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名门贵妻第6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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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门贵妻 作者:rouwenwu

    是欢喜的。

    只听得木门传来咯吱一声响,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

    “静虚。”沈紫言低低唤了一声,心里百转干回。

    几年不见,静虚还是如当初那边,娴静淡雅,一如她记忆中那个温婉和顺的女子。似乎时光从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不过是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却美得叫人心惊。也不知是否是心中念头先入为主的缘故,细看之下,只觉得她和西晨风有几分相似。

    她的声音虽轻,静虚却仍是听见了。微抬起头,看向她,眼中一片波澜。沈紫言终于明白,不管世事如何变迁,静虚,从骨子里,还是记得她的。

    正如同前世每一个雨打芭蕉的夜里,同样落寞的两个人,在呼呼作响的屋子里对弈。

    其实那时候连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不问来路,也不问去处。

    仅仅是因为偶遇,而后相识,彼此闲得无聊时下下棋,喝喝茶。

    如此而已。

    可是这几乎算是沈紫言那段灰色记忆里,最大的亮色了。

    她家破人亡,独自委身在这寺里,心中的寂寥,又有谁人知晓。恰巧此时遇见了静虚,不过是惊鸿一瞥,二人连话也未说上几句,似乎自有一种默契,不必多言,便心知肚明。

    算得上是前一世的知交了。

    这一世沈紫言再次遇见她时,几乎下意识的便想回避。其实也不过是心中的不安,只是不想再想起前世那些悲催的回忆。每次想起,就如同扒开结痂的伤疤,一阵阵痛楚袭上心头。

    静虚静静的看着她,笑得云淡风轻,“你来了。”沈紫言微微颔首,“我来了。”静虚莞尔一笑,“初次见你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正是豆麾稍头二月初的好年纪。现在再见,你已为人凄。再过得一年,你若是再来,也该是为人母的人了”

    沈紫言脸上微热,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自己有孕的事实。杜怀瑾虽站在远处,只将眼看着梅花,眼角余光却勾着沈紫言,见了她娇羞的神色,眼里透出了些许暖意。静虚就淡淡说道:“外间天寒,进屋来吃茶。”

    沈紫言正巧有话要司她说,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静虚是尼姑,杜怀瑾却是不便进她的屋子。正思付着,杜怀瑾已经飘飘走到了院门口,回头望着她笑了笑,“待会来接你。”沈紫言心里微微一动,眸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了阵阵温情。

    静虚见了,微微一笑,迎着她进了屋子,就开始煮茶。沈紫言飞快的扫视了这禅室一眼,其中的摆设,和她上一世所见,一般无二。所不司的,只是多了许多经书。应该是她这几年搜集所得。

    香炉里燃着几缕檀香,沈紫言坐在靠窗的榻上,心中一片清明。静虚缓缓替她斟了一杯茶,也在她对面坐下了。沈紫言一面吃茶,一面寻思着该如何向静虚提起那事。已经是多年以前的陈年日事,说不准浸透了怎样的心酸,此时提起,未免有勾人眼泪之嫌。

    对面静虚已经声问:“你有心事?”沈紫言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笑了笑,放下茶盏,漫不经心的问:“你祖籍可是在扬州?”凭着前世依稀的记忆,沈紫言记得静虚偶然有一次提过,她自小生在扬州,却长在这金陵的慈济寺。

    静虚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在扬州。”沈紫言又抿了一口茶,“你俗家可还有什么亲人?”静虚脸色一黯。沈紫言知道戳中了她的心事,紧张的等待她答话。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她的神情,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过了一阵,静虚才缓缓说道:“那时年少,也不大记得事,只隐隐记得有一个兄长,只是时隔太久,后来也无人对我提起,是以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沈紫言眼中一亮。

    按捺住惊喜的心情,又追问道:“那时你可曾投靠在你亲戚家?”静虚微微一愣,虽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后来年岁渐长,也记得些事情,只是我那亲戚没多久就过世了。我无处脱身,几乎流落街头,跌跌撞撞的,也不知怎的就迷了路,幸得这里的圆方师太偶然经过,便收留了我。”

    这么说,西晨风多半就是在那时候彻底失去了静虚的消息。

    静虚眼中一片寂寥之色,“不管俗家有没有家人,这一世,总是不能相见的了。”沈紫言狂喜得双手都微微颤抖,好容易在按捺住了自己的思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此,“我认识一个人,他少年时和妹妹失散,据说他妹妹是在被人从扬州送到金陵以后没多久,就失去了消息。”

    静虚身子一颤。

    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期盼,“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沈紫言笑了笑,“现如今是叫西晨风,只是不知从前是叫什么。”静虚脸色一白,眼眶蓦地就红了。沈紫言看她神色有变,忙问道:“怎么了?”

