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喜事第43部分阅读
名门喜事 作者:rouwenwu
万里。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八章 温 暖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时,忽然就听到木香从外头跑进来说道:“二奶奶,西凉那边给二奶奶送东西来了,还有轩哥儿的信!”
因木香这声音,正在屋里候着的沉香金萱也都出来了,皆瞅着木香手里的包袱,都想瞧是什么东西,门口一时热闹了起来。白文萝赶紧让木香把东西拿进屋去,最后她还要往里迈进脚步时,又往走廊那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进去了。
白文萝先拿那封信瞧了瞧,看着是白玉轩的字迹,顿时就笑了一下,也不急着看。一边打开包袱一边问道:“是就送了这些东西过来吗?什么时候送到的?”
“就刚刚才到的,正好我在那边,就拿了过来。送了好些东西呢,有西凉那边特有的珍珠香米、风干的野菌、刀子酒、杏仁酥糖,还有好些特制的腊肉等装了一大车。这个包裹是专门给二奶奶送过来的,明儿就是二姐姐的生辰了,我想这肯定是芸姨娘和轩哥儿提前给二奶奶准备的庆生礼。”
白文萝笑了笑,打开一瞧,里面是三个小锦盒和一个稍大的木匣子,以及两套做工极细的衣裙。她先看了看那两套衣裙,鲜艳的颜色,精细的绣活,一瞧就是芸三娘的手艺。她拿起来轻轻摸了两下,又走到镜子前比了比,面上不自觉地带了笑,木香和沉香在一旁一个劲地夸好看。白文萝瞧着满意后,就放在床上小心叠好了,接着又走到桌前逐一打开那些锦盒。
第一个里面是摆着的是织金刺绣的荷包,里面装着一个金寿星,是老太太送来的;第二个里面放着的是玉如意的小玩件,是周氏送的;第三个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别致的金花镶珠胸针,是林氏送的。最后拿过来那个木匣子,白文萝瞅了瞅,知道这指定是白玉轩送的了。她笑了一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果然是一匹木雕的骏马,只不过那马被他雕得有些像驴了。
“呵,是不是比前两年进步不少了!”白文萝拿了起来,一边笑着问木香,一边摸着,这木雕的表面打滑得很均匀,还上了漆。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似乎男人对于交通工具都特别偏爱,白玉轩也不例外。所以他对于自己最亲的人,送的礼物自然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以前在西福街那会,白玉轩总是跟赵武混在一块,两个半大的孩子对什么都有兴趣,拿块木头也能琢磨半天的。直到她十二岁生日那天,白玉轩满是得意地给她拿来一个自己雕刻的骏马。她才知道白玉轩一直就背着她,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呢。
“好多了!好多了!”木香忙迭地点头,一旁的沉香也跟着叹道:“姑娘和轩哥儿的感情真是好得没话说的,我还没见过有谁能这么费心,用一年的时间来慢慢准备一件礼物的呢!”
白文萝笑看着那匹丑丑的骏马,再瞧了瞧摆着床上的衣服,面上的表情很温柔。
“什么礼物?”木香的声音才落下,上官锦就走了进来。
“二爷。”木香和沉香赶紧行了礼,然后两人就笑着对视了一眼,也不用上官锦示意,便主动退出来了,临走时沉香还将慢吞吞的金萱拽了一下,又狠狠瞪了她一眼。金萱赶忙收回目光,低下头,跟着沉香她们出去了。
上官锦走近去,瞧了瞧白文萝手里的木雕,又看了看那锦盒子里的金寿星,然后道:“是西凉那边送来的?”
“嗯。”白文萝点了点头,闻到他身上带着些许酒气,便轻轻放下手里的木雕,问道:“客人都走了吗?是不是喝了很多酒,我让人给你端醒酒汤来。”白文萝说着,便出去吩咐他候在外头的丫鬟一声。
“明儿是你的生日了,前几年都是怎么过的?”上官锦拿起白玉轩雕刻的那匹骏马,一边看一边问道。
“又不是大寿,有什么过不过的,就是吃碗长寿面,然后去给老太太和太太磕个头,顺便收些礼物罢了。”白文萝走回来笑着说道,然后就拿起桌上的那封信,又看了上官锦一眼,问了一句:“中午要歇一会吗?还是等下还要过去?”
