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梦落繁花蓝雪第4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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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rouwenwu

    所有的契阿族人,说不定他们全族中能争善战的男儿,都要被达忽尔带来护卫我的安全。可我这个圣女却无法保全他们的将来。我当然希望他们能继续过原来的生活,可如今看来,这个希望太过渺茫,除非能说服朗星翰放过他们,但这似乎更是不可能。或者,我真与天启两面夹击,打北辽一个措手不及?可我现在根本无法与天启的人通消息,更不要说穆容成了,就连两国交战的情况都不知道,这个想法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其实所有的想法归结到最后,就是两类方案,一种是通过朗星翰实现目的,一种是绕过他实现计划,而且我不但想离开北辽,还希望契阿族人能平安的生活下去,要做到两全其美,更是难上加难。我左思右想了半天,却觉得哪条路都行不通。想得我太阳|岤都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不由得用手去揉。天!怎么让我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我愁眉深锁,自言自语道:“本以为,他对宝藏是志在必得的,所以才想出那么个法子和他谈判,希望双方都能各得其所,没想到……”

    “没想到他忽然放弃了辛苦追寻了那么久的东西?”子轩接住我的话,淡然地说了下去,“那是因为当初朗星翰并没有料到会有契阿族人的存在。这世上又有哪个君王能容忍自己身边有这样一支不服从命令的军队,时刻威胁着国家的安危?如果我是他,在知道这里潜伏着如此彪悍勇猛的人马后,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对付他们。至于那宝藏,”说到这里,他看着我轻叹一声,“只要有你在身边,得到宝藏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那该怎么办?”我有些烦躁起来,“莫非我们真的要困死在北辽吗?”

    “圣女!达忽尔虽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物,但至少我能保证,咱们契阿人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圣女一声令下,我与儿郎们必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达忽尔见我一脸为难,忍不住又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

    “我从不怀疑你们的勇气和忠心,只是若是要用你们灭族的后果来实现我离开这里的目的,我绝对做不到!”我也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对他说。

    “雪儿,你先别急,事情也不全是毫无转机。”子轩拉住我的手,示意我坐下,“你一直计划着是逼迫朗星翰同意你的条件。可他却是一个最受不得威胁的人,你逼得越紧,他就会反击得越猛烈。如果非要用强制的方式让他屈服,除非咱们能找到一个真正能管得了他的人,否则……”

    “这不是废话吗?他就是一国之君,谁还能比他大,能管得了他?”子轩还没说完,就被我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也没急,只是嘴边泛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乎在说“那也未必”。我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刚要开口问他,却被他抢先一步道:“用强的不行,你为何不试着反其道而行之?”

    “你的意思是让我顺着他?”我的音调有些提高,“他提出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朗星翰只是让你把契阿人从山里带出来,”子轩不紧不慢地说着,“并没有说之后要做什么。契阿族现在,人人以你为尊,马首是瞻,他们出山以后能做什么,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我微微皱眉:“真要和天启双面夹攻?可咱们既没有任何现在的局势的消息,又无法与天启的人取得联系。退一万步步讲,就算前面的条件都具备了,我又能如何取信于天启?那些前线的将官,怎么可能相信北辽后方有人会与他们合作?难道告诉他们,一个本没有失踪的嫔妃,现在正在北辽带领着传说中的军队,要与他们共同剿灭北辽大军?”说到这里,我都觉得好笑,这件事情任谁听起来,都肯定认为是天方夜谭!

    子轩被我的语气逗乐了,他笑道:“雪儿,我可从没说过让你这么做。你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无法与天启互通消息。据我所知,这次领兵作战的总元帅是魏阳的父亲魏贤,虽然我离开京州时,魏阳还在京中述职,但他重回其父麾下,争战冻马河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且只要没有极其重大的意外,穆容成是不会临阵换将的。”

    “所以,我应该想办法到前线去,和魏阳取得联系,因为只有他能相信我。”我的心情开始有些雀跃。

    “若是能再带上些达忽尔的人马,正大光明地穿过北辽全境,直达天启的边界线,那是最好。”子轩一边思索一边道,“只要到了冻马河,那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契阿人又只听你的指挥,到时候事情的发展,就由不得朗星翰了。”

