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萝全集第16部分阅读
蔓蔓青萝全集 作者:rouwenwu
萝念念不忘?难道……她咬咬唇,眼里透出决绝之意。
部署好军队,子离带着两万人马急往风城赶路。是夜,队伍在草原上扎营休息。子离离开营帐,负手立于星空下,抬头看看满天星辰清冷闪烁,眉间嘴角带起一抹温柔笑容。那个偷偷翻入相府,接了阿萝来草原露营的夜晚,也是这样迷离的星空,也有着这样带着寒气的风呢。这片草原留下了他们多少笑语欢言。
三年多了,她还好吗?当初她逃走时,他心里涌起隐藏不住的喜悦,只求她莫要被刘珏找到,只求能先人一步带她来身边护住。可她还是被刘珏送回了风城。阿萝,你会嫁他吗?子离胸口一阵闷痛,一丝恼恨掠过心底。子离目光看向草原深处,长草萋萋一片暗影,无边无际。如同每一个有噩梦的夜晚,自己一个人在没有灯火的黑暗里前行,只能坚持着走,却不知道几时才能走过这片被吞噬了光明的长路。
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三章(6)
暗夜来了一会儿了,璃亲王白袍孝服立在寒风中,飘逸忧郁,身上丝丝流露的王者之气让他觉得这片天地里唯他独尊。自己每次来都这么巧,恰在四殿下心神飘浮时出现,让他觉察不了。暗夜眼中闪过笑意,轻叹一声:“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子离心中一惊,这次暗夜来,他居然连一丝警觉都没有。他嘴角温柔的笑已经转淡:“每次你来,都是瞧准了时间的么?”
暗夜抱拳一礼:“老王爷托暗夜带句话,请四殿下务必与小主人打上一架,原因么——听闻相府三小姐扬言非殿下不嫁。老王爷道,四殿下三年不回风城见王妃,心中必有所属,男人嘛,为心爱之人打架,理所当然。这也是皇后与太子乐见的。”
子离蓦然回头,眼中露出讥讽的神色:“平南王肯让她涉险?他待她也不过如此!打一架么?哼,正中本王下怀!”
暗夜由衷佩服老王爷,这一箭,不知道串了多少只鸟儿。他露在面具外的眼睛一眨:“小主子不知情,请四殿下手下留情!暗夜告辞!”
子离一怔,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刘珏,你这次惨了,本王还洞悉内情,你却给瞒了个严严实实!”心念一转,阿萝,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你,心里,心里是真的有我么?一念至此,热血奔腾,恨不得马上就能见着她。
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四章(1)
风城全城戒严,大队士兵一条条街巷搜过去,每个片区拉网似的慢慢收拢,素心斋掌柜心急如焚。自从阿萝走进店里,亮出子离送他的玉佩后,他就明白这个人对主公的重要性。但是现在城门已闭,官兵满城巡逻,怎么把三小姐平安送出风城呢?主公得不到消息,必然也是着急万分,为今之计只能把她藏起来。
阿萝闲闲地想,看来只要是子离开的店,这块玉佩就是钻石会员卡,吃喝免费,伺候周到。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几天嘴吃淡了,开始后悔当初弄了这么个素菜馆子!她好想吃肉,大鱼大肉!刘珏怎么还没找到这个地方啊,真是猪脑袋!她扑哧一笑,想起他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用筷子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猪脸,喃喃自语:“我不是学表演的,你不能把我逗笑哦,我怕疼怕死,你不能打我哦。”她叹了口气,撑着下巴往窗外看,还要等多久才能平息这场王位之争呢?
楼梯上脚步声急响,掌柜焦急说道:“三小姐,官兵过来了,快随我来!”
阿萝一身男装,赶快随掌柜下楼,进了后院柴房。掌柜移开柴堆,露出一间小小的斗室。阿萝闪身入内,斗室昏暗,顶上一片明瓦透下微弱的光。阿萝往榻上一躺,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素心斋便涌入大队官兵,掌柜讨好地赔笑:“军爷,小店一向奉公守法。”说话间他已往带队的人手里塞过一锭黄金。
那人将金子拢入袖中,手仍然一扬:“给我仔细搜了,一处地方都不要放过!”
