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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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瞑目的双眼,披散而下的长发掩住了他的神情。

    董卓不在,是调虎离山吧,他在城外杀戮,引开王允和婉公主的注意,却又派了吕布来杀弘农王刘辩。

    看着我,吕布皱眉半晌,阴寒的眸子忽然明亮起来,几步上前,他凑近了我。

    我微微垂下眼帘,我在想……太师府的那一场决绝的阴谋,有他的份吗?

    非我多疑,而是现在,真真是草木皆兵了。

    “笑笑,你是笑笑?”他伸手,有些不确定地轻触我的脸颊,那没有一丝瑕疵的容颜。

    我微微后退,抬眼看他。

    他愣住,“你……是笑笑吗?”

    看着他,我不语。

    果然,又犹豫了。呵呵,那一块疤,来的不是时候,去的也不是时候呢。

    “无盐,你来了。”身后,有个轻轻柔柔的声音。

    我微怔,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是刘辩,他一身略显陈旧的白色的单衣长袍,雾蒙蒙的眸子,仍旧是漂亮得奇异。

    那双一直都是雾蒙蒙的漂亮双眸,其实看透了很多东西吧。

    因为知晓一切,所以才能那么淡然地面对一切,甚至于……死亡。

    “母后死了。”看着他,他复又开口,声音略带一丝哀然。

    “嗯。”我不自觉地轻应。

    “我也会死吧。”仿佛雾着一层雾,那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哑然。

    历史上,他原是应当死的……

    原本明亮的眼睛微微冷冽起来,吕布拿了酒鼎上前,“王爷,请。”

    定定地看着那酒鼎中泛着寒光的液体,刘辩没有伸手接过。

    “将军心心念念的人便在眼前,认不出来么?”轻轻柔柔的声音,刘辩仰头望着吕布,蒙着雾的漂亮眸子里映出吕布微怔的神情。

    我不语,只看着刘辩,这个孩子,有着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呢。

    “眼睛会骗人的”,弯唇,刘辩伸手从吕布手中接过酒鼎,轻轻晃动了一下,那冷冽的液体微微晃动,漾着寒光,“可是心却不会呢。”

    微微咬唇,我上前一把拍掉他已放到唇边的酒鼎,“知道有毒还喝,你是笨蛋吗?”

    看着那酒鼎滚落,清寒的液体洒了一地,刘辩微微弯起眸子,盯着掉落在地的酒鼎,却不看我,“硬生生被人夺了身份,你不是笨蛋吗?”

    我语塞,真是笨蛋。

    “当不成皇帝,是天意;丢了性命,也是天意”,刘辩轻轻笑开,“在这乱世,软弱的心肠注定了悲惨的下场。”

    “那就狠狠地活下去吧。”我开口,有些茫茫然。

    掌心忽然微微一热,吕布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上了我的手。

    “走吧。”他拉着我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我抬头看他,讶异。

    “我不杀他,你跟我出宫。”吕布道,却是没有看我。

    虽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我却是没有挣扎,任他拉着我的手。

    “将军,太师大人的命令……”一旁,有副将小心翼翼地提醒。

    吕布冷冷扫去一瞥,那副将立刻收口,再不敢言语。

    被吕布拉着走出永安宫,我回头看向刘辩,他站在原地看着,漂亮的眸中没有逃过一劫的庆幸,仍是雾蒙蒙一片,看不真切。

    随行的几名副将谨慎地将太后的遗体妥善地整理好,一并带出了宫。

    刘辩也没有阻止。

    永安宫门口,小毒舌像被罚站一般,一直站着,华丽的衣袍下,单薄的脊背挺得直直的。

    “进去吧,你皇兄没事了”,我开口,末了,又低低地道,“我要出宫了,以后自己小心。”

