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第51部分阅读
迷糊王妃冷王爷 作者:rouwenwu
徽馍┖群r艘惶?
他们现在可没什么防备能力,如果真的被追兵追到,那只有挨宰的份了。
他们的话音刚落,一个修长的黑影从远处的夜幕中慢慢地显形而出。虽然还看不清长相,但只是他走路时的气度,便知道来者功力非凡,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蛮族中人虽然勇悍,但皆不习武,更乏陈这样的高手了。
可除了蛮族之外,云出现在又哪里还有什么盟友?
也就是说,那个人十有八九,不怀好意。
该不会是哪个趁火打劫的王朝势力吧?
云出脑子转得飞快,但怎么也想不出对方是什么来历,心思电转间,来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那两个蛮族护卫也从不远处扑了过来,正要将他拦在前面,却只见暗影中几个轻飘飘的动作,他们竟被来人抓着衣领,擒小鸡一样制住了,一左一右地拖着,而那人步伐未慢,气度不变,一副云淡风轻。
云出的右手从南司月的身上垂了下去,悄悄地抓紧从袖子里划出的匕首。
可当那人真正到了云出面前时,她却像失了魂,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脸的哭笑不得。只因为,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你每次看到我都是这个表情?”唐三屈着单膝跪在她面前,微笑道,“总不会又不认识我了吧?”
“化成灰我都认识。”云出还是哭笑不得,目光却极和煦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来?怎么会是你?”
刚刚她还想,这个世上,除了蛮族之外,她再也没有其它盟友了。
然后,他便出现了。
就像一缕希望,一缕晨光,总是出现得,那么堪堪好。让云出不得不叹。
唐三已经信手扔掉了那两个膛目结舌的蛮族侍卫,且不答云出的话,他先弯腰看了看南司月,皱眉,“他好像不太好。”
171第四卷 大战前夕 (二十六)并肩(3)
“是不好。”云出低低地应了声,低头去看南司月,他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很安详。
“让我看看。”唐三说着,已经倾过身,手掌结成印,按在了南司月的背后,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按着他的脉搏。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南司月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唐三这才松开手,疑惑地道了一句,“他何止不好,简直是糟透了,好像是真气透支严重后,又中了毒,经脉错乱,不过,一时半刻死不了。”
唐三之前的几句话,让云出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听到最后一句,才略微松了口气。
只要能等到老师赶来,那就不算太糟糕。
“说起来,他怎么会弄成这样?”唐三刚才折腾了一番,也有点微喘,他靠着云出旁边坐了下来,语气松淡地问。
那模样,就好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冷不丁遇见后,心中固然激越,一开口,却是平淡至极的絮叨。
云出也不瞒唐三,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唐三对于她的意义,也许连她自己都很难定义,但是,只要他出现,即便是这样浓稠的黑暗,都变得轻松写意,她不需要在他面前隐瞒任何事情,甚至,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事情。
他都会明白,并且懂得。
果然,云出说完后,他也没多问,只是哀哀地叹了一声,“还好你没事,不然,那天就这样让你走了,我会后悔的。”
云出的手依旧握着南司月,闻言淡淡一笑,侧过身,轻声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夜泉。”唐三有点无奈地说,“他拿走了画卷,我必须从他手中将画卷拿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出知道他所言不虚,那个画卷里记载的武器,她或许不知道,但单单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云翼,已经是寻常人穷极想象难以描述的了。
“怎么会被他拿走了呢?是……是在你们……”云出正想着措辞,唐三却已经随口接了过去,“不是我们在合作时给他的,是之后,他利用了一个唐宫子弟,帮他拿走的。”
“啊?”云出一惊。
“哎,美人计,此事太复杂,说了你也不明白,简而言之,就是由四殿之一的阿妩出面,蛊惑了我的一个唐宫子弟,然后诱使他为自己做了一件事,就是打听到画卷的所在,趁机偷了。那个弟子是我比较亲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唐三的声音依旧轻松,没有一点阴影。
云出却听得心疼,被一起长大的亲近之人背叛,无论如何,感觉都不会好受吧?
