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61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 作者:rouwenwu
,他的手和唇,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这毫无一丝赘肉,完美得让圣人也会魂消的娇躯。
他克制不住了。喘息着,他不停地问她,是否爱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以他的地位性格,既然动了情,便直接上了就是,何必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可他就是想问,这么个时刻,他就是想知道,她爱他,他是她的唯一!
迷迷糊糊中,他恍惚着觉得,这么一个让他期待太久的时刻,如果她的心中不是绝对地爱着他,那将是多么可笑?
她说了,她说她爱他。
可她同样说了,她要嫁给冉闵,她在挣扎,她想为冉闵保持着清白身。
这时,他浑浑噩噩的脑子,明显变得清醒了,可越是清醒,他便越是愤怒。
他的妇人,他平生最中意最在乎的妇人,怎么能喜欢别的男人?
是,他是给不起她要的。可他此刻如果放了手,就会永远失去她,他不能空许这样的事发生。
再说,天下的女人,哪个不是失了身,便死心塌地地跟着那个男人的?何况她这么爱他。他相信,她对他的爱,会让她甩开那些不知所云的胡思乱想,安安心心地当他的贵妾、宠妾。
于是,他在她的身下垫上白缎,留下她清白的凭证。然后,他进入了她。如此消魂,从所未有!
那一刻,太美好太美好,美好得让他直累到极点,才含着笑睡去。
第二天,她醒来了。
他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半点笑容。
有的,只是震惊、痛苦、茫然、绝望。然后,这所有的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她的脸上只有麻木和平静。
她平静地问他,将如何处置她。
对上她的表情,他强抑着愤怒和失望,告诉她说,她“仍可做他的贵妾”。他内心知道,也许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温存软语相对的,可他就是被她的绝望伤到了,就是用这种漫不在意的口吻,告诉了她他的决定。
听完他的话,她笑了。
笑得那么妖娆,那么冷绝。
这笑容,让他的心慌乱起来。
她转身两个婢女,问起了昨晚的事,她含着笑,雍容的,优雅之极地询问他们,昨晚是不是给她下了药。
两婢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她再次笑了。
这一次的她,让他不由自主地按向胸口!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妖娆地笑着,拿起了挂在墙上的佩剑,然后,施施然地优雅之极地这么回手一刺!
“卟”“卟”两声长剑入肉的声音传来!
极干脆,极优美的两下动作,那侍候了他多年的两婢,便瞪大双眼倒毙在他面前!
她提着那血淋淋地士剑,优雅地朝外走去。
从来没有一刻,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妇人,如此高不可攀!
这哪里还是卑微的她?
不,不,这还只是其次,他的心好慌,他好惶恐,他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去,看着她绝决地离去,看着她笑得那般妖娆,那白裳飘然似雪!
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碎了,碎成了一片一片。他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痛苦狠狠地揪着他的心,令得他惊惶万分。
他追上了她。
他无法控制的,惶恐不安地向她问出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什么,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时,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站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苦苦地求着她,不去死命地搂着她,不去流着泪,体面全无地苦苦相求。
这些,都是得益于他多年所受的教育。
可是,下一刻,他疯狂了!
那妇人,她一袭白裳,居然在两军对垒时,这般冲向了胡人阵营。
他在寻死!
因他得了她的清白,所以她要寻死!
王弘嘶吼一声,“不”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明明爱我的,明明是爱我的!
不!你不能死,我喜欢你啊,我是真心地喜欢你,我能给你富贵体面啊,你为什么不像别的女人那样稀罕?
不!你若死了,我可如何是好!
看着那一袭白影冲向万军当中时,他在嘶叫中软倒在地,久久久久,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这才发现,他离不开她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只知道,如果失去她,他的人生将会残破不堪!他就算功成名就也没有意义了。
一切,都会没有意义了!
他软倒在地,泪流满面中咬牙发誓:只要她不死,他在她必在!他爱,她也必须爱!他不放手,她就永远永远不要想离开!就算奔赴黄泉,他也会牵着她的手!
从此后,他不允许她的字眼中出现逃离,绝不允许!
