沾有一点沙粒。
躺在她身边的小东西,从生下来哭了几声之后,就格外的异常,睁着眼睛,看着头上的两个人,分外安静,似乎在好奇周围的一切。
“木莲醒过来好吗?千万不要睡。你若走了,我们便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回京。”可是躺着的女子没有出声,睫毛轻轻的颤抖,甚是无力。
“孩子怎么办?颜绯色怎么办?他若是来了,看不到你,他一定会疯了。”
那一瞬,那个女子的眼睛突然睁开,深色的眼底有一丝难掩的痛楚,唇颤抖了起来,似乎是用尽了毕生的最后一丝气力,她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他来了。”
那一刻,尽管是躲在那黄|色的土坑屋子里,隔开了外面的风沙,而此时就在那个女子突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能清晰的听到外面狂啸的风,以及晃动的屋子和飒飒落下的泥土。
远处,似乎有一个可怕的魔鬼,正踏风而来,瞬间要吞灭整个世界。
女子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眼角滑落出一行清泪,声音哽咽的发不出来。
“木莲,颜绯色来了。”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到底放不下的还是那个人,那个她甘愿付出一切的人。
“白衣,带我去看他,远远的看他便可。”虚弱的声音从她齿间发出来,像是从天边而来,无限空灵,苍白无力的手指蜷曲,像是在集中仅剩下的一丝气力,努力伸直指向那个方向,那个她预感到他要来的方向。
天空依稀见光,满月时而突破黑云时而被卷入无端的黑暗,风中扬起的风扫过山丘,将露出外面的白骨湮没。
那辆马车就停在山丘之下,手下的侍卫,手持马鞭,面色惊恐,警惕的看着四周,大气不敢出,随时准备着离开。
而山丘的之处,有一个青衣旅人,面上裹着布巾,半跪在沙面上,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整个身子,然而仔细看去,他的怀里竟然躺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不停乱动的婴儿。
那女子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近乎透明,偶尔渗出的月光扫过她的面颊,几乎能看清皮肤下的血管,这是一张死人才有的脸。但是奇怪的是,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像荒漠中一潭清澈干净的水,浓浓的郁殇在眼底翻卷。
她看向的地方是一座天屏似的高山,山顶黑云翻滚,山下匍匐着许多黑影像石头一样。不消片刻,一抹诡异的绯红破出云端朝这边飞掠而来。
血红色的袍子在风中飞舞,墨色的长发在沙中扬动。他凌空而站,脚下虚无一片,一双碧绿的眸子格外漂亮,俯瞰着荒漠,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那张美如往昔的脸,那双妖娆的凤目,那凝如水的唇,那欣长的身子,就那样整个他就像精灵一般,站在风中。不同他的绝色容颜,他眉间有一股似仙似魔的气质。似仙的那种常人所不具有的飘逸和脱尘,似魔的是他周身自然散发的那种邪魅气质和让人窒息的压迫力。
天地间,唯有颜绯色。
青衣旅人怀里的女子眉目轻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似乎有无数星光落入了她的眼底,璀璨迷离,而眉间竟有一抹满足之意,最后女子望向天空。
空中突然划过一道明亮的光线,破云而出,像一把利剑似的斩断了天空。原本聚集在空中的黑云,在光线乍起的一瞬,顿时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露出了那一尊满月。
但是如银的月光也在光线滑过的时刻黯然下来,像一张沉默哀戚的脸,看着光线从身前飞过。