掌柜赔着笑,以为他们草草走了形式便收队,不料却瞧见官兵查得极为仔细,心里便开始紧张起来。他手垂下,一柄短剑已无声无息从衣袖里滑了出来。
过了会儿,官兵回报没有人。掌柜松了口气,笑容可掬地送官兵出门,正想掩了店门,门外有一队骑兵跑来。
刘珏听了官兵报告,抬头看了看素心斋的牌子,想了想,下马往店内走去:“把你们拿手的菜弄几个过来,爷想坐这儿歇息会儿。”
掌柜的一愣,满脸堆笑:“王爷,这几日伙计都放假了,你看,这不是没生意嘛。”
刘珏淡淡一笑:“你去厨房瞧瞧,能做什么做什么,有酒便成!”说完径直往店内走去。
掌柜连声应下,转身走向厨房,心里暗暗叫苦,这个主儿怎么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来了。
刘珏看看素心斋,想起阿萝曾来这里教子离的厨子做菜,轻叹了口气,心里一动,眼角余光瞟向掌柜的背影。他略一沉思,一个眼神,跟随而来的乌衣骑玄组已分散进入店内,不多时玄衣下了楼,低声在刘珏耳边说了句什么。
刘珏一声冷笑,上了楼,踢开厢房门,走到桌边,桌上摆了杯残茶,桌面上隐约能看到茶渍未干的那张猪脸。他刚下楼坐好,掌柜就端了酒菜出来,笑呵呵道:“小可手艺及不上大师傅,王爷不嫌弃,就将就用了吧。”
“全城戒了严,生意不好做啊!”刘珏懒散地问了一句。
“王爷体恤,这哪还有生意嘛,王上大行,风城不得歌舞喧哗,小店这才放了伙计假呢。”掌柜赔着小心道。
“这几天一个客人都没有啊?”
“唉,官兵四下往来,谁还敢出门呢。怕是要过了三月十八,新王登基,风城才会热闹起来呢!”
刘珏“哦”了一声,眼中暴出精光:“那么那个在厢房喝茶的人是谁?”
掌柜镇定答道:“小可守店,无事就喝喝茶了。”
刘珏突然一掌飞过去,掌柜条件反射地一闪,情知自己已被识破,手一动,短剑已刺向刘珏,人却往外冲,但眼间一片暗青色闪动,乌衣骑已把他围了个严实。掌柜冷笑道:“平南王目光如炬,小可佩服,实话告诉你,人我早已送走了。”说话间他已经出招与众人斗在一起。
玄衣一声轻笑,长剑雪光闪动,转眼间已攻破掌柜防守,一剑刺中他的大腿。掌柜一咬牙,竟用上了拼命的打法,身上血流如注,两眼变得赤红。最后他终于力气不支,倒了下去,大笑一声:“主公,幸不辱命!”便自绝心脉而亡。
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四章(2)
众人悚然,璃亲王属下竟这般勇猛,不惧生死,可见治下严谨!
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官兵也围了过来。刘珏冷冷地朝方才报告此地无异样的小队长看去,沉声道:“把这所房子拆了搜!”
不多时,官兵涌入后院。阿萝听到外面一阵翻腾柴垛的声音,心里一叹,他终是来了。她整整衣衫,活动了下拳头,隐在门边上候着。
突听到一声惊呼:“这里有暗门!”
阿萝闭了闭眼,拉开门,人已冲了出去,拳脚毫不留情,转眼间便放倒了几个官兵。她跑出柴房,抬头就看到了刘珏。他眼中闪动的不知是什么神色,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你以为你还跑得掉么?”
“我跑不跑关你什么事?我又没犯王法,不过是想来这里吃点东西而已!”看到他,阿萝的心跳得很快,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刘珏脸上青筋暴出,笑得凄凉:“哈哈,不关我的事么?我的王妃!”
“我还没嫁你呢,现在我改主意了,没见过你这般死皮赖脸的。哼!”阿萝心里一痛,暗叫,老狐狸,你最好知道你儿子的脾气,这样整,我受罪受大了。
她真的是被刘绯的人带走了,她心里真的还念着刘绯。钻心的刺痛像把钩子在反复拉扯着他的心,痛得他有点直不起腰。刘珏怒极,仰天而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这样随便践踏我王府的尊严,说不嫁就不嫁?还想与人私奔,做梦!”
