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梦落繁花蓝雪第4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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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rouwenwu

    而驰。当然,朝堂上也有不少强硬的主战派,上奏皇上建议增兵。做为君主,必须海纳百川,听取各方意见,所以即使穆容成想立刻准奏增兵的折子,也要摆个样子让大家都发言。也就因为如此,今日朝上是极其热闹,两方人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争的是面红耳赤,却谁也说服不了谁。更有许多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中间派,不管穆容成怎么问,都是一句“圣上英明神武,自有决断,臣等谨遵圣觎”。再加上刚才那人提到的,与朗星翰寸步不离的女子,何鸿实在有理由担心此刻皇上心情极差。不过现在,他见皇上翻看着手边的奏折,表情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暴风骤雨的样子,于是他这才上前轻声问道:“皇上,魏阳将军回京复命了,一直等在尚书房外,皇上是否要见他?”

    穆容成点头:“宣他进来。”

    魏阳进殿后,穆容成免了他的跪拜礼,赐坐在下首。魏阳谢恩后,小心地只坐了凳子的边沿。穆容成知道他有所顾及,也不点破,只道:“此次我军能顺利出兵,你才是头功。只是朕无法公开嘉奖你。不过朕会将的功劳记在心里,以后自有机会封赏。”

    魏阳立刻站了起来,抱拳恭身:“臣不敢居功,若不是皇上想出的计策,臣怎能有机会为国建功立业。只是这次冻马河的事情……”

    穆容成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知道他对这次的任务心有不满,便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你觉得此次一战,冻马河会留下多少天启儿郎的尸体?”

    魏阳的手臂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皇上,臣……”

    穆容成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不论朕让你去做什么,都是为了将来能有更多的父母妻儿,能迎接他们的儿子、夫君、父亲,凯旋而归。”他低沉、绝然、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杀场上,死伤难免,可如果能用一场小的伤亡,换来无数人生存的机会,朕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不论牺牲的人是谁!”

    穆容成话音刚落,魏阳的脸色便有些发白,只因为皇上那最后一句话。心中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压下了心里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因为,刚才穆容成的一番话,已经堵回了他所有的理由。不管再怎么不甘愿,祖国的利益最为重要,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这么想着,他就跪在了穆容成腿边,铿锵有力地说:“臣,明白!臣也早已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请皇上将臣派入先锋部队,臣愿为我天启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穆容成弯腰把他拉了起来:“朕知道你的要为国出征的心情。别急,到时候朕自然会派你上阵。不过不是现在。你爹等这一仗已经等了十几年,再不让他过足了瘾,他一定会抱怨到朕跟前来。”听皇上这么一说,魏阳也想起了父亲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了些许松懈。

    “你先回府歇息,过几日朕就封你都军校尉,去幽州和你爹分功劳去。”穆容成拍着魏阳的肩膀道。

    “谢皇上!”

    魏阳离开以后,穆容成问何鸿:“抚恤的东西送过去了?”

    “是,奴才就怕有贪墨的事情出来,丢了皇上的脸面,所以亲自盯着送去的。不仅是战死的镖师,还有商队的车把势、脚夫,每人的家里都送了一份。而且奴才打的是京州济善堂的名号,用得也是店堂里的伙计,就算有人起意,要查捐赠的善人,也只能查到山东的行商秦大富。”何鸿赶紧将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上去。

    穆容成听了,点点头:“做的好。”他顺手从窗台的架子上拿下一柄玉如意,递给何鸿,“朕嫌这东西放在这里碍事,你拿去吧。”

    何鸿知道,他替皇上做得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有功劳也不能按规矩去内务府领赏。刚才皇上并没说让他如何处理这玉如意,唯一说明的就是他不喜欢那东西,所以这肯定就算正式赏赐了。何鸿是多么乖觉的人,眼睛一转就明白了穆容成的意思,赶紧喜滋滋地跪下双手接过,然后塞进袖子里放好。还是得遮掩起来,让其他宫人看见他拿了尚书房的东西,那可就不好解释了。所幸那玉如意也不是很大,刚好能放下。