那道光线由东向西一路掠过,最后毫无痕迹的坠落。
那一瞬,天山脚下发出一声撼人的悲鸣,像是在哭泣,更像是在呼唤。傲然的天山在那声凄凉的悲鸣之后微微晃动,那原本散去的乌云再次翻卷回来,像是要将整个星空搅乱覆盖。风沙腾空而上,似乎形成了一座沙粒的坟墓。
那个红衣男子屹立在沙丘上,双臂上举,面色间有让天地惧怕的怒意和杀气,让那双碧绿的眸子显得格外的诡异。
然半响之后,他无力的垂下手臂,单腿无力的半跪在地上,看着灰暗的前方。
怀里的女子在星坠的那一瞬闭上了眼睛。惨白的脸上却有一丝淡淡的微笑,似流水一样温柔。而她的手指却不知何时一直指向天空。
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离去,瞬间大哭了起来,小手不停的挥动,那声音铮铮悲切。青衣男子默默的低下头,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头颅,然后风沙下他的双肩竟然在轻轻的颤抖。
第三卷:第三十五章
黑色的马车悄然无声的前进,风中挥动的鞭子落在马背上,声音瞬间淹没,然后天山脚下仍旧是一片荒凉之色。
天上仍旧有黑云翻卷,虽没有刚才那般恐怖,然而,仍然能让地上的人感觉到魔鬼尚未消散的怒气,地面上随风吹起的风沙擦在人脸上,那细小的沙子竟也像利器一般割得人生疼,眼睛都无法睁开。
他半跪在沙地里,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抬头怒视着满天云卷的天空,墨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露出那张绝美的脸颊,然而那双碧绿的眸子,此刻却隐隐透露出殷红的光芒,依稀间似乎还有血痕从他唇角滴落。
如此荒寂的沙漠上,灰色的沙雾中,他竟有一种纤尘不染的错觉,那红色的袍子,青色的发丝,脸上没有一粒沙子。仔细看去,那原本满天飞舞的沙子在到达他身前的时候,突然避开,绕道而行。或者后退,似乎他周边有一个看不见的结界,将他与这个肮脏的世界隔离。
那一瞬,一直站在远处的粉衣女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隐约间,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和恐惧气息带着杀缪从前方扑压而来,就连手里的剑,也似乎通了灵,在沙粒噌噌发抖。
天空中的乌云再次散开,满月高挂头顶,月辉如银,是一片难得的静溢,空中的繁星继续闪烁,璀璨迷离。放眼望去,这个大漠之上,似乎从没有出现过如此漂亮的夜景,天幕深蓝如海,繁星灿如钻石,月如玉盘。
于此同时,大漠上呼啸的风也安静了下来,那些滚动的沙子也停滞不再前行,随着月光的普照,此刻的大漠也像天空一样安静美丽,不同的是萧瑟之美。
然而,粉衣女子慢慢的后退,手渐渐的握紧了沉重剑,警惕的看着那个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红衣男子。
他跪在地上,仰望苍穹的姿势太过诡异,将刚才捧心的手此时高高举起,一指朝天,另一只手则是插入沙子里试图抓着什么。
四周寂静无声,而这种寂静却更像死亡前夕的安宁,更像是咆哮大海前的歇息,更像是给将死之人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
果不其然,黄沙下有什么东西滚滚而来,从地下的最深处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聚集在一起,就要破土而出。于此同时,天空那突然冒出的雷鸣闪电,划过天空明如白日
那一刹,那粉衣女子看到那跪在地上的人脸上有一抹笑容绝望的,悲哀的,痛恨的,苍白的,这些复杂的表情聚集在一起时,却成了邪恶而冰冷的。
她恍然明了这是什么回事,如果以前的颜绯色是半魔人,而此刻的他,因为爱人的去世,因为绝望,因为无助,因为悲恸,彻底的迷失了心智,要唤醒地狱的恶灵啃食自己的另外半个身,彻底的成为魔鬼。要与天地抗衡!