上官锦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信,就笑道:“我先歇一会,过不过去再说。”就在这会,柳黄端着醒酒汤进来了。她先是看了白文萝一眼,见白文萝只注意手里的信,心里微松了口气,然后满是小心的将醒酒汤捧到上官锦跟前。
上官锦倒没多说什么,也未看她一眼,只接过碗,一口灌下去后,就将碗放了回去。柳黄迟疑了一会,终是想不出说什么,只得微有不甘地垂着脸,退出去了。只是她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就见白文萝已经走到上官锦跟前,拿着手里的帕子帮他拭擦着嘴角。她心里顿时一黯,慌忙回头,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然当柳黄正往厨房那走去时,旁边忽然走出来个人影叫住了她,她一瞧,原来是绿苏姑娘。而厨房那,金萱正好从里头出来,只是一瞧见那两人,她赶忙就闪身到一边躲了起来。
“要到床上躺一会吗?什么时候起来我叫你。或者要吃点东西?”白文萝只帮他拭擦了一下,才拿下帕子,外头的丫鬟就端着热水和毛巾进来了,她一边服侍着他擦脸洗手,一边问道。
“不用了,刚刚在那酒席上已经吃了一点,是想歇一会儿,头都有些晕了。”他笑,就在她脸上偷偷香了一口。
白文萝往侧一偏脸,朝门口那看了一眼,见门已关上,帘子微动,丫鬟们皆是退出去了。她便回头瞟了他一眼,着手为他宽衣,然后收拾了一下床铺,打开被子,服侍他躺了下去。只是要帮他盖上被子时,上官锦却侧过身,一手支起脑袋看着她说道:“我就是躺着歇一会,你去看信吧,若有什么好事就跟我说说,我们聊两句。”
刚刚还纳闷他怎么那么善解人意,知道给她留私人空间,原来是换种方式盯着呢。
白文萝摇了摇头道:“不是头晕吗,不好好歇着,还聊什么。”也不等他回话,说着就起身往那桌边走去,在墩上坐下后,才拿起那封信,小心撕开。一共五张纸,写得满满的,却说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就似平日与她说话一般。白文萝边看,嘴角边不自觉地往上撇扬,眉眼间全是柔和的神色。幸好五张信纸看下来,都没什么坏的消息,信中提到了自白文萝出嫁后,芸三娘偶尔会出来到老太太那说会话,而白孟儒每次回府,也都会去看一看芸三娘。最后写到信末的时候,白玉轩又提到了,他今年会参加院试,这段时间正用功呢,所以送来的那匹木雕的骏马才没那么好看!
白文萝这看着,那面上的笑容更是深了,放下信后,想了一,心里似叹息一声,然后就将旁边的笔墨纸砚摆好了,准备给写回信。
上官锦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偶尔白文萝会转过头看他一眼,他亦是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午间的阳光,映着院中的残雪,白莹莹的一片从窗棂间透了进来,在她脸上描画出一层淡淡的柔光,如烟似雾。上官锦觉得眼下的这一刻,无比温馨宁静,似乎她身上的温柔能漫溢到他心里一般,不知过了过会,方觉有些困了,才将手放了下来,闭上眼睛。
白文萝写好回信后,再次转过头,就见他已经睡下了,于是便起身走过去帮他拉了拉被子。只是抬起眼时,看到的是他微蹙的眉头,她怔了怔,伸出手在他眉头上轻轻抚了抚,又有什么难事了吗?
