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江东寒第19部分阅读
明月曾照江东寒 作者:rouwenwu
才瞪着我道:“臭丫头还算识货。”
“那是!”我忙接口道,“师叔精心教授的剑法,必然是惊世骇俗的!”
他似极喜欢我的话,笑道:“那是自然。”他忽然伸手拔出我腰间“帝流”,正色道:“你与霍扬不同。”
我点点头。
“霍扬生性杀戮,无爱无恨。他是天生的刀手,这样至刚至狠的刀法,会将他的潜能激发到极致。而你,半路学刀,你的杀性,需要激一激才能出来。而这套祝融,看似柔和,其实每一招每一式,都极难学无比。这套祝融,你必须进入无我的境地。而后,才能杀人。”
我有些明白了,他又道:“对霍扬来说,‘杀’是本能。他什么也不用做,便适合那套刀法需要的境地。而你,心境简单,你需要忘却一切,只余你手中的刀。你若学得好,霍扬甚至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可知,这套刀法的另一个名字?”
我摇摇头。
他一字一句的道:“祝融刀法,又名‘杀神’。”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这个文呀,本质是武侠呀
儿女情长只是点缀呀
五十八、归程
谷中的日子过得飞快,我和霍扬几乎将日子颠倒来过,哪管他白日黑夜。兴许睡到半夜,忽然灵光一闪,便到雪地中舞刀到通宵。霍扬的刀法,一日狠厉过一日,而我的刀法,一日质朴过一日。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从最初的不适应和轻视,到如今,越来越得心应手,似乎一切都如鱼得水,妙不可言。
记忆中,每次只有到深陷绝境时,我似乎才会杀性大发,招式狠辣。平日里却很难迸发出那么强的战力。然而绝境中屡屡爆发的我,却总是两败俱伤的。
而现在,感觉不同。每一次练刀,平和朴实的刀法却似总有力量,与我浑然一体,一刀千钧。如果说以前,平日里和绝境中,我的刀有两种状态。那如今,我似乎渐渐只有一种状态——
至柔,至刚。每一次挥刀,方正舒凝;每一次挥刀,却也暗含血性。
我不知道这刀法的威力到底会有多大,只恨时间太快,那浑然一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无止境!我心中一日日暗暗欢喜,却又不知如何告知别人,这微妙的默契。
又过了十日,我与霍扬对阵三百招,竟战了个平手,这让我大大吃惊——在我眼中,霍扬这套血刀早已可横扫当世所有高手,我竟然没有输他!
于是练习得更加投入。
这期间,林放在谷中左右无事,来找他的人也没前些日子多——大概事情早已布置妥当。我每日忙着练刀,虽然朝夕相处,话却说不上几句,甚是愧疚。他倒不介意,偶尔无人,他将一身臭汗的我拉到一旁,低头轻轻一吻。
于是接下来半日的练习,我必然是走神的。两三次之后,简师叔大怒责罚于我。林放便笑笑,却也不再亲近。我甚为愧疚,灵光一闪,便去缠师叔教林放武功。
林放倒被我拉着,淡淡的来到师叔面前。简师叔仔细打量他一番,又捏了捏他的肩背,摇头道:“筋脉伤得太重,虽然如今身子不算弱,但也没法教。”
林放没太在意的笑笑。我却有些不高兴,道:“你是第一高手,也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简师叔瞪着我道:“但凡他这种体质,要学武,成为高手是不可能了,自保还是可以的。只是只有几条路,轻功、暗器和用毒。我三样都不擅长,你找错人了!”
我瞅林放一眼,他只是淡淡的笑。他会不会还是有些不高兴呢?他是赫赫有名的林家传人,却从小体弱,又被人重伤,今生兴许都不能学武。他一定也不甘心吧!
我有些难过,扯着简师叔袖子道:“真的没有办法?”
简师叔默不作声的看着我,叹了口气。
“前辈无需费神,林放并不在意。”林放轻道,“我身边,有世上最好的剑客,最好的用毒者,最好的刀手,林放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即使空无武艺,林放足已。”
简师叔摸摸胡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学的。”他清了清嗓子:“你们可听过玲珑刀?”
我们都摇摇头。
简师叔哼了声道:“为了你们几个,老夫可是什么宝贝都拿出来了。”
我一听,笑道:“师叔放心,我等将来一定孝敬侍奉您老人家!”