    说完,吕布拉着我离开。

    身后,是刘协泛红的眼睛,但他却最终也没有流下泪来。

    出了宫,吕布吩咐几句,便遣了众将先行离开。

    握着我的手,吕布一路缓缓步行,赤兔马始终跟在身后。

    大街上仍是热闹,此时的我却是没有逛街的兴致。

    吕布停了一下,松开我的手,似乎买了什么。

    我垂下眼帘,耳边却忽然想起“咚咚”的声音。

    愕然,我抬头看着吕布,他手中轻摇的,竟是一只拨浪鼓。

    他似乎若无其事地又拉着我的手,默默往前走。

    “咚咚咚……咚咚咚……”一路,他摇着手中的拨浪鼓。

    挺拔的身姿,高束的发髻,令人不容忽视的样貌,一旁夺目而嚣张的方天画戟挂在赤兔马上,那样一个男子,手中却一直摇着那一个小小的拨浪鼓,不由得令路人侧目。

    他却仿佛浑然未觉,仍一径轻摇着。

    “其实……你还记得我吧……”他忽然开口,“曾经瞎了眼,却不料连心都盲了……我辩不清谁是谁,竟是连笑笑也认不出来……”他握着拨浪鼓的手微微一紧。

    那拨浪鼓上有了裂痕。

    “笑笑是知道的,小药罐一向都很笨,不够聪明,也学不会心细如尘……一介武夫而已……”

    看着他孤孤单单的身影,听着他嘟嘟囔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轻叹一声,侧头看他,松了口,“眼睛,都好了么?”

    “嗯?”听到我的声音,他微微一愣,回头看我,随即重重地点头“嗯!”剑眉朗目之间还是带了三分孩子气。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嗯?”他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那一回,你央我带你去太师府的路上,听到你摇拨浪鼓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明白了呀。

    我垂下眼帘。

    可是,他没有告诉董卓。

    轻轻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我默然。

    “可是,我更确定是因为……如果是媳妇的话,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睛痊愈的事,因为……笑笑最善良了……”

    善良?

    我失笑。

    忽然想到了那个总是一身明紫的男子,用他的话来讲,那是无用的妇人之仁吧。

    “果然是笑笑治好了我的眼睛”,他眼里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一些。

    “那一晚,你说去带董卓来见我,你呢?去了哪里?”握了握拳,我终于开口。

    我想听到他的回答,我想知道小药罐没有骗我,没有背叛我。

    吕布愣住,随即咬牙,双手紧握,额前青筋渐露。

    “我去了凉州。”他低低地开口。

    “什么?”我一头雾水。

    “那个女人说,董卓回凉州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所以?”我心里有些明白了。

    “我以为董卓也发现了貂蝉的秘密,我以为董卓去凉州找你,所以……”吕布咬牙。

    “所以你连夜赶回凉州了?”奇异地,我吁了口气。

    还好……小药罐没有骗我。

    费思量笑笑无意郎君 司徒府纤尘共进晚餐

    在心里吁了口气,我终是安下忐忑的心,我害怕……如果连吕布也学会算计我,那么我……真的是心力交悴了。

    “我真的只是有勇无谋之辈,是不是?我只会逞匹夫之勇,是不是?”他狠狠握拳,满面都是挫败,“赤兔马日行千里,往返凉州六天时间,回到洛阳,却得知笑笑已死的消息……如果不是赵云,我甚至于不知道死的是谁……”

    “我……还好。”伸手,我抚上他紧握的双拳,“你无需自责。”

    “还好……么?”他突然伸手,缓缓抚上我的颈部。

    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我下意识惊恐地瑟缩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这便是还好?”他收手,站在原地看着我,满眼都是痛。

    我怔怔地瞪大双眼,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经过王允的调养,细腻的肌肤上感觉不出一丝的不妥,可是……我刚刚怎么了?为什么会心生恐惧?当吕布的手抚上我的脖颈时,为什么我会心生恐惧?

    刚刚,我在怕。

    可是,我在怕什么?是那一个雪夜,董卓恶鬼一般的神情?……还是那双扼住我脖子的手?那窒息的……将死而未死的感觉?那游离在生死边缘的痛楚?我明明以为自己不怕的,可是我的身体反应比我的思想要诚实。

    我……在怕。

    “别怕。”低低的开口,我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我下意识地挣扎,可是他不松手。

    “我去糕点铺找你,赵云说,那一晚,你险些被掐断喉咙……”紧紧抱着我,他的声音略略带着颤,“我从来没有那样害怕过……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在哪里,不告诉我你是否活着……”

    心里有淡淡的痛,我安静下来,待在他怀里,终是缓缓抬手,轻抚他紧绷而宽阔的背。

    “笑笑说,如果有人欺侮,一定要十倍偿还,于是,小药罐成了吕温侯……笑笑说,就算眼睛看不见,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于是,我便乖乖活着……笑笑说不记得我,我便信了……” 他一个人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着,“笑笑说什么,小药罐便信什么,从小便是如此的。”

    我轻轻咬唇,不语。

    “可是,笑笑说,我会遇到一个比她貌美十倍的女人,那个叫做貂蝉的女人,会成为我的妻子。”

    他轻轻推开我,低头看着我。

    “那个貂蝉……可不可以是你?”他看着我,清亮的眼睛里是复杂的神色,“可不可以……只是你?”。

    他说,那个貂蝉,可不可以是我?