    “要让朗星翰能同意这种做法,必须让他觉得这么做是利大于弊的事情。”我站了起来,在帐里走了两步,“而现在对他最重要的,除了山里的财宝,就是与天启的对战。莫非我要与他虚以委蛇,说我带人助他作战?他会信吗?朗星翰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话刚说到这里,帐外忽然进来一名达忽尔带来的契阿族人。他先跟达忽尔简单地见了个礼,然后就在我面前单膝跪地道:“启禀圣女,那郎氏之主正在朝圣女的营帐而来,不知圣女是否允许他进来?”

    我心里一阵惊疑不定,不是说三天时间吗,怎么第二天他就找来了?难道又有了什么别的变故?

    “你在外面还看到什么了?”子轩问那名契阿汉子。

    “刚刚我曾看见一名北辽的传令兵,神色仓皇,衣衫破烂,策马飞奔入大营,直冲入郎氏之主的营帐”他低头回答。

    听了他的话,子轩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喜悦:“雪儿,或许,咱们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说不定此刻,他比你还急着要赶赴冻马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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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星翰进帐的时候,子轩倒是一脸平和自然,可我却不由自主地充满戒备和警惕,抢先问道:“皇上这么早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朗星翰看了我们一眼,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子轩身上:“我想和蓝雪单独谈些事情,蓝大人是否暂时回避一下。”还没等我出言反对,他又道,“外面都是你们的人,我亲自独身而来,已经表明了我确实是有话要讲,只是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而已。你担心你大哥会有意外,但同时我的性命不是也在你的那些契阿人手里?”

    子轩这时对我说:“我就到外面等一会儿。”

    子轩稳稳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温暖而干燥,“记住刚才哥对你说过的话,要随机应变。哥相信,凭你的聪明机智,短时间内足能应付局面。”他的手上加重了力道,与我四目相对,眼神中充满了另人安心、坚定的光芒,低声道:“别怕,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困难,哥一定会帮你解决,哪怕我暂时不在你身边!”说完,他转身对朗星翰笑道:“圣上还是长话短说的好,否则外面那些汉子,可能不会对你有好脸色。”

    “多谢提醒。”朗星翰面无表情地说。

    我看着子轩离开营帐后,抛开心里那股觉得他一去不返的莫名情绪,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面对眼前这个家伙:“说吧,究竟什么事?”

    朗星翰忽然轻笑了一下:“你现在就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小刺猬。”

    “你来这儿,不是只为了形容我现在像什么样子吧?”看来我戒备得太过明显了,一时间微感窘迫,因此我的语气有些不善。但朗星翰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十分闲散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必须现在拔营离开孤背山。你赶快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就随我动身。至于我与你的约定,依然有效。不过要延后些时日,我知道你很难决断,正好给你些时间,趁这个机会,慢慢考虑清楚。”

    我心里轻轻一动,遂脱口问道:“这么突然地要离开,你是要去哪里?该不会是前沿阵地出了什么问题,要劳动你亲自出马吧?”

    朗星翰看了我一会儿,虽然他的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你只猜对了一半。我是要赶去冻马河,不过不是因为军情紧急。”他的目光带了一丝探究,牢牢地锁在了我的身上,“我刚得到急报,穆容成要亲赴幽州,慰劳前军将士,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若是我赶得及,说不定还能跟他碰个面。你说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这番话仿佛在我脑中敲进了一块巨石,震得我有些发呆,不只是因为刚才我与子轩商议了半天的事情,转眼间就解决了一半,还因为有一句话不停地在耳边回响:他也要到前线去,那么是不是我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你很想见他?”朗星翰向我走近了一步,饶有兴致地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我心跳如鼓,却用尽全力让自己面上冷漠如初:“更想见他的,恐怕是你吧?怎么,好奇他长了什么三头六臂,敢出兵和你对阵,还不落下风吗?”最后那半句,我也是想试探一下,如今天启与北辽之战,到底局势如何。

