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39部分阅读
媚公卿 林家成 TXT 作者:rouwenwu
着她,王弘闭上双眼,轻轻的,有点沙哑地唤道:“阿容,阿容啊……”
被他搂在怀中的陈容挣了挣。
她挣开他的搂抱,扯开他的手臀,依然歪着头,痴痴地望着他……这眼神,太专注,这一切的她,似是抛弃了所有所有的执念,所有所有的苦涩,只是把那刻入魂魄的相思,刻入灵魂的渴望,刻入梦魂的爱意,这般傻傻的,定定地倾泄出来。
这眼神,太痴迷,太情深,太苦涩,太相思,太绝望……在这个凉薄的,荒唐任性的世道,已经不会有人这般痴迷不悟的去爱别人了。
王弘突然觉得眼中有点酸涩,他仰着头。她一会,他再次展开双臂,把她搂到了怀中。
他把陈容重重一抱,便松开了双手,转身朝着建康王走去。
他才走出一步,右手手腕便是一紧,却是陈容抱着他的双臂,她还在仰着头望着他,这时的陈容,与以往完全不同,她似是一只脆弱的小鸟,附在他的肘腋间,有点傻,有点脆弱,有点认真。
王弘温柔一笑,伸出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搂于怀中后,他朝着建康王大步走来。
这时的建康王,颈项不大的伤口早就闭合了。他正怔怔地望着陈容出神。
在王弘走近时,他突然仰天长叹一声,朝着王弘诚恳地说道:“我不如你远甚。”这暗香,既是迷|药也是幻药,它能使人处于一种放松的,美好的梦境中,可以把人隐藏在心底的情和欲,扩大无数倍。
正是因为如此,闻了暗香的人,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线清明的。那时刻在驱动着她的,除了性的本能,还有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最强烈的那种执念。
对贵族们来说,女人多的是,愿意被他们睡的女人也多的是,蝽药多的是,在蝽药的作用下,节妇变成荡妇也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暗香之所以被皇室贵族这般推崇,还因为,在它的作用下呈现出的美人,是被欲望支配的同时,还有着自己性情的。
建康王的目光,不由自主又瞟向小鸟依人状的陈容,又说道:“这妇人,真真是个痴心人儿,倒是值得珍惜。”
说到这里,建康王的目光有点迷离,他轻轻说道:“昔日,我母亲也是这般望着我父皇的……可惜,她从来都不聪明,那么容易就被皇后派来的人给扔到了妓院给轮死了。可怜的她,就算死了也不曾博得我那父皇的半点怜惜。”
梦呓般地说到这里,建康王突然头一仰,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疯狂大笑,那刚刚结好的伤口又破裂了,鲜血不断涌出。
大笑声中,建康王突然放声高歌起来,“忽而在东,忽而在西,魂魄相萦,何时得息?何时得息……”
高歌声中,他也不理会身前的王弘,也不理会颈项上流得正猛的鲜血,广袖一甩,这般狂冲出老远,那狂笑声和似歌似泣的高唱声还在传响。
望着建康王冲出老远的身影,还有因为他的狂叫而引来的大批护卫,一个幕僚走到王弘身侧,轻声问道:“七郎,我们走吧。”
另一个幕僚也走上前来,他朝着王弘拱了拱手,低低说道:“郎君,如此结果,实是最好不过。”
王弘点了点头,望着那建康王冲出的方向,慢慢一笑。这一笑,有点沉冷。
一行人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在他们走出时,应王府的护卫们自发地散开,放任他们离开。
不一会,王弘便抱着陈容上了马车。
马车稳稳地驶向外面。
马车中,陈容偎在王弘的怀中,她还在仰着头,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似乎,下意识中,她就想这般看个够,直把以前的,以后的,今生今世的份,全在这一刻看个够。
王弘转头对着众护卫吩咐几句后,便低头看向陈容。
他对上陈容痴迷的眼神,双臂不由紧了紧。
搂着她的细腰,把她温柔地置于怀中,王弘的脸贴着她的脸,低低唤道:“阿容?”
陈容恍惚地应了一声,“恩。”
听到她这般温柔的回应,王弘轻轻一笑,他侧头在她的眉心啄了啄,低低说道:“阿容爱我么?”