    收好东西,何鸿见时辰已经不早,便询问皇上是否要在尚书房用午膳。

    “做些清淡简单的上吧,朕不是太饿。”穆容成吩咐完,便转身走回龙案。

    何鸿领命离开尚书房前,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他看见穆容成站在桌边的背影,在这空寂的大殿中,显得无比落寞。他一只手抚着桌上的一叠奏折,同时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何鸿在穆容成身边当差多年,耳目都伶俐地很,即使上了年纪也没有影响。所以,他隐约听见了皇上最后的一句话,那似乎是一声叹息,“不论牺牲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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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里走了一天,最后朗星翰在树林里选了一块儿比较平整的地方扎营休息。树林太密,不好搭大帐篷,他便命令大家因陋就简,就地休息。可仓促之间,他依然为我准备了一个凉棚,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和被褥。我也不跟他客气,在马上颠了一天,骨头都要散架了。我走过去就躺了下来。没过一会儿,身上一暖,睁眼看去,原来是子轩在我身上盖了件斗篷。“晚饭都不吃就睡觉?”他笑着问我。

    “太累了,我先睡会儿。有什么吃的给我留一份,若是醒了我再吃就是了。”我含糊着答了一句,就又闭上了眼睛。感觉子轩摸了摸我的头发,好像还轻叹了一声,便离开了。之后我就迷迷糊糊地去会了周公。

    我想我是在做梦,因为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所以我猜测现在也是如此。我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好像书房的房间里,周围都是书柜,满满地放着不知多少册书。站在这样的书海当中,让人觉得非常压抑,即使明亮的阳光从窗口洒入房间,也不能消减多少这种气氛。书房正中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他神情严肃地看着我道:“刚才教你的记住了吗?”

    我肯定自己见过这个男人,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他此刻问我的问题,更让我莫名其妙。正不知所措之时,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却生生地回答:“珠儿记、记住了。”

    我回头一看,一个头上扎着两条羊角小辫的漂亮小女孩儿,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正笔直地站在我身后。原来那男人是在和她说话。

    “那就再给爹背一遍。”白衣男子严肃地命令。那小女孩明显地畏缩了一下,迟疑着想了半天,才开口断断续续地背道:“向北望,无穷天,孤背山峦…山峦…卧如龙;孤背山,圣女峰…圣女峰,仙人指路…恩…路不通;山穷地,水尽处,别有洞天……碧潭中;要行路,看瀑布,有水有路藏宝处,”渐渐地,那女孩背得越来越流利,“看得到,摸不着,欢喜连连一场空;左青龙,右白虎……”刚背到这里,忽然窗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一个与屋里的女孩儿长相衣着都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就闯进了书房。她们俩虽然长得一样,但是我稍微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后进来的女孩子,气色红润,而站在屋里则苍白瘦弱了些。

    “珠儿,大刘哥帮我抓住了一只麻雀,咱们一起去看吧!”说着她拉起珠儿就往外跑。

    “贞儿,怎么这么没规矩!谁让你进来的?”白衣男子起身生气地训斥那跑进来女孩儿。

    “爹,珠儿都在书房呆了一天了,有什么书也该背完了,就让她跟我出去……”

    “放肆!来人,给我拿家法来!”白衣男子上前一步,“再不教训你,你就要翻天了!”

    “爹,你别生气,贞儿只是贪玩而已。我今天一直很听话地背书,已经都背下来,爹就别罚贞儿了!”珠儿一听爹要拿家法,吓得小脸发青,急忙抓住他的袍摆求情。

    “那好,你今天若能都背全,爹就饶了贞儿。”白衣男子一甩袖子,转身坐了回去。

    珠儿见事情有转机,赶紧站好,接着刚才断掉的地方开始背。哪知道心里越急越背不出来,越背不出来心里越慌脸,没一会儿脸上就冒出了一层的汗。

    我看着也急,却又帮不上忙,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忽然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那诗还没背完。”

    我随口回道:“你没看见她爹要用家法,把她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别急,耐心等一会儿,说不定她就想起来了。”

    “等也没用,我看她肯定是……”话说到这里才觉得不对,我立刻转身向四周看,“是谁?是谁在说话?”转了半天也没人回答我。太奇怪了,谁在我的梦里还能跟我说话?!

