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入戏第57部分阅读
梦醒入戏 作者:rouwenwu
出的柔软情绪,心里某一处,便微微酸胀起来。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种淡淡的怜惜,会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怎样的种子。
他只以为自己是护短的习惯在发作。
魅舞天空恼怒渐消,杜若看见时机已合,便道:“魅舞姐,总之关于这件事,你帮我通知其他人,千万不要和血影宗或是群英会的人动手——”
她很清楚如果不说这一条,六扇门这群无拘无束、随性而为的高手们,会对和血无极那方的人做出什么事,即使直接杀上门找血无极,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六扇门的人分散各地,一贯散漫,聚会都未必来得齐,但杜若顶着六扇门的招牌,又是此事的最大受害者,无论是否和她熟悉的自己人,听闻此事,恐怕都不会袖手旁观——或者因为交情,或者因为尊严。
六扇门的向心力和护短的传统,往往就在这种时候体现。
杜若让魅舞天空转告,是因为魅舞天空在六扇门里的人缘最好,有她做传达,大家都会相信。
“算了吧,那帮家伙惟恐天下不乱,哪会听我的,我又不是他们的管家婆”
魅舞天空不爽,杜若不让她插手也就算了,还要让她去制止其他人,她可不愿做这么违心的事她对外也是人人仰望的“魅影仙子”,向来只有别人迁就她,没有她迁就别人的份,要不是她认可的朋友,她哪会这么纵容忍让、善解人意,现在杜若连理由都不给,就要她帮忙制止其他人,可不是违拗了她的性格魅舞天空一时拗起来,任由杜若百般央求,就是不肯。
杜若无奈,求助地看向箫声依旧。
杜若对魅舞天空和对箫声依旧的态度还是微有差别的,尽管平常相处中不易看出,箫声依旧自己却略有察觉,比如杜若此时状地对魅舞天空央求,面对箫声依旧时就万万做不出。
不给此时杜若刚刚求过魅舞天空,转脸向箫声依旧求助时,表情还没有完全换下——皱着鼻子,小脸微鼓,小嘴微嘟,眼睛如乌溜水润的,突出了十二分稚气,让白净的小脸显得格外粉嫩可爱。
——像一个起了摺的白胖小包子
同辈下面有好几个弟妹、自小把弟妹们当玩具逗着长大的箫声依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清雅的脸上露出一些极少现于人前的顽色,嘴边噘着点点笑意,惬意地低头品茶,假装没有看见杜若眼色。
直到杜若求助的眼光频频看来,他才不能再做视而不见,缓缓放下作为看戏道具的茶盏,慢慢轻咳一声。
只是这声咳实在太轻,没有让魅舞天空听到,杜若若是不留意,也差点漏了过去。
杜若心想箫声依旧实在出工不出力,皱眉看了他几眼。
箫声依旧含笑以对。
——嗯,杜若这眼睁得有些圆……
——咳,好吧,她确实是在瞪他
逗出了杜若对他的一点真实情绪已经不错,还是她在应对魅舞天空时,不经意流露的。
未免她察觉他的小小居心不良,箫声依旧见好就收,又清咳一声,将茶盖在杯沿上轻轻磕了磕。
杜若和魅舞天空一起转过头了,魅舞天空的表情从油盐不进转成询问状,杜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微微松口气。
——面对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她无法以虚情假意敷衍,太久不面对这样的情况,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偏偏还有种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的感觉。
箫声依旧把两人表情看在眼里,长眉抬了抬,眼底又流泻出几分笑意。
“我来问问杜若吧。”这话是对魅舞天空说的。
魅舞天空点点头,有些不悦的脸色微松,认识已久,她向来信服箫声依旧的决定。
杜若眉头松开来:面对魅舞天空她不知如何是好,面对箫声依旧她倒不惧。
她端正了表情,笑容中对魅舞天空的那种亲昵已经收回,含笑的嘴角又显出极淡极淡的疏离感。
留心关注她的箫声依旧无疑感觉到了,面上温和的笑容只是略有沉敛,配以成熟稳重的气质,反而让他更具信服力。
“杜若,你不需要我们帮忙,是因为我们帮不到你,还是只是因为不想将我们牵扯进去?”