。。。。。。
晚上,吃完元宵酒席后,白文萝回到关睢阁,这边因距摆酒宴那较远,故而总显出几分冷清来。然她却是很喜欢这样的安静,晴了几日的天,天空中只剩几朵轻飘飘的浮云,因此今晚这十五的圆月便很大方的露出脸来。清辉如水,漫过一草一木,一墙一屋,静静地洒在院中,泛出水银般的华光。
刚刚宴中,上官锦又是提前离席,也不知去了哪,直到酒宴散了后也不见回来。几日下来,她已经知道,皇上所谓的革职,不过是面上装个样子罢了,革职后上官锦要处理的事情,并不会比以前少。
她在院中站了一会,木香让她进屋去,眼下虽是没下雪,但这园中还有未化的积雪呢,而且夜已渐深,在外头站一会,手脚该冻冰了。
“好些天未见到这么好的月亮了。”
白文萝似叹了一声,就呵了口白气,然后便迈开脚步进了屋。
只是才刚洗完手,连妆都未及卸的时候,上官锦竟回来了。她瞧着他这神出鬼没的样子,还未开口,上官锦就先将屋内的丫鬟遣了出去,原以为那些丫鬟只是退到外屋,却没想,听那外头的动静,好似全都退出了屋外,并且皆是各自回了各屋。
白文萝正要发问,上官锦却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边带她往外走,一边说道:“嘘,咱们出去看花灯焰火。”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九章 庆 生
开了宵禁的京州城,即便是坐在马车内,也能感觉得到外关喧嚣和热闹。深远的夜空不时传来烟花绽放的声响,满城的看灯人,使得这马车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去。
“何必这么晚了还出来。”白文萝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满眼所见的都是一片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之前王府开宴的时候就放了不少焰火,那各式各样的花灯也是挂了满园子,再出耒看,来来去去也都是那些东西罢了,多的不过是几分热闹而已。
“醉仙楼顶楼有个包间,视野很好,能看得到大半个京州城的焰火。”瞧着她这么不赞同的模样,上官锦笑了笑,甚有兴致地说道。
将到醉仙楼时,白文萝又挑开车帘子一看,只见那满楼灯火通明之色,远远就可见,喧哗热闹之声,遥遥便可闻。车停下后,上官锦先下了车,然后转身朝她伸出手。楼前的大红灯笼,琉璃花盏映照出他大氅下高出来的锦袍袖口,玄色缎子,金线刺绣,黑貂风毛。他背光而立,后面满楼的灯火,远处不时绽放的烟花,使得他的脸色一时忽明忽暗的。
楼内早有伙计抢着迎了出来,陪着候在一旁,等着白文萝将手放在上官锦手中,下了车,站稳后,那伙计才陪笑着道:“爷快上去吧,房间已备好了,还以为不来了呢,刚刚有好几位贵人都说要包下那间房呢,幸好爷提前订下了。”
上官锦点了点头,就拉着白文萝,随那名伙计绕过醉仙楼的主楼,往后面走去。
原这醉仙楼后面还有一座朱漆红栏的小楼,只见那楼上每一层的檐前,皆悬着两盏琉璃花灯,照得那飞檐碧瓦流光溢彩,如似琼楼玉宇一般。前后两楼之间相距较远,隔着假山,水池,且后面地势稍高,因而这座小楼顶楼的视野算是这附近所有酒楼中最好的了。
那伙计将他们引上顶楼,殷勤地为他们挑起帘子,待他们都进去后,方才退了下去。
白文萝一进里头,顿时感觉里面温暖如春,且满室都飘着淡淡的寒香。
才刚一坐下,那外面就有人送进热毛巾,干果茶点等。每一位进来的皆是默默服侍完,就无声地退了出去,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是刻意放得很轻。
屋内一时静得只剩下外头偶尔传来很远的焰火声,还有不时从别处传来的喧闹声。桌边的炭火烧得很旺,这房间内不止这摆着一个炭盆,角落处还放着两个。皆是烧得红彤彤的,还发出几声噼噼啪啪的微响,难怪这屋会暖和成这样。
但似乎是太暖和了,因此觉得这屋里有些闷热,白文萝瞧了瞧,便起身走到那窗户旁,将窗户推开一些,风忽的就灌了进来,新鲜的空气顿时使人精神一振。白文萝回头瞧了上官锦一眼,见他只是往这边看过来,面上含着淡淡的浅笑,她便将窗户整个推开了。
原来这屋内的寒香,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只见那窗户下面,是一片梅园,疏影横斜,花瓣分明,幽香阵阵,她轻轻吸了口气,叹道:“原来这后面还有这样的景色!”
正巧这会,对面的夜空中嘭地一下,忽的就在那浓黑的夜幕中绽放出璀璨的火树银花来!窸窸窣窣的微响,无数条银色的弧光散落天际,远处的街道,房屋,点起的万家灯火,上下相映,天上人间,繁华如斯。
上官锦起身走到她身边,有些懒洋洋地倚靠在那窗户旁,似看着窗外,又似看着她。
“我明天可能没时间陪你。”他静默了一会,就开口道。
‘嗯?”白文萝从外面收回目光,看向他。
“我确实拿不出一年的时间来给你准备礼物,而且明天还有事要出去,只能在今晚陪你过子时。”他又道了一句,说着就看向窗外,接着道:“若是喜欢这里,那我就把这间房长年包下,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用不着这样。”白文萝笑了笑,就摇了摇头道:“原是为这,我还当是什么呢,不过是又长了一岁罢了,哪值得这么看重的。”而且严格说来,这也不全算是她的生日,只是这个身体的生日罢了。
上官锦没接她的话,只是陪她站着,看着窗外满园的梅花,花下积着的皑皑白雪,夜空中不时燃放的焰火,远处的繁华市井。他伸手将她拉至怀中,轻轻环抱住,天地如此寂静,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只是没过一会,那外头就又听到的脚步声,原来是伙计上菜来了。白文萝推开上官锦,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道:“这刚刚才在府里吃过宴席呢,怎么还叫吃的?”