阿萝傲然站在那里:“打死我也不会跟你回去!有本事你不用轻功,不用点|岤来啊?”她架势一拉,藐视着刘珏。
刘珏气得大喝一声:“都给我退下!”身形一展,竟真的不用轻功与阿萝斗在一起。阿萝身轻如燕,快速躲闪着他的攻击,两人竟斗了十来个回合,她力气渐渐弱了,背心一痛,给刘珏反手一掌击倒在地。
阿萝暗骂,真他妈手重,差点给他打得闭过气去。她喘着气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刘珏瞧着她,她的神情是那么倔强,散乱的发丝飘在耳边,竟感觉不到她的狼狈。这么多年的深情落在她身上,却似雪花飘进了河里,融得一丝痕迹都不见。枉他对她小心呵护,捧在掌心如珠如宝,她就是这样回报于他!她的心是铁做的,不,比铁还硬,比冰还冷,她血管里流的全是无情与背叛!刘珏恨意翻滚,阴沉的脸宛如修罗,眼中全是浓得化不开的冷酷。
阿萝被他的气势逼得一颤,心里痛得跟什么似的,调过脸不再看他。耳边风声一急,她的手已被刘珏反剪,他绑得很用力。阿萝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心里恨道,总有一天,你求我我也不理你!
刘珏一把抱起阿萝走出素心斋,刚上马,对面就急急来了一队侍卫,为首的是宫中侍卫统领钟右山。他瞧着刘珏便笑道:“太子听说王爷已救回相府三小姐,请平南王携三小姐入宫。”
阿萝靠在刘珏怀里,听到宫中来人要刘珏带她入宫,轻轻睁开眼看刘珏。他沉着一张脸,肯定还在气头上。她心里又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入宫,怕是凶多吉少了。子离怎么还没到啊,再演下去,她没死也去了半条命。
“通知李相,说三小姐被掳受伤,本王带她回王府调养去了。”刘珏没理宫中侍卫,吩咐玄衣去李相府一趟。
“你是钟右山吧?”刘珏这才慢慢对宫中来人道。
“小的正是,平南王好记性。”钟右山含笑抱拳施礼,答道。
“掳三小姐的贼子已经伏诛,三小姐有伤在身,惊恐不已,请你回报太子殿下,本王带她回王府了,等身子调养好了再进宫谢恩。”
“这,这个……”钟右山为难得很。相府三小姐被刘珏的斗篷遮了个严实,一动不动缩在他怀里,看不出伤在哪儿,他可怎么回去复命呢?
刘珏不理他,轻提马缰,走到他身边,又停了停:“本王带未来的王妃回府养伤,怎么,钟统领想代劳?”
钟右山吓得一抖:“王爷慢行,小的这就回去复命!”
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四章(3)
刘珏哼了一声,嘴里飘出一句话:“听说这里是璃亲王的产业,也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这帮贼子,麻烦钟侍卫封了这里吧。”说着,他越过宫中侍卫,往王府行去。
一路上,刘珏心里又是懊恼又是痛恨,自己怎么还是护着她?他知道,阿萝进宫之后,只要还敢和璃亲王扯上关系,就别想再出宫门半步,只能等着做刘绯争王位时的祭品。子离对阿萝如何,他又不是不知情,一旦让东宫之人知道子离对阿萝的感情,她多半小命难保。刘珏暗下决心,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牺牲了这条性命。可是,她怎么就不明白,还口口声声称心里的人是子离呢?她说她后悔了,还和他打了一架,说打死她也不跟他走。刘珏心头的火又腾了起来,催马急驰,直入松风堂。
他抱起阿萝进了卧室,对青影道:“吩咐青组,二十四小时警戒,凡未请自入松风堂者,杀!”
青影是刘英走后接掌青组的队长,闻言有些犹豫:“那个,老王爷……”
“拦住,拦不住你就让他踩着你的尸体进来!”刘珏想,为了不让老头子冲进来杀了阿萝,还是防着他点好,“玄衣,去查东宫为何消息如此之灵通!”
“属下遵命!”青影与玄衣干脆地答道。
刘珏抱着阿萝进了内室,把她往榻上一扔。阿萝摔得头昏眼花,半天才回过神,喊道:“放开我!手很痛!”
“痛?这就痛了?你知道什么是痛?嗯?”刘珏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狰狞,“你知道我心有多痛?”
阿萝情不自禁想往后缩,刘珏抓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哦,我忘了,三年前我就该明白,你没有心,你始终这么漂浮不定,从来没给过我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连骗着我说一句喜欢我的话都没有!如今我方才知道,你念着子离是么?他多深情啊,大婚之日扔下新娘跑来相府找你!他要王位,他无奈,你心疼他成全他是么?可你又忘不了他是么?原来你心里是真的有他!”
刘珏的声音渐渐放大,心中伤痛渐渐加重,一双眼睛浮上一层淡淡的血红,已是怒极:“我怎么会忘了呢,忘了你深夜与他偷偷跑去草原看星星,你在他怀里安然入睡!怎么会忘了你们两人箫笛和鸣心意相通!你甚至连逃跑之后也不往边城去,你怕连累了他是么?你怕坏了他的大计是么?”