——当然主要是后者,杜若为了这一点,不知绕了几个圈子,才制造了现在两全其美的局面。
但她无疑不能这么说。
杜若扫一眼魅舞天空满含关切的眼神,心又软了一份,不好欺骗,便含糊地说:“呃,应该说两者都有吧。”只是比重不大相同回避了二选一的选择题,箫声依旧当然明白她的小伎俩,含笑瞥她一眼,眼中有了然。
当着明眼人面前扯谎,箫声依旧那一眼好似透视光线,杜若有些心虚地眨巴一下眼,微笑不变地顶住,余光瞟一下魅舞天空,又在魅舞天空察觉前飞快收回。
看到杜若的小动作,箫声依旧收回目光,敛住眼底笑意,嘴角止不住地上翘一分。
“也就是说我们能帮的有限——”
箫声依旧帮杜若偷换概念,点头道:“六扇门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个人来去自由,既然是你的私事,我们也帮不上多少,你既然要求了,我们也不好强硬插手。”
这话看似对杜若说,实际上是跟魅舞天空解释。
杜若眨眨眼,没有附和点头,以免让魅舞天空面子挂不住,脸上的笑容却深了一点,对魅舞天空笑得十分真诚。
魅舞天空皱皱眉,箫声依旧所言有理,她倒不能反驳,只是她和杜若的关系,到底是和普通的六扇门同伴不同的,她是真心把杜若当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
“从我的角度确实不好劝你什么,不过——”
箫声依旧口风一转,“杜若你对接下来的局面有把握吗,如果其他人在六扇门面前耀武扬威,让我们六扇门自己人吃亏,就算你下禁令,恐怕我们自己人也会忍不住出手,到时情况,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控制了”
箫声依旧此言,是说杜若顶着六扇门的招牌,此事就事关六扇门名誉,要是她最终控制不住局面,等到他们动怒出手时,可不会再听她的意见了。
看似告诫,其实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在探问她对接下来的局势有多少把握。
杜若看看眼前两人,知道不过他们这一关,后面六扇门的其他人更不好说服,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他们透点底:“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不是实际的受害者,只会受益,不过内情我不好解释,总之情况一直在我掌握中,你们放心好了。”
如此笃定的语气,魅舞天空也转过弯来了,原来杜若前面所说不用她担心并非敷衍,现在的状况恐怕根本是她设计的还害得她蒙在鼓里,一心以为她受了委屈,要帮她出气魅舞天空对杜若直瞪眼,对上那张无辜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这时箫声依旧却突然插言:“魅舞不是还要参加决赛抽签吗?看时间决赛开幕式已经结束了吧”
话音刚落,城中方向便传来三道破空声,金红蓝三色烟花在空中炸开铺展,形成一幅五爪金龙在红蓝云雾中俯看人间的巨景,色彩缤纷醒目,恢宏巨大,即便的白天的背景下也依旧显眼杜若耳边似乎隐隐听到沉沉威严的龙吟,雄浑昂然,悠悠不绝烟花构成的金龙在天空背景下缓缓运动、腾转,在空中停顿了有近一分钟之久,才慢慢散开,点点星火一样向长安城内外坠落下来,带着光亮的尾焰,如流星般绚烂。
流星落在哪里,哪里便炸开一道十几米高的火光,有的放出万道瑞光后,原地出现一个半人高的红色礼盒,有的炸出各种色彩的气雾后,出现一个穿着装备拿着武器的特殊怪物,或者可爱的观赏性宠物,吸引附近的玩家聚集。
今天长安城里人群密度空前攀升,到处是因为比武大会聚集而至的玩家,本就到处有派发礼物的礼品npc,走到哪里,哪里就聚集了一大帮人,现在流行坠落后,更是满城喧嚣,万人狂欢魅舞天空是襄阳分赛区进入决赛的二十五名选手之一,因为没有去看决赛开幕,开幕式结束的讯号已发出,便直接收到系统的召唤讯息,要她去参加决赛抽签。
魅舞天空顾不得找杜若麻烦,叫了一声“记得去看我比赛”,便化成白光消失了。
魅舞天空走后,箫声依旧也没耽误时间,直接询问杜若:“现在去吗?”