没待上官锦回答,那门已经被推开了,然走进来的却只有一位伙计,那伙计手里只端着一个托盘,那托盘上只摆着一碗长寿面。那伙计将面摆在桌上后,就又悄悄退了出去。
“过来吃两口,是我为你庆生准备的。”上官锦说着就将她拉到桌边坐下。
“真是,这会能吃得下多少。”白文萝虽是这么说,但那桌上的筷子已经拿起来了,她先是闻了闻,然后才夹起那长长的面条,小心吹了吹,就送进嘴里。
劲道的面条,浓郁的汤汁,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口,直到觉得腹中微胀,才放下筷子,然后看着还剩大半碗的面条,就有些歉意地看着上官锦笑了笑。
上官锦将她手中的筷子拿了过去,又将她剩下的那大半碗面条移到自己面前,然后就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没一会,那剩下的面条就被他吃光了,白文萝看着那个空碗,似想起什么一般,面上的表情有些怔然。上官锦将旁边的茶水拿过来,两人都漱了口后,他才轻笑着道:“这可是有着四十年手艺的老师傅做出来的面条,我今晚算是沾了你的光。”
“这么大费周章的,就为吃这么一碗面。”白文萝摇了摇头,却是笑了一下,然后便站起身,这大晚上的,吃饱了,坐着不好消化。
上官锦笑了笑,拉羞她重新走到那窗户旁,看着外头的梅花灯火,问道:“跟我说说你以前。”
“以前?”白文萝心中微愣,就看了他一眼。
“你住在西福街那会,生日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官锦补充了一句。
“哦,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娘在那一天会特意为我做一碗长寿面,还有那天的菜会比平日丰盛点,然后一家人围在一块吃,就这样。”白文萝简单说了几句,心中却慢慢回忆起以前的时光。记得每次,芸三娘给她做的那一大碗长寿面,她都吃不完。可每次她说先分成三份,大家一块吃,芸三娘却是执意要她先吃,实在吃不完了,芸三娘才给帮忙着打扫干净。
“很好。”他在背后抱着她,轻轻说道。
她怔了一下,随之便笑着点了点头,蕴声道:“嗯,是很好。”
有人记着自己的生日,有人特意为自己做一碗面,有人心疼,有人挂念,确实很好一一
“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白文萝靠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便问道。
“想给我准备礼物吗?”他在后面沉默了半响,然后就笑着问道。
“问一下,你也可以说说,我若能拿得出来的便行。”
“你若能拿得出来的便行?”他笑,想了一会,便道:“那就给我生个孩子吧。”他说着,就将手放到她腹中。
白文萝愣了一会,然后才道:“这又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而且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蹦得出来的!”
“呵呵。。。。。。也是。。。。。。”他轻笑,良久才道:“七月初六。”他的出生之日,正好赶上七月流火的的时节,他的话刚落,白文萝忽然就感觉到后面的男人,隐隐散发出几分阴冷的气息,她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似叹了口气,这时外头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呼呼地就从这开着的窗户往这屋内刮进来。幸好那屋内的烛火有灯罩罩着,而且摆放的位置也不是对着窗户,因此只是被这一阵风吹得猛烈的晃动了几下,将灭未灭的时候,那风就停了,那火光又慢慢抬头挺胸地立了起来。
只是正对着窗户的小柜上面摆着的一个三桅帆船摆件,却被这一阵风给刮倒了,一下子就从那小柜上掉了下来,发出一声轻响。
微微晃动的烛光,照着那个掉在地板上,做工异常精致的帆船,非常惹眼。白文萝走过去,拾起来一看,也不知这是用什么木头做的,拿在手里,比想象中的要轻,难怪生风一吹就倒了。不过这做工实在是精细,就连那船上的水手都做了几个摆在上头,瞧着真是活灵活现的。
白文萝看了几眼,就要摆放回去,只是当她将那帆船转过来时,忽然发现那船身上竟刻着一行字,一行英文字体!