    朗星翰看着我冷笑一声:“你不必拐弯抹角地说话。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现在天启进兵顺利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时之勇,走运罢了。等我到了冻马河,不出一个月,必定让穆容成踩着他先祖的足迹滚回去!另外,我也知道他没有长三头六臂。”说到这里,他的笑容自然了些,像是觉得我刚才的形容很有趣,“多年前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说是故人重逢,倒也贴切,只可惜每次面对他这个‘故人’时,总是要刀剑相见。”

    我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听到他说“天启进兵顺利”,我心里便稍稍松了口气。可又想着刚才子轩嘱咐过的事情,便琢磨着怎么向他提出带上达忽尔的人。因此朗星翰所后来说的事情,我虽然听在耳中,却没怎么往心里去。等他话音一落,我便问道:“你要带我同行,赶赴冻马河?”

    “不把你带在身边,我实在是不放心。”朗星翰揶揄道,“况且,这不也是随了你的心愿?”

    我忽然轻轻一笑:“我的心愿,所谓女人心,海底针,你就这么确定你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

    朗星翰目光微动,似乎没看出我这是在虚张声势。但他的神态依旧,淡然道:“蓝雪,你又想玩儿什么花样?”

    “真是罪过,在英明神武的皇上面前,我的心思早就无所遁形了,哪里还敢玩儿花样?”我说话的内容很谦卑,语气却不卑不亢,“我只是担心,你的决定太过突然,又这么急匆匆地就上路了,如果将来我想通了,做出了什么决定,又如何能通知契阿人知道?”

    “我会派传令兵……”

    “你不是不知道,除了我,他们根本不会听信任何人的命令吧?你的传令兵,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用很平常的口吻,向他陈述事实。

    “那你想要怎么办?”朗星翰挑眉看着我。

    “让达忽尔带些人马与我同行。到时候有任何事情,都用他的人来传递消息。”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淡,表情也尽量放松。

    朗星翰的目光,却变得莫测高深,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平淡却不容转圜地说:“也可以,不过你所带之人,不能超过十名。行军打仗是需要粮饷的,即便我不必发给他们饷银,他们也需要口粮,我没有多余的军粮分给他们。”

    我一时气结,朗星翰本来就提防着我,现在若是过分争执,只怕会更引起他的怀疑,以后若以帮忙之类的借口,调动大批人马到我身边,就更加不可能了,只好暂时妥协他提的条件。

    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计上心来,便抬头问他:“从这里到冻马河,要多长时间?”

    “若是急行军,大约一月左右。”

    “你刚才说,只要一个月就可以扳回战场的局面。这段时间,你肯定分身乏术,无暇他顾,既然你已经答应给我多些时间考虑你我之间的协议,不如就推到两个月之后再做定夺,如何?”

    朗星翰沉吟了一下,大概我的这个建议,与大局无妨,无伤大雅,所以他便答到:“也好。不过这两个月里,你必须跟在我身边,有任何需要,直接问我就行。”

    我轻笑:“皇上如此看重蓝雪,真是蓝雪的荣幸。”但随即我又轻蹙眉头,“但我也担心这段时间内,若是万一发生了些你也没想到的意外,那以我为尊的那些契阿人,岂不是群龙无首了?连带着山里的财宝也无法处理。这样吧,”我做着思考了一下的样子,然后对帐外唤道,“达忽尔!”

    话音刚落,达忽尔就从帐外闪身进来:“圣女有何吩咐?”

    “你带上十个兄弟,和我启程赶赴冻马河,这期间,每隔十天,我会派一人回来通报我是否平安。你们收到消息,再派另一个人赶到我这里,回禀你们的情况。另外,从今天算起,两个月之后,我的命令会由跟在我身边的人送回孤背山。”我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字一句,“你告诉山中的族人,若是这两个月中,有一次通信断了;或是两个月后,你们没接到,或接到了假造的命令,就直接把谷底的湖填平,把山崖炸断,务必保证就算有人要去挖,也得耗上他百八十年的时间!”