“等一下。”杜若道。
她在箫声依旧面前转过身,几秒后回过头,柳叶弯眉,清秀的鹅蛋脸,已是换了昨晚那副面容。
“你易容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箫声依旧赞道。
“只是熟练度提高,我的易容到中级以后,一直没有升过级。”低柔略带磁性的女声道。
“是特技?”男声略带好奇。
“嗯,可惜升到高级以后就不能进阶了……”远去的女声微微惋惜。
…
莫玉站在包厢延伸而出的看台上下望,现代足球场馆式的落梯看台上,人群如杂乱的色块,纷乱扰攘。
观众的喧阗盖住了乐声,场地前面的选首席上,七十五个参赛玩家正陆续上台抽签,主持嘉宾正打开刚刚拿到的签号名单,一一读报,每一个名字报出,观众席上都响起轰然叫声。
之前精彩的开幕式节目,顶级npc表演赛和顶级npc与玩家的教学赛,已经将场面温度调到最高,现场观众的热情像夏至日里的太阳,几乎要自燃。
莫玉将开幕式从头看到尾,留意到会场中的几个巧妙的小布置和节目衔接过程里的精制细节,心里饶有兴趣地想着今天的场地布置是业界的哪一位新秀,风格上颇有新颖独到之处,自己堂弟新开的那家公司正缺人,倒是可以告诉他让猎头去挖一下。
莫玉今天一身雪青长绸衫,衬得身形格外颀秀,嘴角温雅的笑意一如以往的亲和,让人永远看不出那张笑脸后的真实情绪。
他转过身,“怎么,阿翰,你今天打算学学古人,为情所困,借酒浇愁?”
回应他的是冷冷一哼。
宽大的包厢空间里只有两人,江城背对门口坐在桌前,提起银壶,细长壶嘴里的酒水如银线泻下。
见莫玉走进,江城把一只斟满的杯子往对面一送,回手拿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动作熟极而流。
还好并不是对人完全没有反应,否则他该考虑自己在程家的投注是否压错了。莫玉三指捏杯,送到唇边,慢慢抿了一口,嘴角绽开深浅不明的笑意。
杯中残酒轻旋,清澈如水,明晰见底,莫玉见江城不开口,也不在意,淡笑言语:“其实现在也不错,虽然差了一子,起码对手明确了意图,不然总是这么非敌非友,也难做决断,占得先机,却也未必会赢到最后——”
棋盘争胜,不拘于一子得失,莫玉志在整个游戏,在现实,在未来,却不会在这眼前的长安城,杜若与血无极的谋断,从莫玉的角度看,战局上确实是占了上风,战略上的意图,却露得太早了。
两人都不是擅长战略布局的人,莫玉手持白子迟迟未落,心里却已经开始失了意趣。
莫玉此言语带双关,对方说的不知是杜若或是血无极,主语指的也不定是他或是自己江城喝了不少,目光依旧清明,只是身上略带酒气,停下倒酒的动作,面无表情道:“你想说什么?”
“认真起来吧”莫玉轻叹,“游戏是战争,感情……也是战争,你已经失了先手,一退再退,没有人会领你的情。”
如果不是昨晚他亲眼看着江城在随手放那个私生子过关,莫玉怎么也想不到,外界传闻事事不和的程家长房三代嫡庶兄弟中,竟然是名正言顺身为嫡孙的程翰,在一直容让程野,而且从程野的态度上看,恐怕已经不少第一次。
“认识你这么久,我昨晚才发现我原来一直看走眼了,你竟然是这么……重感情的人。”而且还是对一个造成自己父母感情破裂的女子与自己父亲在婚外所生的私生子。
莫玉轻叹,眼中似笑非笑,嘴角笑意不明。
身为世家子弟,他很清楚世家内部的权利斗争有多残酷,生死相见,但生不如死的屡见不鲜,对他们这种品尝过权势的甜美人来说,失势的感觉,绝对是生不如死。
他不信江城不清楚那一位对他是什么居心,也不信江城会允许地方觊觎他的位置,但两人不和的传闻流传了这么久,私下里确实这么个相处方式只能说江城的耐心实在太长,太令人惊叹了江城抬头,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捏着酒杯的手在半途微顿,淡淡一声哧笑,不尽之意蕴含其间,然后仰头饮尽。
莫玉手指轻触杯壁,温然淡笑。
——历史以百年记的世家圈子里,一直传言程家血统中传承着狼性,他原以为江城之前的表现已是印证,原来,还远不止于此……
比起眼前这个正统,那个窥视的私生子的血脉太过稀薄,差得很远很远……
若论隐忍,呵呵……
第一百九十八章又见
喝了两杯,莫玉饶有兴致地问:
“打算纵容到什么时候?”