    还没来得及深想,忽然发现刚才的书房和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周围是白茫茫地一片,我仿佛置身于大雾之中。

    都怪那刚才冒出的声音!现在我该怎么办?这里根本就是无路可走!

    “他们也要去孤背山,也许现在正在路上呢,为什么不跟去看看?”那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愣,一边反问“你怎么知道?”,一边琢磨,他们真的也去了孤背山?才想到这里,身边的景色突然飞快地旋转起来,不过几秒种的时间,我就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山道上,眼前面对的是茂密的山林和三条岔路。

    “从右边的路走。”听到声音,我回头看去,原来身后就是刚才身穿白衣的男子,不过现在,他换了一身青布衣服,骑在马上,正看着手里摊开的一块方形的丝绢。那上面画了很多的线条,似乎是一张地图。他的身前还坐了一个女孩儿,年纪比我刚才见到的,要大了五、六岁,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那个叫珠儿的。身边跟着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也骑在马上。

    “奇怪,他爹怎么只带了一个来孤背山?”我疑惑着低语。因为我已经记起自己为什么觉得认识那两个女孩儿的父亲了。以前在天启的时候,我也曾做过这样的梦,当时梦见的是他带着两个女儿乘马车在赶往孤背山的路上。可现在跟他进山的怎么只有珠儿呢?

    “你看见什么了?”耳边的声音又在问。

    “他们往右走了。”我看着那男子催马往山林深处走,正想跟过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两腿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而他们却越走越远,眼前的景物也慢慢模糊起来。若再不过去,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别急,追不上就算了,以后你还有机会看到他们的。”耳边的声音在温柔的安慰我。奇怪的是,我也觉得将来会再见到他们父女,思及此处,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浓重的疲倦感。好累,怎么做梦也这么累。

    “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了。”耳边的声音听起来轻柔而温暖,那语气倒和子轩有些相似。

    “究竟是谁在和我说话?”我嘟囔着发出疑问,可我实在太困了,根本没办法寻出答案,便渐渐失去了知觉…

    “蓝姑娘,你醒醒,醒醒,咱们该走了。”有人在不停的叫我,还拍我的肩膀。真是讨厌,我还没睡醒呢!

    “算了,别叫了。看她一时半刻也醒不了,反正也是我带着她走,这么着也能将就上路了。”好像是朗星翰在说话。你既然知道我醒不了,为什么不让我多睡一会儿?刚想到这里,只觉得身子一轻,我被一双手臂抱到了半空中。这么一折腾,我总算是有些清醒了,勉强睁开眼睛,却被阳光刺得赶紧又闭上。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问。

    抱着我的人却没说话,只是往前走。我挣扎着抬起头,用手抓住他的袖子喊道:“把我放下!”可说出口的声音,却小得好像蚊吟。

    “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就等你了!”朗星翰似乎有些无奈。不过他总算是停了下来,把我轻轻地放在地上。双脚一阵发软,我没站稳,斜靠在了他身上。他叹了口气,双手握在我腰间,轻轻一托,就把我送到了马背上。随后他也翻身上马,抬起右手臂在空中挥了一下:“全军出发!”

    又开始马上的颠簸。睡觉是不可能了,在马背上呆不到两分钟,我就完全清醒了。又不想和朗星翰说话,只好看着沿途的风景打发时间,同时心里一直在回想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境。和从前的情况一样,这些梦都无比的真实,好像我当时就站在时间发生的现场。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为什么现在又开始了?是因为那个什么离魂香的缘故吗?

    “报!”一名北辽的前锋探子跑到朗星翰马旁。

    “什么事?”

    “前面的路有三条岔口,请皇上下令我军该走哪一条路。”

    我听了一愣,三条岔口的道路?我赶紧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赫然发现,真的与我昨夜梦中所见的,非常相似。我赶紧挣扎着从马上爬了下来。

    朗星翰皱着眉,抓住我的胳膊问道:“你要下去干什么?!”