    “小人谨遵圣女之谕!”达忽尔大声地回答,然后退出了营帐。

    我换上轻松的表情,转身对朗星翰道:“还请皇上谅解,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朗星翰双目中寒光闪过,又奇怪地带了些欣赏:“你想得还挺周到。”他的笑容中却没有笑意,“只要你这段时间安分守己,我们自然相安无事。但愿你两个月后能做出明智的决定。”

    “我说过了,女人的心思最难猜,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将来的决定不是明智的呢?”我也笑。

    朗星翰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营帐,可临走之前,他忽然又回头说了一句:“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这次去冻马河,也没有你大哥什么事情,所以他已经答应去北辽的都城上京住些日子,现在应该已经和我的人启程了。你不必担心,等这次的事情圆满解决,他就会回来和你会合。”

    他说什么?!我听了先是一愣,接着怒火就冒起了三丈高。朗星翰前脚刚走,我立刻叫来达忽尔,问他是怎么回事。“蓝公子离开营帐后,走了很远。圣女并没有吩咐要派人跟在他身边,小人又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所有的兄弟都守在营帐周围。后来我看见有两人上前与他说话,然后他们就渐行渐远了。小人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否已经离开了大营。”

    我听了狠狠地跺脚,只少想了一步,就让姓郎的钻了空子,实在太可恶了!我不太相信子轩真的回被送去上京,朗星翰应该只是把他扣下做人质,想要牵制我,那么暂时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怎么办?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如今只能见机行事,等到了冻马河,再做下一步打算。既然子轩对我有信心,我也该相信他的应变能力,只希望这次我们兄妹分别的时间,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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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府尹程熙道的官邸

    程熙道五十挂零,在幽州已经做了两年半的父母官,虽谈不上是个万民拥戴的“青天大老爷”,但为人踏实勤恳,是个守成的老实官员。现在他正头是汗,一脸惶恐地跪在府衙门口,迎接圣驾。穆容成此次北巡,虽然无法做到微服私访,但他不理睬礼部尚书的百般进言,最终硬是强行减掉了所有的仪仗,且沿路上严令御林军低调赶路,只由他们护卫着一驾皇家马车,轻装简行,赶往幽州,沿途没有必要停留的县市州府,他也没有通知当地的官员,以至于很多官员早已知道皇上要北上巡视,原准备了全套的服务,要讨皇上欢心,可等来等去,就是没看到皇上的半个身影。

    程熙道也是如此,按他的推算,皇上至少还要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幽州,却没想到,今天一早起身时,皇上的马车已经停在他的府门外了!

    “起来吧。”穆容成朝程熙道虚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起身。在抵达幽州之前,他已经从吏部调阅了这里大小官员的所有资料,知道这个程熙道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官员。“幽州这地方总不大太平,你在任上这段时间,一直平安无事,百姓和乐,已是不错的政绩了。”

    程熙道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腰弓得像虾米,低声道:“皇上谬赞了,这是臣等应该做的。”

    穆容成没理他唯唯诺诺地说些什么,接着道:“今天就由你带路,朕先到前线去看看受伤的的将士们。”

    程熙道听了一呆,赶忙道:“皇,皇上才到幽州,舟车劳顿,为何不先歇息……”

    “朕一路上都坐在马车里,有什么劳累可言?”穆容成不耐地打断他,“快带路吧。”

    话已至次,程熙道只有听命的份儿。之后,他陪着穆容成,在三天之内看遍了城防、驻军、军需库存、粮草补给。穆容成甚至隐瞒身份,沿街拦了些百姓问话。在察看伤兵的时候,穆容成更是嘘寒问暖,事必躬亲,当场让多少乍见到皇帝震惊莫名的将士,感动地热泪盈眶。

    第四天的时候,穆容成要巡查魏将军在冻马河的驻军,这可把程熙道吓得够呛。那冻马河是什么地方?是风烟四起,战火纷飞的地方!虽说现在天启在战场的形势还算顺利,可皇上要是上了战场,真要有个好歹,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任凭他怎么进言,皇上的脸就是铁板一块,该去还是要去。没办法,他只能调动所有的保卫措施,跟在圣上身边,尽力护卫他的安全。

    穆容成由将领带路,看遍了天启在冻马河的军营各处,见众将士精神饱满,训练有素,工事筑得也是坚固无比,总算心里有些满意,不过他面上并没有显露任何情绪,只是一言不发地在营地里四处观察,让跟在他身后的一干人等,全都提心吊胆的。

    “皇上,前面的高地太靠近战场了,您还是……”一名副将见穆容成催马越过横栏,还要往前走,赶紧出声阻止。

    “做为一国之君,在自己的部队接连胜利的时候来巡查,却不敢踏上一块不过是紧邻战场的地方,”穆容成冷冷地道,“你们不觉得这样的皇帝做得太脓包了吗?”