阿萝惊恼,猛地一甩头:“不是这样的!”眼中水雾升起,如浸在水里的宝石,剔透莹润。
“那是怎样的?!”刘珏怒吼道。
你要是信我,怎会如此责问于我?要不是为了成全你的责任你的大计,我又何苦如此?阿萝心里委屈至极,眼泪成串往下掉,不再吭声。
“枉我三年来对你念念不忘,枉我对你担心忧虑,你就是这样回报于我?那些在临南城的温柔,那般精心制作冰佩给我都是对我的敷衍是么?!”刘珏越说越气,眼瞅着阿萝一声不吭猛掉泪,她还为子离哭?他大吼一声挥掌便打了过去。
阿萝只觉得一股凌厉劲风扑面而来,眼睛一闭便想,你一掌打死我好了。谁知掌风一偏,已将榻旁小几击得粉碎!她抖了一下,怒气渐生,一睁眼:“你放开我,我好好跟你说便是,再绑下去我会残废的!”
“废了好!我就后悔没早点废了你的手脚,让你哪儿都去不成!”气头上的刘珏不讲理至极,阿萝眼一翻,不想理他了。反正来了安清王府,那只老狐狸会想办法。
殊不知她的态度让刘珏更是气恼。心念一动,已解开绑她的绳子。阿萝揉着手腕,上面已青了一大块。她没好气地想,如果不是你感动我,我才不帮你呢,还受这罪?就你这脾气,难怪你家老狐狸要瞒着你。她正想着,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刘珏已把她抱起往后堂走去:“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刘珏不理她,转过屏风,后面是重重纱帐,里面水汽氤氲,刘珏把她往水里一抛,阿萝尖叫一声落入池中。等她冒出头来,就看到刘珏沉着脸在脱衣服,吓得她一阵大叫:“你别乱来,刘珏!别让我恨你!”
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四章(4)
“恨么?随便你,我就是太由着你了,才让你朝三暮四!”刘珏慢条斯理地脱下长袍,解开中衣。
阿萝死命爬上浴池的那头,衣裳湿漉漉地裹在身上,难受至极。二月天还寒,夹袍沾了水,又湿又重。她左瞧右瞧,整个房间也就刘珏抱她进来的那道门,“刘珏,你问……”话还没说完,刘珏已欺了过来,阿萝顾不得话没说完,一脚就踢了过去,手刀劈下。刘珏闪身,手臂一伸,已抓住她的衣角,用力一拉,阿萝咚一声又掉进水池里。
一把抹去脸上的水,刘珏坚实的胸膛已近在眼前。阿萝抬头看去,他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水珠从他脸上身上滑下,深刻的五官英气逼人。阿萝脸一红,恼火地摇摇头,心想,什么时候了,我怎么还跟个色女一样欣赏他好不好看。刘珏伸手将她揽近,阿萝用手撑住他的胸口,头一偏,镇定地说:“不是现在,现在不要,你这样我没法好好跟你说话。”
刘珏冷哼一声,握住她的手往身后一扣,一使劲把她往水里一带,阿萝动弹不得。刘珏头一低吻了下去,水涌上来,阿萝情不自禁张开嘴呼吸,刘珏堵住她的嘴唇,满意地瞧着她贪婪又无奈地依赖着他传给她的空气。
阿萝脑袋慢慢昏沉起来,四肢渐渐无力,刘珏瞧着她晕红迷离的美丽容颜,却不肯放开。被她依赖着的感觉是这般美好,教他舍不得放开。想要她的欲望是这般强烈,刘珏哗的一声撕开了阿萝的外袍。衣襟被撕裂的声音清脆入耳,阿萝猛然清醒过来,眼神里露出哀求,水汪汪地凝视着刘珏。
他愣了一下,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抵在池边,呼吸急促:“阿萝,为什么?嗯?”