番外 孩子
这是南山,素来以风景幽丽,奇秀着称。难得一个春和日丽的日子,十数个穿着华服的少年子弟,带着歌伎,姬妾和仆人们,浩浩荡荡地走下了马车。望着眼前幽深不知处的山林,一个白净秀丽的少年说道:“人与山俱静,好地方” 他转向走在右侧的一个华服美少年,笑嘻嘻地说道:“苏竟,听说你执意来此,便是因此地有你的心上人?” 苏竟温柔一笑,他仰望着那层层山林,低声说道:“心上人?”念到这里,他慢慢一笑,神色颇为复杂。
就在这时,一俊美少年低沉喝道:“走罢。” 他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一开口,众人马上安静下来,跟在他的后面,顺着山道向上爬去。
一边爬山,少年们一边谈诗论道,倒也颇为风雅。偶尔有一句佳词出口,随行的歌伎们便举起箫笛,把它吹奏出来。悠扬的乐声在山林中飘荡着。 乐声悠然,笑声不绝时,一个少年高声吟道:“举目湖山皆艳色。”他准备了个十足,却只吟了这么一句诗。念出后,他昂着头,支吾半天,长叹一声,转头问道:“诸位,下句当是如何?” 他这么一问,几个笑声同时传出。 而这些笑声中,一个奶声奶气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众少年一怔,齐刷刷侧过头去。只见左侧的山道中,于层层叠叠的树叶中,隐约走来一个骑马的身影。 吟诗的少年双眼一瞪,喝道:“哪个小儿在此发笑?” 喝声一落,一个奶声奶气的高唱声传来,“苍天不识英雄意,我辈蓬蒿自天真。” 幼嫩的高唱声飘然而来时,一匹白马出现在众人眼前。 本来,众少年对这个无端发笑的人很是不满,都带着些许怒意。此刻一看到这小儿,却是齐刷刷双眼大亮。那些歌伎姬妾们,更是低低的欢呼出声。要不是主人没动,她们只怕一哄而上了。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儿。这小儿皮肤白嫩,眼神明澈,轩眉水唇,长得极美极可爱。 最令人惊艳的是,他有一双斜长凤眼,转盼之际波光潋滟,颇具风流之态。 这么小的孩子,竟已具有绝代的美色。最难得的是,美到了极致也就罢了,偏偏这孩子一举一动,一顾一盼,都极其高贵从容,而且,任何人见了,这绝对不是一种女性的美,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性别。 竟然在这里遇到一个这么美丽的孩童。仿佛这满山葱绿,都因他的到来,惹上了几分瑰丽奇幻的色彩。
众人看得痴呆之际,那小儿不满地瞟了一个白眼过来。可他实在太可爱了,这白眼抛得众女忍不住低笑起来。 就在这时,那吟诗的少年嘿嘿笑道:“原来是个小儿。你又不识诗,拿你大人的诗出来唬我算什么事?” 那小儿昂起下巴,奶声奶气地说道:“谁说我不识诗?刚才那两句,本是我自己所作。” 在一片惊呼声中,小儿却懊恼起来。他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脑壳,嘀咕道:“父亲说,需要张扬的厉害算不得厉害,我怎么又忘记谦虚了?” 他的声音可不小,众人先是一怔,转眼哄堂大笑起来。 苏竟一直在盯着这小儿,依稀中,他在这小儿的身上,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在众人的哄笑中,他上前一步,关切地望着孩子,温柔地说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一小儿怎地独自骑马到此?快回去吧,让你家大人担心了可不好。”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你母亲是谁?” 孩子歪过头,水汪汪的凤眼滴溜溜转动着。他朝着苏竟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恩,是应该回去了。我说了要等父亲归家的。” 说罢,他也不回答苏竟的话,驾驾两声,策着马向来路返回。 望着小人儿越去越远的身影,众妇人这时才此起彼伏地低叫出声,“好美的小儿”“也不知是谁家的?”笑声中,只有苏竟怔怔地看着那小小的人影,好一会,他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几个护卫筹拥着马车中下来的王弘,从另一条山道向上走去。 “郎君?” 见到王弘突然止步,一护卫不解地开了口,同时,他顺着王弘的目光朝前面看去。 这一瞟,护卫马上笑逐颜开,他欢喜地说道:“是小郎。” 一边说,他一边控制不住脚步,朝着前方那小小的人影跑去。 小人儿正蹲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煞有介事地捅来捅去。 护卫蹲在他前面,细声细气地问道:“轩小郎在做什么呢?” 小人儿抬头了。对上小人儿这双波光潋滟的凤眼,那护卫不由笑得双眼都成一条线了,满满都是慈爱。 小人儿却没有回话,他朝护卫身后的王弘看来。 王弘见状,慢条斯理地走到孩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淡淡说道:“怎地不回他话?”