恍惚中的陈容,还是紧紧揪着他的衣袖,听到他地问话,她喃喃说道:“爱。”
一字吐出,王弘再次一笑,这一笑,灿烂如花。
他的红唇,压在她的双眸上,轻轻问道:“那你随我回家,可好?”对上她迷糊的大眼,他温柔之极的解释道:“回王家,有我的王家。”
陈容歪着头,却似是听不懂地望着他。好一会,她喃喃说道:“家?”摇了摇头,陈容笑得有点憨,有点傻,“七郎是不是傻了?我明明没有家的。”
她一边傻笑,一边伸手抚着王弘光洁的下巴。
青葱手儿如玉,如弹琴般游移在他的肌肤间。抚着抚着,陈容嘟囔道:“郎君好似我的七郎。”
这‘我的七郎’四字一出,王弘呆了呆,他喃喃的,低低地重复道:“我的七郎?”
恍惚迷离中的陈容,哪里会回答他?他径自傻傻地望着他,温热的白嫩小手,却在不知不觉中,贴着他的喉结伸入他的衣襟中。
她一边胡乱的扯着他的衣裳,一边喃喃说道:“你不是别的男人,你是我的七郎……”陈容似是在劝着自己放松,如此说了几遍后,她的身躯明显的变软,她一直强迫着自己挺直的颈项,也松驰下来。
喃喃自语中,她把自己偎入他的怀中。
他的右手,已从他衣襟处,摸入他的胸膛。热热的小手在触及到他冰凉的皮肤时,陈容欢喜地呻吟一声,她把脸向它靠近,口中还在嘟囔着,“他不是别的男人,他是七郎……我是七郎的。”
一句又一句的重复中,陈容的小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乱。
就在这时,她的下巴被紧紧锢制住。
她那散发着红晕,双眼迷离,红唇半张,香舌暗吐的俏脸,被一只大手强行抬起。
她对上了王弘的双眸。
这时的王弘,如玉的俊脸已有点晕红,他右手刚刚抬起陈容的小脸,腰带却是一松,一支滑腻温热的小手如蛇一样伸入他的下腹。
情之一字,自古最痴,大伙要是痴了,可别忘记投上你的粉红票。哇哈哈哈……
媚公卿 第145章 个中滋味,最难消受
王弘左手迅速地伸出,紧紧地搂着陈容伸入下腹的小手,可他刚刚把那手从衣裳中掏出。陈容的另一只小手,已把他的衣襟扯开,在他胸膛左侧的茱萸上,又扣又扯着。
看她睁大双眼,睫毛扑闪扑闪的认真模样,似乎不把这玩意扣出来便不罢休。偏她又服了药,手脚无力,那用力抠扯的动作,便成了软绵绵的情挑。
王弘扣着她脸的右手放下,扯向那在胸前玩弄的小手。
他刚把那小手扣住,嘴唇却是一暖,却是陈容把自己的唇覆在他的唇上,香舌频吐,正吃吃笑着,开心地勾画着他的唇线。那香舌此刻越钻越深,越钻越深,转眼便挤破他的牙齿,探入他的口腔中追逐着他的舌头了。
这一下,王弘的气息完全乱了,他俊脸左右躲闪着,可他越是躲闪,陈容越是开怀。她一边格格欢笑,一边用手肘撑向他的衣襟处。
只是一会功夫,王弘的衣襟已被扯开大半。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衣襟是越扯越开。
渐渐的,左支右绌,手忙脚乱的王弘,那呼吸是越来越急促,脸孔也越来越晕红。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把她的双手重重一锁,王弘急促地命令道:“阿容,停下来!停下来!”
喝声一出,陈容委屈地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双眸不解地看着他,眼神中除了媚意,便是控诉。
这样的陈容,便是神仙也难抵抗。王弘的呼吸乱了几拍。他银牙一咬,双手齐伸,紧紧地扣着她的双臂,锁在怀中。
被他这般用力地锁住,陈容很不舒服,她扭动着身躯,发现双手动不了后,她的小脸便蹭着他的胸口,一边摩擦一边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一滴二滴汗水,从王弘的颈后渗出,慢慢地流入衣领下。
他的喉结滚动着,就在他咬了咬牙,再次收紧双臂时,一个幕僚压低的笑声从车外传来,“郎君,美人情深最难拒,何必苦苦忍着?”