唐三却是一副没事人一样。
“你……厄,想开点,毕竟,阿妩确实挺漂亮的。”云出的意思是说,不是他不值得那个人信赖,实在是阿妩太漂亮了,这样一想,终归会好受一些。
“你不会在同情我吧?”唐三转头看着她,哈哈地笑了笑,“我真不觉得什么,为美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喏,我已经把他放了。只可惜,人家未必是对他真心的。”说着,他摇了摇头,唏嘘道,“可怜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
言语之间,好像这才是他真正觉得惋惜的事情。
至于被背叛,画卷被丢,倒在其次。
云出愣了一会,突然觉得无比好笑:从他口中出来的事情,无论什么,为什么都能变得那么轻描淡写?
“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先把你们送过去,再去找夜泉吧,反正他现在也走远了,追也追不上,唐宫其他人又还没赶上来,待会若是打起来,也未必打得赢。”唐三说着,朝那两个已经爬了起来、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的蛮族卫士努了努嘴,“再怎么着,我也比他们强上……厄,不说百倍吧,九十九倍差不多了。”
“一百二十倍都绰绰有余。”云出笑眯眯地恭维了一句,然后抱着南司月,正要起身,唐三已经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南司月接了过去,小心地扶好。
云出的腿已经压得酸麻,在站稳的时候,不免晃了晃。
唐三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她的手腕,但并不留恋,等她站稳后,立即便松了。
云出抬起头,在他解除蝶变后,第一次,仔细地、深深地看着他,“唐三……你回来了真好。”
上次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想说。
可是现在,她又觉得,说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
他回来了。
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一件事。
“能再次见到你,也挺好的。”唐三静静地回望着云出,微微一笑,“尤其是看到你现在终于嫁了出去,再也不用我操心,那就更是好上加好了。”说完,他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天,嘀咕着自语道,“哎,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瞎眼了,南王这么好的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到你这坨牛屎上了呢?”
“不就是你插的啰。”云出闻言,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和你贫,我们快去找老师吧。”
虽然唐三在这里,她瞬时踏实了不少,可南司月此时的状况,实在让她安心不起来。
唐三也不废话,扶好南司月,见他脸色重新变得苍白,又不厌其烦地将手按到了他的背上,继续将真气输入他的体内。
云出则站在南司月的另一边,一面握着他的手,一面搀扶着他。
唐三侧过头,看着她专注小心的神情,安静地笑了笑。
他们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御珏和老师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一行人没一会便出现在云出和唐三面前。
172第四卷 大战前夕 (二十七)并肩(4)
见到唐三,御珏他们也吃了一惊,倒是唐三很大方地与他们打了个招呼,“我是这丫头的朋友,唐三。”
“唐宫的唐三?”站在御珏旁边的白胡子老师已经缓缓地走了过来,一面查看南司月,一面慢条斯理地问。
唐三笑,“好像是。”
“听说唐宫主曾一怒为红颜,蝶变惊世,焚宫绝尘,看来,传言并不当真。”老师的声音还是慢条斯理。
唐三还是笑,“陈年旧事了,不说也罢。”
“唐宫主可以把南王放下,让老朽仔细瞧一瞧么?”老师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已经走到了南司月面前,如此提议道。
唐三‘哦’了一场,匆忙地放下南司月,绕到云出的旁边,侧过头,轻声宽慰道,“放心,他没事的。”
云出‘嗯’了声,点点头。
老师已经蹲了下去,小心地给南司月把了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掏出几粒丹药喂进了南司月的口中。
“他底子厚,死不了,不过在这半年内,只怕武功尽失,身体还不如一个正常人了。以后也不知道可以恢复几成,方才太逞强了。”过了一会,老师终于站了起来,仍然是慢条斯理的语气。
云出也算是半松了口气,御珏那边的人已经将南司月抬在了担架上,将他送回老师的住所。
大家正要离开时,唐三却顿住了脚步。
显然,他并不打算一路同行。
云出走几步,发现唐三没有跟过来,向御珏匆忙地嘱咐了一声,便折了回去。
丛林中间,唐三依旧站在原地,白衣黑发,目光温润而绵长。
“你要走了吗?”她奔到他的面前,轻声问。
“恩,我还有事情要做。”唐三淡淡地应着,“临走之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并肩王已经出来了,也就是夜泉的父亲,这一次,夜嘉那边倒戈得很厉害,便是四殿也叛了过去。江南势微,南之闲撑不住场的。我担心夜泉统一了那边后,会再次拿蛮族开刀,你们要做好准备。”
云出愕然,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我能为你们做的,便是将那个画卷收回来,不然,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死。”说着,唐三的手已经搭在了云出的肩膀上,朋友般,压了压,“保重,云出。”
云出又点了点头,望着地面,嗫嚅着问,“真的,要那么急着走吗?”