一旦成为魔鬼,他不再具有人类的思想和情感,唯有杀缪和血腥,冲刺着整个身体彻底的嗜血而生。甚至连至亲的人站在面前,他也可能将她杀死或者是吃掉。
站在滚动的沙子里,感受着那些可怕恶灵滚滚而欲出,粉衣女子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开始害怕,恐慌弥漫了她的整个人胸腔,而更多的是那种几乎窒息的疼痛。
她的确是恨眼前这个人,恨不得他成魔,然后让他痛苦一辈子。然而正当他弃了救赎的机会来找那个女人的时候,当他绝望得无奈成魔的时候,她后悔了。
事实上,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计划会失败,也希望能功亏一篑,那样看来,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是了。
而现在,她再次意识到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天地。
当他美好的挚爱,天地突然坍塌时,无措的他,被仇恨啃食的他,就会选择建造一座人间炼狱。
天空在闪电的照耀下和白日几乎无异,而脚下已经能明显的感受到无数双铮铮白骨之手挣扎着伸出来,破开沙土聚集伸向那个人。
那些无形却有能明显感觉到的手,擦过粉衣女子的脚心,而她前方的男子周边的黄土已经慢慢破开,那些沙子缓缓的下陷,下陷。似乎他跪着地方形成了一个漏斗,那下面应该是凡人所看不到的地狱吧。
而那些正揪扯着他衣服攀爬上的他脚踝,蔓延在他周身的白骨,就是他召唤的恶灵?这个男子对于它们来说就是绝美的食物。让它们恨不得撕破他的衣服,将他拖下去吃掉身体,吞掉骨头。
“不,颜绯色,不要”粉衣女子张开唇想要大叫着阻止,然一切都寂静无声,她发不出一个声音,唯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正当这可怕的仪式进入高嘲,恶灵啃食他身体的一瞬间,天空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啼,打破了这一切。
那被森森白骨掩盖的人,顿时僵住,那高举的手也慢慢颤抖起来,于此同时,那些攀爬蠕动的手,像是受某种力量的遏制,纷纷惊恐的往后退,躲避起来,没入黄沙。
那婴儿的哭啼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红衣男子苍白木然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动,泛着红光的眼底,似有温柔的东西流过,慢慢的看向那婴儿哭啼的方向。
明亮的闪电下,一个青衣旅人,头带大帽,布巾遮住了他整个脸,立在沙丘之手。而高举在头顶的双手,捧着一个扭动的小东西,正在大哭,小手无助的凌空而抓,小脚也用力的踢动,那个一个新生的婴儿!
第三卷:第三十六章
婴儿的哭声好似遥远的歌声,传入半跪在沙粒的男子耳里,那一瞬,周围再度恢复平静,只是偶尔掠去一阵清风,轻轻的拂过面颊。
孩子的哭声仍旧没有停止,在这荒漠听起来格外的凄凉和无助。两只小手不停的挥动,似乎想抓住些什么。
红衣男子怔怔的看着那孩子,苍白的脸上有一丝震惊,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像还没有从那诡异的仪式中彻底脱离。也在那时,孩子挥动的手里突然掉落一个什么东西,红色的惠子刚好挂在他的手臂处,露出了一块碧绿的玉佩和精致的同心结。
终于,男子站了起来,身子不稳的恍了一下,随即踉跄的走过去。
碧绿的眸子,随着孩子的哭声慢慢转换成墨色,之前的猩红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流水般的温柔。
那一路本没有任何阻碍,然而深深浅浅的沙子,竟然成了他的磕绊,每走一步,他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晃一下,像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可能。
“咳咳”红衣男子捂住胸口,轻微的咳嗽了起来,妖娆的唇瓣因为溢出的鲜血显得给外邪魅。刚才这突来的哭声,让他遏制了那些恶灵,也同时因为来不急收回力量,从而受到了反噬。
因此每走一步,都是尖锐的疼痛,然而他的步子没有一丝停缓,另一只手也慢慢的抬起来,伸向孩子,眼底难掩痛苦之色。
青衣旅人看着走来的红衣男子,眼中掠过一丝看不见的情绪,叹息了一声,将孩子往空中一抛,红衣男子飞身而上,手指往前一伸,一道红光闪过,随即稳稳的接着了孩子,这个人也因此再次跪在了地上,若不这样,他几乎难以站直。
怀里的孩子在空中掠过,然后又被人稳稳抱住,对这一切他似乎有所察觉,立马停止了哭泣,好奇的睁开了眼,露出一双碧绿如蓝的瞳孔,清澈见底,映出了男子那张写满惊讶和欢喜,又夹着痛楚的绝色容颜。