江城放下杯,想了想,“天欲其亡,先令其狂。”
他就大开方便之门,放纵那人奋力攀登又如何?他倒要看看,一旦放开缰绳,那条长期被压抑的疯狗,会如何肆意妄为。
那人以为他们之间的区别,只在嫡庶,那么他就放开桎梏,让那人看清这天有多远,地有多高,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莫玉眼中闪过了然,“既然你早有准备,我就不用多说了。”
权势,是蜜糖,也是毒药。
在这条路上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如果是在顶点之前跌下,便犹如在万丈悬崖上跌落更可怕的是,以江城目前的态度,他不会让那人摔个粉身碎骨,而回让其半死不活——看他登顶,看他加冕,看他在峰顶无限风光——对于视江城为仇人的那人来说,这,才是生不如死莫玉又发现了江城狼性十足的一点:记仇,而且报复心极其可怕莫玉暗暗记下这点,避免以后触犯到他。
两人又对饮了几杯,外面的观众席上又响起轰然叫声,全场雷动。
莫玉拿起杯子,在一旁的小几上拿了一壶新酒,重新回到看台边,一手提壶,一手持杯,自斟自饮。
他今天兴致不错。
江城帮有四人进入决赛圈,比之其他四大帮派,基本持平——这还是在江城主动弃权的情况下,因为人人看得出这一点,所以莫玉并不担心江城帮第一帮派的名声有损。
相反,以退为进,江城借城战之名弃权,还会为比武大会留下悬念,无论是九问还是其他任何一人夺冠,在没有与江城打过之前,这头名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人们在议论比武大会冠军时,也会把江城与之相提并论,无形中,江城便会与比武大会冠军等而论之,不堕威名至于江城弃权之举,等到长安被收入囊中之时,人们就会理解:帮派大事当前,身为一帮之主,当然不能和普通参赛玩家一样,必须以帮务为先,回去坐镇帮中。
莫玉淡淡一笑,手上斟酒。
——一切,以最大利益为先。
此次江城帮参加决赛的选手,是战铁衣、独醉、大白菜和一个月前加入的春江水暖,四人在江湖上都是顶尖的高手,但失去江城,第一桂冠花落江城帮已经成为理论上的可能。
莫玉不后悔让江城放弃比武大会,因为江城亲口承认,他并无足够夺冠的把握。
莫玉为树立江城这块招牌煞费苦心,当然不容他在没有发挥出最大作用时失效,尤其是在作用最明显的游戏早期。
但比武大会还有第二届第三届,冠军也并非永久不变,只要江城帮维持目前的发展优势,江城得到的资源只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转化成实力的差距。
所幸江城无需他劝导,便同意了这个决定——他虽是军派出身,但在军人的身份之前,他还是一个世家子弟。
况且,因为某个人,江城也没有心情关注比武大会,他自己也清楚,以目前状态和心境,他难以发挥出巅峰实力。
说实话,这个人的出现,对江城来说,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
莫玉心中暗叹,眼中暗晦不明。
他看向包厢里的大屏幕,比赛分组已经出来了,二十五个分组,己帮四人被打散分开,没有恰巧被放进同一组、自相残杀的情况。
战铁衣和独醉同组中的对手实力相差仿佛,颇有以小组第一出线的机会,但春江水暖和大白菜的分组中,春江水暖会对上佛山分赛区晋级赛第二的公子南,大白菜则直接碰上了夺冠热门呼声极高的种子选手、玉门关分赛区晋级赛第一的人间修罗。
不过他们不是最倒霉的,起码没有分到死亡小组里,还可以去争取小组第二出线的机会。
莫玉一眼看到,第四小组里,赫然有成都分赛区晋级赛第一的犬离,玉门关分赛区晋级赛第四、同时也是十八重云会帮主万里云天,杭州分赛区晋级赛第三、枫叶山庄的种子选手离殇,佛山分赛区晋级赛第八、沧澜阁的老狼,以及从前名不经传、在襄阳分赛区晋级赛中一匹黑马杀到第九名的怀素大师。
另外,第二十二小组也同样堪称死亡小组:
成都分赛区晋级赛第二、血旗盟副帮主南幽,襄阳分赛区晋级赛第四九道轮回,佛山分赛区晋级赛第五、沧澜阁长老揽月,襄阳分赛区晋级赛第八、前血旗盟副帮主怀望千年,以及玉门关分赛区晋级赛第九、马贼出身的横刀断流。
比武大会期间,江城帮的重点却不在比赛,这也是一干高层骨干莫玉出现在包厢里的原因。