“那是一帆风顺的意思,是西洋字。”上官锦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瞧了一眼说道。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二十章 心思明暗
“你认得,西洋字?”白文萝征了征,又看了一眼那上面的英文,只觉得那语法跟她以前学到的不太一样,跟德语有点类似,是古代英文吗?
“呵,只认得一些简单的,这个东西应该是从古雅那边传过来的,只有那边才会吸收各个地方的东西,包括文字。”上官锦接过她手中的帆船,翻过来,指着船底下一行文字道:“这还有,这才是古雅的文字,也是一帆风顺的意思。他们相信,在船底下刻上这样的文字后,在大海上行船,就不会遇到大的风浪。”
白文萝看着船底下那一行完全陌生的文字,然后从上官锦手中接回那个帆船,拿在手中摆了摆,瞧着那上头活灵活现的几个水手,她似乎能看得到那一幅美丽的画面。大海,蓝天,白云地,爽朗的水手,耀眼的阳光,自由的空气,当然,也有忽如其来的风暴,隐于海面的暗礁。
“喜欢这个?”上官锦看了她一眼,问道。
白文萝摇了摇头,便放了回去地,然后转过头,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懂这些外族文字的?”
“要了解一个地方,首要的就是学会他们的文字,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上官锦笑了笑,随意说了一句,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眼下大景会这些外族文字的人实在是少,不仅是商队,官方也需要这样的人。”
白文萝心中一动,看着那个帆船,屋内跳跃的烛火映在她乌沉沉的眼中,使得她的一双明眸发亮。然这时上官锦却转过头,看了旁边的漏壶一眼,待他再看向白文萝的时候,白文萝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
“子时已过,回去吧,以后有时间了再带你来这里,想待多久都行。”他略有些歉意地说道。
白文萝没说什么,只是从那帆船中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
十六那日,白文萝一早起来,上官锦果然已经出去了。知道今儿是她的生日,孟氏本来是想要为她摆一次小宴的,却被白文萝给阻止了。眼下才刚刚忙过元宵的节庆,大家正是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又要为她忙进忙出的。少不得会有人心里有怨言,不过这都无大碍,怕的是王妃心里会以为她爱出风头就不好了,再说这又不是六十大寿,哪里值得摆酒庆贺的。
孟氏听她这么一说,又想眼下上官锦也没空陪着,也就随了她的意。于是便在中午的时候让人送了四盘羹菜、一坛酒、一盘寿桃、一盘寿面、一套织金重绢衣服,算是她为庆生。没一会,康王妃那边也着人送来了四个螺甸大果盒,两匹大红官缎,两套遍地锦罗缎衣服。段姨娘那边也送来了两盘蜜食、两盘细果。余下的,她这屋内的丫鬟们知道今儿是二奶奶的生日,因此也都跟着表示了一番,也有送一个荷包的,也有送两双袜子的,也有送几方手绢的等不一一细数。
耀红和绿苏那边,自是没有落下,也都让身边的小丫鬟给送来了她们自己亲自绣的荷包。白文萝收下后,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她们这次竟没有亲自过来,难道是因为眼下上官锦不在吗?因此便问了那两小丫鬟一句,那两小丫鬟皆是回道,耀红姑娘和绿苏姑娘都说了,知道二奶奶今儿必定是忙的,就不过来叨扰了,等哪日有空的时候再前来叙话。
那两小丫鬟出去后,白文萝瞧着这收的一堆礼物,心中微叹,少不得要去到各处去行礼道谢的。至于给各个丫鬟土封赏的事,便交给了木香准备,待她回来时再一一发放就行。因此这一通忙下来,她连中午饭也没好好吃,就已经是下午了,又处理了采蓝回她的几个杂事后,才终于得了闲,坐下歇了一会,顿时就觉得困倦难挡。
昨儿回来得晚,那一夜根本没睡多少时候,于是便宽衣上了床躺下。只是才没闭眼多久,就听到外头响起沉香和金萱的声音,也不知两人在争执着什么,一时说一句的,虽是压着声音,却还是让她听进了几句。
她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却小了下去,她便睁开眼,问了一句:“谁在外头?”