    “放开我!我要到前面去看看!”我使劲扭动手臂,试图摆脱他的铁掌,却没什么效果。心里一阵恼火,刚要冲他嚷嚷,一只手搭在了朗星翰的手上,把他拉了下来:“让她去吧,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总要活动活动,况且她也走不远。”子轩微笑着劝说朗星翰。后者听了,迟疑地放开了手。我看了子轩一眼,心里生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是,因为我急着要到前面去看路,所以只好先把此事撂下,边想着等回来以后再说,边往队伍的前面走。

    我没察觉出走了有多远,因为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的景致上,真的与我梦中见到的一样!一直走到岔口的地方,我才停下来,看着路旁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发呆。这棵树给我的印象最深,因为那带着珠儿的男子,当时就将马勒停在了这树下。现在看来,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这银杏树的树叶比梦中见到的,更茂盛了许多。

    “你在看什么?”朗星翰在我身旁问。原来他一直跟着我走到了这里。我看了他一眼,又发现子轩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我,他的眼神中带着沉稳和安定,让我本有些浮躁的心情,也缓缓地沉淀了下去。

    “我想你该选右边这条路。”我音调不高,却带着明显的自信。朗星翰听了,目光跳跃了一下,带着些欣喜和惊讶。我用手轻轻摸着银杏树粗壮的树干,望着那它旁边这条延伸到山林深处的山道,心中猜想,它究竟回将我带向何方?树叶被风吹得发出“沙沙”的声响,我披散着的头发,更是在空中纷飞乱舞。用手拢了一下,回头笑着向站在身后的两个男人说:“我终于开始对你们有用了。”

    梦落繁花—蓝雪 第六卷 北望江山人断肠 吾将上下而求索

    章节字数:8394 更新时间:070804 00:22

    崇德四年开始的北辽与天启之战,进行地颇为艰难。这艰难并不是指两国的负担能力,毕竟他们双方的君主,似乎都预感到这一场战争的降临,所以分别做了充分的准备。这艰难,主要体现在了战场上。在刚开战的时候,天启靠偷袭占得一些先机。但北辽的军队历来强悍,不论是兵员素质还是马匹的质量,都比南方的要好,领兵的将领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所以他们很快就稳住了局面。但北辽的军官们,一向对天启的军队,抱有一种轻视的态度,觉得那些南边来的秀才,是不可能会打仗的。这次开战也一定会重蹈以前历史的覆辙——无论天启开疆阔土的气焰有多高涨,最后在北辽的强军压境下,只能以双方和谈为结束。

    可这一年,北辽人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天启的军人或许不如北辽的强壮,但他们的军队却表现出惊人的韧性和耐力,领军的将领北辽人也不陌生,就是那个已入暮年,传说已经要回乡养老的魏贤。北辽人本来还在嘲笑天启无人,居然派了这么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来对阵。可他们没笑多久,就发现这个魏贤,绝对是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战术与从前相比大相径庭,不但灵活多变,而且神出鬼没,如果不是情报确定对方确实是魏贤领军,北辽曾与他打过交道的将官,真要怀疑那是否是另外一个人了。更不要提如今的天启军队,早已是今非昔比,不但他们的军人比从前强了很多,而且各种军用装备都作了改良和发展,即便是同样的东西,他们军人手里拿的,也肯定比北辽人所用的东西新。而天启的资源本来就比北辽丰富的多,北辽大部分的铁器、药材都要依赖从南边的进口,如今战火燃起,互市的交易当然停了,若北辽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他们可就真的有大麻烦了。

    几次对战失利以后,北辽的将领压力陡升,不得不收起了所有的轻视态度,再也不敢小看对面那些秀才兵了。可几次急袭进攻、阵地围剿,都没起到像从前那样的效果,对面的天启军队就像是软绵绵的棉花胎,不管多硬的拳头砸过去,力气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而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那棉花胎就会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反弹回来,给拳头一个丝毫不差的回击。就此,冻马河的战场上,出现了近百年未得一见的两军对垒僵持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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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背山中某处北辽扎营之地

    山中的夜晚还是很凉的,尤其是在这半山腰山上,夜风不仅冰冷,而且卷带着很重的湿气。一堆粗大的木柴堆在一起,燃起了一个大篝火,火苗高高的窜起,虽然也不停地在夜风中摇摆不定,却将它周围的冷湿之气赶得一干二净。朗星翰坐在篝火的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前线送来的战况邸报。蓝子轩坐在他左边不远的地方,除了亲兵来送邸报的时候,他抬头扫了一眼朗星翰外,就再也没看他,只是靠着树干悠闲地坐着,时不时的举起手中的皮囊喝上一口。