他白了我一眼,眼中却有了笑意,道:“且等我二三日,传授林放一套玲珑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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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简师叔果然消失了三日,第三日半夜,回到石屋。也不管林放已经就寝,将他从床上拉起。
我和霍扬站在一旁。林放不是习武之人,休息好很重要。这大半夜的,不知师叔折腾他做什么?
却见师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打开一开,是四把极为精致的小弯刀。刀柄上都牛筋带子。刀身似是精钢所制,在月光下极为闪亮。
简师叔对林放道:“你身边高手如云。如果有人能攻到你身边,玲珑刀法只有三招,能帮你解决普通刺客,遇上高手,能帮你挡三招。”又转向我们道:“如果三招时间,你们还没救他,那其他多教也无益了。”
我好奇道:“就算我和霍扬来袭击,他也能挡三招?”
简师叔傲然道:“除了我,其他什么人都能挡住。”
我吐吐舌头,看向林放,一向平静的他,脸上也难免露出动容神色,一双清澈眸子写满了动心。
原来他,其实也很遗憾自己没有武功吧?
我忽然有些心疼,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他。战清泓,有你在一天,决不让他需要使出这救命的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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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期满的某个清晨,我和霍扬拖着刀慢吞吞起床,才发现石屋中早无师叔的身影。屋内石桌上放着一个盒子,打开一看,一只极大的人参静静躺在盒中。
林放站在我身后,轻拍我的肩膀。
我眼眶有些湿润:“师叔他把什么都给了我们。”
林放点点头:“此处已被官兵探得清楚,我们即使没留在这里,你师叔也会另谋栖身之所。”
“他就不愿意跟我们回江东?”我难过道。我是真希望,他可以跟我们回江东,与师父团聚,我们共聚天伦。
林放反问:“你怎知他此去,不是往江东?”
呃……也对……
我和霍扬刀法已经小成,师叔前两日已说,没有什么可教我们的了,剩下的都需我们自己勤加练习,自己去悟。又说在这个石屋呆的时间太长,想必去意已生吧!
不过但凡绝世高手,都是独来独往的。
我抬头看着林放清隽脸庞:“这一趟,我最欢喜的,便是你得师叔传授三招绝世刀法。”
林放挑挑眉,目光柔软,嘴角慢慢翘起。
我呐呐道:“这比我自己学到绝世刀法,更加重要!”
林放静静注视着我,不发一言。
一旁安静半天的霍扬忽然出声:“我说……我还在这里呢……”
我脸上一热,瞪他一眼。他索性拿起人参,转身走出屋子。
耳边,却有一股冰凉气息突然凑近。我听见他低低的声音道:“一回江东,我们便成亲。”
我只感觉到自己心尖一颤,半边脸似已被他的言语麻痹。他的手轻轻拍拍我的头,牵着我走出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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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山谷外的农场只逗留了一日,林放处理完剩下琐事,见完几个人,我们便返程了。离我们离开土堇城,已经两月有余。不知那里如今情势如何?
除了师叔留下的极品人参,我们又另从当地农场收来几棵极好的千年人参,还有一些上好的鹿茸灵芝,打算直接带回江东。关外到江东的长途贩运通道已经建立,接到远方来信,第一批货物已经顺利抵达徐州,我们获利数倍,妙不可言。我知道林放在当地还用了些手段,打压这些宝物的价格,我有些不忍心当地农场猎户,跑去问他。他却说,这是我爹教他的。扔出一封信,我一看,果然是我爹让他如此如此一步步在当地收购,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虽已顺利完成既定目标,还额外得到一棵极品人参。然后回程却没有来程太平。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皝王爷管家道,我们此行本来隐蔽,可由于在“万年参神”的山谷,惊动了官兵,我们得了极品万年人参的消息已被传了出去。
“只怕旁人也要来夺这人参!”管家愁眉苦脸道。
我不屑道:“谁敢?”
管家道:“哎呀!女侠,你有所不知!王上这些年便到处求人参珍宝延年益寿!”
我笑道:“我们带回去,本就打算献给皝王!让皝王献给王上好了!”借花献佛,林放很大方。
我看向身侧马上的林放,林放答道:“自然有人不愿皝王得了这大功劳。”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人参,还是烫手山芋!
不过林放肯定有办法。
果不其然,看着管家急得鸡飞狗跳了半天,林放一鞭抽在马上,朗声道:“管家,如果不介意,这返程的路,便由林放领路吧!”