    这算什么?唯恐天下不乱?

    我微微后退一步。

    “就算是貂蝉,王允也不会同意将我嫁给你。”仰头看他,我终是淡淡开口。

    “他会。”吕布笃定,“要不要赌?”。

    “赌什么?”

    “如果王允同意,你就嫁我。”

    我皱眉,“我不会嫁。”

    “为什么不?”

    “你知道的。”

    “在凉州,你说要嫁董卓,我便祝你幸福,可是……你竟生死未卜,在洛阳,你说你要嫁给董卓,我仍祝你幸福,可是……那竟不是你……一直都安静地走开,一直都安静地想看着你幸福,可是……”他眉目突然一紧,“你一直都没有幸福,只是不断地受伤,不断地受伤……与其这样,不如让我来给你幸福吧……”

    我仰头看着他,心里涩涩的,堵得慌。

    “我一直都很幸福。”我开口,声音淡淡的。

    吕布皱眉,正欲开口,赤兔马突然停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便看到婉公主,她正坐在马上挡在我们面前,王允在其右侧,身后,是数十名的亲卫兵。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皱眉,婉公主开口。

    这里是从宫里回太师府必经之路。

    “奉太师大人之命,例行巡查。”收敛了笑意,吕布抱拳道,还好何太后的尸身已先行被运走,暂且不会惹出麻烦。

    搬出太师之名,婉公主纵然气得浑身打颤,却也是莫可奈何。

    “蝉儿,你怎么会随同吕温侯出宫?”王允的声音不期然温温地响起。

    我看向他。

    “奉先仰慕小姐已久,还望大人成全。”戒备地将我护在怀中,碍于貂蝉之名,吕布只得放下身段开口道。

    面上看不出一丝不妥,王允的声音却是带了三分恼意,“蝉儿向来甚得本官疼宠,在司徒府也是小姐,怎么能如此没名没份地跟了温侯?”

    吕布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笑了起来,“司徒大人说得有理”。

    说着,他跳下马来,竟是扶我下马。

    我皱眉看着他,猜不出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明日奉先必带齐聘礼,按着礼数来司徒府接小姐回家行礼成婚。”双眸明亮,吕布笑出一对小虎牙。

    王允皱眉,看着吕布带着人马离开。

    “回宫吧。”婉公主看我一眼,对随从道。

    “公主殿下,请节哀。”王允眯着眼睛,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

    “什么?”婉公主微愣,似乎不明白。

    “不出下官所料,宫里……应该出了些事情。”淡淡地,王允开口。

    婉公主狠狠怔住,随即咬牙扬鞭便要追上吕布。

    “公主且慢!”王允忙抬手,让一旁的亲卫军拦住公主的去路,“为了皇上,请公主殿下冷静。”王允的声音仍是温温的,“联军已在汜水关,公主殿下请再忍耐一阵,为了皇上。”

    王允的劝说永远是那么具有说服力。

    婉公主咬着唇,狠狠扬鞭,快马飞奔进了皇宫。

    “回府吧,蝉儿。”低头看我,王允伸手拉我上马。

    我坐在他身后,任由他带我回司徒府。

    因为……我突然很好奇,当日,他为了救下弘农王牺牲了貂蝉,那么现在……他会不会再为了这个皇室,牺牲我?

    他会与吕布抗衡,留下我吗?

    真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呢。

    银制的雕花香炉上弥漫着袅袅青烟,整个屋子里都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清香,窗边的长擎灯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散发着点点滴滴的暖意。

    浸浴在大半人高的木桶里,我闭着双眼,任凭温暖的水没过我的头顶,貂蝉浑身是血的模样,何太后死时凄凉的神情……突然在脑海里闪现。

    “哗”地一声,我冷不丁地自浴桶中站起身,冰凉的空气立刻猛地侵袭而来。

    只一瞬,便立刻有人拿了柔软的绸布来替我擦拭身子,我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绸布,“我自己来”。

    “是,小姐。”那女婢低头退下,复又拿了一件宽袖的白色长袍来,恭敬地站在我面前。

    穿了那一袭曳地的白袍,我站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白衣素颜、青丝未挽的女子,微微眯着眼,我有些恍惚起来,那个一脸素净,貌如明月的女子,当真是我吗?