    “难得你喜欢我们的酒。”朗星翰看完那封八百里加急的邸报,随手扔进了火堆里。火苗“忽”地跳高了一些,那张纸片瞬间就被吞噬地只剩灰烬。

    “烧刀子虽然辛辣了些,可仔细品来,余味中仍有浓郁的香甜。”蓝子轩扬了扬手中的皮囊,“所谓入乡随俗,而且到了北地,气候比南方寒冽许多,只有这酒筋道十足,又能暖身,怎么能不多喝些。”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酒量如此之好。烧刀子是烈酒,劲道可是厉害的很。”朗星翰拿起一根树枝,捅了几下面前的篝火,火堆中窜出几点火星,被夜风迅速地吹散开来。

    子轩笑了笑:“不管多烈的酒,不过入口呛喉而已。天启的女儿红、竹叶青,都是有名的陈年好酒,入口纯厚绵长,开始时或许会觉得软而无力,可它们的后劲却非常大,比起这里的烧刀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不熟悉的人,以为那酒没力道而猛往下灌的话,之后他肯定被上头的酒力逼的后悔。”

    朗星翰眯着眼,看了蓝子轩一会儿。后者说话时神态自若,似乎就是在对酒品头论足,没有丝毫影射或暗喻他事的样子。前线战况邸报是直接送到朗星翰手里的,除非驿站转送出了问题,否则别人根本没有机会碰到。不过对于蓝子轩这样的人,多一点提防总是没有坏处的。

    想到这里,朗星翰便状似随意地问:“如此说来,蓝大人是更喜欢天启的女儿红与竹叶青了?”

    火光在蓝子轩的脸上闪动,他的脸色一会儿被映得通红明亮,一会儿又被笼在黑暗之中,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直没变:“其实不管什么酒,只要是好酒,我都喜欢。酒酿出来,就是要给人喝的,只要有心,什么样的酒都能尝到。皇上若是对天启的酒感兴趣,以后定有机会开怀畅饮。”

    朗星翰轻笑。不管蓝子轩是否意有所指,他一个文官,如今单枪匹马的陷在他大军之中,还有个妹妹要顾及,就算言语上耍些机关,又能有多大作为?不过,朗星翰还是决定要派怀安去查查情报输送是否有漏洞,才是稳妥之策。否则,就像蓝子轩说的,让那“纯厚绵长的酒上了头”,那可真是马失前蹄,得不偿失了。

    “咱们现在谈谈你妹妹。”弯子绕完了,朗星翰语峰一转,直入主题。蓝子轩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前者。

    “我不明白蓝雪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进山的路,我也不想搞明白,只要她能把我的人带到地方就行。”朗星翰的脸色严肃,“你说要循序渐进,可我时间不多,办不到。来硬的又没效果,伤了她亦非我所愿,所以这件事我不再插手。我只希望你看紧些,别闹出些迷路之类的事情。”说到这里,朗星翰的神色缓和了些,“咱们利益的共同之处,都在那里的东西上。你是个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我只是有些担心蓝雪……”

    “你放心,她一定可以把咱们带到该去的地方。”蓝子轩打断了朗星翰的话。后者一挑眉毛,带了些质疑:“你又如何确定,她说的路线就一定正确?现在我的兵马,全靠她一人带路,若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可是赔不起!”

    蓝子轩注视着朗星翰,眼神中带着自信:“雪儿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总知,这次进山,必不让你空手而归就是。”

    “那就好。”停顿了一下,朗星翰又问,“你用的是什么?你可是告诉我,离魂香会伤到她的。”

    “皇上既然承诺过此事不再过问,就何需追究此事。”蓝子轩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朗星翰一时语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追问,是真的不想她被伤到吗?还是因为怕她受伤,无法带路?想到这里,心中一时烦闷,抄起手边的装酒的皮囊,拔开塞子喝了一口。

    他的动作和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都被蓝子轩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会儿,蓝子轩喝了一口酒,看着篝火轻叹:“她是我的妹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害她。”