    静虚微垂下头,拭了拭眼角,强笑道:“我虽不大记得事情,可这些年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位慈爱的妇人一次又一次的唤着晨风,晨风,又唤着晨雨,“”沈紫言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这么说,你们十有八九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了!”

    静虚眼睫微颤,声音带着几分飘忽,“可是我那亲戚曾露过口风,说我俗家姓‘李’,沈紫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说不准是这些年他隐姓埋名也未可知。”话刚刚说出口,沈紫言就暗自懊悔。

    自己话说得满了,若到时候西晨风和静虚并无半点关系,自己又该如何收场?

    可是心里还是很急切的,想要让西晨风和静虚见上一面。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生离死别。西晨风一直暗中帮着杜怀瑾做了不少事情,沈紫言也希望,能真正帮他一回。鲜有人知道,在他风流不羁的皮相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孤独敏感的心。

    静虚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从容,目光闪烁的说道:“过了这些年,容貌已经与过去大为不同,又没有信物,如何能知道?”沈紫言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度过的,这下突然冒出一个亲哥哥来,心里不平静也是人之常情。

    沈紫言就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想你们若真是至亲骨肉,不用信物,也能彼此认出来。”静虚呼吸有些急促起来,“那,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她急切,沈紫言又何尝不急切,微微笑道:“你放心,他就在金陵城,你若是答应了,我立刻就传个音给他,今天你们就能相见了。”本欲说在绮梦楼,想了想还是硬生生咽下了。

    静虚手足无措的绞了绞袍子,一张脸憋得通红。沈紫言就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今日先不和他说,只让他来慈济寺走一遭,你在一旁看上一眼,可好?”静虚忙不迭点头。沈紫言就站起身来,笑道:“我现在就去说一声。

    静虚亲自送她出门,沈紫言就冲她眨了眨眼,“你待会可得看仔细了。”静虚微垂下头,点了点头。沈紫言刚出了禅院,就见杜怀瑾独自一人倩在那梅树下,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光是这样远远的看,就觉得只要有他在那里,天地山,都为之黯然失色。偏偏他披着黑狐裘,和这苍茫白雪相映衬,更显得风神俊秀,俊美非常。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杜怀瑾抬起头来,朝着她望来。

    二人目光交接,杜怀瑾立刻就拔腿走了过来,将她的手棒在了手心,吹了几口气,又搓了搓,直到她微冷的双手变得暖和起来才罢休,“说完话了?”

    沈紫言只是含笑凝视他,“三郎,我找到西晨风的妹妹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认(四)

    杜怀瑾怔住。

    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狂喜:“当真?”沈紫言笑着点头,“虽然还有些不能肯定,可十有八九,就是了。”杜怀瑾整个面庞都亮了起来,更是俊秀非凡,“那可得赶紧告诉西晨风才好。”说着,作势就要唤人去说。

    “略等一等。”沈紫言拉住了他的衣襟,“你猜猜西晨风的妹妹是谁?”杜怀瑾不过略略一思付,便笑道:“难不成,就是方才那姑子?”沈紫言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肯让人也得意一回。”

    杜怀瑾眉开眼笑的棒着她的面颊啄了啄,“真是痴儿。你方才只见过那姑子,现在就来和我说这事,我若是还猜不出,岂不是傻子?”沈紫言也不过是随口逗趣的话,哪里就当真了,闻言冷哧,“你暂且不可叫他知道。”

    杜怀瑾愣了一愣,“怎么了?”沈紫言低低叹息了一声:“静虚此时心绪未宁,这事猝不及防,她还未想好如何招架,只想远远的看上一眼,心里也好有个底数。”杜怀瑾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那我就只说让西晨风来慈济寺赏梅。”

    沈紫言失笑,“想不到我们三少爷竟是位风雅之士。”杜怀瑾揶揄的望着她笑,“我们三夫人又何尝不是个雅人。”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沈紫言和杜怀瑾斗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闻言也不以为意,只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还不快去找人!”