由于刚刚接收了襄阳的三个卫星城,统计功劳、发放奖励、巩固势力、分派任务等诸多事宜,足够让一众高层精英连轴转上三四天,如果,没有外事打扰的话。
实际上未来的一个月中,帮内关注的中心都在昨晚的收获上,接收群英会和长安城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在全游戏玩家目光的聚焦下,任何把地盘交接和恢复秩序这一仗打得漂漂亮亮,并且不被窥视者所干扰、解决掉那些人妄想的小动作。
前者反映的是江城帮高层的统筹策划能力,后者则需要考验江城帮目前的武力和应变能力。
这是一场考验,也算是莫玉对手下的选拔,卓越者脱颖而出,落后者即被淘汰这是一个游戏,却也不是单纯的游戏,莫玉不打算把数年时间全部花在游戏里,培养调教手下,为未来结伴做准备,这是需要提早预备的事情。
世家子弟向来深谙优胜劣汰的规则,以及未雨绸缪的好处。
所以今天莫玉直接当了甩手掌柜,即便在城战的第二天,他依然很闲很闲,带着一个月后将会收获几棵树苗的好心情,颇有兴致地跑来看比赛。
——对于比武大会的名次,既然志不在此,便只要不要太差,不在五大帮派里垫底就行,让给能来个锦上添花,那当然是意外之喜。
不过既然打着为手下压阵的名义而来,莫玉还是做足了本职工作,帮四人做好后勤准备。
信息一条一条地发出去,自会有人把相应的对手资料、强弱比较、优劣势分析以及战术建议送到四人面前:他为参赛四人,配备了一个战术分析团队。
——科派玩的是脑子,世家优势在资源,单枪匹马逞勇力的时代,早在冷兵器被火枪取代的年代,就已经结束了。
莫玉轻品浅酌,慢慢思考着进来发生的事情,问身后的人:“武当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江城冷淡的声音传来,“我不急。”
莫玉明白他是在让路,放任程野在这个游戏里大闹一场,反正无关现实,便让他在游戏里功成名就又如何对于那些站在高处的大佬来说,跳蚤突变成蚱蜢,的确是一件挺新鲜的事,值得他们多分配些注意力,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要踩死,都只需要一脚。
莫玉轻笑,“早知你是这么打算,我就不必大费周折帮你堵他的路了,说实话,程野的天赋还是不错的,能绕过我们让自己得利,又有利于家族在游戏里的势力扩张,那个方案已经是现有条件下的极限了,他应该准备了很久。”
“不是他自己奋力抢到的果实,他一向缺乏胃口。”
江城头也不抬,然后不屑地吐出两个字
“疯狗”
莫玉知道,这就是江城心里对程野的定义——疯狗,即便智商站在人类顶尖的2中,程野也只是一条智商较高的疯狗被偏见的嫉妒蒙了眼,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江城牵着程野的鼻子走。
程野的才能进入大佬们的视野时,也会同时暴露出他心胸眼界上的缺陷:有才能固然可以被称为人才,但世家继承人学习的课程,永远是驾驭人才的《君主论》,而不是智商160的爱因斯坦《相对论》。
程野的视线太狭隘,他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和他的差距在哪里,青蛙跳得再高,超越了原本的极限,也不可能追的上天鹅的身影。
当程野还在游戏里蹦跶、沾沾自喜时,他和江城已经在关注游戏外的情势,并为之做出准备。
“说到疯狗,最近那些家族势力才像一个个得了疯狗症一样,拼命往游戏里派人,看样子,像是上面封锁不住,有什么消息漏出来了。”
莫玉忽然转移话题。
近来游戏里的一些小帮派小势力,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看情势有越来越多、遍地开花的趋势。
如果说一个五六亿玩家市场的虚拟网游,吸引到个位数的势力家族进驻是合理,那么现在这种情况,任谁都看得出不大正常了。
“漏了缝的蜜罐,能吸引五六只苍蝇,当然也可以吸引五六十只。”江城闭着眼,神情莫测。
莫玉清咳两声
用苍蝇来形容世家和其他势力,其实还是挺形象的——如果排除他们俩也是其中的一员的话。
莫y体谅他心情不好,“你怎么确定蜜罐里一定是蜜糖,也许是苍蝇药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也是苍蝇里的一员”