阿萝身体被他吻得有气无力,靠着他低声说:“不要这样。”
刘珏双眼通红,突然一掌拍下,池中水花四溅。他长啸一声跳出水池,外袍也没穿就冲了出去。
阿萝终于松了口气,倒在温暖的池水里。刘珏终是不会伤害她的。她叹了口气,脱下外袍,舒舒服服地好好泡了个澡。
刘珏提了把剑冲出松风堂,在树林里舞了起来。剑花朵朵,晃得远处的安清王眼花缭乱,发出阵阵叹息。
刘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恨自己,恨自己就算这样也下不了手。要成全她吗?可这一念头让他撕心裂肺地痛,爱她就要这般受折磨么?他运足内力把剑往安清王所在方向狠命一扔,发出一声悲伤的吼声,像受伤的苍狼般孤单无助。
安清王吓了一跳,闪身躲开,剑“嚓”的一声深深地插进了身边的树上,颤抖着嗡嗡作响。一跳脚安清王已骂了出声:“你这个忤逆子,想谋杀亲爹啊?”脚步已移向树林。才走两步,青影跳了出来:“王爷,主上有令……”
“屁令,踩着你的尸体进去是吧,还不躺下挺尸!那个臭小子不就是怕老子宰了他的心上人嘛!”安清王不屑地说,眼睛一瞪。
青影忍住笑,往地上一躺,真装死尸了。安清王踢了他一脚,绕开青影进了树林。
刘珏躺在地上,两滴泪竟滑下了面颊。
“啧啧,我这个儿子还会哭呢。”
他一个翻身,干脆抱着安清王撒起娇来:“父王,儿子心里难受,是真的难受!”
多少年了,打小把这个儿子留在王府扔给乌衣骑照顾,自己远赴边城,对他不闻不问,由他独自生活。安清王眼睛湿润起来,心里酸酸地疼。儿子大了,终于知道找媳妇了。他是多为这个儿子骄傲啊,没有丝毫的冷血,至情至性,真是像他!
“儿子,你是我安清王的儿子,是宁国威名远扬的平南王,你知道你的责任吗?”
“父王,儿子做得还不够好吗?”
“很好,到这一步,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不用再瞒着你了。这个媳妇,父王很满意。”安清王轻声笑了起来。
刘珏一愣:“你说什么?”
安清王跳开两步,正色道:“你随我来书房一趟。”
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四章(5)
刘珏跟着安清王走向书房。不知为何,老爹脸上郑重严肃的神色和眼底那抹忧虑让他很不安,心底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又模糊不清。
“赤凤,从现在起书房外五十米范围内,就算跑进一只兔子都给我宰了。凡探头探脑,眼中有疑虑者,杀!”安清王淡淡地吩咐。
刘珏惊疑地看着老爹:“父王!”
安清王掩上书房门,左扭右转,用手一推,书桌凭空往左边一移,露出一方暗格。安清王小心地捧出里面黄绫包裹的圣旨:“平南王刘珏接旨。”
刘珏一怔,随即掀袍跪下。安清王展开圣旨,却未宣读,只是递给儿子。刘珏接过一看,嘴张了张,眼睛瞪得老大。他把圣旨卷了还给老爹,心里翻江倒海。山雨未来风满楼,宁王的圣旨上不仅写着由四皇子刘绯继承王位,还罗列了王皇后及王氏一族的滔天罪行,连已故陈皇后死去的经过也写得清清楚楚。这道圣旨会炸翻宁国朝廷,对太子造成威胁,但若是在刘绯未登基坐稳王位前泄露出去,便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先王为何不直接废了太子?我们一样可以支持子离的。”刘珏有些疑惑。
安清王叹了口气道:“三年前,先王不是顺水推舟把右翼军给了子离,把南军给了你和天翔嘛,但南军和右翼军离风城太远,而且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马全回风城抢王位。一旦逼急了东宫那些人,王太尉掌管的离风城最近的二十万东军就会先下手,占了风城。我们两边一开战,宁国内乱一起,其他四国必乘虚而入,宁国几百年的基业……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啊!”
“儿子唯父王之令是从。”刘珏下了决定。
安清王沉声道:“璃亲王距风城不过百里路程了,他带有两万人马,但入城奔丧最多只能带五千近卫。若是两边在风城火拼,一则百姓受苦,二则王城大乱,怕是正中他国下怀。”
“所以你要我表现得与太子同仇敌忾,尽量减少伤亡,让璃亲王顺利登基?”
“是啊,难道真的要用十万南军、两万右翼军与二十万东路大军火拼?据安清王府与璃亲王府的情报网分析,王家手中还藏有一支精兵。东面黑山森林里这些年有些奇怪现象,我们怀疑这支军队就隐藏在那里,人数有多少,战斗力怎样都不得而知。而且王宫易守难攻,若是王家占了宫廷,我们强攻的话,伤亡就说不清了,说不定宁国会就此衰败下去,这是王上与刘氏一族都不愿意见到的。”
“那父王的意思是……”
“我已与璃亲王取得联系,要在三月十八登基大典前掌控局势,当众宣读王上圣旨,铲除王家,彻底消弭这场祸事!现在离三月十八只有二十天,我们不仅要完全控制住风城局势,同时还要渗透进王宫,完全掌握王家人的动向,一举成擒。在这之前,不能让他们有丝毫察觉,否则就只能强攻了!”安清王清楚地道出眼下的情形,眼神锐利地盯着儿子。他现在又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了,闲王的安逸玩乐之色早已消失殆尽。
“我明白父王的意思了。这之前我还得找着借口与璃亲王打上一架,消除东宫对我王府的戒心是吧?”