    “小姐,大人在大厅等您用膳。”见我一直发呆,一旁的婢女终于忍不住提醒。

    我点头,转身走出了这个有些陌生的闺房。

    精致的菜色,杯盘碗盏间,尽是令人垂涎欲滴。

    王允坐在桌边,替我斟了酒。

    坐下,举杯放在鼻端轻嗅,我啜饮了一小口,蓦然笑了起来,“比桂花酿差点。”

    王允垂眼替我布菜,并不在意我话里小小的刺。

    “试试我的手艺”,他将碗碟摆放在我面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夹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着,随即满意地眯眼,“有进步。”

    “嗯”,他笑。一贯温和的笑颜里总觉得多了些什么,烛光里,他的笑容不再空洞,有点……幸福的感觉。

    幸福?

    侍婢们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王允单手支着颌看着我,很专注地看着我大快朵颐,仿佛在研究一只精致而值钱的古董……

    “看着我就能饱?”被他盯得浑身不对劲,我眉毛微微抖了一下,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忍无可忍地开口。

    “嗯。”他居然轻应。

    “嗯?”我扬高了声音,看见我就饱了?这……算什么?贬我呢?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幸福。”他看着我,忽然开口。

    “是啊是啊,如果有一天我会死,一定是撑死的!”我笑着又喝了口汤。

    王允看着我,不语。

    放下手里的汤碗,我看向眼前这个莫测高深,无喜无怒,总是一脸温和的男子,他还在看着我,一点也没有收敛的自觉。

    有些挫败地吁了口气,我大方地从自己的碟子里捏起最后一枚水晶饺,递到他唇边。

    他微微一愣,看着我,满面不解。

    “要不要试试自己的手艺?”我开口,诱惑。

    “我比较喜欢看你吃。”他弯唇,温和的眼睛愈发的温和,仿佛漾着水一般。

    “心很痛,很空,仿佛破了一个洞,害怕、彷徨、甚至于……绝望……”看着他,我笑着一个字一个字浅浅地说着,看着他逐渐蹙起的眉头,“所以……化悲愤为食量吧……试试看,很有效的。”我笑得一本正经。

    “那晚……我醉了……”抿了抿唇,难得地,他有些别扭,“我说了什么?”

    那晚?

    我忽然想了起来,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得?

    “嗯……也没有什么”,我作思考状,看到他悄悄吁了口气,又有些坏心地低笑,“就是一直嚷着要我抱……第一次看到连发酒疯都这么特别的人呢……”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一脸的不能接受。

    我想也是,形象啊……全毁了。

    张口,他吞下了我手里的水晶饺子。

    看着他慢吞吞地咀嚼,我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反正形象已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第一次”,他站起身,低头看我。

    嗯?第一次?这个词……太容易惹人遐想了……

    “第一次……有人陪我用晚膳。”他低头看我,长发垂落在我的肩上,与我的发丝纠结。

    我仰头看他。

    他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很奇怪的触感。

    “一直……一直很想有人陪我一起用晚膳……”,他的眼眸胶着在我的脸上,有淡淡的温和,淡淡的期待,“温暖的烛火,隔着一桌之遥,在伸手可触之处,一辈子这样看着你……该有多好”,看着我,他轻喃。

    这个让我无力的男子,明明可以坏到令人发指,却也可以温柔到令人无法拒绝……

    “可不可以……”

    “不可以。”抿唇,我开口。

    他看着我,神色复杂。

    “明天,吕布会来提亲”,他垂下眼帘,“你说,我该怎么做?”

    “嗯,你会怎么做?”我坐下,漫不经心地喝汤。

    “如果,我答应,你会乖乖嫁给他吗?”

    我……会吗?那个从小就“立志”要娶我的少年,那个死也不曾放弃过我的男子,那个脾气固执得像一头牛的孩子?