    杜怀瑾甘之如怡的覆住了她的手,似乎嫌她掐得不够重似的,又按住她的手,重重的覆在了他的腰上。这下沈紫言终于明白,杜怀瑾就是那等无时不刻都能调戏上一阵子的人。这样的人,真真是叫人头疼不已。

    沈紫言强忍住了抚额的冲动,重重的拧了他一把,“谁长吁短叹不能为西晨风寻到妹妹的?又是谁自诩和西晨风交情甚深的?”杜怀瑾嬉皮笑脸的看着她,颇为风马蚤的望入她的眼中,“都是为夫。”

    沈紫言顿时无言,吸了一口气,“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急?”杜怀瑾吃吃的笑,携了她的手,走上几步,就见不远处露出几个黑影来。只因是隐藏在梅花树下,方才也并未见得分明。杜怀瑾就招了招手。

    阿罗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垂手待命:“少爷和夫人可有什么吩咐的?”杜怀瑾轻笑道:“你去绮梦楼,请西晨风大爷来一趟,只说慈济寺的梅花开得正好,让他来赏梅,若是许家公子也在,也一并请他过来。”

    沈紫言一愣,待阿罗小跑着离开后,低声问杜怀瑾:“怎么,许大少爷经常在绮梦楼?”杜怀瑾脸上挂满了愉悦的笑意,“他不时去绮梦楼听玉成和修竹唱戏,又喜欢饮茶,我们绮梦楼的茶茗,可是一枝独秀。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

    许熙已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却还是孑然一身,叫她心里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杜怀瑾微仰起头,伸手折下一支梅花,随手摘落几片梅花花瓣,轻声说道:“许熙曾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他有茶相伴,闲来时听上几句曲儿,又有这几个挚友,此生足矣。”

    沈紫言偏偏喜欢他的坦然和磊落。

    明知许熙的心意,却还是能坦然的在自己面前说出来,丝毫没有不悦之色。

    所谓君子,也不过如此。

    杜怀瑾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肩,二人静静的立在梅花树下,任由风吹梅花,落了满身。

    一阵紊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好呀,三公子,如今美人在怀,可是连我们到来也不曾问上一问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不用说也知道是西晨风的声音了。只见他一身大红色的袍子,在这大寒冬里,还不忘摇上一把扇子,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这要是搁在旁人身上,沈紫言多半会以为那人魔怔了。可西晨风如此做,却觉得是情理之中。察觉到沈紫言正看着他,西晨风眨了眨眼,走近了两步,笑嘻嘻的说道:“三夫人如今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可真是倾国倾城之色,难怪三公子不时神游九天……”

    杜怀瑾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一步,将西晨风和沈紫言隔开。西晨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知道沈紫言是他的软肋,也不再多说。只是摇了摇扇子,四处看了看,道:“不知三公子邀我来此所欲为何,虽说这梅花开得盛,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又是寺庙……”

    “那便以地为席。”随着这温和的声音传出,从梅林深处又走出一位翩翩佳公子来。来人正是许熙,一身白衣胜雪,和大红色衣袍的西晨风站在一起,活脱脱是两种截然不司的风景。杜怀瑾含笑望着他,“怎么赶在西晨风后头了?”

    许熙淡然一笑,瞟了瞟身后,“带了些日前接下的雪水来泡茶吃。”杜怀瑾四处望了望,可巧正见着一处凉亭,便指了指方向,“我们去那里坐坐。”四人一齐到了凉亭里。只是无人打扫,这石凳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杜怀瑾信手掸去,唯恐沈紫言受凉,吩咐小厮从马车里取来猩猩毛毡子,才放心的让沈紫言坐下。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西晨风就贼兮兮的望着杜怀瑾直笑,“如今我们三公子可算是铁骨柔情了。”

    沈紫言想到让他来这一趟的目的,也是笑得高深莫刻,“西公子可真是会说笑。”西晨风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没来由觉得全身凉飕飕的,大刺刺推了杜怀瑾一把,“你可别想着算计我。”

    沈紫言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抿着唇笑了起来,“想不到西公子也有害怕的时候。”西晨风更是觉得后背发凉,干笑了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沈紫言也不恼,只微挑了眉梢,望着杜怀瑾微微一笑,“西公子似乎有些不愿意来这一遭呢。”

    杜怀瑾眉眼含笑,声音也是轻飘飘的,“那就只能请西公子再回去了。”西晨风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倍感头疼,忍不住就拉扯着许熙,“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就不肯替我说句话儿?”