小人儿瞟了王弘一眼,脆生生地说道:“你急什么?” 一句话噎住王弘后,他严肃地看向那护卫,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在想事。” 这么小的人说自己在想事,那护卫有点忍俊不禁。他还在想笑,一侧的王弘已开口问道:“想什么?” 小人儿扁着嘴回道:“不想说。”他瞪着王弘,眼圈有点红,“你又去玩了?” 他粉嘟嘟的脸双颊鼓起,那瞪着王弘的眼中晶光闪动。王弘知道,这小子其实是在怪自己没有带他也去玩。可这小子从会说话起,便有话也只说半句。 王弘忍着笑,他弯下腰来,一把把儿子搂在怀中。 抱着儿子,王弘严肃地说道:“你是男子汉,这么点小事红什么眼睛?” 小人儿白藕一样的手臂搂着他的颈,他板着一张白嫩的脸,奶声奶气地说道:“你一走便是半月,丢下我与母亲自个儿玩,我不开心。我问母亲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母亲说,你怪我长得不好,丢你的脸,可有此事?”
小人儿问得煞有介事,只是他的话一落地,几个护卫齐刷刷地瞪向王弘。 王弘一噎,半天没有吭声。 小人儿看着他,大力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对母亲说,绝无此事。父亲你是嫌众名士都说,我比父亲你长得好,比你少时更有才,你妒忌了,才不肯带我去的。” 王弘说不出话了。倒是他的身后,众护卫都是忍俊不禁。 王弘瞪着儿子,好一会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儿。”小人儿这么板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实在可爱透了,他忍不住在小脸上亲了一下,解释道:“也是也不是。轩儿长得太招人,父亲既已归隐,便不想我儿引来太多人关注。”
小人儿低着头想了想,大点其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是这个道理。母亲最笨了,她那么好看,总说自己长得不好。我比她还好看,她就说我也长得不好。母亲真不会说话。” 王弘哈哈一笑,抱着他向前面走去,“是,你母亲最笨了。”
正是春花最好时,处处行人处处景。一字排开的大船上,几处衣香鬓影,莺声燕语。
众船三前三后,如环星一样拱卫着中间那只最为华丽的船。
“吱呀”一声舱门打开,两个俏丽的婢女,扶着一个面目掩饰在轻纱下的美人出了船。
这美人面目不可见,可光是那一双艳光流转的眸,那挺直纤细,白细如玉的颈,便可看出她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看到这美人走出,一个长相秀丽高雅的少女缓步走来。她长长的裙套在河风中飘扬中,四个婢女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提起那裙套。
美人弄到少女向她走来,微微躬身,含笑唤道:“阿块。”
少女阿块笑了笑,朝着她上下打量一遍,轻声问道:“可有不适?”
美人点了点头,她转过头,望着渐渐浮现在视野中的绵绵起伏的南山,呢喃说道:“是累。不过马上就要过去了。”
少女阿块瞅着她的神色,嘴角一扬,轻笑道:“是啊,马上就到了。”她走到美人的身侧,与她一样地望着那南山,眉眼一弯,愉快地说道:“七叔在这鬼地方已呆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远离建康,不见繁华,他一定很高兴看到我们。”
阿块盯向那美人,声辛含笑中带上了戏诡,“谢宛,你是当真倾慕我七叔,还是想为你的十四姑出一口气,故意说喜欢他来着?”
美人谢宛闻言,艳色流转的眸中透过一抹怒意。她瞅向阿块,缓声说道:“阿块,这玩笑不好笑。”
这谢宛只是谢氏的远房分支,虽是嫡女,其身份比起陈郡谢氏的众女郎,那是低了一大截,更比眼前这个琅琊王氏的阿块低了一大截。
可是她此次玉颈高昂,艳光流转的眼眸中怒意隐隐,整个人既高傲又优雅如仙,哪里看得出半分位卑?便是王块一怔之下,也连忙陪笑道:“好吧好啊,知道你是认真的。别生气。”
见谢宛还有点不高兴,王块连忙转头盯着南山,道:“想我七叔何等风流人物?为了那个什么也没有的陈氏阿容,这一隐南山便是十二载。。。。。。。好在,他现在终于厌烦了那妇人。阿宛啊,你这一次要是让七叔动了心,我琅琊王氏必不会计较你的出身,立你为琅琊王七的正妻的。”
她说得好听,谢宛羞涩的,艳光逼人的眼眸中,却闪过一抹讥嘲:琅琊王七连陈氏阿容都娶为正妻,自己的身份怎么说也比她高贵得多,尊他一个续弦的妻室,那是合情合理!