    “臣不敢!”听了皇上威严冷淡的话语,后面的官员将领们都不敢说话了,只好由着皇上策马上了那道稍高一些的土丘。

    现在的时节已然到了盛夏,北地的气候凉爽,只是中午的时候太阳的热力猛辣一些,到了下午酉时左右,已经没有那种酷热了,不过草原地带的风很大,也很干燥,这样的天气里,更是吹得人极不束缚。穆容成勒住马,从腰间取出随身带着的黄铜所制的千里镜,那镜片是用水晶磨制而成,专供皇上看远处的时候所用。穆容成将镜身拉到最长,开始仔细观察对面北辽的驻军。虽然距离很远,但从千里镜中仍然能看得出对面营帐的从东到西的布局。在看到最西面的时候,他的手忽然微微一抖,随后又牢牢的握住了千里镜。

    在镜中,他看到对面遥远的西边,有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骑在马上,正在向他这边眺望。那里与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实在太远,即使从千里镜中,穆容成也只能看到那马上白衣人的一个轮廓,和她随着冽风飞扬的黑发。穆容成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想看清那个人的面貌容颜,想看清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因为,即使他此刻无法分辨清楚那白衣人的样子,可他的心却已经告诉了他自己,他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从她离开至今,已经了大半年了吧,可为什么他却觉得有一生那么漫长?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将所有的思念,深深地强压入心底,封得不露痕迹。可如今,他只不过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些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就疯狂地冲了出来,愈演愈烈,让他怎么也抵挡不住。

    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直到千里镜中的那个身影转身策马离开后,穆容成才将千里镜放了下来。他缩起镜身,在将它插回身边的袋囊时,手又控制不住的微颤了一下,以至于那袋囊的带子,他用了两次才系好。“回去吧。”穆容成淡漠地对身边的御林军说,然后掉转马头,离开了这片高地。他身后的官员们并没有察觉出皇上的异样,只是觉得有些诧异,不知为什么皇上对北辽西面的情况,尤为关注,观察了那么长时间……

    梦落繁花—蓝雪 最终卷 人生聚散是无常 秋水望穿心无依

    章节字数:10208 更新时间:070804 00:24

    因为达忽尔带着手下几乎是寸步不离我身边,把我围得密不透风,所以原本我还担心若是与朗星翰同行,该如何避免达忽尔的人和他起冲突,却没想到这一路上,我居然一次也没见到他。只在刚开始加快脚程时,庞威来过一次,告诉我朗星翰认为我最好坐马车,因为接下来的路,他们歇人不歇马,要日夜兼程地赶路。我算是见识到北方游牧民族的精湛骑术了,在时间紧迫的时候,这些士兵居然可以直接在马背上睡觉。这样的军队在平原野战的时候绝对是强者,只是一进了山林,就被困住了。每次想到这里,我都觉得当年的沈家先祖甚是英明。把财宝藏在深山里,让善于攀爬躲藏的契阿族来守卫,这是对抗骑兵的一招非常有效的计策,而且主要倚赖的是自然环境和对地形的熟悉,不需要太多人为的指挥。

    估计目前北辽和天启的战场形势不容乐观,否则朗星翰也不必如此急着赶路。离开孤背山后,原本计划是半个多月赶到冻马河的,可按着他开始下的命令,我们只用了十一天就到了冻马河地界。当然,后果是我这些日子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即使是坐在马车里,这么快马加鞭地一路颠簸前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所以马车一停,我什么也不干,直接找了个帐篷进去就蒙头大睡。