那幕僚的声音刚刚落下,另一个幕僚说道:“哎,这世道当真变得飞快,这不一转眼,我那风流无抱的郎君,便向柳下惠看齐了。”
这话一出,,四下传来一阵压低的笑闹声。
王弘正被怀中扭动的温香软玉折磨得汗流浃背,听到这些笑声不由低低一哼。
哼声一出,笑声更响了些。
这时,马车中的王弘在闷哼一声后,伸手扯开叨住自己右侧茱萸的小嘴。可他本来是紧抱着她的,这松开一只手,怀中的娇躯便蹭得更剧烈了。
王弘无奈,他向前一倒,在抱着陈容跌倒在马车中后,他手脚齐上,把八爪鱼一样的陈容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令她动弹不得。
听到马车中的闷响声,外面众人怔了怔,转眼,一个护卫忍笑道:“郎君好生生猛。”
另一人严肃地说道:“依我瞅来,生猛地只怕不是我家郎君。”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强忍地低笑声传来。
马车中,王弘已顾不得生气了,他结实地压在陈容的身上,发现她不再那么扭动后,他手臂曲起,微微支起上半身。
低着头,王弘望着小脸通红,媚眼如丝,委屈无比地瞅着他的陈容……她这样的眼神,着实让人难耐。王弘咬了咬牙,他低下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啄了啄,低哑中有点狼狈地说道:“阿容,我真不是圣人。你再如此,我只怕又要忍不住了。”
说到这个又字,他不由苦笑起来。低下头,任由额侧的碎发掉下一缕,飘在陈容的鼻尖的王弘,声音沙哑暗沉中透着落寞,“敦伦欢好,本是极美之事……上次是我错了,我应该用别的法子的。”
陈容哪里听得懂这些?她只是委屈地欢喜地瞅着他,瞅着他……
马车还在稳稳地向前驶去。
这时,一个护卫在外面轻声说道:“郎君,有药了。”
他说的那药,是一种让人放松,疲惫而产生睡意的药,虽不能解去暗香的药性,却能让人在瘦惫中渐渐进入睡眠。
那护卫说到这里,见到自家郎君没有回答,怔了怔后,又问道:“郎君?”
王弘依然没有回答。
他正压在陈容身上,低着头,静静地望着扭动着娇躯,双眸水汪汪中透着委屈地望着他的陈容。她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妩媚之极,更重要的是,情深之至……
王弘垂眸良久,良久,才低低说道:“不用了。”
那护卫呆了呆,正欲详问,身边一人朝他瞪了一眼后,凑过来低声说道:“郎君此刻欢喜着呢,你真是不晓事!”
那护卫双眼一直,傻傻地看着马车中,嘟囔起来,“不过是一个妇人,以我家郎君的身份性情,自是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这般又不动她,又不解脱她,真是,一点也不似郎君平素行事。”
那护卫的声音很低,只有左右两人听得到,当下,那两个同伴朝他抛来一个轻蔑的白眼,一个径地摇头。
马车中,陈容被他压得实实的,实是动弹不得。她只能仰起小脸,布满春潮的小脸上晕透双颊。眼波如丝中,陈容呢喃般唤道:“七郎,我好热。”
一语吐出,王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低下头,轻轻地含着她的鼻尖,低低地,温柔地说道:“没事,我陪着你。”
他吐出的清香之气,直让陈容的小脸更红了。
她双眼越发水汪汪了,这般渴望地瞅着王弘,她喃喃说道:“郎君,郎君……我的郎君。”
在她一声又一声地叫唤中,王弘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小脸上。听着她那靡荡的呢喃声在耳边传荡,久久久久,他低叹一声。
那叹息声刚刚出口,几乎是突然的,他嘴一移,薄唇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她的小嘴,把她所有的呻吟,呢喃,温柔和眷恋,全部吞入腹中。
丁香暗吐,唇舌生芳,此间滋味无限……
王弘刚刚移开,陈容已急迫地抬起头,她嘟着小嘴再次覆在他的薄唇上,在勾住他的舌尖后,从她的咽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这时,一个护卫郎声问道:“郎君,是回府么?”
没有人回答。
马车停了下来,不一会,那护卫的声音提高少许,“郎君,回府么?”
这声音,惊醒了马车中缠绵的两人。王弘喘息着抬起头来,他睁大不再明澈的双眸,在定定地望了陈容一会后。他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双眼的他,又是一脸清明,他盯着她眼波流转底,自己的影子,徐徐说道:“回西山道观吧。”
……“是。”
顿了顿,王弘清润的声音再次传来,“去说一声,那些仆人,也一并转送回道观。”
“是。”
朗应声中,车队转向。
车队走了不出百步,在晃荡了两下后停下。
紧接着,一个娇柔的女声从外面传来,“可是七郎在此?”声音中,透着无比的惊喜。
不等护卫们回答,一个男子的笑声传来,“竟是遇到七郎?甚好甚好。
这话一出,外面便是一静,紧接着,一阵整齐肃然地叫唤声传来,“见过陛下!”