江城冷淡的抬起眼皮,对他翻了个白眼,以自承物种突变来回应莫玉的问题。
莫玉呵呵一笑,知道试探到此为止。
莫玉也看得出,江城同样不知道内情
政治是交换的艺术,向来没有不通风的秘密,两人背后的家族地位相当,两人在家族所处的位置也相当,两家联合已成定局,不可能有江城知道而他不清楚的内情。
在进入游戏的目的上,恐怕他、江城,以及所有被身后势力指派进游戏里的人,都是一样的不明所以。
现在唯一可以知道的情况是,蜜罐的知情者范围扩大了,窥视蜜罐里的东西的眼光也更多了,但蜜糖的影子还没有出现。
一旦蜜糖出现,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莫玉想起家中一再要他尽力扩大帮派规模和影响力的要求,于是他不遗余力地让江城帮成为目前的领跑者。
从目前看来,最先知情的几个家族和势力联合封锁、秘而不宣,也只是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点领先的时间,那些大佬是不是早就想到,会有其他势力大举进驻的这一天呢?
莫玉自言自语:“如果蜜罐里真有蜜糖,那么那蜜糖一定很香很香。”
香到足够吸引那么多苍蝇来觊觎分食。
当然,在更高一层的人看来,或许换成另一个词更符合他们此举的原意:雨露均沾。
想到此处,莫玉面色微微松弛:很不错
起码这说明,蜜糖是可以通过妥协来分享的,他可不想一场起点不同的拉力跑,变成你死我活的拳击角斗赛。
——他和江城目前都只是家族庇护下小打小闹的继承人,而不是政坛上赤膊相争动辄见血的当家老狐狸。
不是说他们害怕赤膊相见,只是身为以传承为先的百年世家,向来珍惜羽翼,和那些新兴的小家族急功近利不同。
如果到了他们这种经验、能力和资格未到的小家伙都要上台见血的时候,那就说明,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别看他们这些世家仗势欺人风光无限,但谁知道他们在风光的背后,付出过怎样的代价呢?
心情轻松的莫玉重新倒了杯酒,说完正事之后,话题转移到个人呢私事上。
他轻松地调侃江城:“别喝那么急嘛,说实话,我觉得你对杜若那么上心不是好事。”
他觉得江城这次真是栽了,不陷则以,一陷进去就爬不出来,江城这次退让得这么快,要说没有杜若的因素,莫玉是不会相信的。
所幸江城在其他事情上态度还算正常,所以莫玉并不太担心。
江城不语,冷淡地看他一眼:自己这种情况,和自绝感情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莫玉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自嘲地笑了笑:
“我现在后悔让你认识杜若了,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从来身不由己……嗯?你不会是,真想把她娶回家吧”
莫玉接收到江城再次投来的冷冷一瞥,愕然道,然后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不可思议之色,好像江城真的在他眼前物种变异了:“你疯了吧”
且不说杜若来历不明,就是江城想在家族中获得许可,那也是困难重重时代越来越开放,许多观念也在随之变迁,门当户对的观念自然也会变化,现在的世家子弟未必个个是联姻,但身为继承人的他们,绝对不会有婚姻自主权。
他们的未来妻子早已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圈定,唯一的自由就是可以在那里面选择一个合眼的,所以纵看世家,第一家庭里的夫妻,同床异梦的总是多于琴瑟和合的。
世家族长夫人的位置,并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当的,即便有能力,也难以被圈子里的人承认,勉强而为,只会遭遇抵制和痛苦,在世家圈子里,那种举步维艰的压力,即使世家出身的男人,也很难承受得住。
除非江城放弃那个位置。
江城皱着眉,嫌他多管闲事,“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早了?”
