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福妻实第65部分阅读
名福妻实 作者:rouwenwu
厨子给我弄一盒子带走呗?”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对点心都比对自家前途上心。”思小朵嘴里抱怨着,但还是唤人进来吩咐下去,而后接着埋怨道,“不管怎么说,有个爵位跟没有就是不同,就好比这回严家的事儿,若是严家有个世袭的爵位,最多就是夺爵返乡,也不至于弄得全家锒铛入狱。”
“呸呸,你这是劝人还是咒人啊?”苏礼连啐两口,但也还是把这话听进了心里,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还要顾忌子孙不是,谁又能保证后代子孙也都安稳无事。
“而且沈家跟你家情况又不一样,你家那爵位是你爹本来就看不上,可沈青昊心里怎么想你知道吗?爵位落在他叔叔身上,他能肯吗?”思小朵又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有数就是了。”苏礼在心里叹了口气,如今沈家看着风光,其实里面暗涌不断,这样的家业,就算能接手过来,就当真能当好这个家吗?
“我也不知道你天天都在顾忌什么,怎么一提起你家的事就忧心忡忡的?”思小朵扭头问,“是不是为了严若双的事儿?”
“她最近几日倒是安稳,回来大哭了一场,似乎想通了许多,每日在屋里看书做针线,很少见她出屋。”苏礼叹了口气道,“如今她家的案子还悬而未决,也难怪她心里难受,我也不知该劝什么,干脆就借着哥哥跟你定亲忙碌抽身出来。婆母的病虽然有所起色,可还是不能下地不能活动,青昊虽然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他心里着急,这几天那嘴角的泡就没消下去过,你说我能不忧心忡忡的?”
“这些事又不是你担心就能解决的,你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还是放宽心,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孩子都好。”思小朵一边做活计一边唠唠叨叨地说。
“小朵姐姐,这些话……是姑母让你说的吧?”苏礼忽然问。
“啊?当然不是,是我关心你罢了!”思小朵忙否认道。
“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这些话可不像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不是姑母,那就是我哥对不对?”苏礼恍然道。
“你哥也是惦记你罢了,他说每次说你,最后都变成你说他……”思小朵叹气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不过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不是。”苏礼露出个笑容,“好了,我又不是瓷娃娃,这么点儿事哪里就能把我压垮了。”
正说着话,外头进来丫头道:“姑娘,沈家有位锦之姐姐来寻沈夫人。”
“锦之?叫她进来。”苏礼心道怕是家里有事,忙起身穿鞋,准备回去。
果然,锦之进屋后说:“奶奶,蜜汁||乳|鸽已经炖好了,就等奶奶回去尝呢!”
思小朵闻言气道:“你家丫头也真行,合着我家不会做鸽子是不是,不过是个蜜汁||乳|鸽,还用得着巴巴地来接人!”
“时辰不早我也的确该回去了,你好生做你的绣品,这几日安稳地待在家里,到时候好跟我一道去城外的庄子。”
待马车启动以后,苏礼才收起笑容问:“抓到那鸽子了?”
“是,这是那鸽子腿上竹筒内的字条。”锦之从荷包内掏出个小纸卷递给苏礼。
展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事有变,暂不联络。”
她将纸卷死死地捏在手里,捏做一团,心里不住地转着心思,这个事有变,到底说的是因为自己识破了卫柏,还是别的?看这字迹却不像是卫柏。
“不管怎么说,赶紧回家审问平萱,我就不信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苏礼拍打车门催促车夫快走。
“奶奶,上回查的送信人,也有了消息回来,等您回去问话呢!”锦之低声说。
“那咱们就把他们一起都收拾了!”苏礼脸上露出一丝狠意。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内鬼揭开陈年旧事
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家,苏礼等不及回房换衣裳,就直接到了平萱的屋里,见她整个人被捆在椅子上,嘴里还塞着木球。
锦之在一旁见苏礼皱眉,忙道:“她一直闹个不停,差点儿咬舌自尽,所以才把她捆起来的。”
苏礼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先走出房间,低声问锦之:“可查到了她的背景?”