陛下?
王弘眉头微蹙。
他盯着身下,穿着道袍,束着道姑髻的陈容,暗暗想道:我这里刚出门,便遇到了陛下,看来,琅琊王七是温和随性太久了!
要知道,现在的陈容,可是陛下金口亲赐的道姑,而且这封赐,仅是几天前的事!
就算建康城的顶级贵族们,不把这陛下当一回事,可君权神授,乃延绵了几千年的朝纲世律。
这表面的功夫,无论如何是要做的。
不仅是他,就算是建康王,也只是偷偷摸摸行事……
看来,他是被人算计了。
就在王弘沉默间,外面传来另一个少年男子的笑声,“竟是七郎?上次一会,转眼已是一载,不知七郎还识得我否?”
这声音,年青中透着稚嫩,正是与陛下关系最好的仁王所发。
仁王的笑声中,另一个年青人朗郎笑道:“前几日便听人说,七郎回来了。哎,七郎这一回来,满城的女郎们,再也不会朝我们看一眼了。”
这声音一落,哄笑四起。
这时,那个娇柔的女声撒着娇,软软地唤道:“七郎七郎,怎地还不出见?”
听着外面的笑语声,王弘一笑,他大袖一卷,覆在陈容的脸上。大袖底,手掌虎按于陈容的唇上。
就在他的手指按下时,指尖一暖,却是陈容含着他的手指,轻轻吮吸起来……这动作,令得王弘又颤了颤。
他收敛心神,慢慢坐直。
伸出白净修长的左手,王弘慢条斯理地把车帘掀开一角。
王弘的面容一露,那个娇柔的女声便是一惊,她关切地唤道:“七郎,七郎,你怎么了?脸红至此?衣裳也是凌乱不堪?”她目光一移,瞟到王弘半裸的胸膛,脸孔不由一红。
可饶是脸有红晕,那面目娇憨的少女,却还在伸着头,双眼明亮地朝着王弘的胸膛,朝着马车中望来。
媚公卿 第146章 他说
可是,王弘却是施施然地把车帘拉下。车帘晃荡间,他低哑的,带着春意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新收了个婢女,极是美貌,令人情难自禁……还请陛下见谅。”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强忍的喘息。
外面众人都是一怔。
一时间,不管是陛下,还是仁王,都给一呆。而那个面目娇柔的少女,已是咬着唇,泫然欲泣。
一直呆怔良久,几乎是突然的,暴笑声响亮而来。
只见那年青皇帝双眼大亮,他伸手在马车上重重一拍,乐得前仰后俯,因为笑得太欢,竟是连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那少年仁王此刻也在哈哈一笑,乐道:“好你个王七!好你个王七!竟在这马车中行这等快活事,哈哈。”
司马氏的多数子弟,在私生活上都比较放荡,而且也以放荡为荣。王弘这话一出,不管是仁王还是另外几个青年,都是乐不可支,直有找到了知己的满足感。
在他们哈哈大笑着时,王弘低哑的声音传来,“走吧。”
众护卫一怔,马上应了一声是,策马向前。
马车一动,众人便齐刷刷看向年青皇帝。正在大笑着的皇帝见状,双手一拍,叫道:“放行放行,朕早就知道,琅琊王七性子好洁,这个,快活之后,怕是要急着回府沐浴更衣吧?哈哈哈哈。”
在他的大笑声中,马车远去。
一人一直在盯着王弘的车队,他几次准备插口,无奈皇帝正笑得欢,二个王也谈兴正浓,使得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直到皇帝的笑声止息了,他才找到机会凑上前来,轻声说道:“陛下,王七前去的,不是王府的方向啊……陛下看,他这是往西山道观而去。”
西山道观?皇帝双眼一睁,他眨了两下,突然压低声音,霍霍笑道:“莫非,王七这是想在那三清道祖的面前行这快活之事?”