    许熙不过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别开脸,看着小厮在凉亭不远处生了炉火,开始煮茶。

    西晨风没好气的说道:“日后来绮梦楼,可别想我有什么好脸色!”许熙听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只冷萧萧的说道:“我记得绮梦楼的匾牌,对联,字画,都出自我手。似乎下个月还有几幅,我看也不招你待见,大可不必再画了。”

    许熙书画造诣极深,这几年早已名扬金陵。不知多少人做梦都渴望能一睹许熙真迹。就连如今的天子,对许熙的字体,也是赞不绝口。许熙偏生就是那种散漫之人,若是没有兴致,哪怕是一掷千金,也不肯动笔。可若是来了兴致,立时就能洋洋洒洒的写上一大篇。

    是以绮梦楼的对联和画,都是出自许熙之手。

    见他恼了,西晨风立刻就摇着扇子赔笑,“你只管来,我好酒好茶的招待你便罢了。”沈紫言饶有兴味的看着西晨风吃瘪,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杜怀瑾眼角余光见着,面色柔成一片。

    西晨风游走金陵达官贵人之间,如鱼得水,偏偏栽在这三人手上,纳闷不已。

    过了一阵,小厮棒着盘子上来,许熙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摆开那白瓷青花釉彩祥云茶具,熟练的开汤入盅,顿时白毫纷飞。鼻间满是茶的清香,沈紫言惬意的舒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山房前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暗暗笑了笑。

    杜怀瑾率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半眯着眼颔首,“真真是好茶。”沈紫言见着,忙端起自己眼前的茶盏,细细摩挲了半晌,才淡淡抿了一口。唇齿间满是芬芳,兴许是雪水泡制的缘故,口味也轻浮了许多。

    细细品了一会,赞不绝口:“这可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茶。”许熙看着她,微微一笑,“喜欢便好。”沈紫言一盏茶早已饮尽,犹自舍不得放下茶盏,放在手里细细把玩。许熙见着,忙吩咐身旁的小厮:“去我院子里那株梅花树底下,将那鬼脸翁的坛子挖出来,送到福王府上去。”小厮忙应了一声。

    喝了他亲手沏的茶,哪里再好意思收他的东西。再说既是埋在梅花树下的,多半也是泡茶的好水。正欲推辞,杜怀瑾已经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大方。”许熙不过淡淡一笑,“还是去年下雪的时候,在梅花上收集的雪花,一连收了两坛,到现在才拿出来煮茶。”

    对于送出的礼物,既不刻意贬低,也不肆意抬高。

    西晨风就摊开了手:“也送我些。”许熙唇角微勾,“不过也只得两坛,一坛送了杜兄,另一坛,就在此处。”西晨风冷哧了一声,百无聊赖的四处看了看,也不知看到什么,身子蓦地一颤。

    沈紫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静虚独自一人,立在山房屋檐下……

    第二百七十章 相认(五)

    自西晨风进梅花林开始,沈紫言便朝着秋水使了眼色让她偷偷去告诉了静虚一声。方才也曾亲眼看着静虚立在那里,是以并不觉得惊奇。倒是许熙看见西晨风神色有异,也跟着看了几眼。

    西晨风难以置信的看着静虚,怔怔的站起身来,朝着山房走去。

    静虚远远的看着他过来,下意识的便是要回避。然而脚下似生了根一般,挪不开脚步。直到西晨风一步一步走到了她跟前。四目相对,天高地远。

    沈紫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二人,眼眶微热。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巧合。

    谁能想到,西晨风的妹妹,就是自己偶然识得的一个尼姑。

    兴许兄妹二人之间,本来就有不为人知的羁绊,所以西晨风一眼扫去,便认出了她。

    杜怀瑾静静的看着二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等到这一日了。”唯有许熙不明就里,低声问:“怎么回事?”杜怀崔耐心的将经过细细道来:“西晨风多年前和亲妹妹走散,今日紫言偶然发现这慈济寺的姑子静虚竟是西晨风的妹妹,我们便寻了由头将西晨风约来,本是想着先让静虚远远的看上一眼再做打算,哪知西晨风就这样认出来了。”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二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许熙微微颔首,“看来老天到底是待他不薄。”