每次见面,都是如此地惊鸿一瞥,哪怕连坐下来好好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啊,云出。”唐三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她,“终究还有一个人一直陪在你身边,不是么?”
云出低头未语,在唐三说出‘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之时,她的眼泪便簌簌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要有散席的那一天?
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来,又一个个地离开,从母亲开始,到那些小孩子们,到夜泉,到小萝卜,到包子,到唐三……
“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见云出流泪,唐三似笑得更欢,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柔声道,“还有一句话,叫——离开是为了再见。我们还会相见的。恩?”
“嗯。”她点头。
他便要转身,可是脚刚刚转了一半,突然,又猛地转过来,用力地抱了一下云出。“保重”他说。
云出一怔,下一刻,唐三已经扭头离去,步伐轻快,眨眼,便消失在浓密的树木中。
可是,刚才,是什么滑落在她的头顶,温热地,一直熨烫到她的心底?
南司月终于脱险了,云出守了他一晚上,到天明时,他终于苏醒,彼时晨光四溢,云出匍匐在他身上假寐,丛林里幽深安静。
他半支起身,将云出额前的散发拂到了耳后,云出被他的动作惊醒,她眨眨眼,然后很自发地爬到了床上,依偎在南司月身侧,伸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南司月微微一怔,然后轻轻都挪了挪,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手也环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怎么了?”
他轻声问她。
“我们永远不要散好不好?”云出依旧缩在他的怀里,嘤嘤地哽咽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散。”
天下真的无不散之筵席吗?
她只希望,她开了一个筵席,上面摆满所有琳琅满目的菜肴,大家一起吃到最后一道菜,中途,无人走开。
“胡乱担心什么。”南司月微微一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不会散的。”
云出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一些,正要从他的怀里爬出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御珏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也不知道躲避,反而很灿烂地笑了笑,“云出,我们抓到了一个人,他说是来找你的。叫做——叫做云小包,你认识么?”
云出闻言呆了呆,然后从床上一跃而起,“当然认识,他在哪里?”尾音未落,人已经冲到了门外。
留下南司月与御珏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仍然笑得灿烂,南司月则扶额浅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阳光下,云出雀跃似一只刚刚冲林而出的小鸟,一脸明媚。
包子回来了。
其他人,都会回来的吧?
——就算在中途离开的人,也请,在筵席结束之前,全部回到我的身边。
173第四卷 大战前夕 (二十八)并肩(5)
来着果然是包子,知道了云出的消息,他离开从江南快马加鞭的跑了来,夜泉的事情,他也耳闻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与夜泉会和,便急匆匆地来找云出,以确定她的安全。
等见到云出,包子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也不问她与夜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傻呵呵地笑。
这个笑声让云出心底发暖,她也是抓着包子的手说不出话来,同样傻呵呵地笑。
笑得站在一边的草植撇着嘴道,“我早说过,云出就是一傻子!”