想是这样想,谢宛还是轻声细语地说道:“阿块的意思,我明白的。”
王块闻言,轻轻一笑。谢宛见她笑了,也是嫣然一笑。
两女交谈际,舟船如箭般飞驰,这一转眼功夫,已靠了岸。
马车迤逦驶出,转眼间,浩浩荡荡,足有二十辆马车的队伍便驶上了官道。
来到南山时,正是夕阳西下时。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马车已是行不通了。阿块抑着头,望着前方浓密的树林,抱怨道:“七叔也是的,隐就隐观,非要像那些贱民一样,半山而居。”
她一边抱怨,一边在婢女们地扶持下,顺着山道走去。
一行上百人,这般倚着山道而行,倒也热闹。
就在人声喧哗时,突然的,只听得“嘀、一”地一声尖锐的脆响!
众护卫还来不及反应,一支寒光森森的长箭已稳稳地插在了众人身前!
紧接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尖喝声传来,“来者何人?且报上名来!”
喝声传出,众人怔愣间,只见眼前一花,空中似有一物闪过,那速度真是快极,众护卫急喝一声,齐齐抽出了长剑。
仿佛是看到众人的手忙脚乱有点好笑,只听得空中传来一阵笑声。众人定神一看,只见前方十米处的树巅上,稳稳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一袭黑衣,右手扶着一根黑索,再一定神,众人才发现,那黑索一直从百步开外的大树上延伸过来。
原来,这孩子之所以身手如鬼如魅,却是用了悬索的缘故。
在众人呆呆地看着那孩子时,几个女声同时传来,“好漂亮的孩子。”“当真琅琊似玉!”“好生华美啊!”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儿。这小儿皮肤白嫩,眼神明澈,轩眉水唇,长得极美极可爱。 最令人惊艳的是,他有一双斜长凤眼,转盼之际波光潋滟,颇具风流之态。 这么小的孩子,竟已具有绝代的美色。最难得的是,美到了极致也就罢了,偏偏这孩子一举一动,一顾一盼,都极其高贵从容,而且,任何人见了,这绝对不是一种女性的美,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性别。 竟然在这里遇到一个这么美丽的孩童。仿佛这满山葱绿,都因他的到来,惹上了几分瑰丽奇幻的色彩。
众人看得痴呆之际,那小儿不满地瞟了一个白眼过来。可他实在太可爱了,这白眼抛得众女忍不住低笑起来。 就在这时,那吟诗的少年嘿嘿笑道:“原来是个小儿。你又不识诗,拿你大人的诗出来唬我算什么事?” 那小儿昂起下巴,奶声奶气地说道:“谁说我不识诗?刚才那两句,本是我自己所作。” 在一片惊呼声中,小儿却懊恼起来。他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脑壳,嘀咕道:“父亲说,需要张扬的厉害算不得厉害,我怎么又忘记谦虚了?” 他的声音可不小,众人先是一怔,转眼哄堂大笑起来。 苏竟一直在盯着这小儿,依稀中,他在这小儿的身上,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在众人的哄笑中,他上前一步,关切地望着孩子,温柔地说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一小儿怎地独自骑马到此?快回去吧,让你家大人担心了可不好。”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你母亲是谁?” 孩子歪过头,水汪汪的凤眼滴溜溜转动着。他朝着苏竟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恩,是应该回去了。我说了要等父亲归家的。” 说罢,他也不回答苏竟的话,驾驾两声,策着马向来路返回。 望着小人儿越去越远的身影,众妇人这时才此起彼伏地低叫出声,“好美的小儿”“也不知是谁家的?”笑声中,只有苏竟怔怔地看着那小小的人影,好一会,他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几个护卫筹拥着马车中下来的王弘,从另一条山道向上走去。 “郎君?” 见到王弘突然止步,一护卫不解地开了口,同时,他顺着王弘的目光朝前面看去。 这一瞟,护卫马上笑逐颜开,他欢喜地说道:“是小郎。” 一边说,他一边控制不住脚步,朝着前方那小小的人影跑去。 小人儿正蹲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煞有介事地捅来捅去。 护卫蹲在他前面,细声细气地问道:“轩小郎在做什么呢?” 小人儿抬头了。对上小人儿这双波光潋滟的凤眼,那护卫不由笑得双眼都成一条线了,满满都是慈爱。 小人儿却没有回话,他朝护卫身后的王弘看来。 王弘见状,慢条斯理地走到孩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淡淡说道:“怎地不回他话?”