    西晨风默默的盯着静虚看了半晌,终于艰难的启口:“你是不是晨雨?”静虚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忙不迭点头,“我是晨雨,李晨雨。”再也没有任何疑问了。西晨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也泛起了水光,“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

    静虚已是泣不成声句不成句,“自婶婶过世以后,我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西晨风红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从现在起,便有了我是你亲大哥,……”静虚哽咽着点头。

    西晨风唇边绽放了一丝笑,“唤我一声。”静虚一直望着他期盼的眼神,张了张嘴,任由泪水肆意流下,终于低低的唤了一声:“大哥!”西晨风的泪夺眶而出。

    为了这一声大哥,他已盼了十多年。母亲过世之前,曾经紧紧抓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哪知后来风云突变,他们二人就此断了消息。每晚屡屡想起,西晨风愧疚得难以入眠。

    而如今经历了这些事,他终于寻回了亲妹妹。也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西晨风似是想到什么,回头望了眼亭子里的杜怀瑾和沈紫言二人。又转过头来问静虚:“可是他们寻到你的?”静虚拭了拭眼泪,含泪笑道:“我和福王府的三夫人从前见过一面,也不知为何,她今日突然问起我许多事情,我才渐渐知道……”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西晨风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上上下下打量着静虚笑道:“大约是见着我们模样相似的缘故。”静虚抬头看了西晨风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有几分相似。”西晨风就望着她,“你可要还俗?”

    静虚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些年我住在这寺里,早已习惯了。你若是惦记我,得闲了便来看看我此愿足矣。”西晨风本是洒脱之人,自然也不会强迫她,闻言点点头,“你喜欢便好。”说着扬声冲着亭子里高喊:“我找到妹妹了!”

    那边杜怀瑾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也回之高喊:“我们看见了!”沈紫言暗暗笑了笑。西晨风倒也是个有趣的人。许熙一言不发的立在一旁风吹过,拂起他的白衣,宛若羽化而登仙的世外之人。

    山风拂过面颊,似刀害一般的疼。可是沈紫言丝毫不觉得冷,心里倒是欢喜得似那三月艳阳天。三个人静静的立在亭子里,谁也不曾开口多说一句话。然而却自有一股温情洋溢在三人之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怀瑾牵起沈紫言的手,轻声说道:“仔细冻着。”沈紫言这时才惊觉自己浑身发冷,禁不住就打了个寒战。杜怀瑾忙脱下自己的狐裘为她披上,将她揽在了怀里,对许熙说道:“我们暂且先回去了。”

    许熙点点头,笑道:“我和你们一道。西晨风那小子这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杜怀瑾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可得让他好好答谢我们。”许熙轻笑出声,“最该答谢的该是认出静虚的三夫人才是。”

    沈紫言也是兴致高昂,闻言立刻笑道:“正是该如此,过几日可得叫他好好想想,该送什么谢礼为好。许熙听着她清丽的声音,心间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然而眼见着她在杜怀瑾怀中巧笑嫣然,笑语如花,也甚是满足。

    哪怕是不能和她厮守,看着她高兴,他的心情,也会变得愉悦起来。

    杜怀瑾扶着沈紫言上了马牟,撩起帘子冲着许熙拱了拱手,便放下了厚厚的车帘。沈紫言坐在铺好的坐褥上,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杜怀瑾身上,随口问:“西晨风为何要隐姓埋名?”话音刚落,杜怀瑾方才含笑的眼眸立刻笼上了一层寒霜。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余下的两个孩子也要各自逃亡,这可不是家道突变那么简单。

    杜怀瑾长长的叹息:“是因为七皇子案。”沈紫言微微一怔,看着杜怀瑾黯然的神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也没有想到,西晨风居然也和七皇子谋反一事扯上了关系。看起来那样滑头的一个人…”

    杜怀瑾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西晨风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县令,可他父亲的老师是七皇子的太傅。当年有人弹劾七皇子谋反,西晨风的父亲也曾上书为七皇子说情,哪知后来七皇子当真……”