    “吕布娶你,董卓定然不允……若他一意孤行,他们会为你反目成仇”,王允浅浅笑了起来,“放眼天下,可与董卓相拼之人,非吕布莫属。”

    是啊,董卓当我是杀害笑笑的凶手,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义子娶我?以董卓的性格,必然会与吕布反目。

    那么历史上我最不愿见证的一幕……便会发生。

    “不如,嫁给我吧。”弯唇,王允微笑着建议。

    我看着他,不语。

    “你喜欢的人是董卓,既然不能嫁给她……那么嫁给谁……不都一样么?”他看着我,温和得哀伤,“嫁给我,对他们都好。”

    嫁给谁,都一样?

    明知我喜欢的人不是他,也非要娶我?

    是怎么样一个孤单的人,会这样来留下一个人陪伴他?

    但是,他永远都是聪明狡诈得令人牙痒。

    “嫁给吕布,你会万劫不复。”

    “嗯。”我点头,笑,“我可不可以谁都不嫁?”

    呵呵,这是老天爷跟我开的玩笑吗?想不到穿越时空了,我还是为结婚的事情在烦恼……

    那个时空的妈妈若是知道了,该是笑掉大牙了吧。

    “不可以”,王允笑得认真,“吕布不会死心。”

    “娶了我,你会万劫不复。”弯唇,我笑,典型的一对怨偶啊。

    “我不怕。”

    “你会下地狱的。”

    “我不怕。”他俯身,温暖柔软的唇轻轻覆上我的唇。

    我如木偶一般,不动,冷冷看着他。

    如蜻蜓点水般吻过,他极其温柔地抱起我,仿佛我是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

    我皱眉,想要推开他。

    他轻哼一声,面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我微微怔住,那天在宫里便觉他有些古怪,没有细加思索,我抬手便一把扯下他的外袍,半露出他的左肩。

    白晰的肌理在烛光下泛着象牙的色泽,如此这般衣裳不整的模样,绝对的令人忍俊不禁,仿佛我要非礼他,霸王硬上弓一般。

    可是,我的笑意却是僵在了唇边。

    他的左臂之上,绑着一块白色的布巾,那布巾上,隐隐有殷红的血液渗出。

    他微微一愣,一手慢条斯理地拉好衣服,“笑笑竟是如此急不可待么?”斜睨着我,他笑得温柔,风情万种地抱我回房。

    房间里熏着香,他弯腰将我放在榻上,吻上我的眉心。

    我颤栗了一下,闭上双眼,指尖刺入掌心。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替我盖上柔软的被褥。

    “你怎么伤的?”睁开眼,看着他,我问。

    “没什么,取了块皮而已”,他笑得温柔,“不疼的,只是为了适合你的脸,我用药养了许久,那个比较麻烦一点。”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晚安。”轻轻柔柔的声音,他站起身,转身离开房间。

    松开紧握的手,我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茫然睁开双眼,望着精致的纱帐。

    “知道么,貂蝉说,只要义父大人要的,她都会给,她不惜一切,甚至于……自己的性命……”仰望着那纱帐上繁复漂亮的花纹,我缓缓开口,声音很低,“貂蝉,才是那个愿意一生一世陪伴你的人,可是,她离你太近了,近到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知道吗?爱,其实是一种像空气一样的存在,虽然感觉不到,但却很需要,等你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那个女子,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的分量……”

    门,被轻轻关上。

    我知道,他都听见了。

    抬手抚上脸颊,我闭上眼,睡去。

    “王允呢?”第二日一早起床,下意识地抓了一个婢女来问,因为,我是被饿醒的。

    饿肚子找王允,是绝对没错的。

    “大人在厨房。”那婢女恭敬地低头回禀,对于我直呼王允的名字也选择充耳不闻。

    “带我去。”我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宛如饿死鬼头胎一般,心里有一处地方空空的,总得找些什么来填满。

    一身白衣,王允正在刮鱼鳞,那样腥臭的事,我原以为他是不会做的。

    抬头见我,他笑了笑,“我在褒鱼汤。”

    看着他脸颊上亮闪闪地粘着一片鱼鳞,我蹲下身,替他拾去。

    他微微一愣,复又温和地笑开。

    “等你褒完,我会饿死。”

    “锅里有栗子粥,鱼汤中午喝。”他笑,十分好脾气的模样。

    他……只是缺少温暖吧。

    所以,他在拼命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气氛,在努力做出一个“家”的感觉……

    我起身在锅里舀了粥,一边吃一边看他洗鱼。

    “大人,大人……”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王允连头都没有抬,仍在努力地与手中的鱼搏斗,“什么事这么急?”