小人儿瞟了王弘一眼,脆生生地说道:“你急什么?” 一句话噎住王弘后,他严肃地看向那护卫,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在想事。” 这么小的人说自己在想事,那护卫有点忍俊不禁。他还在想笑,一侧的王弘已开口问道:“想什么?” 小人儿扁着嘴回道:“不想说。”他瞪着王弘,眼圈有点红,“你又去玩了?” 他粉嘟嘟的脸双颊鼓起,那瞪着王弘的眼中晶光闪动。王弘知道,这小子其实是在怪自己没有带他也去玩。可这小子从会说话起,便有话也只说半句。 王弘忍着笑,他弯下腰来,一把把儿子搂在怀中。 抱着儿子,王弘严肃地说道:“你是男子汉,这么点小事红什么眼睛?” 小人儿白藕一样的手臂搂着他的颈,他板着一张白嫩的脸,奶声奶气地说道:“你一走便是半月,丢下我与母亲自个儿玩,我不开心。我问母亲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母亲说,你怪我长得不好,丢你的脸,可有此事?”
小人儿问得煞有介事,只是他的话一落地,几个护卫齐刷刷地瞪向王弘。 王弘一噎,半天没有吭声。 小人儿看着他,大力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对母亲说,绝无此事。父亲你是嫌众名士都说,我比父亲你长得好,比你少时更有才,你妒忌了,才不肯带我去的。” 王弘说不出话了。倒是他的身后,众护卫都是忍俊不禁。 王弘瞪着儿子,好一会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儿。”小人儿这么板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实在可爱透了,他忍不住在小脸上亲了一下,解释道:“也是也不是。轩儿长得太招人,父亲既已归隐,便不想我儿引来太多人关注。”
小人儿低着头想了想,大点其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是这个道理。母亲最笨了,她那么好看,总说自己长得不好。我比她还好看,她就说我也长得不好。母亲真不会说话。” 王弘哈哈一笑,抱着他向前面走去,“是,你母亲最笨了。”
番外 孩子(2)
正是春花最好时,处处行人处处景。一字排开的大船上,几处衣香鬓影,莺声燕语。
众船三前三后,如环星一样拱卫着中间那只最为华丽的船。
“吱呀”一声舱门打开,两个俏丽的婢女,扶着一个面目掩饰在轻纱下的美人出了船。
这美人面目不可见,可光是那一双艳光流转的眸,那挺直纤细,白细如玉的颈,便可看出她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看到这美人走出,一个长相秀丽高雅的少女缓步走来。她长长的裙套在河风中飘扬中,四个婢女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提起那裙套。
美人弄到少女向她走来,微微躬身,含笑唤道:“阿块。”
少女阿块笑了笑,朝着她上下打量一遍,轻声问道:“可有不适?”
美人点了点头,她转过头,望着渐渐浮现在视野中的绵绵起伏的南山,呢喃说道:“是累。不过马上就要过去了。”
少女阿块瞅着她的神色,嘴角一扬,轻笑道:“是啊,马上就到了。”她走到美人的身侧,与她一样地望着那南山,眉眼一弯,愉快地说道:“七叔在这鬼地方已呆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远离建康,不见繁华,他一定很高兴看到我们。”
阿块盯向那美人,声辛含笑中带上了戏诡,“谢宛,你是当真倾慕我七叔,还是想为你的十四姑出一口气,故意说喜欢他来着?”
美人谢宛闻言,艳色流转的眸中透过一抹怒意。她瞅向阿块,缓声说道:“阿块,这玩笑不好笑。”
这谢宛只是谢氏的远房分支,虽是嫡女,其身份比起陈郡谢氏的众女郎,那是低了一大截,更比眼前这个琅琊王氏的阿块低了一大截。
可是她此次玉颈高昂,艳光流转的眼眸中怒意隐隐,整个人既高傲又优雅如仙,哪里看得出半分位卑?便是王块一怔之下,也连忙陪笑道:“好吧好啊,知道你是认真的。别生气。”
见谢宛还有点不高兴,王块连忙转头盯着南山,道:“想我七叔何等风流人物?为了那个什么也没有的陈氏阿容,这一隐南山便是十二载。。。。。。。好在,他现在终于厌烦了那妇人。阿宛啊,你这一次要是让七叔动了心,我琅琊王氏必不会计较你的出身,立你为琅琊王七的正妻的。”
她说得好听,谢宛羞涩的,艳光逼人的眼眸中,却闪过一抹讥嘲:琅琊王七连陈氏阿容都娶为正妻,自己的身份怎么说也比她高贵得多,尊他一个续弦的妻室,那是合情合理!