锦之皱眉道:“她是五爷出生那年卖身入府做丫头的,今年被大太太赏给表姑娘做丫头,可她之前签卖身契的户籍证明,都是假的,衙门那边没有留底,整个人好像凭空出来的似的,她的东西奴婢也都翻了很多遍,实在没有任何能说明身份的物件。”
苏礼心里发难,这样的几乎就等于是专业间谍,早就一心求死,自己手里没有半点儿能够要挟她的底牌,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不过问总还是要问的,能多了解一点儿都是好的:“你叫人把她解开吧,我问她几句话。”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苏礼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口,又捏了捏手心里的纸团,心念一动将其捋平卷好,放在袖中,而后平静心情,迈步进屋,不急不慢地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平萱展颜一笑道:“我带来一个消息,对我来说是好消息,对你嘛,不知道是好是坏。”
说罢从袖中拿出纸卷在她眼前轻轻一晃:“我想这个你瞧着应该不陌生吧?”
平萱的眼中闪过关切和紧张,但她很快就将这些神色掩饰起来,抬眼盯着苏礼平静地说:“奴婢不知道奶奶在说什么,这纸卷奴婢从未见过。”
“是吗?”苏礼也不急,“你也用不着急着否认,我前几日跟卫柏大人见过面,我想吃酸笋的事儿,就是你告诉卫柏的吧?”
平萱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面颊微微有些涨红,语气也变得有些冲起来:“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干嘛还来问我?你去问他不就得了!”
“你也知道,他最近忙得很,还找人专门从南边儿运了酸笋给我吃,不好总去找他不是?”苏礼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平萱的神色变化,她觉得那种神情,自己似乎在苏祯的身上见到过,那是种嫉妒和不满交织在一起,却又觉得自己所向往的不过是奢望的复杂神色,所以言语间就在故意刺激,希望能套出更多的信息。
“你别费心思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平萱很快就镇静下来,看来像是以前受过训练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这纸条上的内容呢!卫柏答应我,以后不会再派人监视沈家,所以你留在这儿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你胡说,他才不会为了你这妖女,在这个关键时刻无故撤掉监视的……”平萱涨红了脸嚷道。
“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你也听说过吧?”苏礼被她话里的“关键时刻”引起警觉,故意露出个媚笑,“他就是被我迷住了,我也没法子不是?”
平萱气得想要冲过来,但被身后的锦之和半夏用力按住,在椅子上挣扎了半天嚷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不许再祸害卫大人了,他那么关心你,一直让我在暗中关注你的消息给他,你怎么还能这样想,你……”
“我又没要他关心我,是他自己喜欢倒贴,跟我有什么关系?”苏礼挑眉道,“就好比你,你一心喜欢卫柏,为了他可以不要命,但是他呢,还不是把你当作棋子,用过就丢了。你似乎还不如他,你还要帮他关心他喜欢的人,心里很苦吧?恨不得杀了我吧?杀了我又怕他心疼,所以下不去手吧?”
“你别说了,别说了!”平萱嚎啕大哭起来,“你闭嘴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抓到你?就是因为那天卫柏告诉我的,他说这项任务他只是经手人,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所以他不能插手阻止,但是他可以告诉我,哪些人是内j,除掉了内j,就可以安枕无忧了。”苏礼面带怜悯之色地说,“只是可怜了你,无望地喜欢一个人那么久,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也莫要得意,你以为皇上赐婚嫁个如意郎君,又有人暗中对你死心塌地,你就可以事事顺风顺水了吗?”平萱的神色恶狠狠地,身子使劲儿向前挣扎着,若不是有人按着,她铁定能冲上去咬苏礼几口似的,“呸,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沈家的麻烦不是你有个兵部尚书的爹就能摆平的,到时候东窗事发,就算是卫柏也救不了你,你就自求多福吧!我会在天上看着,看着你和你肚里的孩子,到时候家破人亡,成为孤魂野鬼!”