老师莞尔。
过不一会,起身的南司月与御珏也走了过来,大家问包子一些问题,再加上昨天唐三告诉云出的话,外面的形势已经渐渐清楚了。
并肩王一面世后,夜泉对江南的攻击势如破竹,夜泉现在举步维艰,几乎全靠南王府在抵抗,除此之外,唐三丢失的那副画卷,已经正式被夜泉秘密投产,虽然现在不知道有没有造成功的武器,可单单只是想想云翼,便让人胆寒。
“那边统一后,他是不会放过蛮族的。”随姨听完后,轻叹了一声,“更何况,他们这样三番两次被陷害的事情,即便是他放过外面,外面也不会放过他。”
上次南王府被陷害的事情,已经被云出解释清楚了。
云出如今身份斐然,只要她说的话,大家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在此刻的蛮族,也许连族长都没有她这样的威信力。
云出闻言默然。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哪知,随姨一番话说完后,突然抬起头,冷不丁地问云出。
云出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草植已经哇啦啦地叫了出来,“你又要赖账!”
“什么叫又啊。”云出抹汗,“我上次明明还清了。”
“那是别人帮你还的。”草植愤愤。
“……那也是我的事情,反正钱是给你了。”云出与草植争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也稍微缓解了一下大家的震惊,御珏初时也不太理解,想了一会,又释然道,“你离开也好,这里很快便不太平了,你本来不是蛮族中人,只是因为出身,被无端端地牵扯进来而已。我们也不希望你出事。”
他本来是安慰云出,可是听在云出耳中,却仿佛大难临头,她舍弃众人而走一样。
当然,这也是她此刻的想法。
包子在这个时候则很明智地保持了闭嘴:毕竟,夜泉现在还是他亲近的哥哥。
“如果你真的要离开,就趁早吧,南公子现在虽然不能随便动真气,可对性命无忧。如果再拖延下去,江南那边一旦顶不住,战火很快便会蔓延进来,而且,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武器会出来,到时候,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随姨站起身,对云出谆谆善诱道,“你们除了这里,就往北走吧,夜都既已经太平,反而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说完,她重新转向南司月,语气依旧淡淡,“等南王府被夜泉一破,南公子也算是真正的心无挂碍了,你们好好地找个地方生活吧。”
南司月没有做声,神色如常地坐在原处。
云出却听出一身的冷汗。
随姨的话外之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们在这个时刻找地方躲起来,等着南王府被灭,等着蛮族被屠,自己则在后方享受着如偷来的平静?
“母亲。”御珏终于忍不住,止住随姨的话,“让云出自己选择吧。”
随姨这才不做声了。
草植则将面前的桌子一推,瞪了云出一眼,甩甩手道,“算了,你走吧,当我没见过你。讨厌死了。”说完,不知为何,眼睛有点湿润,转身便跑了出去。
御珏一怔,赶紧追了过去。
随姨漠然的坐在旁边,倒是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师,一直没怎么发言,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大家。
屋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南司月突然站了起来,拉起云出,道,“云出,我们去外面走一走。”
云出‘哦’了一声,用目光示意包子先呆在屋里等自己,然后,随着南司月的脚步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
初夏的天气,高爽怡人。
他们此时正在老师住的地方,长老院正派人清理打扫,这里不过是草庐数间,外面枝繁叶茂,草木味冲人鼻息,分外馨香。
南司月拉着云出走了一段路程,直到离那间草庐远远的了,他才驻足,转身看着她,问,“你是不是想留下来了?”
“……哪有。”云出挠头。
“无论你留下或者离开,对我而言,都是一样。”南司月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并不是我放弃了一切,你也必须放弃一切才算对得起我。如果是这样,我们岂非和赌气差不多?”
“也不只是因为你。”云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只是觉得好累,本来自己什么本领都没有,难道学南之闲,当个神棍,天天在旁边喊着:大家加油啊,神会站在你这边的!呵呵,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哪里有什么狗屁神,神庙也好,我身上发生的神迹也好,都不过是千年前的残念而已。残念一了,便灰飞烟灭了。”
“……云出,你看着我。”南司月才不理会她的絮叨,他轻轻地叫停她,“告诉我,你一点都没想留下来?”