    沈紫言不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说七皇子谋反这段往事。可是每一次听说,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权势倾轧,从来就是如斯残酷。而七皇子却是杜怀瑾从小的玩伴,对于七皇子的死,人一直耿耿于怀。

    正思付间,杜怀瑾已模了摸她的头,“别想太多,安心养胎。”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提起。心里却隐隐有种预感,这事在不久的将来,总会被重新提起的。然而那已不是她能操心的事情了。

    马牟缓缓停在了王府的垂花门前。杜怀瑾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了马牟,不住嘱咐:“当心台阶。”“小心路滑。”诸如此类的话语,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沈紫言一转脸,就看见杜怀瑾满脸的认真和小心,心里微微一动。

    似乎从进府以后,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过了几日,就是年关了。

    这是沈紫言嫁入福王府以后,过的第一今年。可是也算得上是最冷清的一今年关。

    因为杜怀瑜的过世,福王府上上下下,根本没有一丝过节应有的热闹气息。一大早的,福王妃便按品大妆,准备进宫朝贺。

    沈紫言进府不久以后,也被册封为了一品夫人,此时也不得不换上繁琐的衣裳,头上也戴上了重重的妆饰。杜怀瑾撩帘进来时,沈紫言已收拾妥当,正坐在榻上等着。杜怀瑾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有心想摸摸她的头,只是无从下手,又深深看了她好几眼,笑道:“紫言还是穿着家常衣裳的时候好看。”

    沈紫言横了他一眼。

    这身装束太过繁琐,生生叫人连走路都不自在。若不是为了进宫朝贺,自己哪里会想要穿着这身衣裳!杜怀瑾却犹自不满足似的,围着她转了几圈,蓦地就凑到了她耳边。他滚烫的呼吸轻拂着她的面颊,传来一阵酥痒。只听得他低声耳语:“你还是穿着肚兜最好看。”

    沈紫言顿时愣住。

    这人怎么能说出这种没脸没皮的话来?

    耳根子有些发热,狠狠瞪了他一眼。杜怀瑾却微挑了眉梢,从上到下的,一溜打量着她。沈紫言犹如芒刺在身,浑身上下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拔腿就想要出去。却被杜怀瑾拉住了:“待会进宫也不知要多久,你暂且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于进宫一事来说,杜怀瑾远比自己经验丰富。沈紫言来来去去也不过就进过那么几次,还是在先皇病重之时。那时候战战兢兢的,哪里有心思去管其他!杜怀瑾如此说,必然有他的理由,沈紫言也不逞强,一连吃了好几块酸枣糕。

    杜怀瑾从始至终都含笑凝视着她,待她吃完,伸指替她扫落嘴边碎屑,眼里满是宠溺。在他深如潭水的眼眸里,沈紫言几乎找不到方向。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杜怀瑾忙扶住了她,“你当心些,穿着这一身衣裳,还不知道小心。”

    第二百七十一章 面圣(一)

    沈紫言苦着一张脸,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厚厚的衣裳,赞觉头疼。可进宫朝贺是规矩,不能不从,就是福王妃,也得一大早的装扮妥当,准备进宫。

    大夫人是孀居之人,又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自然不必进宫。是以只得沈紫言和杜怀瑾二人去了福王妃处。福王妃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露出几分惊艳来,“平素倒是习惯了,今日一看,倒真有几分一品夫人的气度。”

    沈紫言羞赧的笑了笑。没从杜怀瑾口中听到什么赞美之词,反倒是福王妃谬赞了一回。

    福王妃看了看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的二人,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连连颔首:“你们二人一今生得俊俏,一今生得柔美,将来这孩子无论是随了哪一个,只怕都好看得紧。”杜怀瑾抬眼瞅着福王妃,“娘,您莫不是心里不痛快,打趣起我们来了?”

    福王妃狠狠瞪了他一眼,福王就进了门,看见三人,笑道:“时候不早,也是进宫的时候了。”福王妃忙站起身来,一行人出了院子。到了垂花门前,福王和福王妃一司坐了一辆马车,沈紫言和杜怀瑾就坐在了后面的马牟上,踏上了进宫的路。

    青雀大街上静静的。看样子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人们都不大愿意出来走动了。

    沈紫言想起初次进宫时,青雀大街上人声鼎沸的景象,宛如还在昨日一般。只不过那时候的心情,和如今是截然不司了。沈紫言半靠在杜怀瑾怀中,随性卷着他垂落下来的长发,轻声说道:“此次进宫,会见到太后吧?”