平萱尖利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苏礼丝毫不为所动,摆弄着指甲道:“卫柏说过,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护我周全的,你就不用费心了。”
“哈哈哈哈,等到事情被揭露以后,事关国仇家恨,你就等着他来救你吧!”平萱仰天厉笑,声音渐小,嘴里喷出鲜红的血液。
锦之和半夏都有些被吓住,半晌才想起上前查探,平萱已经咬舌自尽。
“奶奶……”锦之小心翼翼地开口唤道,“她……”
苏礼起身走到近前,轻轻探了探鼻息,又摸摸脉搏,但想到以前看小说里写,古代有什么假死之药,可以闭气多久,所以还是不太放心地说:“拿条白绫来把她吊在房梁上,等到人全都僵直了以后,再抬出去埋掉,对外就说是偷东西被抓,自己自尽了。”
锦之轻声应诺道:“是,奴婢会处理妥当的,这屋里血腥,奶奶回去歇着吧。”
苏礼颔首走出屋门,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恍若是从地狱重返人间,国仇家恨,到底会是什么呢?卫柏的家恨是父亲的冤案,但当初沈青昊不是说已经查清,为何还要提起?她左思右想,竟一直呆坐
到锦之处理好尸体回来。
“奶奶,那送信之人,终于指认出那个雇他的人了……”锦之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抬眼看看苏礼,又看看半夏。
“锦之姐姐,怎么不说了?”半夏正等着下文,见锦之这样忍不住问,“你看我做什么?”
锦之先是摇摇头,而后起身朝外左右张望,又轻轻掩好门道:“虽然我不太相信,但是已经确认了,是芷莲的弟弟韩玉松。”
“怎么可能?”半夏先叫起来,随即道:“难道是他真的瞧见爷去卫家,然后觉得想要提点奶奶,才……”
“且不说他很少有机会出家门,就算是知道了什么,让芷莲来回我不是更方便,弄这么大个周折做什么。”苏礼在心里琢磨着,“半夏你去各门口查查,看韩玉松什么时候出去过。锦之你去把芷莲给我叫来。”
不多时芷莲进屋道:“奶奶叫奴婢?”
“嗯,最近家里和娘家都忙,我也都没顾上过问五弟、表弟和你弟弟的学业,你可知道他们最近在念什么,念得如何啊?”
“回奶奶,表少爷最近跟着先生在读论语,五爷和奴婢的弟弟论语已经念完了,最近在学着写文章。”芷莲一提起弟弟,满脸的幸福笑容掩都掩不住。
“是吗?他们现在是不是该下学了?”苏礼又问。
芷莲瞧瞧外面的天色,点头道:“瞧着时辰是该下学了,奶奶找他有事?”
“嗯,你去叫他过来,我考校考校他,若是答得好还有奖励。”苏礼又紧接着嘱咐道,“只叫你弟弟过来。”
芷莲前脚出屋,半夏后脚进门道:“奶奶,韩玉松果然出去过,我刚跟门房确认过,正是咱们收到信那天,在书雪拿到信之前两个时辰出去过。”
“嗯,我知道了,你去看看晚饭,我想吃你做的酒酿圆子。”苏礼开口将半夏支开,只留了锦之在身边,她怕半夏嘴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小的韩玉松见过奶奶。”韩玉松跟在芷莲身后进屋,那孩子也极为守礼,头也不抬地跪下行礼。
“赶紧起来,做什么行那么大的礼。”苏礼很是和善地说,“我听芷莲说你读书很是用功,所以叫你来问问。”
“奶奶给小的这个念书的机会,小的一定好生珍惜,不敢有半分马虎。”韩玉松躬身答道。
“知道用功是好事,只不过也不能总是用功,偶尔也出去转转,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会念书成了书呆子也不行的。”苏礼旁敲侧击地试探,见他丝毫没有异色,干脆把话挑明了说道,“听说这个月你就出去过一次?”
韩玉松一愣,随后应道:“是,小的就出去过一次,去帮姐姐买东西,平时在府里吃穿不愁,闲暇时候基本都是在看书,倒是极少出门。”
“你那次出门,只给芷莲买了东西?”苏礼挑眉问道。
芷莲毕竟是跟了苏礼不少日子的,此时已经察觉出不对,一把扯住弟弟,情急之下直接唤他小名道:“小海,你到底干什么了,你快一五一十地跟奶奶说。”
“姐,你说什么呢,我那天不是去给你买头花去了。”
“除了买头花呢?”芷莲急道,她知道苏礼既然找人来问话,就肯定已经是有证据在手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弟弟做了什么,急得说话都变了调。
“哦,我还帮五爷寄了一封信。”韩玉松想了半晌,才忽然想起这件事,“那天原本是跟五爷和表少爷在书房一起练字,因为我自己想买一本书,加上姐姐要我去买头花,我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五爷过来说让我帮他送信,我说京里我都不认识什么地方,到哪里去送都不知道。然后五爷递给我两个信封,都是没有写名字的,还给了我一两银子说:‘你出门到大的路口,都会有那些个专门跑腿的人在,你把钱给他们,让他们按照小信封里面的地址,把大信封送到那家的门房就是了。’我见不好推辞,想想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就应了。”
“然后呢?”芷莲见苏礼没有反应,急得继续追问。
“然后我就出门,在隔着府门三条街的路口寻了个跑腿的人,把如何送信都交代清楚,就去买东西了。”韩玉松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到底出什么事了?”