    再睁眼的时候,帐外已经是夕阳西下,问过尽忠职守地站在帐外的达忽尔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朗星翰的大营里依旧是一片忙碌而井井有条的景象,士兵们各司其职,巡逻队不断地在营地内穿行。在我所在的帐篷周围走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特别注意我。其实派人盯住我们确实是没有必要,朗星翰只允许达忽尔带了十个人,就算他们个个是以一敌百的勇士,也不可能带着我逃出北辽的大营。或许是朗星翰也明白这个道理,或许是他真的太忙了,顾不上分心思在我这里,不管怎样,没有他的人跟在周围,实在让我舒心很多。

    “你睡够了?”才想着再到远处看看,身后就响起朗星翰的声音。

    “托你的福,睡得很好。”我轻笑着答道,而达忽尔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朗星翰。他没有理睬我话语中淡淡的嘲讽,接着道:“我要到阵前去看看。”随后看着我,

    那意思似乎是在问,有没有兴趣一道同行?我本来也想在他营地里转转,另外到了阵前,说不定能看见对面的天启,便点头道:“我也想去,皇上不介意多个同伴吧?”

    “圣女同行,荣幸之至。”这次换成他的话里带刺儿了。我没理他,骑上罗宝柱给我牵来的马。本想让达忽尔跟着我,但朗星翰一脸轻蔑地说:“跟我一道走,难道还怕有人袭击你吗?”

    想到若是他真要动手对付我,也不必拖到现在这个时候,便让达忽尔留在营帐等我。我独自一人和朗星翰一起穿过军营向南走。

    到了营门口时,朗星翰和手下的将官在说话,用的是北辽语。我没打算刺探军情,反正也听不懂,见他们说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结束的趋势,感觉很无聊,便信马由缰地往前走。过了一处土坡,慢慢催马上了一道丘陵,居高临下,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无边的荒原。冻马河本身也是草原,但因为气候恶劣,常年争战,所以早已变成了寸草难生的荒地。这里已经是营地的最前端,我举目远眺,可除了平原上阵阵朔风卷起的黄沙烟尘,我看不到对面有任何东西。头发在风中四散飞扬,我拢了两次都没能拢住,只能随它去了。眯着眼看着对面,心中不由得升起淡淡的悲凉。朗星翰说他到了幽州劳军,那他能否猜到我此刻就骑马站在他对面,距离不到一天脚程的某个地方吗?他在做什么?一定是忙着处理军务,但应该不会在前线。皇帝的御驾,安全最重要,他应该是在幽州城里吧。掐指算来,我离开天启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怎么我却觉得,已经离开了一生一世?他好吗?大毛小毛好吗?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这半年来,他们是不是该长大了一些了?

    “除非你想亲自参军作战,否则就不要到这么接近战场的地方来。”朗星翰冷淡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些,但依然准确无误的送到我的耳中。我用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催马往回走。

    “这里的风砂太大,总盯住一个方向看,很容易迷眼的。”一方丝帕递到了我眼前。我斜眼看了一眼说话时面无表情的朗星翰,他的语气也很平稳,没夹杂着什么冷嘲热讽,但我还是推开了丝帕,硬邦邦地说:“不必,多谢!”然后甩了坐骑一鞭子,快马超过他赶回营地。心里只想着,此刻让朗星翰看到我多愁善感的一面,是否会减少一些他对我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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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北辽之主朗星翰的御驾亲征,冻马河的局势变得愈加微妙起来。原本天启在战场上好不容易争夺出来的优势,正被所朗星翰带领的人马缓缓的扳了回去。三天前,由魏阳带领的前锋部队,已经前行到北辽与天启边境接壤的易州城附近,却被朗星翰的贴身部下庞威所埋伏的人马袭击了个措手不及。幸好魏阳行军一向警觉谨慎,做了完全的准备,即使一时抵挡不过,撤退时也并不慌张,人马损失的并不厉害。可即便如此,此事也在天启军中引起不小的震动。虽然大将军魏贤确实收到密报,说朗星翰的随身亲军正赶往冻马河,却没料到他们的速度如此之快,且千里奔袭之下,居然还能有如此强的战斗力!