    朗星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视着火堆,火光影射在他的眼睛里,闪烁不定。最后,朗星翰只沉声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些嘈杂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女子的声音。朗星翰和蓝子轩同时站起身来,蓝子轩抢先道:“好像是雪儿,我去看看。”说完,转身便走。而朗星翰本已迈出的步子,就此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只背着手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声音的来源处——在他所呆的营地外围的亲兵站岗处,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和一个卫兵争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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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开始做梦,之后虽然不是每夜如此,但总是在快要走到岔路的前几天的夜里,我一定会梦见那骑着马带着珠儿的中年男子,在山中前进。醒来后,便是一样的环境,一样的路线,我便将夜里见到的方向,指给朗星翰。就这样,也不知道在山里绕了多少个弯,现在我已经带着他们走到了圣女峰下。这山峰一年四季都被笼罩在白雾之中,远远看去,藏在白云后面的山顶,仿佛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圣女峰”因此得名。当然,这些都是我在梦里,从那中年男子跟他女儿的对话处“听”来的。

    我已经猜到,那男子八成就是蓝雪的外公沈天哲,珠儿应该就是姨娘沈绣珠。可那个在我耳边的声音是谁?它总是引导我找出方向了路线,出了意外,就安慰我,让在梦中的我不至于惊慌失措。我对那声音并不排斥,相反,我还对它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或许是独自在梦中徘徊,太过孤独无助了吧。只要有那个声音在,我就不会害怕,因为知道身边有人在陪我,即使我从来都是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至于指路这件事情,我也曾想过把朗星翰他们带到深山老林里去,绕一辈子出不来。可转念一想,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出了事情,我也活不了。已经进山这么深,我知道自己一个人,就算认得路,想单枪匹马地走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所以,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只有先到了目的地,才能再做打算。况且,我的好奇心也早已经被勾了起来。就现在的情况看,这传说了上百年的宝藏有很大可能是存在的,那么,这富可敌国的宝库究竟是什么样子?一想到这里,我就激动不已,从来只是在书中看过这样的情节,如今自己亲身置于其中,还是领路人,怎能不兴奋?我倒从没想过去得到那宝藏,只是好奇地想一探究竟而已。只希望这一路的坎坷不要白费,最后能如愿以偿的找到地方,也希望朗星翰能遵守诺言,放我离开。

    做梦的这些日子里,身体总是特别容易疲倦,所以今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很早就在他们给我准备的篝火旁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有些冷,就醒了过来。原来前面的火堆已经缩小了很多,柴火烧了一半了。丽莎没在我身旁,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爬了起来,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到处都是站岗放哨的士兵。右边远处有一个很大的篝火堆,旁边坐着两个男人,我只能看到背影,好像是蓝子轩和朗星翰。我朝右边走了过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旁边窜出来的,身穿黑甲的士兵挡住了。我知道这是朗星翰的亲兵,就跟他说我火堆要添些柴,可和他说了半天,才发现他根本不懂汉语,只知道跟我摇头,让我回去。大冷的晚上,被人拦在这里,驴唇不对马嘴地讲话,让我有点儿火了,声音就大了起来。

    “雪儿,出了什么事?”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子轩快步来的我身旁。

    “朗星翰怎么也不放几个懂汉语的人在身边?”我双手抱肩,缩着脖子埋怨。这山上的夜晚怎么这么冷?!子轩见我如此模样,忙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怎么起来也不多穿些衣服。”他轻声抱怨着,手上却利索地用袍子把我包了起来,“不是很早就睡了,怎么又醒了?没睡好吗?”他关心地问着,并不停地磨搓着我的双臂,让我能暖和起来。

    “木柴快烧完了,丽莎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再不过来找人加柴,你们唯一的领路人就要冻死了!”我没好气儿的说。

    子轩笑了,看着我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被宠坏的小女孩儿,他温声劝到:“我马上叫人给你添柴,你快点儿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起早赶路呢。”说完,他就对旁边的亲兵说了几句辽语,那士兵马上低头领命去了。他回过头来扶着我回到了火堆旁。

    “你和朗星翰在说什么?”坐下以后,我又往右前方张望了一下,好像刚才朗星翰正站在那篝火旁边,不过现在人已经不见了。

    “在说你。”子轩淡淡地道。

    我听了一愣。本来没打算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的,想着他顶多说两句应付我一下,没想到他开口就告诉我,他们在谈我。