“锦之去把那人带来,两相对质。”苏礼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信是老五送的,难道说又跟哪个念瑶脱不开关系?想到老五,她忽然想起,刚才半夏说,那个平萱就是老五出生那一年入府的,这一切之间,难道真的有什么关联不成?
韩玉松这会儿也觉得事态有些不太对头,但情绪还算镇定,还安慰芷莲道:“姐你用不着担心,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送信人被带进屋,韩玉松和送信人都抬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我就是找他送的信。”
“就是他找我送的信。”
苏礼指着送信人道:“你说说当时是怎么接的差事,直到最后怎么送出去的,一点儿细节都不许省略。”
“是、是!”那送信人这几日被折磨得不轻,听到苏礼问话,忙不迭地说:“小的记得很清楚,那天生意不好,往来的人又少,小的一个人在街头闲逛,也找不到个活计做。正好这位小爷走过来,还不住地四下打量,小的自然不能放过机会,就上去搭讪问是不是要找人干活。”那送信人这段话都重复了好几遍,说起来都不带打磕绊的,“这位小爷也有钱得很,就要送封信到隔着两条街的侯府,不过出手可着实大方,直接给了一两银子,我还拿起来咬……”
“别说那些个没用的东西,说说他把信给你都说了什么话。”苏礼开口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是、是,这位小爷给了小的两个信封,一个大一个小,他说小信封里是地址,让小的照着送去就是。”
苏礼还惦记着那信送来的时候,是拆开而不是密封的,所以又问:“你还对那信做了什么?那信给你的时候可封口了?”
“嘿,说起这个也奇怪,我把那小信封拆开一看,里面要求的是将大信封外面的一层撕掉,将里面的东西送到侯府。”
苏礼见话都对上岔了,微微点头道:“你下去吧!”
“奶奶……”芷莲紧张地唤道。
“你自己看吧!”苏礼将一张纸丢在她面前。
芷莲捡起纸,一看就白了脸色,见弟弟也凑过来想看,忙一把扣住,抬手打他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只管好自己就好,你怎么偏偏要去管闲事,你就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是不是,这大宅门里的事情水深得很,你瞧着不碍事的,说不定就惹了大麻烦,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你都忘了大姐是怎么没的了是不是?”芷莲说着说着想起姐姐,忍不住开始流眼泪。
“姐,你别哭,我知道错了!”韩玉松扑通跪在苏礼面前道,“奶奶,小的知道错了,您要责罚就责罚小的,这件事姐姐是不知情的。”
“没什么责罚不责罚的,我只是要弄清楚事情罢了,这件事你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罢了,只不过希望你能从中吸取教训,以后不要什么不明究竟的事情都做,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你也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其余的事情我自己有计较。”苏礼说罢朝他摆摆手,“下去吧!”
韩玉松出门之后,苏礼才放松身子靠回榻上,看着芷莲道:“你晚上敲打敲打他,让他对跟昱安亲近,对老五莫要沾惹,免得以后惹祸上身。”
这时门外传来纸儿的请安声:“奴婢给爷请安,爷您回来了!”
“行了,你下去吧,从后门走,去洗洗脸再出来。”
苏礼刚把芷莲打发下去,沈青昊就大踏步地进屋道:“今个儿纸儿是怎么了,说话跟打鼓似的。”
“谁知道她,今个儿跟我去思家看下定礼呢,估计是看得自己有想法了。”苏礼笑着说,“你今个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哦,今天公事少,我就提前回来了,最近忙得团团转,都分不出时间陪你。”沈青昊走到苏礼身边坐下,探手摸摸她的小腹,“最近似乎肚子都凸出来了呢!”
“是啊,不过外面还瞧不出什么,其实摸起来已经微微鼓出来了。”苏礼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忽然轻声问,“哪天走?”