的确,无论是目前江城和杜若的关系进展,还是江城的现实情况,都远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莫玉不知江城是否对杜若有其他心思,不过作为世家继承人,本就早知道自己会有联姻的一天。
不过知道和接受是两回事,作为世家子弟,从出生开始,资源金钱女人尽有,作为男人,大多数还是会选择尽量推迟跳入坟墓的时间,毕竟结婚之后,家族和家庭的双重责任,会让他们受到更多的束缚。
江城从前也是逃避婚姻的世家子弟中的一员,不过有了杜若出现之后,就不知江城对婚姻的态度是如何了。
以莫玉所见,江城确实为杜若改变了不少。
正当莫玉自觉杞人忧天的时候,那边江城却来了一句:“如果能找出她住在哪里的话,把她弄到身边倒是好主意”
的确是好主意
莫玉很清楚,杜若并不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她的心思可以说比自己更为多端。
纵观他们数次交锋,杜若屡屡能在绝境中逆局,这种人除了善于抓住任何机会之外,本身的也是不到最后不会放弃的人。
如果江城能将杜若弄到身边,又留予她一线希望,她就不会选择玉石俱焚。
长此以往相处下去,江城只要用对方法,总有一天可以得到杜若的心——至于人,莫玉不觉得江城能够忍到那时候——不是他对江城太有信心,只是时间可以稀释一切,无论是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抑或是铭心刻骨的恨。
可惜,杜若背后的……
正在思索间,莫玉无意间往外面一看,眼睛闪了闪,然后略微眯起,回过头又是毫不异常的笑容:“看见熟人了,我下去看看。”
江城眼都不扫一下。
莫玉挂着从容的笑意离开厢房,出门后,他注意地把厢门拉好。
穿过天台边的悬空回廊,路过几条过道,他在一个楼道边等了一下,不意外看到两个上来的人。
“好巧,杜若,你也来了”
拾级而上的一男一女闻声抬头,男子面上略显意外,女子则在凝了凝眉后,淡淡勾起嘴角,平静回应:“好巧,在这里见面了。”
如果是其他知道两人身份的人在此,听到这仿佛点头之交的招呼,恐怕绝不会相信两人竟在游戏里成过亲,而且还是两个月前那场人人瞩目的盛大婚礼的当事人。
事实上杜若此时易容,他人本就认不出她的身份,若非莫玉因昨晚之事,在手下传来的资料中见过杜若此时的易容,恐怕也认不出她来。
确认了身份,莫玉便露出温雅的笑容,给人春风拂面之感。
“和朋友一起来?”
莫玉对箫声依旧点点头,目光在他的脸上停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什么,微笑间多了一分整肃,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箫声依旧身上流过,便与脑中资料上的人印证在了一起。
箫声依旧也没想到现实里没见过的两人,会在这里不期而遇,挂上笑容主动开口,两人便心照不宣寒暄了几句。
但杜若是何等敏锐,目光略扫,便从两人态度上看出几分端倪,把猜测放进心里,面色如常。
有箫声依旧在,莫玉先前来时的想法只能作罢,眼下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现在过道间虽然没有人,但说不定等会儿就会有人上来。
他转而浮起更为亲近的笑容,态度转换自然,不见僵硬。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口吻犹如好友间的打趣,从莫玉口中说来也不失君子风度,“我们帮里的人都在包厢里,你不去打个招呼?”
“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呢,”论做戏,杜若从来不甘人后,笑眯眯道:“一群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我等会还要帮我的姐妹加油”
两人相视而笑,只有他们才知道,两人昨天的“见面”,对现在的亲切交谈是何等讥讽笑到最后的杜若现在提起此事,不吝于当众打莫玉的脸饶是莫玉已经是修成精的狐狸,提起昨天的惨败,以及杜若临走前的威胁,平生在智谋一道上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的莫玉,心中也不由浮起怒意,眼角无法抑制地跳了跳。
两人对话并无异常,箫声依旧却闻到一丝古怪的味道,眼中微闪。
以杜若此刻的态度,今天怕是讨不了好,莫玉略略侧身让过两人,在杜若经过他身边时,嘴唇微不可见地蠕动几下:“这么恨江城吗?不惜联合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以情伤人?”