放着这么大的闲事不管,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云出低下头,半天,才嗫嚅道,“不是不想留下,是留下来也无济于事,我倒是不怕,大不了一死,大家尽力一场,也算痛快。可是——”
“可是,你觉得那样做,就对不起我,是不是?”南司月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很自然地将话接了过去,“你觉得,如果你留下来,便是自私,对么?”
云出又挠挠头。
有那么一点意思吧。
其实,做完那么多人为她前赴后继去死的时候,云出便不可能放下这些人了——无论他们的理由有多么滑稽,无论这场守护有多么可笑。她都不可能放下了。
只是,如果她留在了这里,南司月放弃当南王的事情,岂非变得很无用?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应该是彼此付出才对。
“别傻了,如果你真的为了所谓的公平,而让自己做出违心之事,那才是自私。”南司月爱昵地揉了揉她的童福安,微笑道,“其实我最大的快乐,并不是要你跟着我浪迹天涯,而是——希望你能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何况,我也想回一趟南王府。”
“你要回去么?”云出一惊。
“只是回去看看什么情况,既然你已经决定守着这里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孤军作战了。”南司月弯下腰,与云出离的很近,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你放心,有我在江南一天,夜泉便不可能突然北江防线,你们可以在后方好好地呆着。不过,前提是——你也好好地约束他们,不让蛮族与南王府捣乱。”
“司月……”
“等局势已定,我们再走也不迟,对不对?”他冲着她安安地笑笑,“好了,你去把决定告诉他们把,御珏和草植听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云出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往草庐那边跑了去。
南司月并没有动,他依旧站在远处,风卷起他此时的灰色的长袍,黑发随意地纷飞着,面色依旧苍白得近乎清冷,可延伸很暖很静。
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地使了使劲,可手指无力,什么真气都拢不起来。
看来,真的如老师所说,这半年内,他不仅武功全无,而且,几乎形如废人了。
单单凭借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能够在如此乱世,保护她呢?
保护她,保护她的族人,保护她所有的梦想和愿望。
现在,在他眼前的路,只有回去一条。
重新做回南王,重新拥有暗之王国的力量,牵制住不断扩张的夜泉。
可是,经此一别,再见时,又是何年何月呢?
单单只是想想,已经觉得前路是那么难熬的一件事。
云出决定留下来的消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兴不已,随姨则露出了一轮洞悉的笑容,包子为难了片刻,还是坚定了立场:无论如何,要站在云出姐这边。
“小树哥哥其实也没恶意……”表明立场后,他又弱弱地为夜泉辩解道。
“我知道。”云出淡淡地接口道,“只是大家对事物的理解不一样而已。如果可能,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站在他的对立面。”
包子默然。
云出则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得好好的手腕,也是一脸怅然。
174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一)月圆佳期(1)
十二月的天气,朔风阵阵,漫山遍野的枯草因为这狂厉的风,被吹得紧紧贴在山坡上,露出匍匐在草后的一队队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
微弱的阳光,将这一片黑色映得格外突兀鲜明。
山坡下,一行队伍蜿蜒着经过狭长的山道,他们都穿着玄色的衣服,根据目测,骑兵大概五百人左右,步兵三千多的样子,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则推着两具奇怪的、马一样大小的圆筒,他们走得很小心,斥候策马前后奔走,一次又一次地确认前方的安全,才让队伍继续前行。
在队伍的后面,还跟着二十余辆装载得满满粮草的马车。
趴在前面的黑铠甲将领,屏着呼吸,直到这条粮草队伍终于走到山路中最狭窄的一个山口,他扬起手,在粮草车队看看踏入先前做好记号的地方时,才重重地劈了下去。
随着一阵怒吼,匍匐在两侧山坡上的黑甲兵,如泄洪一样,黑色的潮水翻涌而下,手中的长矛利剑,寒光阵阵,坡上坡下一道道银龙乱舞,几乎遮蔽了天边那轮惨白的太阳。
底下的人也发觉自己中了埋伏,骑兵匆忙地组织撤退,步兵则涌了上来,左右排开,一边摆上一台那圆筒状的‘炮’——姑且称之为炮吧,只听到两声惊天动地的声响,从那圆筒里顿时射出了一道道刺目的白光,白随着刺耳的呼啸声,白光所到处,便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那些潮水般涌下来的黑甲兵被扫了一个猝不及防,顿时死伤惨重。
但它发射一轮后,似乎需要一段很长的准备时间,冲到最前面的一个偏将摸样的黑甲兵从草丛里抬起头来,“呸”得一声吐掉了口中的草屑,郁闷地嘟哝了一句,“操!这次又是什么玩意儿!夜都那群家伙还有完没完!”