“……”片刻之后沈青昊才沉声道,“明天早晨。”
“这么快啊……”苏礼的呼吸声重了起来,但还是强忍着鼻子的酸楚笑着问,“在外面吃的东西肯定没有家里的顺口,想吃什么,晚上我给你做。”
“现在还不饿,我先去看看老太爷和娘,回来再做晚饭。”沈青昊说罢起身,“你今个儿去思家看热闹怕是也累了,先睡会儿,晚上好有精神陪我说话儿。”
苏礼闻言顺从地点点头:“那你去吧,多陪娘待会儿,她如今身子这个样子,心里肯定更是难受。”
目送着沈青昊出门,苏礼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哪里睡得着,干脆起身唤道:“半夏,锦之?人都到哪里去了?”
芷莲快步进屋道:“奶奶有什么吩咐?半夏和锦之姐姐都在厨下呢!”
“厨下?”苏礼纳闷道,“做酒酿丸子也用不着都去吧!”
“那奴婢不知道,锦之姐姐去之前让奴婢在外面听着奶奶吩咐。”芷莲走近道,“奶奶刚才费心不少,还是多睡会儿吧!”
“睡不着,你拿身儿衣裳给我换了,咱们去厨下瞧瞧,也不知道都有什么菜,晚上做什么好呢……”想到沈青昊早晨就要走,苏礼的心里就跟几百只猫爪在挠,一点儿都静不下来。
一边走路一边走神,若不是芷莲拉着,怕是走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刚穿过月亮门走上回廊,远远地就听到厨间里传来乒乒砰砰的声音,苏礼抬脚进门道:“这是做什么呢?”
却看见沈青昊系着明显太小的围裙,袖子挽得老高,正站在案板前不知在切什么,或者应该说,在砍什么。
锦之和半夏在旁边干着急也插不上手,他双手握着菜刀的刀柄,朝着案板上的菜一刀一刀地砍下去,菜汁和碎屑满处乱溅。
这难道是什么发泄情绪的方法?苏礼上前看着被砍得全是刀痕的案板,哭笑不得地问:“青昊,你跟那菜有仇啊?”
“呃……”沈青昊见苏礼进屋,忙丢下菜刀,双手在围裙上胡乱蹭了几下,“不是让你睡觉去嘛,过来做什么,这里火啊烟啊的,再熏到你怎么好。”
半夏嘴快,直接揭底道:“奶奶,爷说今晚要下厨给您煮疙瘩汤。”
沈青昊阻拦不及,见苏礼盯着自己看,只好面色讪讪地说:“我就是看你太累,所以试试看,也不知能不能做出来……我……”
苏礼鼻子发酸,眼圈一红,快步上前搂住沈青昊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就开始低声哭泣。
锦之和半夏见状,都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手轻脚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傻丫头,哭什么啊!”沈青昊故作轻松地说,“就算我做的不能吃,也不会饿着你的,半夏不是还做了酒酿丸子。”
“我不想吃酒酿丸子,我就想吃你做的疙瘩汤。”苏礼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止不住眼泪,哭起来就再收不回去,把这些天压在心里的沉重全都哭了出来。
“好好,你别哭,我给你做就是了!”沈青昊被她哭得心都乱了,一叠声地安慰道,“我这就做,好不好?”
苏礼就是不肯松手,直到自己哭够了,心里觉得舒服了,这才抬起头,毫不客气地将最后一点儿眼泪也蹭在沈青昊的衣服上,赖在他怀里问:“怎么好端端的想起做疙瘩汤?”
“我也不知道,上次你做好疙瘩汤端进屋,我闻着那香味,看着你的系着围裙的模样,就想,这就是家的味道……”沈青昊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鼻子,“我是不是有点儿冒傻气?”
“你说的没错,那就是家的味道。”苏礼哽咽着说,“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忘记的味道,是我们两个的家。”
“那咱们一起做,然后端过去跟娘一起吃晚饭好不好?”沈青昊将苏礼圈在自己身前,“你也瞧见了,让我切菜比砍木头还费劲,我负责劈柴烧火好不好?”