“不仅如此。你与璃亲王两人之战是小规模争斗,完全可以就你们两个人打一架,但是这样却会把你和他暴露在危险之中,东宫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抢先动手,擒下你二人。虽然有南路军牵制着,二十万东路大军不可能全部进入风城,但是,那支我们不熟悉的队伍却完全有可能出现。所以,你二人这一架更大的作用是做饵,做钓出王家秘密军队的饵!”
刘珏沉思一会儿道:“为何不能偷袭王宫与太尉府,软禁王皇后、太子、王太尉?”
“王家势力经营多年,不当众宣读其罪状取信天下人,能服众么?别忘了,太子还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子离登基,要有一个借口和理由,只有让太子先动手。再说若是起兵强攻不能尽消王氏一族的势力,不知道我们又要花费多少年才能根除反叛了。陈国等不及宁国内乱就提前了时日突袭临南城,便是看着我宁国几十年无战争,军队虽然庞大却无实战经验。由此可知,他国对我宁国都是虎视眈眈,就等着宁国内乱这一时机了。”
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四章(6)
“若是这支军队不出现呢?”刘珏提出疑问。
“太子要杀璃亲王,就必须等到璃亲王回到风城丧礼结束后才能下手,礼毕之后离登基大典不过五六日时间。登基大典前三日,你约璃亲王一战,对王家来说,这是最好的时机,他完全可以借这支奇兵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你和璃亲王,而且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所以,这支军队是一定会出现的。”
“所以,大典前三日我约璃亲王私斗,就是故意给东宫一个机会,将那支隐藏的军队诱出之后彻底灭了?”
“隐蔽的军队如果不除,一旦太子走脱,就会成为他东山再起的资本,也是将扰乱我宁国的最大隐患!”
刘珏佩服地瞧着老爹,想得真周到,把以后的隐患都考虑进去了。可是——“父王,东宫完全可以先动手制服我们,就算我们想尽办法去取信,对我们半信半疑总不如干脆灭了我们更放心!”
安清王呵呵一笑:“儿子啊,要知道现在风城三道城门已掌握在我们手中,东宫是不敢先动手的,南方军力在你与顾天翔手中,西方军力在璃亲王手中,他们也不想硬碰硬,怕拼个鱼死网破。万一子离向陈国及启国借兵,长驱直入,太子就算坐上王位,也难以应付。如果我们取信于东宫,王家会觉得顾天翔掌握的只是南军水军,你手中的十万兵马可为他所用,这么一来,南军的临阵倒戈会给他们致命一击。况且,”安清王笑笑,“他们就算不完全信,也不得不倚仗我们,这十万兵马诱惑太大了,若真的能为己所用,璃亲王就必败无疑!”
所有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刘绯登基,为了宁国将来的稳定。阿萝说喜欢刘绯,怕也是让刘珏取信于东宫的计谋了。刘珏心里一松,连日来的焦虑与心痛一扫而空,他瞟了一眼老爹,想想阿萝,好啊,联手戏弄他!刘珏挺直的腰软了下来,又恢复了放荡不羁的模样,脸上笑容可掬,一双眸子已开始喷火:“儿子明白了,父王,你可以啊,怎么说服阿萝故意拒婚,制造我与璃亲王的仇恨的?”
安清王眼睛一转,已在瞟退路,他神色闪烁,道:“我只是提点了一下,她就明白了,她对你,呵呵,真的不错!”
“是啊,是不错啊,好计!我怎能容得我的未婚妻子这般丢尽王府的脸呢,你们真是了解我啊!”
“呵呵,儿子啊,这不也能考验一下阿萝对你如何吗?老子不也是为了你好嘛!”安清王干笑道,心里有点发虚。
刘珏猛地吼了出来:“为我好,你就让她跑去当箭靶?你知不知道这么一来,要是两方争斗起来,她就成了威胁璃亲王的人质,威胁谁呢?是刘绯还是你儿子?!”