    “说我什么?我为什么能知道路?我会不会骗你们?说最后要如何处置我?有没有打算杀人灭口?”想都没想,一连串的问题就脱口而出。

    这时,士兵送来了木柴,子轩示意他加到火堆中,然后才道:“首先,朗星翰对你如何知道进山路线,并不感兴趣;其次,你不会骗他,因为你知道骗他对你一样没好处;再次,他没有说过最后要如何处置你,但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伤害你。毕竟,他对你……”说到这里,子轩微不可觉地停了一下,才道,“他对你的重要作用,知道的很清楚。而且之前他曾答应过要放你离开,一国之君,对外的时候,诚信多少要讲一些。就算到时候他真的食言,哥也有办法让你离开北辽。”

    我看着他笃定的笑容,一时有些迷惑。他现在的样子,和从前那个亲爱的大哥蓝子轩,没什么区别。即使我已经知道,他的心思绝对没那么简单,可还是禁不住被他的神态和语气打动。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我从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吧。自始至终,他一直都带着这样一副温情脉脉的面具出没在我身边,而我则一直把这当成是他真实的一面。又或者,这一面确实属于他,只不过他还有其他的侧面,是我无法看到的?

    可无论怎样,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带给我温暖、快乐和希望的人,对他,我总有一种扯不断、理还乱的感觉。而且,他毕竟是蓝雪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我和他永远的纠缠不清……

    “在想什么?”他忽然问我,把我吓了一跳。原来自己想得太多,居然看着他发起呆来。

    “没什么,发呆罢了。”我敷衍道。子轩也没有追问,只是又把我身上的衣袍拉了拉,然后道:“早点睡。我会叫人帮你看着火堆,不会再冷了。”他柔声说完,便起身要走。

    “……哥,”我迟疑地在他背后叫了一声。他回头笑看着我:“还有事?”火光在他的脸上,映出温暖的橘红色。我轻声道:“你也早点休息。”

    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有极淡的喜色划过,但最后,他只是轻轻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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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仙人指路路不通’”沈天哲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珠儿,站在悬崖峭壁上。冷冽的山风吹得他的袍子猎猎做响。珠儿则吓得小脸发青,拼命地想离悬崖远一点儿,奈何她爹拉着她不撒手,让她动不了地方。而我,正站在他们的旁边,和往常一样,静静地看着。

    刚才沈天哲说的“仙人指路”,指的是山坡上的一块黑色的人形巨石。那石头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站立的人,伸手指向前方,而他手指的方向,正是这个悬崖。

    我见那沈天哲低头看着悬崖的下面沉默不语,像在思索着什么。我实在是好奇,心里又知道这不过是在做梦,便小心的凑过去往下看。这悬崖陡峭笔直,往下看却看不到底,因为山谷里有白雾缭绕,只能隐约看出,下面似乎有个水潭。

    “咱们到左边看看。”沈天哲说着,从悬崖边上退下来,往左边走去。珠儿那小丫头见爹离开了那危险的地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也跟在他们后面向着悬崖的左边走去。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隐隐传来“哗哗”的水声。可听见声音是一回事,走到地方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所谓望山跑死马,这听声寻路,也能把人累得够呛。他们走出老远都没找到声音的来源,最后沈天哲索性抱着女儿骑上了马,又走了一阵,才找到声音的源头。原来那是一条流向山谷的小河,山谷越向下,山势越陡,所以这河到了下面就变成了一条瀑布,直落而下。不过看那河床,很是宽大的样子,但是水流却只有细细的一条,两边河床的山石上,都长出了野草。看来这条河原来肯定是壮观无比,或许是年深日久,水源退缩,所以水变得越来越少了。

    沈天哲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河床,忽然,他好像看到什么东西,眼睛一亮。我顺着他的目光,也仔细地观察,这才发现,在干涸的河床上,从上到下,有一竖排凹孔,大小正好是人的脚尖可以放进去的样子。分成左右,一上一下,交错排列下去,就好像登山的时候凿出的落脚点。这时我才恍然大悟过来,怪不得那歌谣里唱:“要行路,看瀑布,有水有路藏宝处”。原来是这么回事!心里不得不佩服设计者的巧妙,要不是水变少了,谁能想到在瀑布下面会有这样的凹槽?而且,若不是身怀绝技,普通人哪里有能耐顶着湍流不息的瀑布往悬崖下爬!