外面顿时响起衣料磨擦的声音,好一会手见沉香走了进来,一手还拽着金萱,走到白文萝跟前说道:“二奶奶,是我们。”
白文萝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她俩一眼,只见沉香面色如常,进来后就放开金萱了。而金萱脸上却有些闪躲的神情,进来后也不敢看她。
“怎么了?”白文萝说着就看了沉香一眼。
“二奶奶,是金萱有话要回二奶奶。”沉香说着就瞥了金萱一眼,金萱顿时抬起头,有些怨恨地看了沉香一眼,然后才有些怯怯地看向白文萝道:“二奶奶,是沉香姐姐她误会了,我,我其实没什么事要回二奶奶。”
“你还想瞒着,是要我给你说出来才甘心!”沉香立马瞪圆了眼睛,只是说话的声音却一直是刻意压低着,没敢大声。
白文萝一瞧这样,说道:“眼下还谁在外头?”
沉香回道:“就木香守在外面,另外几个小丫头我让她们去洗衣裳了,柳黄在自己屋里做活呢,采蓝姐姐刚刚出去了。”
“嗯,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白文萝点了点头,也不看金萱,就直接问向沉香。
“回二奶奶,我昨儿看到金萱这丫头和柳黄在一块鬼鬼崇崇的,也不知说了什么,就听到她们提到了二奶奶,还说什么茶水啊,什么东西很有效啊什么的,随后便见她去了柳黄的屋。我当时也听得不太清楚,指不定是两人在嘀咕着什么龌龊事!谁不知道是柳黄专管着二奶奶这屋里的茶水,你还特意去问什么!”沉香说着就又转过头瞪了金萱一眼,骂道:“别以为你怀的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老太太当日让你跟在姑娘身边,可不是叫你吃里扒外来的!”
白文萝听沉香说完话后,面上交无怒容,只是目光转向金萱,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开口。金萱赶忙就跪下说道:“二奶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沉香姐姐了,竟要这䅟说冤枉我!我昨儿确实是跟柳黄说了会话,不过是路是遇到,随意聊了两句罢了。当时因见柳黄手里捧着茶水,我便随口问了她可是从二奶奶房里出来的,这次又是泡的什么茶。然后聊着聊着,我瞧着柳黄手上的皮肤很好,一想她平日里也是做活的人,于是便想向她讨教个保养的法子,柳黄便说她自己配了一种专门抹手用的花露膏,可以送我一些让我试试。二奶奶知道,我的手上留了块疤,平日里自己看着总别扭,想将它去了。不过是这些事罢了,哪可能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沉香姐姐话听得 不清不楚的,就想得多了!二奶奶若是不信,叫柳黄姐姐过来一问便知。”
“你身上可带了柳黄给你的花露膏?”白文萝听完便问了一句。
“没,没有,二奶奶要瞧,我这就去拿过来。”金萱摇了摇头,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现在手上抹着吗?”白文萝又问了一句。
“啊,嗯,刚刚就抹了一些。”金萱微愣,然后就点了点头,一时间被白文萝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了。
“起来吧,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手。”白文萝说着就朝她示意一下。
金萱迟疑地看了看白文萝,又瞧了沉香一眼,只见对方眼里尽是鄙夷的神色。她心里一气,却也不敢表示出来,只暗骂了一句破鞋,然后就站了起来,小心走到白文萝跟前。
白文萝拉起她的手,看了看,鼻间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暗香,不同与她之前用的那些护肤品的味道。白文萝想了想,便说道:“你这手上的疤想要全都去了,想必不太可能,不过能用上好药的话,还是能淡化个七七八八的。柳黄给你拿花露膏的时候,可是说了那是去疤用的?”