“这个嘛,总得有牺牲的不是?况且,不到万不得已,危及不到她的生命。那,那个,她老爹不还是当朝左相嘛!”安清王不敢看儿子。
“还瞒着我?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去做这事?还不是你!我明白告诉你,不能让她卷进来!这是男人间的争斗!已经做了的就算了,现如今东宫早已知道阿萝与刘绯之间的事,这就已足够了,不用她再做什么了。”
安清王沉下脸:“若是东宫要人呢?”
“她是我的王妃,我完全可以拒绝,就说就算她不愿意,我也要娶了她,犯不着拉她出去!”
“你要明白,若是阿萝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与你撕破脸,东宫岂能轻易相信?”
刘珏一呆,是啊,阿萝是放出话来,与子离已两情缱绻,私订终身,自己在东宫诸人面前也表现出怒发冲冠的模样。但是若以为他们就这样信了,也太小瞧东宫诸人了。要取信于他们,不仅需要刘绯大力配合,还得在他们面前演出好戏。可是,怎么演?一个正常男人的反应会是一怒之下恨不得杀了她吧?杀是不可能的,可这气愤之余,动手却是免不了,这叫他如何下得了手?明知道她是为了他才身入险境,还要自己狠着心动手教训她?
“我怎么做?当他们面冲她发火?不是还要照顾左相的颜面吗?”
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四章(7)
“哼,怕是到时最先动手的就是左相!这个时候他不跳出来教训女儿,又怎能置身事外?”
刘珏火气上冲:“谁叫你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的?阿萝有个万一,我叫你王府断子绝孙!”
安清王气得胡子乱抖:“臭小子!有这么咒你老爹的吗?你就这么笨?不知道表现一下咱王府的传统?你护短不行啊?管她喜欢谁,反正你就是要定她了,谁敢动跟谁急呗。由着她哭闹拒绝,你不理不睬给我把人抢回来再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笨的儿子?!”
刘珏又是一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好像我已经把她惹恼了,今天还打了她一掌!”
“那你还愣在这儿干吗?她要现在不理你了,我看你把人抢回来也没用!”安清王一脚踹在刘珏屁股上。
刘珏摸摸屁股,不服气地道:“谁叫你们瞒我来着,一点不心疼我!等这事完了,我再和你们算账!”
“我现在都嫌给你说早了,就你这脾气,还不把事情弄砸了?!你好好把这场戏给我演足了,要给东宫看出半点破绽,坏了我的大事,老子亲自操军棍打烂你的屁股!”
刘珏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阿萝终于肯为了他涉险,她嘴上不说,对自己却是情深意切。愁的是舍不得让她受委屈,怕她有危险。他突然后悔,要是不知道就好了,知道了还真是难做。他想起刚才在松风堂对阿萝的鲁莽,一时之间竟不敢回去面对她。
清冷的风吹来,松风堂隐在树林之中,灯光迷离朦胧。刘珏静静地站在树林里,瞧着灯火阑珊处。那里有个女人,他心爱的女人。想了她多少回?他数不清了,似乎思念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而然,同空气一起吸入肺里的这份情感成了支撑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便如同被呃住了咽喉,会窒息会死亡。他闭上眼抬起头,感受夜风伸来的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把自己满脸的激动安抚为平静。阿萝,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用你那璀璨的眼睛告诉我?这样让我懊恼让我迟钝让我不安。你自然而然地走进这场男人争夺权力的战争中,只是为了一个我。你,让我情何以堪?刘珏怔怔地站着,不敢去面对。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是自己情深,以为只是自己在付出,她只是被动地接受,一朝发现她早已为他卷进这个漩涡,感慨油然而生。刘珏定定神,眸子里坚毅之色渐重,终于抬步走了过去。
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阿萝穿着他的袍子,蜷在榻上睡着了。刘珏离了几步远,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她是这般瘦弱,下巴尖尖的,这些日子躲在素心斋,都没吃好吧。她长长的睫毛覆在脸上,像停下翅膀休息的蝴蝶,美丽得让他屏住呼吸,生怕惊飞了一室绮丽的梦。刘珏的目光落在阿萝搭在榻边的手上,手腕处的淤痕在玉色肌肤的映衬下明显得很。一股酸涩冲上心头,他不由得打了自己一下,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阿萝听到啪的一声轻响,睁开迷糊的睡眼,看到刘珏站在榻边,脸色很不好看。她不由得惊了一下,自然地往榻里一缩。
看到她这个动作,刘珏心跟着一抽,他吓着她了么?他让她害怕?他忍不住走了过去。
“你要干吗?”阿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宽大的外袍。
刘珏没有答话,拉过她的手揉着那处青紫:“我手重了,痛么?”