    不过天启如今的军队早已脱胎换骨,即使遇到这样突然的变故,也并未影响军心。且大将军魏贤在领兵来冻马河之前,曾被穆容成授予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专权,之后他又收到了皇上的亲笔密信一封,使魏贤最终完全抛却对朝中有人在他背后闲言碎语的顾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战场上。即使如今穆容成亲临前线,慰劳三军将领,也严守了他在密信中向魏贤所承诺过的,绝不插手行军作战事宜,如此的用人不疑,是天启边将历朝以来都没有过的待遇。也因此更让魏老头子坚定了,此次争战北疆,要为皇上打出一片江山的决心。

    如此一来,冻马河两边的军队你来我往,你攻我守,你退我进,天启占不到太大的便宜,而北辽也也只是勉强稳住了局势,双方开始了艰苦的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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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眼就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朗星翰非常信守承诺,他没有做任何马蚤扰我的事情,我们两人除了刚到达时,我与他同行视察营地,之后,我就鲜少再见到他。而我并不觉得这只是因为达忽尔和他的手下日夜轮班守在我的帐外的结果。按照原先的计划,每隔十天,留在在孤背山的契阿人会派出一人与我们联系,我们这里也同时派出一人回报平安,消息一直没断,一切都很正常。这就显得日子过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我觉得有些怪异,心里总是隐约觉得,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的平安。

    当然,我所说的这种平静是相对与北辽兵营来说的。朗星翰不来打扰我们,而遇此相对的就是,我们也得不到任何关于他们与天启作战的任何消息。我能看到每天军营里忙着整装待发上战场的士兵,来回传令的通信兵,埋锅造饭的后勤兵,还有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一切井然有序,人人斗志昂扬,从他们脸上,我探查不出任何的战场走势。问了达忽尔,可他一向是在山中野战,从没有过这种集团军做战的经验,所以也无法通过观察得知究竟北辽是处于优势还是劣势。

    就在我心神愈加不宁的这一日,朗星翰的贴身侍卫之一郭怀安找上门来,说他有请我过帐一叙。带着极其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带着达忽尔一同到了朗星翰的大帐。

    帐内的陈设依然和我记忆中的一样,简洁而硬朗,我进去的时候,朗星翰正坐在椅子上看一封信。似乎他从那信上发现了好消息,因为当他读完那封信抬头看我的时候,他的嘴边泛起了淡淡的微笑。“最近过得如何?”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托你的福,吃得饱,睡得香。”我也不客气,过去就坐了下来,达忽尔如影附随地站在我的身后。朗星翰好像早已经习惯了我身边有这么一个面容冷峻的保镖,也完全把他当空气一样忽视,和我说话时从容的样子依然和以前一样:“我刚刚收到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当然,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看着我,脸上带着十分愉悦的微笑,我却下意识地感觉那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恭喜了。”我平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他把我找来,肯定不会是让我和他一起庆祝什么好消息,所以,先在心里预先暗暗盘算着,会有什么最坏地可能发生,尽量让自己保持最冷静的状态,以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朗星翰站了身走过来,把手上的那封信,连同信封一起递给我:“或许你该看看这封信,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事总要和别人分享才对。”

    我戒备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现在究竟在和我打什么哑谜。不过当我的目光落在那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后,我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的过去。接过那封信,我再次仔细察看了上面的笔迹。没错,这确实是子轩的字!那信封上的落款是北辽的都城上京,这是他从上京写来的信?而且是写给朗星翰的?为什么?!

    我的心跳在逐渐加速,那张薄薄的信纸握在手里本该轻若无物,可我却觉得它仿佛越来越重。那信上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在叙述子轩这些日子在上京的经历,走访了什么故人,找到了什么地方,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月有余,收获良多。吾昨日从当年旧家人手中,取回蓝家族谱,终于有缘得认先人,幸甚。若非得皇上之援手,此行吾必无法如此顺利,感激之情,难于言表。吾不日即赶回冻马河,唯期望尽己绵薄之力,助皇上凯旋回朝。至于吾妹之事,因其性情执拗,吾甚恐其冲撞圣颜而不自知,若偶有冒犯,以皇上的心胸气概,定然不与其计较。孤背山中之事,还望皇上少安毋躁,可将此信转呈吾妹,之后加以时日,因势利导,必有水到渠成之时,切切。”最后落款是,“迟归之人,蓝子轩拜上”。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中懵懵懂懂地,有了些奇怪的感觉,可依然抬头看向朗星翰,等待着他最终的解释。

    “你以为是我故意把你哥送到上京去的?”他又坐了回去,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说,“其实这是我和他早就商定好的事情。他这次去上京,是要去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我困惑地皱起眉头,“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哥他是……?”