私下里,很少看到他如此爽朗呢——当然,平日笼络人心的时候除外,那时候他比阳光还要亲和爽朗。
我忽然直觉觉得,是他学了武艺的缘故。虽然只有三招。可前几日,我和霍扬,的确在三招内,不能将他奈何。
那日,他笑了,不是平日那种淡淡的云淡风轻的笑,是带着些得意和欢喜的笑。那日他说什么?对了,他在无人时对我说,泓儿,今后若再遇到上次的绝境,我……
那日,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忽然走过来的霍扬打断。可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要说,他也能保护我。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软,又带着微微的疼痛。
抬起头,但见冰原上已冉冉升起一轮红日,朝霞满天,光芒万丈。
我的盟主,林放,便立于那光芒下,黑马白裘,乌冠紫靴,青松般笔直清俊。但见他徐徐回首,玉致的脸庞上,乌眉挺秀,目光坚毅。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虫,请帮我捉了,谢谢。。。
五十九、郊夜
剩下返程的路,其他护卫押送别的货物缓行,我、林放、霍扬和管家四人带着万年人参先走。我们走得极为蹊跷。一会儿官道,一会儿山路,一会儿策马疾奔,一会儿缓步徐行。就这样行了十余日,我们竟然未惊动任何一处势力,抵达土堇城外缘二十里处。
本因从东北方归来土堇,我们此时已经绕到西南方郊外,我想无论谁暗中想夺取人参,都料不到我们的路径。林放是个精于计算的人。我慢慢察觉,他这些年来的各种成就,靠的不光是聪明和铁血。他似乎极擅长把各种极为复杂的讯息集合,迅速找到最适合我方的法子。而对我来说,看到那些情报、讯息就头晕……
这晚,我们歇息在郊外一个废弃的农屋内。之前已疾行了一日一夜,大家都有些撑不住,只能停步。
夏侯管家是个中年汉子,对关外生活极为熟悉,手脚麻利的找来些树枝木块生起火,屋内便暖洋洋的。屋内只一张炕铺,容得下两人并排躺卧。管家和霍扬直接睡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用披风将自己裹住。炕自然是让给林放睡的。
我找了个靠近灶火的角落,抱刀坐着。每晚,都是我与霍扬轮流值夜。管家也说要值夜,被林放笑着拒绝了。
火光摇曳,屋外,是一片惨淡的天幕雪地。关外的月亮极圆极大,所以我在夜色中,仍能望见远处模糊的山峰。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半个一个时辰。灶火有些摇曳微弱,我忙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木柴扔进灶中。响动有些大,侧头,却见霍扬和管家依然睡得无比香甜,呼噜连天——有我值夜,霍扬自然是睡得死死的,谁现在趁机割了他的脑袋,他都醒不过来。
我饶有兴致的转身,望向炕上的林放。他安稳的睡着,只是俊眉微蹙,长睫轻颤——即使在梦中,他依然不肯放松。
他寂静的睡颜在昏暗的火光下,更显清润隽秀。那张脸也愈发苍白,透着股青寒之气。我心中顿时软得乱七八糟,蹑手蹑脚靠近,站在他身旁尺许位置。
他真是好看,常言道眉目如画,便不过如此吧!一开头很长时间里,我总觉着他长得女气。如今看起来,却觉得他虽清瘦却并不失高大,虽秀美却更显英姿。
便这样,痴痴望着他,半响。直到地上的霍扬在梦中砸吧了一下嘴,我才恍然惊觉。顿时有些羞愧。
再望向他,忽然发现他的手露在披风外。修长苍白的手指,一动不动。我轻轻伸手碰了碰,果然一片冰冷。我忙蹲下,轻轻握住他露在披风外的右手,将身体的暖意一点点传到他掌中。
这样的时候,我心中总是欢喜的。为他挡刀,为他取暖,为他所驱使……总是,总是这样欢喜的……
他双眼猛然睁开,仿若月华瞬间通透照耀。我呆了呆——是我手劲太重了吗?我忙松开手,却被他迅速反握在手中——明明不会武功,反应倒蛮快……
他慢慢坐起,静静望着我,手上依然有力。我坐在炕边,离他不到一尺。
说来奇怪,平日里这个时候,我总是羞愤得不行。可兴许是夜色太暗淡,兴许是夜半我的脑子转得分外慢,今晚这个时候,我心中竟然一片平静。不觉得害羞,也不觉得紧张。内心非常平静,平静得——让我想往他怀里扑去……
“泓儿……”他低叹一声,清明的眸子望着我轻道,“真是个傻姑娘……”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压低声音道:“为什么?”