    杜怀瑾面色微沉,微微颔首,“嗯。”沈紫言就垂下了眼。

    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你在欧阳家也安插了人?”杜怀瑾身子微僵。过了一会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按了按额头,“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沈紫言哧的笑了一声,“欧阳家现在蠢蠢欲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先是在西北的马场嫌了不少钱,现在又将手伸到了江南,听说还选了不少扬州瘦马,欲献给皇上。”

    沈紫言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稀奇。

    上次让沈青钰好好收集金陵世家的消息,结果沈青钰比她预料之中做得更好。不止将金陵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悉数列了出来,还加入了不少奇闻轶事,亦或是那些官员的私密之事。只怕不少都是从市井上听来的。

    无风不起浪,既然能传出来,总是有点起因的。沈紫言在意的倒也不是这此,不过是想要知道朝堂上的动静罢了。也唯有时时刻刻关注,才能在心里有个底数,日后就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猝不及防,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失了性命。

    这次打听,倒叫沈紫言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欧阳家的门客开始频频出现在各个达官贵人家里。

    这的确是一处不寻常的讯息。

    就好像是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余晖。

    欧阳家作为太后娘娘的娘家,曾经显赫一时。

    只是可惜,在夺嫡之事上,选择了站在大皇子那一派,和当今皇上,站在了对立面。这一次错误的选择,极有可能将会断送欧阳家大好的前程,甚至有可能,欧阳家的百年基业,就此断送。

    沈紫言实在想不通,一个百年世家,怎么会在夺嫡之事上,如此的草率。按理来说越是这样的大家,行为处事越是小心瑾慎,稍有不慎,就会牵连一大家子人。可是欧阳家在短时间内,就选择了大皇子。

    似乎就连皇后之死,也和欧阳家脱不了关系。只不过这件事情早已盖棺定论,沈紫言也不欲深想下去。欧阳家作为外戚,似乎已经干涉了太多朝政之事。

    这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就连当今的福王,皇上的亲叔叔,都选择了退避三舍,欧阳家作为太后娘娘的娘家,这种处事风格实在太过张扬。

    杜怀瑾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额上,轻轻摩挲着她的背,“不过是饮鸠止渴罢了。”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仿佛看到了不久以后的未来,“那太后娘娘那边……”杜怀瑾缓缓合上了眼,叹了一口气,“皇上也是聪明人,他可以隐忍,可总有一天,会选择合适的时间,日账重提。”

    事实上沈紫言对于欧阳家不甚关心,她担心的,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是福王的生母,若是太后娘娘被卷入了这件事情里面,福王的处境,将会十分尴尬。所谓瓜田李下,正是如此。不管福王最后是否插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都容易引人遐想。

    而到了皇上羽翼渐丰,开始清洗当初那些反对他登基的人的时候,欧阳家势必会首当真冲。这是每一个皇帝登基以后,不可回避的政治倾轧。新帝登基,总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和亲信,先帝留下的人,支持他的,自然可以为之所用,可那些在夺嫡之事上反对他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受到影响。

    也就是说,其实这些人,早已被皇帝记在了心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等到帝位巩固之时,就是他们噩梦开始之时。

    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欧阳家现在也是竭泽而渣了,从南到北,到处都有他们家的产业,动静闹得这样大……”杜怀瑾冷笑了一声,“当时欧阳老太爷还在世时,欧阳家处处小心,深得先皇信赖。从这一代开始,和大皇子越走越近,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现在到处搜刮财富,大肆贿赂金陵城这些人,皇上都看在眼里。”

    沈紫言暗自叹息。

    欧阳家,注定是无法长久了。

    也不知到了那时候,太后会不会恳求福王。

    杜怀瑾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这祸水引不到我们府上来。”沈紫言看着他信心笃定的样子,欲言又止。凡事哪里有这么绝对,“若是旁事倒也罢了,只是这欧阳家和太后娘娘关系亲密,而太后娘娘又和福王血浓于水。”