想是这样想,谢宛还是轻声细语地说道:“阿块的意思,我明白的。”
王块闻言,轻轻一笑。谢宛见她笑了,也是嫣然一笑。
两女交谈际,舟船如箭般飞驰,这一转眼功夫,已靠了岸。
马车迤逦驶出,转眼间,浩浩荡荡,足有二十辆马车的队伍便驶上了官道。
来到南山时,正是夕阳西下时。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马车已是行不通了。阿块抑着头,望着前方浓密的树林,抱怨道:“七叔也是的,隐就隐观,非要像那些贱民一样,半山而居。”
她一边抱怨,一边在婢女们地扶持下,顺着山道走去。
一行上百人,这般倚着山道而行,倒也热闹。
就在人声喧哗时,突然的,只听得“嘀、一”地一声尖锐的脆响!
众护卫还来不及反应,一支寒光森森的长箭已稳稳地插在了众人身前!
紧接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尖喝声传来,“来者何人?且报上名来!”
喝声传出,众人怔愣间,只见眼前一花,空中似有一物闪过,那速度真是快极,众护卫急喝一声,齐齐抽出了长剑。
仿佛是看到众人的手忙脚乱有点好笑,只听得空中传来一阵笑声。众人定神一看,只见前方十米处的树巅上,稳稳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一袭黑衣,右手扶着一根黑索,再一定神,众人才发现,那黑索一直从百步开外的大树上延伸过来。
原来,这孩子之所以身手如鬼如魅,却是用了悬索的缘故。
在众人呆呆地看着那孩子时,几个女声同时传来,“好漂亮的孩子。”“当真琅琊似玉!”“好生华美啊!”
这孩子明明一身黑衣,可他眉目如画,眼神清澈之极,整个人如玉、雕琢而出,完美得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仙童。
越是定神看,众人便越是欢喜。就在他们放下防备,笑盈盈地望着那孩子时,只听得百步外的树顶上又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弟弟,这些是什么人?”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去。转眼,又是一阵欢叫声传来。
阿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得双眼都弯了,她欢乐地叫道:“好漂亮的孩子,是双胎吧?”
“必是双胎,一模一样呢。”
“恩恩,是双胎。”
那站在百步开外的树枝上的男孩,也着一袭黑裳,一样的眉目如画,如玉雕琢。与站在众人之前的男孩,赫然长得一模一样。
王块笑着笑着,突然瞪大了眼,她盯着这两孩子,声音一提,清叫道:“你们可是王凌王夙,我是你们的十九姐姐,从建康来的。”
喧嚣声大作。谢宛的声音有点颤抖,“这是七郎的孩子?”
王块站在她旁边,听到了她语气中的不安。当下转头看去,盯了她一眼,王块淡淡说道:“是啊,他们是我七叔的嫡子。”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那个“嫡”字,却隐含警告。它是在表明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也是在表明琅琊王氏对这两孩子的重视。更是告诉谢宛,就算她真得了七叔的欢心,这两个孩子的地位也是牢不可破的,她不能枉想。
谢宛垂眸轻道:“阿块多心了。”
说罢,她再次细细地盯向那两个孩子。
见到众人嘻笑着提步上前,十步处的孩子大叫一声,“站住!通通给我站住!”
他喝叫时虽然中气十足,奈何人太小,大伙又知道了他的身份,当下都是一笑,然后继续提步向前。
男孩大恼,他回过叉急急叫道:“哥哥,快发响箭叫大兄过来。”
百步开外的男孩连忙应道:“大兄出外了。”
“那怎办是好?”
“杀一警百?”