那人没有想到皇帝会这般联想,不由眨了眨眼,愣在当地。
仁王的马车靠近皇帝,此刻,他还在望着王弘远去的方向。望着望着,他突然啧啧一声,笑道:“没有想到啊,实是没有想到……”
在他身侧,与他长相相似的一个青年也在连连摇头,他冷笑道:“连琅琊王七也是如此,哼,看那些道貌岸然的腐儒们怎生指责我们。”
青年皇帝一直在笑,因笑得太欢,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闻言他哈哈乐道:“王七好,王七甚好!奶奶的,这王七果然是我辈中人,行事放荡无拘,想快活时就快活。奶奶的,好,好,此子甚合朕意!”
他一边大笑,一边叫好不绝。
那挨在他身后的那臣子,这时嘴张了又张,张了又张,实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他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对王弘这种少负盛名的琅琊王氏的嫡子,很是不喜的陛下,会因为这种荒唐事而对他赞不绝口,还这般轻易地放了行……不止是他,在场的二个实权王爷,竟也是一脸看到同道中人的欢喜表情。
只有那面目娇柔的女子,此刻正嘟着嘴生着闷气,见到几个哥哥谈笑风生,她忍了又忍后,低声吼道:“别笑了!也别说了!”扁着唇,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她一边胡乱伸袖拭着泪水,哽咽道:“死王七,坏王七……呜,我不喜欢这样的王七。”
见到妹子伤心,几个男人一怔,转眼又是哈哈一笑。仁王心慈,驱车靠近妹子,叹道:“傻孩子,就算王七是柳下惠,我们也不会允你嫁给他的。你伤心又有什么用?”
那少女呆了呆,转眼哭得更凶了。
王弘的马车还在向前驶去。
此刻,队伍有点安静,只有陈容的呢喃声和王弘的温柔低语声时不时地响起。
几个幕僚在一侧,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郎君,应对陛下的方法无数,为何要用这一种?你这般行事,那些正直的臣子会对你失望的。”
两人的长吁短叹中,第三个幕僚皱着眉头,不快地说道:“郎君寄家族厚望,便是几日前,也有数名公卿举荐你,想你出仕。就算郎君无意仕途,也没有必要如此行事。这一下,那些腐儒们又会有说辞了。便是家庭的人,也会更不安份了。”
三人的劝说也罢,叹息也罢,没有激起半点波澜,里面的人,依然是对着一个妇人温柔低语着,连搭理他们的心思也没有。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都是一声长叹。
马车在街道中转了一个圈后,悄无声息地从一条小路上山,入了西山道观。
陈容醒来时,日暮西山,归鸟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七彩的夕阳光从纱窗透入,照亮了半个房间。
她正躺在这夕阳光下,一缕缕夕光,正在她的眼前起舞。
睁大眼转了几转后,陈容慢慢的,慢慢地转过头来。
她对上了一张俊美之极的面容。此刻,这张面容就在头顶。而她,正蜷缩在他怀中。
她地醒转,没有惊醒他,此刻他侧倚着塌几,正在酣睡。俊逸无双的面容上,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道弧形的阴影。金色的阳光散射在他白净如玉的肌肤上。就着阳光,可以看清他薄唇上那浅浅的茸毛。
陈容眨了眨眼,慢慢地伸出手,试探地摸向他的脸。
手指在温热的肌肤上滑过,滑着滑着,陈容像触电般收回了手。
她低下了头,一动不动的,突然的,她双眼大睁。
就在这时,她的腰上一暖。
王弘醒了?
陈容一僵。
身后的人,没有察觉到她的僵硬。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搂着她细小滑腻的腰肢,他低低地开了口,“醒来了?”
陈容垂着眉眼,好一会,才干涩地回道:“是。”
低下头,对着僵直的陈容,他低哑的,温柔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你中了迷香。”
这是陈述句。
在陈容更加低头,墨发如泄中,他那温柔的声音,如流泉般响起,“阿容没有在建康洛阳之地生活过,有些事不明白也是正常。这天下的大贵族啊,已享乐了数百年,数百年里,他们想尽花样来玩乐。
对酒,药和女人,他们都是高手。有的玩厌了这些,还喜欢玩美少年。”
他卷起陈容的一缕墨发,在指间缠了缠后,轻轻地说道:“那药和酒,他们浸滛了这么多年,自是花样百出,便是百般小心,也难免不中招。”他似是看到了陈容的自责和懊恼,这句话,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直如清风轻指而过。
陈容没有说话。
而他的低语中,依然在夕阳光中,在小小的寝室里,娓娓飘荡,“那日我让人放歌,阿容可有听到?”