    杜怀瑾已笑着眨了眨眼,“你不用过虑,此事我自有分寸。”沈紫言点了点头,杜怀瑾倒也不是那不知道分寸的人。

    马牟缓缓在宫门前停下。

    沈紫言站在宫门前,想到自己上一次视死如归的心情,嘘叹不已。

    物是人非事事休。

    只是才行至宫门口,便见那里候着一位公公模样的人,见了他们,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福王,许久不见您进宫,您身子骨可还好?”福王淡淡笑了笑,“一切安好。”看样子,这公公倒也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了。一般人哪里敢凑上来和福王寒盼。

    杜怀瑾已向前走了几步,笑道:“可是皇上要见我?”那公公笑意更盛了些,“正是呢,一大早的皇上就命咱家在这里候着,只等着您来了,便让您和三夫人一起去见驾。”沈紫言微微一愣。

    福王妃已向她投来鼓励的目光。

    沈紫言还是第一次面见皇上,心里紧张不已,强笑了笑,跟着杜怀瑾去了皇上所在的承德殿。只见殿门前守着几个小太监,见了他们来,都纷纷迎了上来,领着他们进了正殿。金碧辉煌的正殿东方,坐着一人。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乌黑的头发上一顶玉冕,正是当今的皇上。

    沈紫言飞快的暖了皇帝一眼,不由大吃一惊。

    看这模样,和杜怀瑾,倒有八九分相似。

    沈紫言不得不感叹上苍的神奇之处。

    二人虽说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可长相能这般相似,也是令人惊叹的事情。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皇上支着下巴,微微一笑,“三夫人可是觉得我和令夫十分相似?”沈紫言微微颔首,“粗看下,倒有几成相似。”并不敢多言。伴君如伴虎,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皇上心情大好,眯着眼笑了起来,“打小我们在一块戏耍,宫里这些人,也难得分辨。”话语间带着几分散漫和随意。沈紫言可不敢因为他的漫不经心而掉以轻心,始终恭瑾的侧身立在一旁,微垂着头。

    皇上一连看了她好几眼,对着杜怀瑾叹道:“从前读过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那时候只是不信,哪里真有这般绝色女子,今儿个可算是见着了。”沈紫言大窘。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倒也罢了,可出自当今皇上之口,实在让人觉得很怪异。杜怀瑾却丝毫不以为意,瞥了沈紫言一眼,嘴角含笑,“微臣也是如此以为。”这下沈紫言更是觉得万分窘迫,恨不能这空荡荡的大殿上有个地洞钻下去才好。

    杜怀瑾这厮,平日里没脸没皮也就罢了,如今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叫人心里没来由的心慌。只听得杜怀崔轻声咳了一声,“皇上,拙荆有孕在身,不得久站,可否赐座?”

    沈紫言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

    皇上久久的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怀瑾,“你如今可是大为不同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面圣(二)

    杜怀瑾微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沈紫言静静的立在原地,微微生出一种不安感来。

    哪知皇上立刻就吩咐身边的公公:“给三夫人赐座。”沈紫言忙跪下谢恩,告了罪,才慢慢坐下了。皇上就椰偷的望着杜怀瑾直笑,“几年前怀瑾还曾信口在我面前胡说,说此生不欲娶妻。”话还未说完,就被杜怀瑾的轻咳打断,“那时候年少轻狂。”颇有些尴尬的样子。

    皇上的眉脚挑得高高的,“年少轻狂?”分明就是半点不信的样子,“多少人十五岁就娶妻生子复生子,你有何可说的?更何况你我之间,最是清楚明白不过,“……”杜怀瑾飞快的看了沈紫言一眼。

    见她不见有丝毫恼意,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朝着皇上直使眼色。皇上只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笑眯眯的望着沈紫言,“三夫人还不知道吧,当日他急匆匆的来我的寝宫,身边的公公还未来得及通传,他就冲了进来,口口声声问我陈太医在哪里,那时候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三夫人病了……”

    沈紫言垂下头,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心里却漾开了一阵阵暖意。

    杜怀瑾那样处变不惊的人,原来也有这种时候。

    看样子皇上倒是个有趣之人。一开始对他的畏惧之心倒去了几分。

    杜怀瑾似乎十分尴尬的样子,待皇上说完这句,就四处望了望,说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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