    “外面……”

    “你是说董大人的义子吕布来了?”王允皱眉,抬眼看向那个侍从。

    “不是……是董太师……董太师来了……”

    “砰!”我手中的碗掉落在地,碎成几瓣。

    王允站起身,看向我。

    我扯了扯嘴角,看向王允,“这下好了。”

    再不用为嫁谁而烦恼了,他……是来杀我的吧。

    “躲起来。”王允站起身,将我推到炉灶之蹲下。

    说话间,董卓竟已站在厨房门口。

    躲在炉灶之下,我仰头看他,隐隐有些恍惚,这情景,像极了当时在凉州,董卓去望月楼逮我回家的场景……

    只是……此时董卓我险些认不出来,一脸胡渣,满面憔悴,竟仿佛老了十岁般。

    寻笑笑董卓万念俱灰 独角戏安若万般无奈

    王允转身,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布巾,细细地将手擦干净,才抬头看向董卓,“董大人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站在厨房门口,董卓满面阴鸷,“你以为,将那女人的尸首藏起来,便可万事大吉了么?”

    “女人?哪个女人?”王允笑得温和。

    “你胆敢做出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事,便该有胆承受这后果。”董卓开口,声音寒彻如冰。

    “后果?”王允微微眯起眼,“你口中那个女子腹中可曾有过你的孩子呢,怎生得如此寡情,何苦连死都不让她安宁?还有那些御医,又如何招惹你了?何苦杀了个干净?董大人除了杀人,还会做些别的么?”

    王允将貂蝉藏起来了?这……算不算一种维护?如果貂蝉尚有知觉,会不会因这一个小小的维护而不自觉地微笑?会吧,那么样深刻地爱着一个人,即使是那样小小的维护,也会体味到幸福的滋味呢……

    蓦然微微一愣,我呆住,那个腹中有孩子的女子是貂蝉,那么……董卓已经知道了这李代桃僵的计谋?

    知道了……我才是笑笑?

    “杀人?”董卓冷笑,“如果当日在凉州不是王司徒如此赶尽杀绝,董卓焉能有今日的地位,如果不是王司徒步步相逼,董卓又岂会大开杀戒,一切皆是拜你所赐”。

    “天煞孤星之命,早已决定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何苦辩驳?”王允淡淡开口。

    “哈,天煞孤星?大概是吧,既然一切都是命运所定,便是谁也逃不过该有的下场”,褐色的双眸寒得怕人,董卓冷冷地看着王允,“而如今,即使我杀了王司徒,在这洛阳城,也不会有半个人胆敢说一句不是,援军尚且远在汜水关,我西凉兵却屯驻洛阳,这两个月时间,王司徒白算计了,等联军兵临城下之时,这洛阳怕早已是一座死城。”

    笑意不减,王允微微眯眼,眼中却是隐隐有了些薄怒和懊恼之意。

    “可是,我偏不杀你”,董卓冷冷扬唇,“我要你看着你所守着的这朝廷一日日覆灭,我要你看着你所维护的皇家……颜面扫地……何太后已死,弘农王和小皇帝也得死,高贵如公主殿下,却只配沦为我麾下副将的玩物,我要你明白……失去自己所守护的东西,是怎么样的感觉,我要你明白……什么叫做一无所有!”

    沦为麾下副将的玩物?我忽然记起那一日貂蝉说董卓玷污了婉公主……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对于那样清高,那样心高气傲的公主殿下,又该是怎样难堪的耻辱?

    “太师大人,已经一无所有了么?”面色微变,静默半晌,王允低头浅浅笑了起来,我看到他手背上青筋微露,我知道他动了怒,“呵呵,下官以为,董大人会先问笑笑的情况。”

    面色微微一变,董卓僵住,原就苍白的面容愈发苍白得可怕。

    “不敢问么?”弯起唇,王允轻笑,眸里一片冰凉,“不敢知道笑笑现在如何?是死……还是活?”