怀里的小东西不足月便出生,小小的,在他臂弯里几乎就看不见,唯有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如此的明亮,泛着淡淡的泪痕,竟然和自己如此相似。心里某个地方突然一软,他第一次发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东西,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停止了哭泣,小手仍旧不停的晃动,手里的那块玉佩也随之晃来晃去,踢动的裸足还不时的蹭着他的胸膛。凝视了好久,那孩子看到他到现在都没有哭,反而也用同样的眼神打量着他,模样甚是可爱,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它小小的脸蛋儿,然而孩子却扭头避开了,眼睛慌忙的眨着,许是因为手指的冰凉的。
看到孩子的反映,他不由的一笑,眼泪却瞬间滑落,这是他那日离开绿城之后,第一次哭,就连刚才感到星坠的同时,他都用痛苦和仇恨所抑制了泪水。
然而这一刻,看着怀里她和他的孩子,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风沙慢慢掠过,他就半跪在地上,抱着那小的可怜的孩子,无声的哭泣。月光从头顶落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孤寂。
看到这个情景,青衣旅人清澈的眸子也黯然下来,眼前那无声哭泣的男子,曾如此强大,让天地黯然无色,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天下在他手里,不过是被他玩弄在指尖的沙粒。
而现在,他抱着自己的孩子,墨色的青丝裹住他消瘦颤抖的身子,竟然让人觉得,他如此的脆弱,简直和婴儿无异,完全没有了睥睨天下的霸气和压迫气息。
转身迈出一只脚,手却下意识的握紧,布巾下那张才苍白的脸亦有一丝痛苦之色。
他承认,他也有私心,心里在做着强烈的挣扎,挣扎到底要不要将她遗留的那几句话告诉他。
沉默了片刻,青衣男子还是回身看向颜绯色,咬了咬唇,道“木莲说,孩子叫颜碧瞳。”
红衣男子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也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微微颤抖的身子僵了一下。
“她还说,一生唯一爱,她不曾弃。”青衣男子的声音很小,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握着剑的手已经发白,青色的血管已经凸了出来了。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地上的男子猛的抬起头来,抱着孩子站起来朝旅人走去,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眼底的哀痛在翻涌,也充满了无助,“请告诉我她在哪里?请你告诉我”
“呵呵呵”旅人无奈的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那颗星宿原本存在的地方,道“她说,她会回来。星宿再次闪耀之日,便是她回来的时候。”说完,青衣旅人头也不回的迈开步子,走下了山丘,眼中有一丝凄然。
他很想自私,很想自私的守着这个秘密,然后等到星宿再次闪烁的时候,在回来找她。
可是他做不到!是他太无能吗?不是。
是因为她说,一生唯一爱她不曾弃。
至始至终,她爱的只是那个人,从不曾改变。
“还会回来吗?天空之中她的星宿还会回来吗?”他仰望着天空,狭长的凤眼燃起一丝希望,“碧瞳,娘亲说她还会回来。那我们等她好吗?如果是一年,我们便等一年,如果是十年,我们便等十年,如果是一百年,那我们便等一百年,如果是永远,那我们永远等她。”
第三卷:第三十五章
呈州
花香绕绕的院子,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宁静。苍翠的槐树下摆在小小的木质桌子,上面放了一壶酒和几碟精致的小菜,而桌子的两旁,分别放着两张小榻,其中一张还放着漂亮的绣枕。
而白衣男子则手握着一只碧绿的杯子,站在槐树下。头顶上的细碎白花在夜风中纷纷扬扬洒在男子身上,有些还落入了他的酒杯,荡起圈圈涟漪。
男子身着一件绣着白缎耦合色绣边的袍子,腰间一条碧绿的腰带,踏着一双白底银面足靴,墨色的头发高高束起,俊美的脸上有一丝温和的笑容,特别是那双宛若星子般的眸子,尽管眉间淡淡的逼人气息,然眼底掩饰不住的欢愉和温柔。
“皇上,夜深了,早些休息吧。”一个仆人打扮的小太监,悄悄走了上来低声道。
“还早。”男子淡淡的答道,目光仍旧看着布满星子的天空,那一轮明月好似玉珠般美丽,让他心情大好。
小太监偷瞄了一下男子的表情,随即捂嘴退下。
“林子,你笑什么?这么开心。”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男子好奇的问道。“ 皇上,奴才这不是看到皇上开心嘛,”小太监瘪瘪嘴实话实说道。从小入宫,在先皇身前的大总管下做事,就经常看到这位出入宫中的七王爷,是先帝在位时名声最好的一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