说到这里,他自顾自地吟唱起来,“论贵贱,说是非,任他王候将相,逃不过土馒台。今日繁华,明朝烟灭,便是王谢芳兰,当今之世,仅免刑灾。”
……
良久良久,陈容低低地问道:“你说王谢芳兰,仅免刑灾?”
“事实上,应该是仅免刑哉。”
仅免刑哉?也就是说,在这样的世道,如王谢这种大世家的优秀子弟,也只有免去当众行刑的权利?那是不是说,暗底下的刺杀,下药,病死,暴疾种种,均有可能?
他五指如梳,穿过她的秀发,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各大家族对目前的局面很满意。”
听到这里,陈容一凛。
胡人侵袭,北方的族人成批被杀,洛阳那样的帝王之地,一次一次地被践踏。无数座如莫阳城那样的大城池,被胡人攻入,一把火烧了。无数的家庭,无数的晋人,在胡人的铁蹄下惨死,白骨直是堆成了山。而各大家庭,还对这样的局面很满意?
这么说来,有很多人都不会喜欢皇帝英明了?
这么说明,便是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的子弟,如果有政治之才,行军之能,有定乾坤,有驱逐胡人的本事,也不是那些人愿意看到的?
难怪了。
陈容越想越是明白,也越是失望。好半响,她喃喃说道:“那你?”
饶是清醒了,可牵涉到他的安危,陈容也是不由自主在担忧着。身后的王弘,不由微微一笑。
他垂下眉眼,轻声说道:“你这道观,我已派人过来打理。”
这句话,出现得太突然。明明还扯着那些时事国事,他却突然抛出了这一句。
陈容僵了僵,小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想推拒,可是处于这样的建康城里,她今天可以被迷香迷倒,明日,便会被更高级的手段害了去。
慢慢的,闭着双眼的陈容一笑,他低哑地说道:“多谢。”
“不用。”
王弘地回答,清澈干净。
这时,陈容已在不知不觉中挪离了他的怀抱,因此,他随意一撑,便站了起来。
他走出两步。
刚刚越过陈容,他侧过头看向她。
此时,夕阳正好,那一缕缕金光铺陈在他身上,在他墨发上,眉眼间,在他的长袍广袖里,几乎是突然的,他整个人,都变得华美难言,却又飘渺之极。
他这般侧着头望着她,墨发如泄地挡在他的左眼前。墨发如帘,那如玉的脸孔,那明澈高远的双眸,把他整个人,定格成一副永恒的,绝美的图景。
此刻,美人如玉。
而这如玉的美人,正温柔之极地望着她,望着她。
媚公卿 第147章 故人来了?
不知不觉中,陈容抬起头来,怔怔地迎着他的双眸。
他望着她的眉,她的眼,她那倔强的,微抿的唇,许久许久,他悠然一笑,低低说道:“阿容。”
陈容低低地应道:“恩。”
他朝她微倾,俊脸在金光中灿然若仙,见到她眸光微闪,他嘴角一扬,轻轻的,温柔地说道:“我先走了。”
他含笑瞅着陈容,慢慢直腰,好半晌才转过头去,广袖一甩,施施然踏出房门。直到人已去远,房门还在飘摇,而属于他的气息和清香,还在房中缠绕,久久不绝。
陈容一直没有动。
良久良久,房门轻启,平妪走了进来。
她朝着外面瞟了几眼,来到陈容身侧,小小声地说道:“女郎,观里多了很多人,都是琅琊王氏的。”说到这里,平妪小心地观察着陈容的脸色,轻轻说道:“刚才,若不是七郎赶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陈容依然低着头,只是轻应一声。
平妪见状,低叹一声,喃喃说道:“若是女郎不是出家人,可有多好?依七郎对女郎的厚爱,末来的主母,必定会对女郎优待三分的。”
陈容依然低头,在平妪的话音落地后,她只是摇着头。
好一会,陈容站了起来,缓步朝外走去。
望着她重新把腰背挺得笔直的身影,平妪连忙跟上。她一边跟着,一边说道:“女郎,那应王可真是过份,陛下说的话他都不当一回事。”
顿一顿,平妪又恨恨地说道:“女郎,你把这事向陛下禀报吧,他一定会惩罚应王的。”
在平妪不断的嘀咕声中,陈容一直没有回头,一直在朝前面走去。
走了几步,一个道姑出现在陈容的视野中,见到这个与自己一般衣着的女子,陈容呆了呆。
这时,那道姑转过头来。
这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女,见到陈容,她连忙持手行礼,唤道:“见过观主。”
陈容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她的身后。在她身后,又走来了四个道姑。
在这四个道姑身后的不远处,是忙忙碌碌的仆从们。再向右边一看,同样一道淡黄|色的衣裙飘在树从中。
陈容眨了眨眼,忍不住向面前这少女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那少女恭敬地答道:“回观主的话,一共二十五人。”在陈容瞪大的双眼中,她似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回道:“这二十五人中,有十三人是这西山道观原有的仙姑,如奴等十二人,是郎君派来侍奉观主的。请观主允许我等行弟子礼。”见陈容点头应允,她继续解说:“观中除了我们,还有杂役五十人,各房奴仆二十人,管事三人。郎君说了,这些杂役奴仆都可当护卫用。”
说到这里,那少女道姑问:“观主可要见过各位管事?”