    微微蹙眉,我感觉心里堵得慌。

    “如果笑笑死了,便是你亲手杀死的呢”,王允缓缓开口,“不过,她本来就是你一手带大的,死在你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看着董卓骤然间煞白的神色,我微微咬牙。

    王允,算你狠啊,硬生生揭了他不敢提起的伤疤。

    “笑笑,在哪里。”眸色渐深,眼里染上痛意,咬牙,董卓低低地开口。

    王允旦笑不答。

    形势骤然变化,刚刚还胜券在握的董卓仿佛成了一只困兽般,惶惶不安。

    躲在炉灶之下,我双手抱膝,紧紧咬唇。

    “笑笑在哪里!”上前,董卓一把揪住王允的领口,狠狠开口。

    “死了。”王允微笑,说得云淡风清。

    “你撒谎。”董卓握拳,指骨“咯咯”作响,“你把笑笑藏去哪里了?!”

    “你说的,是哪个呢?哪个笑笑?”王允满不在乎地轻笑,“是那个怀了你孩子的笑笑,还是……那个差点被你掐断脖子的笑笑?”

    董卓蓦然后退,满面灰败。

    “一个连真假都分辨不出,却又两手血腥的男子,你以为,笑笑,还会对你笑么?”抬手,优雅地抚平领口的皱褶,王允淡淡开口。

    猛地一怔,董卓的面色愈加的灰败。

    “知道么?笑笑被送到我面前时,快断气了呢”,王允看着董卓的眼睛,一句句,从从容容地凌迟着董卓的心,“她气若游丝,满口都是血沫……漂亮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是啊,她怎么能不绝望呢,爱上一个认不出自己的男人,爱上一个要亲手杀了自己的男人……她,怎么能不绝望?”

    眼见董卓神色惶然,思绪散乱,肝胆俱裂,痛苦不堪。王允双眼微微眯起,他,有了可趁之机。

    我清楚地看到王允手中多了什么东西,他……想杀了董卓!

    咬牙,再也忍不住,我猛地从炉灶后站起身来。

    董卓立刻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微怔,蓦然转头,看向我,他定定地看着我,淡褐色的眸子交织着复杂的目光,惊喜,愧疚,懊恼,心痛……那样复杂的目光,却又是定定地看着我,挪不开半寸。

    注意到董卓的神情,王允的背影微微僵住,他将手中的毒物收回袖中,手却是微微一抖,几近透明的粉末从他手中飘散而落,那样细微的颗粒,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注意到。

    王允缓缓转过身,看向我,神色如常,一向温和的眼中却隐隐透着冰凉和失望。

    淡褐的双眸仿佛要将我深深地纳入眼底,董卓看着我,有些迟疑地上前一步。

    我微微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后退。

    董卓却是立刻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我,不敢再上前半步,淡褐的双眸,是深不见底的哀恸,还有……一丝惶惶然。

    “我……”我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知道我是谁,他认出我了。

    可是现在,不管我是谁,我都不能跟他走……

    历史上,吕布为了得到貂蝉而和董卓反目,亲手弑杀义父……吕布和董卓的反目,是让我心生惊惧的魔咒。

    我,不想历史因我而重演……

    王允说,我是他的克星……

    如果一开始不信命,但现在……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却是开始怕了。

    “蝉儿,你可真是不乖。”王允看向我,笑得温和。

    我看着他满面温和,心里惊得冰凉。

    他在提醒我。

    哪怕只有一线的可能……我也不能成为他们父子相残的导火索……

    那样,我会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轻轻咬唇,我缓缓走到王允身后,连指尖都在轻颤……骨子里却开始隐隐发疼。

    可是,我的举动却是狠狠刺伤了董卓。

    瞳孔微微收缩,董卓后退一步,面若死灰。

    可是不能,我不能让历史重演。

    至少……不要因我而上演……这样对我,太过残忍……

    董卓看着我,有些苦涩地拉了拉唇,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微微松了口气,心却又开始发疼,仿佛破了一个洞,还是再吃些栗子粥吧,弯腰,我去拾地上被打碎的碗,手指微抖,一抹殷红便从指尖渗出……疼。

    那一刻,我没有注意到王允眉头跳了一下,没有注意到他将言而未语的神情。

    门口,那个高大的背影却突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我一惊,蓦然抬头。

    “仲颖?”愣愣地轻呼,我快步上前,“仲颖,怎么了?”