“好!”苏礼也收起眼泪,拿了围裙系在胸前,用银攀勾挂住衣袖,将案板上被沈青昊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菜扫到一旁,另捡了棵白菜细细地切丝。
沈青昊蹲在她身旁,将炉火生得通红,映着他白皙略有些消瘦的面庞,一闪一闪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晚上在什么处用过晚饭,又陪着沈母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等她睡下,沈青昊和苏礼才起起身离开,走在月光下的花园里,苏礼忍不住问道:“我一直想知道,当初公爹和卫柏父亲的那个案子,最后是如何了?”
“在突然想起问这件事?”沈青昊没有显出什么警惕或是惊觉,似乎苏礼只是问他今天天气如何一类的话题,“毕竟被怀疑的是我爹,你也知道,那个案子我一直都没有插手,在家待了那许多天,事后只说是查清楚了,与我爹无关,所以我就进了兵部做事,其他的细节我也根本都不知道。”
“其实很多事情,问问老太爷,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苏礼问。
“祖父一直不愿意提起爹爹的事情,我记得我小时候也问,但每次都被敷衍过去,若是遇到祖父心情不好,可能还要被打骂一顿,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不能问起爹的事儿。现在想来,也许是长子的死,对祖父的打击太大了吧!”
“嗯,中年丧子,任是谁也是难免要受打击的。”苏礼嘴上虽然这么应和,但是心里却并不这样想,她总觉得一定是当年有什么连沈青昊都不知道的秘密,而老太爷也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但是宫里也不是没人察觉的,甚至还安插了j细进来搜集情报。上次沈父的事情被翻出来重审,一定是让宫里又发现了什么以前没有发现的新情况,所以平萱才说,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但这究竟会是什么事情,是什么时刻呢?
“礼儿,礼儿?”沈青昊唤道,“你是不是累了?咱们传了轿子回去吧?”
“哦,没事,我只是一时走神了,我想等你走了以后搬到京郊的庄子去住些日子,那边比较凉快,而且也比较清静,但是一想到婆母如今身子不好,我离开的话似乎……”苏礼轻轻地叹了口气,“要不,我把婆母也接到庄子上去休养身子?”
“那也是好的,到时候你跟娘商量看看。”沈青昊顿了一下又说,“若是娘不想去,你就自己去吧!你的身子要紧,别委屈地留在府里,他们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费心吧,上面还有姨奶奶压着,翻不起多大的浪花的。”
“嗯,到时候再说。”苏礼本就是随便找的借口,也就随口应诺着,“家里你可还有什么不放心,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别的没什么,就是兵刃铺子那边,我虽然交待了掌柜和沈七,不过你还是偶尔看顾一二,别的就没什么了。”沈青昊揉揉苏礼的头顶,“最不放心的就只有你,你好生照顾自己。”
“放心吧,你老婆从来都不是亏待自己的人。”苏礼挑眉笑道。
晚上两个人沐浴之后躺在凉榻上,沈青昊拿着毛巾帮苏礼擦拭着长发,有些伤感地说:“若是我来不及回来看着孩儿出世,那可真是一辈子的遗憾。”
苏礼翻身半坐起来,拉过沈青昊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道:“错过这次还有别的孩子,我们以后会有很多聪明活泼的孩子。所以我要你当着我和孩子的面发誓,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把保住性命作为首选,只要能活着,就一切还都有希望,你如果敢随意涉险,我和孩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放心,我一定活蹦乱跳地回来。”沈青昊将苏礼揽进怀里,“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夜里二人似乎都不觉得热,搂在一处说了许多唠唠叨叨的嘱咐,各种的不放心,各种的惦念,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也还是说不厌,说不够,总怕遗漏了什么。
苏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那么偎在沈青昊的怀里昏沉沉地睡了,第二天早晨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内间的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青昊?青昊?”苏礼扬声叫道。
锦之磨磨蹭蹭地被半夏和芷莲推进屋,离着老远小心翼翼地说:“奶奶,爷天不亮就走了,走的时候说看奶奶睡得正熟,不让奴婢们叫醒您。”
“……”苏礼茫然地看着帐顶,就这么连道别都没能说上就走了,许久她才长出一口气道,“这样也好,免得我又忍不住要哭,最近总是哭哭啼啼的,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奶奶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爷也是怕自己伤心,怕您伤心,才悄悄地走的。”锦之见状,这才上前伺候苏礼起身,“奶奶早晨想用点儿什么?”