    “以你的聪明,经过了这么多事,到现在应该能想到,你哥他并不是汉人。哦,应该说,你们蓝家人,并不是汉人。”

    我愣了一下,虽然心中非常惊疑不定,但刚才看完那封信时,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所以此刻还不至于吓得跳起来,只是一时间脑子里涌起许多需要重新思考的事情,让我一时有些烦乱。但我表面上还是极其安静而镇定地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换,语气平淡地问朗星翰:“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你最好一次都说完。”

    朗星翰见我如此反应,似乎略有些意外。他看了我一眼,用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这是他思考时常用的动作。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对民族身份之类的事情,淡漠地有些异常?应该是吧,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南北之争由来已久,只要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必然是按照血统,很清晰地把自己划分在其中一个阵营里。也许只有我这个例外,能完全漠视这种民族和血统吧。

    “我也没打算对你拐弯抹角。”朗星翰很快就恢复了刚才悠然的神态,对我摆出一副坦言相告的样子,“你父亲蓝仲文原本就是北辽人,他是我父皇在位时,身边最贴身的一个侍卫之子。当年父皇曾经和朝中重臣商量出一个渗透天启计划,秘密往那里派出了一些年纪不大的男子和女子。他们的出身均是皇族身边最亲近的奴才或臣下的孩子。”

    “我爹也是其中之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插嘴问。

    “大概是三十年前了,那时候我还尚在襁褓之中。当时这个计划原本进行的很顺利,可不知为什么后来却不了了之了。我成年后接手国事,知道了这件往事,想要着手调查时才发现,当年参与这个秘密计划的人,都已做古,而留下的残余资料也很少,直到现在,我能知道的也只是一些零星的线索而已。”说着,朗星翰轻叹一声,似乎因为无法详细获知这件往事而倍加遗憾。“当年那些被派往天启的人员名单,也已经残缺不全,唯有的几个名字,我后来都曾暗中派人查访,却都杳无音讯,除了你父亲。”

    “你找过他?”我早已经习惯了蓝家背后层出不穷的秘密,现在我需要做的不过是耐心地把这些往事听完。

    朗星翰的表情颇有些无奈:“那是自然,但那时你父亲刚做了沈家大女婿,在天启是少年状元,又在朝中官运亨通,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我派去找他的人,不过在见到他时暗示了几句话,就都被他以‘行迹可疑’为由,当场抓了起来。若不是那人聪明机灵,身手不凡,且你爹急着私下里杀人灭口,给了他一个脱身的机会,我如今也无法得知你蓝家的事情。”

    我笑了一下,声音里带了些回忆的飘忽:“所以当初我在大帐里第一次与你见面的时候,你饶了我一次,是因为知道了我是蓝仲文的女儿。你也知道沈家关于宝藏的传说,没能从我爹那里得到要知道的事情,就想着能否从女儿身上捞到些什么。”

    朗星翰的手指又敲上了桌面,但这一次,他没有看我,也不想接我刚才的话题,只是平淡地继续说:“虽然你爹的态度很决绝,但之后很多年,我依然一直派人探听你们蓝家的消息。我无法确定他是否已经完全叛出北辽,若其中真的另有隐情,我若贸然行事,反而会引起天启穆家的怀疑,所以只能暗中观察。”说到这里,朗星翰顿了一下,露出有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暗中注意你们蓝家的,不只我一个。穆家的人对他也不放心——这么说吧,只要是对沈家当年的传说有耳闻的人,都把眼睛盯在你爹身上。就我所知,当年你爹府里了的细作,至少不下三个,而且分属于不同的组织。”

    “这可真是我家的荣幸。”我撇了撇嘴,冷冷地说,“不过,我爹后来肯定让你们都失望了。”我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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