听到传音,杜若半点没有意外,红唇微动: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莫副帮主,不是第一次听到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冲突
杜若坐在包厢中,因为之前碰到莫玉的事,此时不免有几分走神。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是她对莫玉说的话,用来回应他那句“以情伤人”。
看似绝情畅快得很,事实上比起莫玉利用她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以及暗巷那夜,江城那番强迫带给她的屈辱——她甚至被激起了自毁之心——她利用江城对她的感情反击,其实算不了什么。
比起自尊受侮、骄傲被折,遭遇女性最害怕的暴力胁迫,亲近好友被用以威胁,甚至现在她行事之时,都要事先斟酌,害怕再次牵累朋友他们不义在先,她不过是以直报怨。
但杜若有她的原则和底线,江城对她做的事,她完全有理由报复,但利用感情,而且是在对方剖开心扉、将弱点交到她手上的情况下……
杜若很难不去介怀。
她是有感情洁癖的人,尤其在这世间,一无所有的她对每一份真情实意都珍而重之,所以即便只是相处短短数月,聚少离多,当夏天有难时,她会如此倾尽全力地为其奔走,不惜因此贻害到自己的安危。
她冷静理智,她心思多端,她洞彻人心,不过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为求自保而形成的自我防御。
她心防极强,习惯未雨绸缪,每每遭遇攻击时反击极为凌厉,让莫玉江城这样从世家斗争中走出的人,都为之心惊不已。
但哪一次,她不是被动反击,哪一次,是她先起恶念?
她固然天赋不凡,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前世那个在父母羽翼下无忧无虑长大,本质纯善、心无恶念的普通女孩。
若天有神,若地有灵,若她有选择,情愿这天赋不曾被开发,情愿不需经历如此风雨,情愿还是二十岁以前那个单纯清澈、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少女……
——她曾无数次如此许愿。
然而目下,她举步维艰,时间已经太少太少,等不及她慢慢筹划,或许过不了多久,别说是帮夏天,很快就会轮到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想起昨晚秦朗转达的暗示,杜若心里一阵疲惫——时间,不多了。
“杜若,杜若?”
温和醇厚的男音将她唤回神,箫声依旧微微皱眉,眼有关切之色,“怎么了,很累?”
他注意她很久了。
自进包厢以来,她走神得厉害,完全形于面上,目光看似投于场上,实际上注意力根本没有在下面的比赛上停留一秒。
虽然她没有过多表情,但自从离开莫玉视线之后,就好像之前强打着的精神都卸了下来,给人一种极尽疲惫倦怠的感觉,静静坐在那里,犹如下一秒就要远离人世。
仿佛飞过万水千山,历尽风雨,已经不堪风雪的孤雁。
如果箫声依旧原本只是意外于莫玉对杜若的影响力,竟让一贯善于掩饰的她,心绪如此外露,那么此刻就是对杜若的担心和怜惜。
家学渊源的他很清楚,擅长诡道、洞悉人心的智者,内心是何等坚韧理智,而能够使这样的智者心境露出如此破绽,说明影响她心境的人或事,对她是何等冲击。
箫声依旧很清楚,杜若的异常是因谁而起。
虽然刚才两人的对话并无异常,但箫声依旧怎会不察觉后来的传音,想必是莫玉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大受刺激的话。
且不说莫玉本身的地位身份,单是他和杜若之间的年龄阅历之差,男女之别,莫玉在他面前公然对杜若做出如此行径,他在资料中的风评以及“江君”之名……
箫声依旧对莫玉的第一印象,瞬间降低好几层
尽管杜若对莫玉生疏的态度,莫玉的意味不明,江城对杜若的喜欢,以及程家两兄弟的关系,让箫声依旧清楚,内情或许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但自小的教养、对女性的尊重以及护短的性格,让箫声依旧的天平轻易倒向杜若这边。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想睡吗?我把隔音打开。”
箫声依旧没有询问杜若的异样,也不提莫玉的事情,而是体贴地照顾杜若此时休憩的需要,甚至打算是不是要回避一下,让她自己独处一会。
——他很清楚,杜若的性格不同一般女子,语言上的抚慰难以触及她的心灵,坚韧的内心足以自我痊愈。
——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杜若眼中闪过讶异,而后便从箫声依旧的话中,感觉到他周到而不露痕迹的体贴,绅士而充满尊重。
抬眼看到他温和的眼神,充满善意。
杜若心中微暖,之前因箫声依旧的举动而升起的隔阂,不由淡了一些。
不过出于本能,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软弱,正要开口拒绝,箫声依旧已温和而不失断然道:“隔壁还有空厢,你不用担心,有事可以叫我。”
话到此处,杜若已不能再强自拒绝,外面的声音很快被隔绝,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