“没,没有,只说是保养皮肤用的。”
“沉香,你将我那瓶粉彩小瓷瓶拿出来。”白文萝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放开金萱的手,对沉香说道。沉香看了白文萝一眼,又瞅了瞅金萱,应了声,便走到一旁,打开柜子,将白文萝说的瓶子拿了出来。
“是我疏忽了,你这疤也算是因我才留下的,这个才是真正去疤的良药,你每日睡前抹一点在手上,也可以在抹完后用棉布将手包住,捂一夜,明儿起来再将棉布去了。如此这般用上一个月,这疤痕起码能去个五分。”白文萝说着就将那瓶药膏放在她手里。
“二,二奶奶,这,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金萱手里握着那个瓶子,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说道
。
“拿着吧,柳黄给你的那个就别用了,一来那并不是真正去疤用的,二来你也是跟在我身边伺候的人,而我对香味有些挑剔,不喜欢闻到不熟悉的味道。至于柳黄那边,你也别跟她说这事,到底她也是一片好心,你可明白?”白文萝说着就直直地看着她。
瞧着白文萝那样的目光,金萱心中一凛,顿时就应下声,再不敢说什么了。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二十一章 警告
“二奶奶,我不是没事生事,昨日我真是见到金萱跟柳黄两人,一脸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瞅就是要算计什么的样子,绝不是她刚刚说的那般!”金萱出去后,沉香一边服侍着白文萝躺下,一边有些恨恨地说道:“二奶奶可别被她给糊了啊,还给了她那么一瓶好药!可恨我当时看见得晚了,也没听清楚她们都具体说了些什么。”
“若是没有确定的事,就别先乱猜测,也别乱说。”白文萝躺下后,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
沉香一怔,以为是白文萝生气了,已是有些嗫嗫的,然白文萝却接着就又吩咐了她一句:“你看着有机会帮我打听一下,柳黄给金萱的那瓶花露膏,是不是真是她自己做的,并是她一直用着的东西,你一会也这么跟木香说一声。”
金萱是她屋里的丫鬟,会接触到她的一切饮食,如果是直接往饮食里下东西,即便是无色无味,她多少也能感觉的出来。怕的就是一些只跟某些食物起作用,并且换是一次两次就起效果的东西,若是常年累月才出现的问题,到时就是想抓住源头都是不易的事。
“是。”沉香会过意来,赶忙应了声,迟疑了一下,又道:“我再多嘴一句,说错了二奶奶别生气。”
“说吧。”白文萝躺在床上看着她道。
“柳黄的那点心思,明眼的人都能瞧得出来,既然当时二爷都发话不让她伺候了,二奶奶何必再让她留在屋里,这日日看着多闹心,还要防着她生出什么糊涂心思来。眼下她又跟金萱勾搭上了,这两个肚子里就没装过好心眼!”沉香这一说起来,就是满脸的怒容,一双杏目炯炯有神。
“怎么也要看着王妃的面,而且那丫头其实没什么坏心思,也没多大胆,不然二爷也不会将她留在屋里这么些年。”白文萝淡淡地说道,然后就看了沉香一眼,又嘱咐一句:“你的脾气收敛着点,别在底下跟她们起了冲突,发现什么事,直接过来跟我说就行。”
“二奶奶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沉香忙应下,见白文萝已经准备要睡了,便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就出去了。
白文萝躺在床上慢慢琢磨那几个丫鬟,也不知道当初老太太是怎么看人的,挑了金萱这么个空心美人。估计就是为了让她好拿捏吧,只是这样也容易让人拿来当枪使了。不过……柳黄倒也不会傻到去做那些糊涂事。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那是害人又害己,只是要防的是他们让人给利用了换自知。
刚刚都要睡下了,被这一打岔,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却还是找不到睡意。脑子里琢磨的事情又太多了,白文萝干脆坐了起来,也不叫丫鬟进来,就只披了件外套,靸着鞋,走到那妆台边,拉开屉子,将那个紫水晶幸运石挂件拿了出来。
然后就站在那妆台前,看着手里的挂件,思索了许久,便摇了摇头,找出一条帕子,将那个挂件包了起来。这东西,连着紫烟,连着上官锦,连着绿苏,连着数年前的事。但是,与她无关,或许绿苏就是想让她自己琢磨,然后生出不安和怀疑来,进而越来越焦虑。
最不费力的挑拨离间,就是借着一些似有若无的事,让别人自己跟自己较劲去。白文萝忽的笑了一下,便将那个包好的挂件放了下去,再不看它。
没两日,木香和沉香就将那花露膏的事打听出来了。柳黄确实会自己做一些护肤用的东西,但是给金萱的那一盒,确不是她自己做的。柳黄最后扛不住木香和沉香的连番逼问,并且她也从金萱那得知,白文萝已经知道这事了,因此她只得老实交代,那花露膏是绿苏姑娘给她的。