十步开外的男孩歪着小脑袋寻思了一会,大摇其头,叫道:“不行不行,父亲说了,敌多我寡,敌强我弱,敌狠我软时,这招不可用。”
这一下,百步开外的孩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也歪着头寻思起来。
这两个男孩,都站在树枝上,都长得如同粉玉,此次都一本正经地摆出这一模一样的寻思姿势,煞是可笑。
忍不住,众女都格格笑要声来。
王块忍着笑,她大声叫道:““阿凌阿夙,你们休得胡闹。我说了,我是你们的十九姐姐!”
她叫了一遍后,还跨出几步,抬着头看向两个孩子,表情很严肃认真。
这一下,两孩子同时低头,向她看来。
盯着王块,两孩子相互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朝众人细细看来。
他们看得很认真,那歪着头皱着小眉头寻思的模样,认真得可爱。
因此,人群中再次暴发出一阵小小的笑声。
好一会,十步开外的男孩望着王块,奶声奶气地质问道:“你因何来此?”
王块蹙起眉头,耐心地说道:“我是你们的姐姐,你们说话当恭敬些。”
男孩似乎为她岔开话题颇为不满,他再次叫道:“你因何来此?”
说出这五个字,他还挥了挥手中的小弓,威胁性的把箭搭上,做出射击的姿势。
王块有点恼火了,她尖声叫道:“你们可是王凌王夙?”
两孩子还没有回答,山坡的一侧小路上,传来一个少年清利的声音,“他们正是王凌王夙。”
这声音一出,两男孩同时欢叫一声,“大兄来了!”
叫声中,只听得嗖嗖两道风声传来。只见两孩子同时吊上绳索,同时一用力,两具小身躯如箭一冲向对方撞去。
眼看就要撞到时,两人一弹一跃,极其优美敏捷地从绳索上翻身跳下,准确地落到了一个少年左右,各自抱住了他一条大腿。
不过这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呆若木鸡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是何等敏捷漂亮。
站在山坎上的少年,实是看不出年龄,仿佛只有十二岁不到.仿佛有了十四五岁。他身量修长,五官俊美到了极点,一双凤眼波光流转,似含情,似含煞,偏他的气质又高贵到了极点。
饶是王块这样的,大了他好几岁的适嫁女郎,一对上他那眼神,脸孔也是一红,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三个美丽的孩子站在一起,众人只觉得眼前大亮,竟是光芒满眼。谢宛自视美貌,这一刻,也颇为自形惭秽。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叫道:“大兄,你不是出外了吗?怎地在此刻回来?”“大兄,我拦不住他们。”“大兄,敌众我寡,该当如何?”
少年伸手拍了拍两个弟弟的头,令得他们安静后,一双凤眼含着笑,慢悠悠地扫过王块,然后,扫向谢宛时,略顿了顿。
把众人打量个遍后,少年一笑,清声说道:“诸位来得不巧,我父母外出了。
王块闻言,眉头一蹙刚想反击,那少年转头盯向她旁边的谢宛,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位姐姐看我兄弟时,目光灼灼隐带煞狠,敢问何许人也?”他眉头微挑,凤眼微眯地续道:“莫非,你也是为了勾引我父,攀附荣华而来?”
这两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而那谢宛,一张脸更是煞白如雪,面纱下,她的樱唇都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了。
番外孩子(3)
让谢宛心中发寒的,倒不是这少年话中的那句‘勾引他父’而是他所说的‘这位姐姐看我兄弟时,目光灼灼隐带煞狠’,这指控太过狠毒,她不用回头,都可以感觉到,旁边王块等人看她的眼神中,带上了不喜和猜疑。
想她区区一介旁支,走到今日与琅琊王氏嫡女同起同落,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雨,也不知明的暗地使用了多少阴暗伎俩。她自信不管面对任何人,自己的眼神也罢,表情也罢,笑容也罢,都可以做到真诚无伪。这少年才见自己一面,怎么可能看到自己隐藏的心思?他那指控,分明是莫须有。
可就算是莫须有,自己也是百口莫辩!
一时之间,谢宛气得脸色煞白,却不知如何开口。
山坡上的绝美少年,似笑非笑地瞟过谢宛,转向王块等人。他淡淡一挥手,道:“远来是客,十九姐,请!”动作优雅高贵。
这三个孩子,无论哪个都是人中龙凤,站在一起如珠玉满室,实让人眼花缭乱,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王块欣喜地打量着他们,也无意去计较两童的无礼,笑眯眯地问道:“七叔可在?”
少年雍容有礼地答道:“劳十九姐问,我父与我母已然外出,”他看了看日头,道:“已有二个时辰了,料来他们也应归来。”
王块点着头,她加快脚步,笑眯眯地走到三兄弟身后,一边与他们同行,一边有意无意地问道:“你父母这是干嘛去了?”