陈容点了点头。
“是,弟子这就前去知会三位管事。”
陈容叫住她,唤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姑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奴在王家时,被唤做应姑。”
“应姑?好,你去吧。”
“是。”
应姑刚刚提步,另一个道姑向着她们走来,远远看到陈容,那道姑便是一礼,清声说道:“禀观主,来了一些陈姓客人,他们要求见过观主。”
陈容点了点头,跟在那道姑的身后向外走去。
她刚刚来到道观中专门用于会客的堂房外,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三郎!
这时的陈三郎,脸上敷了一层白粉,正对着一个仆人叫嚷着。
他一转眼看到陈容,双眼便是一亮,情不自禁的把目光在她高耸的胸脯和细腰上瞟了瞟,陈三郎挥着手叫道:“阿容,阿容。”
他的叫声,惊动了堂房中的人,陈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容来了?快快进来。”
陈容没有回应陈元,她只是朝着陈三郎持手一礼,客板而木然地说道:“这位郎君客气了。如今世上已无阿容,只有出了家的弘韵子。”
陈三郎闻言一呆。
而这时,陈容已飘然入内。
堂房中,陈元和他的妻子阮氏正坐在塌几上饮着什么。见到陈容入内,他们同时转眼看来。
再见到陈元,陈容发现他明显变黑了,瘦了,那背也有点驼。他在对上陈容时,目光中也没有了往昔那种居高临下,故作姿态。
陈元站起,亲热地唤道:“阿容,哦不,弘韵子仙姑来了?快快,请上座,请上座。”
他一边迎着陈容坐上上塌,一边朝着低头不语的妻子瞪了几眼。
陈容入了座,陈元才跟着坐下。
陈容瞟过明显变得猥琐的陈元,轻声问道:“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见解?”
她竟是称呼也不称呼一声,便这般开门见山的询问,语气生硬,表情更是漠然!
不由的,阮氏脸色变了变,陈元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
好一会,陈元才勉强笑道:“阿容,你虽已出家,在伯父的心中,依然是女儿一样。”
这话一出,陈容笑了笑,没有接话。
陈元见她这笑容,不由咳了一声,说道:“上一次伯父让阿容受了委屈,被家长责罚留守南阳。”
在陈容黑不见底的双眸中,陈元本来想说的致歉的话,便这般哽在了咽中。
吞了一下口水,陈元讷讷说道:“这一次,阿微随她夫君来到建康,伯父便跟着来了。昨天才到,这不听到阿容你出家成了女冠,便赶紧前来见过。”
他说到这里,见到陈容表情更冷了,不由讷讷一笑,闭住了嘴。
而一旁的阮氏,那广袖下的双手,正紧紧地绞成一团。在陈容看不到的角落,她那牙齿也咬得格格作响。
若不是知道这贱妇依然是琅琊王七的心肝,还攀附上了陛下这根高枝,他们才不会理会呢。呸,凭什么她一个无根无底的贱女人,出了家还得那么多权贵地看重,而她的丈夫儿子百分般经营,却是地位越来越低?
在阮氏咬紧牙关时,陈容轻声问道:“阿微……与她夫君一道来了建康?”
她的声音虽轻,可是陈元还是听出了她的在意。先是一怔,转眼陈元明白了。他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是啊,冉将军也来了建康了。想来便是这两天,他们夫妇便会到这道观中来见见阿容吧。”
“是么?”
陈容轻轻一笑。
这时,站在门外的陈三郎大步走了进来,嚷道:“父亲,怎么与阿容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转向陈容,朝着她便是一揖,涂了太多白粉的脸因谄笑的表情,而皱纹隐隐,“阿容啊,你伯父和三哥这次前来,除了想看看你,还想请你去说说情。”
说情?