当时绿苏只跟她说了,这是北齐的圣品,抹在身上,不但能使得肌肤柔嫩,而且这神秘的香气还能让她达成心愿!她自己有什么心愿,她心里自然清楚,因此唬了一跳,自是不敢接的。然后绿苏却是一把就塞到她怀里,随即就转身走了。她愣了半响,想起来要还回去的时候,金萱却忽然从一旁冒了出来。虽没有问她刚刚的事,只是金萱那面上的表情神色皆是表明,她已经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于是柳黄心里就开始发慌了,因此就主动跟金萱套了近乎,还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将那盒花露膏拿了出来,说是让给她用。
金萱一听这是圣品,加上自己手上的疤一直就未见消退,可以说是病急乱投医,也没多想,当时就美滋滋地收下了。柳黄心眼比她多些,见金萱这么好哄,她心里顿时就生出主意来。其一,她就是想让金萱先试试,这花露膏到底有什么效果;其二,她也知道绿苏姑娘身份敏感,因此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了人家的东西,特别是白文萝。故而就叮嘱金萱千万不要说出,这东西是绿苏姑娘送的,否则二奶奶心里该不痛快了等等。
却不想这事到底还是被白文萝知道了,木香拿着从金萱那得来的花露膏,递给白文萝道:“二奶奶,我昨儿偷偷出去问了曲先生,他说这个花露膏确实是难得的护肤圣品,但是在北齐用可以,在大景用的话就不太合适了。因为里面含了一样东西,用得久了,会跟百合香相融合,能在不知不觉间起到让人精神萎靡的作用,还可能出现幻觉来,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木香才说到这,一旁的沉香救满是愤恨地接着说道:“她们果真是没安好心,咱大景的富贵人家,都喜欢在屋内焚香的。虽说二奶奶屋内向来没那些东西,但是王妃和大奶奶那却是天天焚着百合香的,还有这府里各处的花厅,堂屋等地方也都摆着香炉!她们这是要借金萱和柳黄的手给咱们二奶奶惹事呢!”沉香这会已经把绿苏和耀红整个归为一派了。
原是这么回事,白文萝看着那盒花露膏,只是话虽这么说,但若真将这事明着摆出来,绿苏咬死了自己是无辜的,她一时也拿她没辙。一来,她这里一直没有焚香。二来,这东西给的是丫鬟,而丫鬟那边更是不可能有余钱可焚香。一两百合香能顶她们一个月的月钱,没哪个丫鬟会舍得这么烧钱。而且就算有丫鬟舍得花这个钱,那也是不允许的,主子用的东西,哪个下人敢大刺刺地摆在自个屋里。三来,这花露膏既然真是北齐可用的东西,那绿苏便能说自己不知道这花露膏在大景还能有这样的效。最后说破了天,她也只能算是好心办了坏事。
二奶奶,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最好就趁这个机会将她们赶出去得了!沉香瞧一直坐在那里沉默的白文萝,心里有些着急,便又急忙忙地开口,炮仗一样的话就冲了出来。旁边的木香有些无奈地拉了她一下,轻声说道:“二奶奶心里自有主意,你别乱说话了,这事哪能是那么简单的!”
“这赃物都有了,还能怎么样……”沉香瞪圆了眼睛,指着那瓶花露膏说道。
“行了,沉香你冷静点。”白文萝终于开口,然后对木香道:“你去把绿苏姑娘请过来,以后这事,你们一个字都别多嘴了。一会下去警告一下柳黄和金萱,告诉她们,我只容忍这一次。”
“是。”木香应了声,然后就拉着沉香出去了。
绿苏随木香进了白文萝的房间后,便见这里面一个丫鬟都没有,只有那个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娇绿缎裙,貂鼠皮袄的女子一脸端庄地坐在那儿。金灿灿的双尾凤钗斜插在她的乌云上,凤头上垂下来的一滴滚圆珠子在她脸侧微晃动,反射出一抹清冷而华贵的珠光来。
“二奶奶。”绿苏小心走上前轻轻行了礼,白文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叫她坐下,直接将手里的那盒花露膏摆在旁边的炕几,然后才说道:“这是你给柳黄的。”
绿苏瞧着那个花露膏后,微楞了一下,但马上便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说道:“是的,就是拉个人情,还望二奶奶别见怪了。”
白文萝似没听到她这她句话一般,直直地看着她说道:“把你当成客人对待,那是为了大家面上都好看些,其实说白了,你充其量就是北齐送过来的礼物罢了,与这屋里的桌椅摆件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就是多张嘴吃饭而已!”
绿苏愣住,抬起眼,对上那双看似清冷,实则透着几分阴寒的眼睛,就好似一下子认不出白文萝一般,良久才道:“二奶奶如此生气,可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白文萝扬起嘴角,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清冷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地说道:“你错了两件事,一,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在警告你;二,你无需在我面前装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