这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少年有点恼羞,他蹙着眉,闭紧了嘴。倒是一侧的粉雕玉琢的童子,也不知是叫王夙还是王凌的脆生生地回道:“父亲说,我们三个人人如粉如玉,分明是母亲平素看多了水,看少了巍巍山峰所致。他们这是去看山,准备再生一个英武的弟弟。”
他刚说到这里,少年瞪了他一眼,轻喝道:“闭嘴!”
童子被大兄喝骂,吓得小嘴一抿,死死地闭紧了唇。
王块初听之下,有点好笑,转眼她心中一惊,不由问道:“你父母想再生一个弟弟?”不是说他们不合吗?不是说,七叔已对那个出身卑微的妻室不满吗?
童子水汪汪的大眼滴溜溜地转了转,朝着王块瞅了好一会,又看向自家大兄,却是双唇紧闭,什么话也不敢说了。站在另一侧的童子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在王块看去时,他头一垂,做出一副极乖巧的模样。
谢宛走在队伍中间,一直尖着耳朵倾听,听到这里,她的心比王块更不安。可惜她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方便开口。
走了几步,王块等人开始气喘吁吁,三个孩子却个个精神奕奕,步履轻飘。望着他们,人群中传来一个婢女的嘀咕声,“康健至此,哪有半分贵族慵懒之姿?琅琊王七也不过如此。”
这时节,建康特别流行病态美。那种弱不胜风,走一步喘三步的弱质白皙少年少女,很受时人追捧。所以这婢女的话里话外,却是怪这三个孩子身体太好了。
她的话虽然低而细,却轻巧地传入众人耳中。
不过,没有人理会。那绝美的少年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后,头也不回。
走不了一刻钟,众人已是气喘吁吁,王块等人更是坐上了护卫们早就准备好的山轿,让他们抬着前进。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的眼前,依然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一棵棵数人环抱的巨树冲天而起,浓密的树叶把阳光挡了个结实,也挡住了山风,使得林中有点闷热。
不知不觉中,这些娇生惯养的客人们,开始汗如雨下,狼狈不堪。
王块忍不住问道:“你们平素,真居在这山林中?”
绝色少年回过头来,他白净的肌肤哪有半点汗意?那狭长的凤眼一瞟一转,在令得众女不由齐刷刷心跳加速时,少年扬起薄唇,轻声笑道:“是啊。”他指着看不到尽头的树林深处,笑吟吟地说道:“我家在那里。父亲和母亲身体康健,每日都会带着我们顺着山道上下来回。快的时候走三四个时辰,慢时,都要走五个时辰。”
他瞟向王块,“十九姐姐久居建康,到了这山林,百事不便,怕是难得习惯。”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瞟过谢宛,果不其然,在这个面纱都给汗湿,再无半点凌风美人芳仪的少女脸上,看到了一丝怯意。
少年冷笑一声,他嘴角噙笑,收回了目光。
就在这时,前方的山林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琴声极飘渺自在,随着山风,在若有若无间飘荡。
王块等人对琴技都是熟知的,一听这琴声,同时露出一抹惊艳之色。王块刚想询问,一阵瑟音飘荡而来。琴声高昂,瑟声低沉,琴声悠扬,瑟声清远。起落之间,这一琴一瑟,竟是配合得完美无畴,哪里还似人间之乐?
直到一曲终了,谢宛才从怅然中清醒,她低叫道:“这琴,是七郎弹的么?他在与知己酬唱?当真风雅。”
她直到这个时候,才找到开口而不被攻击的机会。
这琴瑟之音,实在配合得太完美,演奏得太高绝。一时之间,众人的心中,不由想起了伯牙子期之会。想到那位于山林深处的高人知己,不管是谢宛还是王块,一时疲惫尽去,艳羡向往之情悄然生出。
可就在这时,一个童子脆生生地叫道:“才不是呢。奏琴的是我母亲,鼓瑟的是我父。”
……
……
谢宛僵在当地。
她的唇抖动着。
王块也给僵在当地,饶是这一路上,她听过再多的流言,这时刻,也只能吃吃地说道:“这,这是你父你母共奏而出的?”
这样和谐美好的乐音,分明是两个相知已深,彼此的感情已超脱生死世俗之外的人才能演奏出的。这样的两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