他便笑了,摇摇头,道:“你睡一会儿,我来守夜。”
我自然不肯,虽然其实我也是极困的。他面色一沉:“听话。”我还是摇头。
他盯着我,松开我的手,双臂却扶上我的肩膀,轻轻抱住——我的脑子和身子立刻同时软得跟浆糊一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上使力,已将我放倒——放倒在他腿上。
他的大腿根就在我后脑在我肩头,柔软温热。
我的脸一下子热了,仰头看他,却见他别过脸去,只望着炕下闪烁的灶火。而我们,双手十指紧扣。
我顿时无法言语。怎么言语?只望着他的下巴他的颈部,火光下灰暗婉丽的线条,深深刻进我的脑海里。
视线……逐渐模糊。
朦胧间,似又回到那一晚,我跌落到冰洞里,环顾四周,一片漆黑。黑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仔细一看,竟是林放从远传跑了过来。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连忙朝他挥手,他的脸在夜色中看不清楚。
可我认得,一定是他。他急急的跑过来,我心中惊喜非常,心想对了林放不是说过,今生今世,无论生死,永不分离么?
我朝他伸出手。
可他脚下一个踉跄,黑暗中地面忽然裂出一个深渊,他抬脸看着我,我看到他嘴角一缕殷红的鲜血,我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他跌落那深渊。
我浑身一颤,猛然睁眼,正看到林放清隽的脸在我上面,双目凝黑,似正痴痴看着我。
原来是梦!我背上一层冷汗。可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我立刻把恐怖的梦境忘得一干二净。
我朝他勾勾手,他俯下头。我凑到他耳边道:“你……不要一直看着我。”他的侧脸离我很近,却不回应我,他脸一偏,冰凉的唇顷刻覆住我的,微作停留,他直起身子,双目竟是含着笑意。
我任他抓着双手,安安静静。忽然之间,就不再害怕他的眼光,我也凝望着他,望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鬓角他的耳垂,就这样两人痴痴望着,我不再羞怯紧张不再低头,原来我也想一直这样望着他,就像他望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也不过一炷香时间。
春天的夜依然寒冷,农舍外的风声似的都停歇。约莫数丈外,有极轻微细密的动静。好像黑夜中的鹰,隐隐的杀气逼人。
“文璇!”我轻声道,“我会保护你。”
他察觉出不对,沉思道:“想不到这样的路线,居然会被人猜到。”万年人参就他背上。
一旁霍扬睁开眼,从地上翻身而起,不像是刚醒的样子:“跑还是不跑?”
我摇摇头:“听声音,四面八方都有人。”我又望了霍扬一眼:“你早醒了?”那我和林放的一举一动不都被他听到了?
霍扬面色一沉,学着林放语气道:“泓儿……真是个傻姑娘……”我老脸一红,怒瞪他一眼,他反瞪我一眼,气势更强。我顿时一堵,侧头看了看林放,却见他似笑非笑看了霍扬一眼,霍扬却不敢瞪他,假装没看见,偏过头去,顺势踢了身旁管家一脚。
“啊!怎么了?”管家也是个机灵人,一见我二人已将林放护在中间,立刻拔出他所使长枪,严阵以待。
其实即使以我和霍扬以前的身手,夹带着林放,千军万马中逃脱也不是难事。可今日吧,我偏偏不太想走,貌似林放和霍扬也不想走。我一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来偷袭,二是在山中闭关那么多日子,我实在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如何,所以心中甚至还期待来偷袭的最好是高手;三是还有管家在,虽然他也算皝王府的高手,但是比起我们来,自然还差得很远。我们直接把他丢弃在此,他必死无疑。
很快,脚步声轻轻的到达门外。想必对方也明白我们肯定已经惊醒,脚步声索性还大起来,肆无忌惮。
没有箭雨,预期中第一轮放箭没有到来。难道对方怕射伤万年人参?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回答我们的,是七八个黑衣人破窗破门扑入,夹带着凌厉攻势直扑我们四人。小小的农舍顿时拥挤不堪。我一看,乐了,他们居然也使刀。我心花怒放,大声道:“霍扬,你保护林放!”抢在霍扬之前迎了上去。
身后,霍扬朝我骂了句娘,我拔出刀,笑了笑。八个黑衣人竟没一个人敢先动手。
我出招。一招过后,与每个黑衣人都对刀一次,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是他们每个人的刀法,在我眼中,竟似极慢的。虽然我明知他们刀法其实也很快,可我偏偏从他们凌厉刀法中,将他们路数看得清清楚楚。
我冒出个念头:这几人的刀法武艺不过尔尔。不过我依然手痒得很,施展“祝融刀法”,五招过去,八个黑衣人倒了五个。还有三个,神色紧张倒退两步。
霍扬骂道:“吃独食!”我回头瞪他一眼,他抢上来,我只得退回去,保护林放。
于是剩下三个黑衣人也倒下了。
屋内屋外,有一种尴尬的安静。我猛然回想,这大概是我和霍扬这么久以来,最快的一次解决敌人。我抬头看着林放,他点点头:“这八人,应该是关外顶尖高手了罢。”
一旁管家恨恨道:“我知道,他们是达王爷秘密收买的天山八痴!”我和霍扬对望一眼,我心想,乖乖呀,天山八痴还真是关外出名的高手。就这么不堪一击了?