    沈天哲吩咐身边的随从,从包袱里拿出一大盘绳索出来,一头绑在河边的大树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间。然后他把珠儿背在背后,拉着绳子,摸索着踩着那些凹洞,开始慢慢地往悬崖下爬。那凹洞因为时间久远,很多都长了又滑又湿的青苔,很难踩实。沈天哲爬到一半的时候,左脚踩住一个凹槽,抽出右脚正在往下探,左脚却突然一滑,他整个人就掉了下去。而背在身后的珠儿则惊声尖叫起来……

    “雪儿,醒醒!你在做梦!快起来!”有人在使劲儿的拍我。我猛地坐了起来,睁大眼睛,喘着粗气,外加满头的冷汗。

    “没事,你刚才在做梦,醒了就好了。”子轩用袖子轻擦我额头上的汗水,柔声说着,然后把装着水的皮囊递给了我。我拿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清冽的山泉,这才缓过劲儿来。我的梦一向太过真实,刚才沈天哲从悬崖上掉下去的一幕,直到现在还在我眼前飘荡。抬头看见丽莎坐在我旁边,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便轻声问子轩:“刚才我怎么了?”

    “没什么,你在睡梦里忽然惊声尖叫起来,把她吓了一跳而已。”子轩一边说,一边擦完我脸上的汗,接过皮囊,又道,“咱们该上路了。你多穿件衣服,出了这么多的汗,受了风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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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依旧是和朗星翰同乘一骑。现在我指给他们走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让他们在山林中穿行。还好朗星翰带来的是能打仗的军队,开出路来对他们来说,算是小事一桩了。不过用这些能在战场上杀敌的儿郎来开山劈路,真是非常的大材小用。一边琢磨着,一边四处张望,抬头间,远远地看见前面山峰边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我反射性的喊道:“那里,就在那里!那就是‘仙人指路’!”

    朗星翰也抬头看去,显然他也看出了那石头的形状,便问我:“顺着那东西所指的方向过去吗?”

    “对,就是那个方向!”我点头,“我们就快到地方了。”

    朗星翰听了,眼神一振,挥手叫来身边的庞威,让他命令下去,三军顺着那方向,加快速度往前赶。

    不过,虽然能看见那个“仙人指路”,可走起来却是非常的远。即使是顺着那个方向,可大半天时间里,朗星翰的人马仍然是一直在山中跋涉,好像怎么也走不出山林一般。若不是我在梦中确实看过这个地方,又因为以前的指路都准确无误,不只是朗星翰,连我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地方。好不容易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终于渐渐的走出了山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边没有高大树木的丘陵地带。我从马上跳了下来,顺着梦中见过的方向往前跑,直跑到喘不上气,两腿发软,终于跑到的尽头。

    “这里是……”站了不一会儿,朗星翰也跟了过来,他看着脚下的悬崖很是惊讶。因为这一片悬崖是在这个丘陵地带地势最高的地方,而我所站的的地方,正是这片悬崖的一个突出的尖角。除非你走到跟前,否则是看不出来这里就是这个平缓地带的尽头的。

    我站在这山谷边,能听到谷中呜咽而过的风声,像是有个妇人在不停的哭泣。往下看,谷中烟雾缭绕,谷里的风把那些白雾吹得带出了旋涡的样子。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在我这一边,却照不到山谷,所以此刻从悬崖上看下去,那山谷里阴森森的,仿佛藏在白雾下面的不是水潭,而是森罗地狱一般。

    我站得太靠近悬崖的边缘,脚下轻轻一动,就有几块松动的小石子掉了下去,吓得朗星翰一把将我拉了回去:“过来!别站在边儿上!”

    我冲他笑道;“没事,我掉不下去。”手指着那山谷又对他道,“看到了吗?那里就是你要找的地方。”朗星翰并没显示出多么惊喜的样子,只是板着脸,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放开我,我挣脱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消失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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