陈容抬起头来,她微笑道:“跟谁说情?”
“还能跟谁?”陈三郎不理会父亲的瞪视,自顾自地说道:“当然是跟那王七郎。”
陈容垂眸,淡淡说道:“三郎说笑了,我如今已是出了……”不等她把话说完,陈三郎便没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阿容不要扯这些没用的,整个建康的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心肝。再说了,我们也没有要你做什么,只要你跟王七郎说一声,不要怪罪我们在南阳时对他的无礼便够了。阿容,这样的事对你来说,是小事吧?”
这陈三郎说起话来,直接而不顾礼仪,陈容朝他瞟了一眼,暗暗忖道:只是这么久不见,这个三哥,竟与那些市井浪荡子有点相似了。看来,他还真是混得不如意啊。
一旁的陈元在旁边连瞪了好几眼,也没有防止儿子的说话,见儿子把来意都说明了,只得咳嗽一声,朝着陈容慈和地笑道:“阿容啊,别理你三哥,他这阵子火大,说话冲。”
顿了顿,陈元长叹一声,喃喃说道:“其实,这是家主的意思。家主以为,在南阳时,伯父想把你许给冉闵的事得罪了王七郎。”
说到这里,陈元咳嗽一声,说道:“阿容你也知道,当时伯父也是好意来着。”
刚刚说到这里,他便对上一脸冷笑的陈容。不由自主的,陈元的表情又僵了僵。
咬了咬牙,陈元站了起来,他朝着陈容一揖,大声说道:“阿容,伯父在这里向你行礼了。”
这时,阮氏忍不住尖声说道:“子术!区区小事,怎值得向晚辈施以大礼?”
说罢,她气恼地瞪着陈容。
陈容面无表情。
她依然安稳地坐在塌几上,似乎没有注意到,陈元正在对她施着礼。
就在气氛越来越僵硬,一家三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陈容缓缓站起。
她举步向前,也不看向陈元,声音淡淡地说道:“弘韵子只是出家人,不理红尘俗事的,三位找错地方了。”
说罢,她衣袖一甩,走出了堂房。
堪堪走出,陈三郎便一个箭步冲出,伸手扯向陈容的衣袖。
就在这时,一柄扫帚哗地扫到他的脚下。在陈三郎的怔忡间,一个扫地杂役出现在他与陈容之间。
只见那杂役瞪了陈三郎一眼,粗声粗声地喝道:“提足!”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而且那瞪来的眼神中,煞气沉沉,哪是一介贱仆会有的?陈三郎一惊,反射性地提足退后。
“沙沙沙”的扫地声中,烟尘没头没脑地扑向陈三郎。而陈容,已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远处,平妪一看到陈容走出,连忙几个碎步跑近,她朝着里面的陈元一家瞟了一眼,问道:“女郎,三郎和郎主他们好象很急?”顿了顿,她加上一句,“他们是不是生气了?”语气中有着隐隐的不安和对陈容的责怪。
陈容冷冷地说道:“他们?前脚来到建康,后脚便向我这么一个有仇的出家人套近乎。看来,这一家已被陈氏抛弃,走投无路了。”
说到这里,她暗暗忖道:陈微和冉闵来了?怎么这么快?
她来建康才这么一二个月,怎么冉闵也到了?他不是一向军务繁忙,很难抽出空闲的吗?
媚公卿 第148章 再见冉闵
在陈容寻思时,平妪期期诶诶一阵,忍不住劝道:“女郎,他们毕竟是长辈,就算以往有种咱不是,可这一次他们都亲自上门了,你就跟七郎说一说罢。”
她嘀咕着说道:“俗话说,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女郎不过开开口中,又不辛苦。”
陈容回头瞟向平妪,盯了她一眼,陈容收回目光,冷冷地说道:“妪从小看我长大,还不了解我么?”
她这人,既记仇,又狠辣。别说现在有七郎和陛下护着她,便是无人庇护,陈元那一家子,只要有机会,她就一定会报复回去。
平妪目瞪口呆地看向木着脸的陈容。半晌后,她苦着脸,讷讷说道:“可女郎长大了,懂事了啊。”
在平妪嘀咕声中,陈容不耐烦地拂了拂衣袖,大步走远。
这一天,陈容的心一直有点乱,那沙漏,也流逝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