    董卓双眼紧闭,面色煞白,额间冷汗涔涔。

    “王允,快帮我看看他怎么了?”我开始急。

    许久不见有动静,我回头,却见王允仍站在原地。

    “你怎么了?帮我看看他啊!”我大叫起来。

    “我不趁现在动手杀了他,已是我对你的最大让步了。”看着我,王允淡淡开口,那样的神情,淡漠得有些可怕。

    我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怎么样的一句蠢话。

    吃力地扶起董卓,我的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王允始终远远地站着,不出声。

    脚下一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董卓,我欲哭无泪,那么样一个强悍的人,为什么会病?还病得那么及时……

    可是,他是心力交瘁了吧……悔恨和思念,如何可以把一个人折腾到如此地步……那又该是怎么样痛彻心扉的悔恨和思念……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本来想要撇清关系的人,突然病了。他的周围,那么多人的人虎视眈眈欲夺其性命……

    我……如何安心?

    地上被刮了鳞片,开了膛剖了肚的鱼还在死命地蹦嗒。

    没有看王允,我弯腰去扶董卓。

    将他的双臂有些吃力地搭上肩,我有些颤巍巍地背起他。

    “别走。”身后,我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那样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自觉的恳求。

    “对不起。”咬唇,我背着董卓摇摇晃晃出了厨房。

    丫环婢子们都看着我,没有半个人上前帮忙。

    他们,都远远地看着。

    “我,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欠我。”身后,王允的声音有些模糊。

    我没有回头。

    咬牙撑着,我一路背着他摇摇晃晃出了司徒府,背上仿佛是压着一座小山,生平头一回,我深刻体会到了孙悟空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有多累得慌……

    一路走过,仿佛我成了带菌体,街道两旁,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连摆摊的摊贩都收了摊逃也似地跑了……

    有这么夸张么?

    “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抬头,有一滴冷汗从眼皮上滑下,滴入眼睛,蛰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眨了眨眼,我咧了咧嘴,“我……”

    下一刻,孩子便不见了,只见一个胖妇人将那孩子搂入怀中,一巴掌便打在那孩子屁股上,“还不回家,小心被董卓趴了皮!”说着,一阵风似地拎了那啼哭不止的孩子回了家门,关门上锁。

    那个“我”字卡在喉咙里,我张着口收不回来,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还拉下一坨屎盖在我头上……

    人倒霉啊,喝口凉水也塞牙……

    正想着,脚下一绊,整个人横飞了出去,我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如此狼狈……

    没空拍去满身满脸的灰尘,我慌慌地回头看向董卓,他的额角碰到石块,有血丝渗出。

    连爬带扑地走到他身旁,我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势,却又看不出来……看着整条街道,连一个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都没有。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自觉地,我看向紧闭着双眼的董卓,心开始泛疼。

    远远地,有马蹄声来。

    一双大手突然伸到我面前,我微微一愣,抬头。

    “奉先……”我喃喃开口,鼻子忽然间有些发酸。

    头戴束发金冠,身穿崭新的赤色长袍,眉目朗朗间,吕布站在我面前,一旁站着赤兔马,他这一身打扮告诉我,他有多么期待今天的到来。

    “我去司徒府提亲,王允说”,他看了一眼我怀中的董卓,“王允说你走了。”

    扶董卓上马,吕布一言未发,我也只是默默地跟着他。

    “不用担心,有御医在,他不会有事的。”一路默默地走,吕布忽然开口。

    我轻应。

    一踏进太师府,我便微微瑟缩了一下,那一日那一个女子决绝的神情,满身是血的模样……永远都无法从我脑海中剔除。

    悔当初董卓心如刀割 太师府笑笑粉饰太平

    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我低头看着那躺在床上的男子。

    他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

    董卓,从来都是嚣张跋扈,从来都是霸气十足,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呢,他就那样躺在床上,苍白的唇,紧皱的眉,鬓间是丝丝的白发……

    心,该是很痛吧。

    是怎么样的一种痛,可以让董卓那样的人……变成如此模样?

    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的手在微微发颤。

    如果曾经想过要怨恨,如果曾经想过要离开,那么现在,在见到他如此模样后,一切,却又都被打回了原状,看,我就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

    “御医诊过了,他只是郁气攻心,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吕布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低低应了一声。

    “你真的……很偏心。”小声地,吕布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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