“先去烧水我洗个澡,昨晚热得很,身上感觉汗津津的。”苏礼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虽然沈青昊走了,但是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的,自己也该打起精神,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才是。
早饭后,她直接拿着信和字条去见老太爷,进门见左右没有旁人,就也开门见山地说:“老太爷晨安,孙媳有些事想不明白,找您解惑来了。”
老太爷见她神色郑重,抬手挥退了屋里的仆人,自己将烟袋扣掉,双手交叠在一起道:“你说吧,什么事?”
苏礼将手中的信纸铺在老太爷面前:“这是前些日子送到孙媳门口的,已经查实,是从五弟的屋里送出去的,孙媳想,这字迹,老太爷不会觉得陌生吧?”
老太爷看到信纸之后,眉毛就猛地跳动两下,再看了内容,眉头就已经拧在一处,拍桌子道:“青昊这小子太不象话了,家里放着这么贤惠的媳妇,偏生还要出去拈花惹草,礼儿你放心,祖父一定给你做主!”
“老太爷,您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内容,而是字迹,这是念瑶的字迹对吗?她以为我收到信一定会藏起来不敢声张,所以根本就没打算掩饰对不对?”苏礼紧盯着老太爷的眼睛,“我相信她信上写的都是实情,但我跟您一样,也明白青昊跟卫柳联系并不是因为儿女私情,但是念瑶为何要写这封信来告诉我?我想知道她的目的。”
“礼儿啊,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把东西放下吧!”老太爷的神色有些疲惫,但是能看出他在极力遮掩着什么。
“祖父,礼儿不是无事生非的人,前些日子官差来查抄严家的财产,我派人去收拾院子的时候,发现丫头平萱有些不对头,最后在她房里等到信鸽,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不管那边是谁,已经打算暂时收手。”苏礼说着,将纸卷展开推到老太爷面前,“我审了平萱,跟她接头的人——是卫柏!”
苏礼吐出卫柏的名字,就看见老太爷的面色瞬间雪白,想来他也猜到了,卫柏不可能事擅自行动,他身后的是皇上。
老太爷面颊的肌肉不住抽动,喉结上下滚动,用舌头舔舔干涩地嘴唇,艰难地问:“你审问出什么了?”
“那丫头说,如今已经是关键时刻,就快到揭开谜底的时候,到那时,国仇家恨,一起结算。”苏礼将平萱透露出来的信息整合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果然将老太爷惊得不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
“那、那丫头如今在哪里?”
“那丫头的嘴再也撬不开,已经处理掉了。”
苏礼看着老太爷的眼睛,恳切地说,“祖父,这关系到沈家全家的安危,如今上面已经起了疑心,您倒是给个准话,孙媳也好有个准备和应对不是?”
老太爷空张了几下嘴,最后颓然长叹一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都是青昊他爹惹出的祸事,如今他倒是一撒手走得干净利索,只留下一家老小为他苦守着秘密提心吊胆的度日。”
苏礼知道老太爷既然开口,就不用自己再多说什么,只要安静地听着就是了。
“老五的娘并不是方姨娘,而是邻国的方宁郡主,当初青昊爹带兵出征,于敌阵中取了那郡王的性命,方宁装扮成寻常女子为了报仇而来,却不知为何……后来青昊爹就带着身怀六甲的方宁郡主回到京城。那方宁我当初是见过的,我当时惊得不行,一定要他将那女子处理掉,但是青昊爹执意不肯,方宁也跪下求我,说如今她不是什么郡主,不过只想给沈家延续香火,安稳度过余生。”
“所以我就让青昊爹将方宁单独安置在一个跨院,不许家里人去接触,只有她从自家带来的两个丫头——芳瑶和念瑶伺候。唉,谁成想我还是棋差一招,我没想到女人的疯狂会到那样的程度,那日方宁临盆,而念瑶从沙场带回青昊爹的噩耗,青昊娘本来就对方宁嫉恨不已,甫一听闻噩耗,就一口咬定是方宁肚中的孩子克父,说要除去那妖孽,一番大闹下来,方宁难产而死,芳瑶跟念瑶承担起了抚养老五的重任,芳瑶性子柔弱没有主见,念瑶对外称她就是方姨娘,是老五的娘,我当时痛失长子,根本无心理会这些,都是媛宁,就是你姨奶奶一手安置的,将她们几个人几乎是半囚禁到城郊的庄子上,这才算是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
苏礼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如此说来,宫里得知的消息,就是沈家有敌国的子嗣,而如今正是与敌国交战前夕,再加上沈青昊临时更改的任务……她不敢再想下去,颤抖着声音问:“那个念瑶,她、她究竟想做什么……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老太爷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声音在问,念瑶究竟想干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苏礼再也坐不住身子,拔脚朝外跑去,被守在门口的锦之一把抱住:“奶奶,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传、传轿子,去方姨娘的院子,快去!”苏礼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之中,止不住地牙尖儿打战,死死地抓着锦之的手才能保持住身子的稳定。
“快点,快点……”半夏跑着去跑着回来,嘴里不住地叫,“奶奶,轿子来了。”
苏礼身子都僵硬了一般,被锦之抱上轿子,只会反复地说:“快走!去方姨娘的院子,快走!……”
方姨娘跟念瑶正坐在窗下给沈青玄做衣裳,就见几个婆子抬着轿子健步如飞地直接进了院子,念瑶眉梢一挑,看着跟着轿子旁的锦之和半夏,讥诮道:“大奶奶好大的排场,坐个轿子都直接坐到人家屋门口来了?”