“罗嗦什么,赶紧趁机擒住他们,今天如是拦不下这队粮草,我们回去可没法交差,全部要卡擦!”方才发起进攻信号的主将转过头咒骂了他一句,然后率先站了起来,振臂一呼,“为了胜利,冲啊——”
比方才的白光扫倒的士兵纷纷爬了起来,一个个都是灰头土面,但精神都还振奋,随着主将大声喊着‘冲啊’的口号,黑色的海潮继续朝坡下涌动。
底下的那一队人马还在折腾他们那两个奇怪的圆炮,步兵则个个刀出鞘、箭上弦,对左右夹攻的队伍严阵以待。
眼见着那两个圆炮又捣鼓好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要进行第二轮的扫射,之前发令重逢的主将也不由得‘操’了一声,扯着嗓子吼道,“全部卧倒!”
拿血肉之躯去对付那些唐宫神器,是极其不明智的行为。
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被这两个圆炮牵制住了。
在这样下去,要冲几次 才能冲下山坡?估摸着,等他们冲下去后,粮草队伍已经被那五百骑兵给送走了。
来之前还给阿堵将军下了军令状,看来,这脖子上的脑袋今儿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那将领这样一想,只觉得无比憋屈,将这个什么劳什子神器从祖上十八代一起给问候了一遍。当然,也顺便问候了一遍它的创造者,千年前惊才绝艳的武器发明家,唐罗先生!
难怪当年连神族都能打败……
主将正郁闷着呢,预料中的白光却并没有扫射过来,趴在主将身后的偏将爬上前扯了扯他的裤腿,低声提醒道,“大人,底下好像有情况。似乎来了援兵。”
“什么情况,我没听说有援兵啊。”那将领一听,微微抬起头,往山坡下望过去。果然见到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蛮族人,从这队粮草队伍后方斜插进来,那几千步兵都左右摆开,中间反而成为了一个空虚的未防之地,那些蛮族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装备,只是简单的匕首,可个个勇悍矫健,趁着他们中间空虚时,冲进大道中央,然后,从后面搂住那些步兵的喉咙,手一滑,刀刀入喉,利落有效。
而在最前方,一个少女与一个卷发的青年男子骑着马,并肩站在那两个已经被夺下来的圆炮后面,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好似几只摇头晃脑的黑熊,那几头黑熊看上去笨拙无比,可一旦有人接近他们,便被熊爪子一爪子拍 飞,也不摘掉落到远处的哪里,看着颇为骇人。
少女从马鞍上翻身而下,她穿着一件简单利落的麻质短裙,因为是十二月,短裙外还披着一件银灰色的披风,脚下是黑色的长靴,头发束着高高的马尾,头一偏,露出耳边晶莹欲滴的绿石耳环,与清秀沉静的脸相映生辉,颇为好看。
她走到圆炮前,伸手摸了摸还在发烫的炮筒,转头对身后的御珏道,“这个要拖回去,给唐三研究。怎么夜泉做出来了,他就没造出呢?”