阿萝脸一侧:“不痛!”
扳过她的脸,刘珏道:“我是气极了才下手这么重,你……谁叫你和父王一起骗着我?”
阿萝怀疑地看着他:“你是道歉还是埋怨?”
“都有!”
“哦,那就算了,道歉不必了,我自作自受。埋怨嘛,也不必了,本来瞒着你就是怕你演技不好。”阿萝慢慢地说道。
“我……今天……今天那个,你还怨我么?”刘珏想起白天的事,脸上迅速飞过一丝可疑的红色。
“怨你什么?是你怨我才对,我负了你,我心里喜欢的人是子离!”阿萝嘴硬,她气还没消呢。蔓蔓青萝 第五部分 《蔓蔓青萝》第二十四章(8)
“乱讲,明明是对我好。”刘珏嘴角忍不住弯出一丝得意甜蜜的笑容。
“你以为你是谁?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子离,哪怕我不喜欢他了,我也不会嫁你!”阿萝把手一抽,背过身子不理刘珏。
“不准再说喜欢子离的话,我听了不舒服!”
“你不舒服就不许我说啊?我不舒服的事还多着呢!凭什么你们争王位要把我卷进去?我就只想开开心心和我娘过点安稳日子,是谁硬把我塞回来的?”
“你是我的王妃,该面对的就不能躲避,躲哪儿离得开纷争?就拿临南城的黑衣人来说吧,你惹了他们吗?还不是一样刀架脖子上祸事跑上门!”
“我不嫁你了还不行吗?再遇着什么黑衣人白衣人,那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我倒霉!”阿萝开始使小性儿。就不讲理!凭什么要讲理啊?你当我喜欢来这里吗,我还想做个梦就回去了呢。
“你说不嫁就不嫁?由得了你?”刘珏的火气又被阿萝激出来了,但话一出口又后悔,怎么几句话又说僵了。
“我就不嫁,怎么着吧?”阿萝犯了倔,心想,认错不彻底还敢威胁我。
刘珏恨得牙痒,突地笑了:“你要真的心里没我,会跟着老头子去设局?嗯?”
阿萝脸一红:“我有条件的。从现在起,要想我帮着你们设局,就得答应我,大局一定婚事就取消,放我走!”
“你做梦!”刘珏轻蔑地一笑,“大不了我发兵硬攻,我还就不信这仗打不下来!老实说,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老头子的算计,我绝不同意!”
阿萝怔住,气急败坏道:“不管你怎么说,从现在起,婚事取消,我与你再无干系!”
刘珏一再告诉自己要忍着她让着她,遇到这种事,她要生气要发脾气都由她。他语气一柔:“那要怎样你才肯消气?嗯?阿萝,是我不对,我不该掉进你和老头子的圈套里不自觉,还怀疑你,下手也不知轻重。是我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刘珏发誓,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下气过。他还努力用最真诚最深情的眼光瞧着她。记得以前浣花楼最红的姑娘红玉在他面前唱了支优美的小曲儿,他听得可心,也这般瞧着人家,红玉就叹了口气道,天下间没有女子会不醉倒在小王爷的深情一瞥里。
阿萝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一张口却打了个呵欠。阿萝用手遮住嘴,眸子闪了闪:“算了,道歉了就没事了,不和你计较了,我困了。”阿萝是真的不想和他计较了。刘珏要是一早瞧出,这戏就演得不真了,当时这么做就想过他会发火的。瞧在他强忍怒气低声下气说软话的份儿上,算了吧。阿萝说完,又打了个呵欠。
刘珏忍不住冲口道:“我真心实意向你道歉,你竟听了想睡?”
阿萝白了他一眼:“那你要我怎样?感动得哭?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啦,原谅你了。”
她说完摆出一副想睡的架势。刘珏哭笑不得,准备好的台词与想象中的情节完全对不上,但他又不甘心离去,板下脸训道:“好,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真不知道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去做这事的,你不知道危险?存心把自己往刀尖上送!”
一见他板着脸的样子,阿萝心里的火腾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要不是为了……”
“什么?为了什么?”刘珏逼问了一句。今天不趁着这个机会逼她说出来,以她的性格,怕是她为他死了,也不会说半句喜欢他的话。
“为了我的子离哥哥登基做王呗!”阿萝脸往旁边一转,避开了刘珏的视线。
“是么?那你说出来不是害他有了牵挂?你是害他还是帮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