方姨娘在后面不住地扯她的衣裳,叫她不要再说,自己陪着笑问:“不知大奶奶来可有什么吩咐?”
苏礼一听到念瑶的声音,火气腾地从心里爆开,散到四肢,待轿子甫一停稳就冲出来,抓住念瑶的衣襟就先扇了两个耳光,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和打算,我只告诉你,要是沈青昊伤了半根汗毛,我会让你后悔自己怎么没早些死了!”
等念瑶反应过来想要反击的时候,已经被苏礼领来的婆子按在了地说,她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喊:“你要干什么?你想清楚,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到时候给我陪葬的会是你们整个沈府!”
苏礼的声音冷得犹如三九天的冰锥,直刺人心:“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如何的,但你若是舍得沈青玄的命,我随你怎么闹!”
念瑶听到这句话,疯了一般挣脱按着自己的婆子,冲到苏礼面前尖叫道:“你把青玄怎么样了?”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苏礼双眼满是恨意,“你不是要报复吗?那就从沈青玄的命开始吧!”
258章 冲突爆发
从出生到现在,苏礼从没这样恨一个人,即便以前在苏家老宅被人陷害、打压,她也从未恨过谁,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今天她终于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那种让她恨不得食其肉碾其骨的恨,分分秒秒在啃噬着她的心,让她片刻都无法安宁下来。
沈青玄被关在内室,在不住地拍门喊叫:“嫂子,嫂子你放我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礼不记得他喊了多久,只知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也间或地夹带了哭腔。
虽然已经将百十号人撒出去追赶沈青昊,但他是带着密令走的,苏礼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去宁州,更不知道他会走那一条路,这种看不清前方也寻不到退路的茫然快要逼疯了她。
屋里的丫头们都静静地站着,谁都不敢说话,连喘气都是压抑着,生怕幅度太大惊动了苏礼似的。
“鸽子,鸽子在哪里?”苏礼忽然跳起来,一把抓住锦之,她的力道极其之大,尖锐的指甲刺破了锦之的皮肤,深深地扎进肉里,“平萱的那只鸽子在哪里?”
纸儿飞奔出去拎着个鸟笼子进屋道:“奶奶,鸽子在这里,在这里。”
“纸笔,给我纸笔。”苏礼扑到桌前,都不顾的等半夏倒水研磨,直接咬破手指在纸上写了四个字,我要见你她不肯假手于人,颤抖着将纸条卷好塞进鸽子脚踝的竹筒内,捧着鸽子走到窗口,刚要松手却忽然迟疑了,这鸽子的另一端,如今会是什么人?自己的介入对沈青昊来说,到底是帮助还是会害了他?
“啊”苏礼被这层出不穷的问题搅扰的无法思考,大叫一声见手中的鸽子猛地砸向墙壁,鸽子还没来得及扑扇翅膀,就撞墙而亡,满屋子的人看得心惊胆战,半夏哭着跪在苏礼脚下,抱着她的腿不住地央求道:“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您心里不舒服您说出来,您别憋着,您这样太吓人了,奶奶,求您说句话啊”
一屋子的丫头全都跪下劝道:“奶奶,您说句话吧”
苏礼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