御珏应了声,转头对着那几头黑熊不知道哇哇啦啦地说了一通什么,那黑熊便挪着笨重的身体,走到炮筒前,将它们给抱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蛮族人,是敌是友?”男主将呆呆地看着地下的变故,愣了半天,不知道是该谢谢它们呢,还是冲下去趁乱将他们都打了一通。
正犹豫着,那名少女突然抬起头,仰望着他们,手拢成了喇叭状,冲着山坡上一声清脆的高呼,“喂,粮草留给你们了!剩下的人你们自己解决!还有,帮我给南王殿下带好!”说完,她重新跃上马,轻灵干净,手猛地一扯缰绳,马儿嘶鸣地转过头,“撤!”她清斥。
众人应声停止了攻击,有条不紊地照原路退了回去,留下一堆被打得摸不到头脑的玄衣士兵,呆站了一会,又得去应对那些从山坡上冲下来、满肚子火的黑甲兵。
175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二)月圆佳期(2)
从半年前并肩王重出后,整个夜氏王朝的格局为之一变,夜嘉已经与他的黑甲兵彻底地退出了江南,南王府与夜泉分江而治,始终将夜泉的扩张,挡在江的那一边。
其间,唐宫依旧保持着中立,蛮族与南王府互不干扰,反而是夜泉,每到一处,便会血洗那里的蛮族人,一副要将他们彻底灭绝的架势。
这半年里,夜泉变得越来越狠绝,南王府的反击也陆陆续续地在后方进行,有组织的暴乱,大规模暗杀与策反,南王府一直以来的势力并不是明面上的,即便是江南这边现有的兵力,也以夜嘉的黑甲兵为主,他的势力也真正渗透在各个领域,各个隐形的、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许是第二个拐角,也许……就在你枕边。
这让夜泉着实棘手了许久。
这半年,夜泉变得越发少言了,粮草丢失的事情传到京都后,倒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毕竟,展现全部展开,小规模的失败并不代表什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罢了。可是,在看到详细的战报后,夜泉还是陷入了沉默。
“那队突然出现的蛮族人,是云出吧?”他苦笑了一下,将战报放在桌上,一手负背,遥望着空茫的远方,自语般问。
君澄舞踮着脚走了进来,见到他这个模样,心中也知晓了一些什么,她轻轻地走了过去,低声唤他,“小树各个,你又在想云出姐啊?”
“没有。”他冷冷地否定了。
“……那你,你的手不痛么?”君澄舞本不想揭穿他,可又怕他把自个儿伤了,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夜泉这才醒觉,他低头一看,刚刚还握在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已经裂开,尖利的瓷器,刺穿了手心,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他恍然地松开手,君澄舞赶紧取出手帕,为他小心地擦拭干净了,又叫旁边的的侍女找来了金疮药和绷带,小心地为他包扎好。
夜泉一直麻木着,似乎根本不知道痛。
君澄舞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涩然,她沉默了一会,小心地说,“小包哥哥来信了。”
“怎么说?”夜泉随口问。
“没说什么,就说云出姐这段时间在蛮族过得很好,小包哥哥说,他前些日子也曾与我们的军队对上过,他要我问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罢手?”君澄舞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简直不敢看他了。
夜泉冷笑了一声,“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么?”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君澄舞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夜泉,“我知道小树哥哥有不得不攻击蛮族的理由,现在军心不稳,民心不定,如果不讲这种情绪转嫁到蛮族身上去,小树哥哥根本无法安心地坐在这里。”
“你看得倒比其他人透。”夜泉惊奇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淡淡一笑,“一转眼,你也长得这般大了。”
这个感叹,并不是凭空发出的。
君澄舞今天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才十四岁的少女,长得却很高,此时的她,穿着一件拽地的粉色长裙,外面则套着音色的狐裘披肩,长发束成两个马尾,垂在肩膀两侧,看上去清爽怡人。
“你才知道我长大了啊。”君澄舞被他这样夸奖了一句,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
“长大了,也要嫁人了。”夜泉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北方将领郭镇平不错,年轻才俊,为人也正派,不如找个时候,我册封你为公主,以我妹妹的身份嫁过去。”
君澄舞的笑容慢慢地敛住,她嗤笑了一声,“什么公主,不就是想用我拉拢他吗?你怕他被南王府游说?如果真要做这种事,你去找阿妩好了,反正,你也闲置了四殿这么久,差不多也该用一用了,哪里有吃闲饭的道理!”
夜泉不解地看着她,“怎么,看不上?”
君澄舞抿嘴不语。
“或者,还在为四殿的事情与我置气?”夜泉无奈地摇头道,“那日当着刘红裳的面,我答应了并肩王……答应了父亲,必须善待他的旧部,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助我这么多,所以,在事成之前,我不能动四殿,不然兔死狐悲,人心涣散。”
“我生气并不是为这个!”君澄舞咬着牙骂,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想不通云出姐为什么一直看不到你,你自己何尝不和她一样混账!”说完,她也不等夜泉反应过来,转身跑了出去。
留下夜泉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根本没把君澄舞的话往心里去,只是,在她提到云出的时候,刚刚包扎好的手,又开始流血。
太用力地捏住了,怎么可能不流血。
那日广场一别,已是半年。
半年的人事变幻,如此无常,她终于……还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那几头黑熊抱着圆炮,嘿咻嘿咻地跟在御珏后面,表情温顺得像几只哈巴狗。
云出在御珏旁边瞧着,心里那个羡慕啊,不免又凑了过去,贴着御珏,巴巴地问,“那个,你把怎么和动物讲话的诀窍告诉我嘛~我也想整几头黑熊当跟班。”
这样走出去,多酷多拉风啊。
御珏为难地看着她,“真的没有诀窍,就是一种天生而来的能力。恩,老师说,这是因为我心中无杂念。”
“我心中也无杂念啊。”云出眨巴着眼,很‘无耻’地说。
御珏非常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只是,树上却传来一个不怕死的‘噗嗤’声,云出抬头瞪眼,果不其然,看见了正躺在树上假寐的唐三。
他一只腿曲在树干上,另一只腿松松地垂了下来,摇摇晃晃,看着好像要随时掉下来一样。
云出也不客气,信手拿着一根长篙,便要捅他下来。
——像,许久以前一样。
唐三未等她的手,已经从树上翩然落下,白袍翻飞,秀美得比女人更惹眼的脸上,挂着一轮绝对欠揍的笑容。
他一落地,便双臂抱胸,踱到那黑熊抱着的圆炮前,终于变得正经起来,“不会吧,他连这个都造出来了?”
“是啊是啊。不像某人,天天在院子里瞎折腾,结果呢,什么都没折腾出来,便是那架云翼,也是……”云出顿了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也是在他蝶变之后才折腾出来的。
唐三莞尔,似乎并不介意那顿时光。
“喂,不是我不肯做,而是不想做,这幅画卷上记载着的武器,每个都威力惊人,如果不能用于正确的用途,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们该庆幸,至少夜泉造出来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威力小型的。”唐三说着,已经将那两个圆炮上上下下研究了个遍。拍拍手,正要站起来,从他宽宽的袖口,突然抖落了两份粉色的信笺。
云出扫了一眼信笺,然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次又是哪家闺秀写给你的情书?”
唐三清咳两声,抬头望天。
“说起来,自从你上次不小心用云翼救过一个失足落崖的蛮族少女后,那个断崖啊,天天都有女孩子从上面往下跳,你有事没事就去那里接一接啊,不然,间接害死多少人命啊。”云出抿着嘴笑道。
唐三又咳嗽了两声,望着乌云顿起的天空,张口叹道,“哇,风和日丽的天气啊,适合郊游,我去牵马……”
云出也懒得揭穿他,倚着树,看着近在咫尺,做张做智的俊美男子,微微一笑,“无论如何,谢谢你在最艰难的时候赶过来帮我。”
“请注意,我并不是帮你们,唐宫至始至终都是中立的,本宫主只是为了追回本宫失踪的神器,这才会暂时栖身在你们这里。”他好歹不歹地强调道。
“知了知了。”云出信手摘下一个野果,朝他的额头砸去,“快干活吧,看有什么能制住这种神器的,不然,南司月那边又得吃紧了。”
说道南司月,云出稍微有点走神,目光一转,看着远处苍茫的天际,“又快月中了呢。”她轻声自语。
唐三本想调笑一下,可头一扭,看着站在树荫下、正悠然望着远方的云出,他的眼神不由得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