难怪屋外半天没动静,大概我们太快收拾掉这八个人,屋外的埋伏,一时乱了阵脚?
“出去吧。”林放肃然道。
我们点点头,霍扬单手持刀负于身后,轻轻贴到已经被冲破的窗户边上,朝我点点头,霍扬一马当先,扑了出去。管家第二个出去。我牵着林放的手,最后出去。
屋外,星光遍野。
火光,也是密布。
几乎有五六十个黑衣人,将我们和农舍团团围在中间。
“交出人参。”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沉声道,“留你们全尸。”
“屁话!”霍扬中气十足的骂道,响彻整个山丘。他自个儿话音刚落,刀已经出去。不一会儿,身后黑衣人倒了五六个。霍扬完好的退回我身边,看样子颇为得意。
见他偷袭得手,我顿时心痒,林放却蹙眉道:“不要妄动。”
我有些奇怪,再抬头望着面前那些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首领抄手站在我们对面,而黑衣人急速的移动着,还是围着我们,可阵型却发生了变化。
我不懂五行八卦,可明眼人也看得出,这群黑衣人,有点棘手。甚至,前面那天山八怪,不过是他们为了伤我们一个半个,这个阵法,才是重头戏。
“今日,便让你们尝尝,木恽杀人阵的厉害。”那首领厉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弃坑的,这周开始,每周一更。大概还有23万字完结。
如果看的朋友,也可以养肥了2个月后一起看结局。
六十、人依旧
如若我与霍扬未曾在山中闭关学艺,今日怕是不死即伤。
我和霍扬将林放护在中间,两人手中大刀虎虎生风,身旁黑衣人倒了一个又一个。恍惚中,我觉得手中的刀就像铡刀。
不过这只是开始。
右侧,五个黑衣人齐齐攻了过来,刀剑闪耀。我刀沉如水,厚重的送出,五个黑衣人一并倒下。但这样大开大阖的招式,我背后自是空门大开。无妨,有霍扬。
然而背心却是一阵凉气,我心中一惊,猛然抽到反手一挡,金石之声震得我耳朵生疼。背后那人被我刀劲震飞,我这才堪堪躲过夺命一刀。
我持刀回头,却见一路黑衣人如一道屏障,不知何时隔开我和霍扬,我只瞥见丈外,他刀影翻腾。而林放,林放呢?
我背上一阵冷汗,而周遭黑衣人已经迅速变换阵型,分八路交叉横错,将我团团围住。我却望不见林放在何处。
我咬牙,持刀扑出。
片刻,退回中央,黑衣人这回只倒了四五个,我肩头却被划了两道口子。
“清鸿,西南方向;霍扬,东北方向。”一道清澈声音从我北面传来,我略一迟疑,刀光如海,往西南方向深深杀入。果不其然,与霍扬再次相遇,背靠背站立。
我俩对视一眼,足下如风,齐齐跃起,往北面直扑。但见五六个黑衣人将林放团团围住。
林放那玲珑剑三招虽然厉害,可只是一对一的招数,此时又怎能抵抗五六名高手同时袭击?我劈开一人,直扑进去,其他几人留给霍扬。
正中,林放浴血而立。我们分开不过片刻功夫,他身旁竟然倒下两个黑衣人,他身上已有五六道血淋淋的口子,其中一处竟然深可见骨。然而他恍若不知,面色沉肃傲然挺立,袖下玲珑双刀光芒闪过,寒意咄咄逼人。
我朝他直扑过去,未料斜刺里一根长枪刺向我胸口。我猛然翻转,抽刀便砍,那人却异常灵巧,赤铁枪身虽被我削下薄薄一片,枪头却转而直攻林放。
林放弯腰避过,那人长枪却正好穿过他背上包袱,挑起了那盒人参。
不过,凭他的枪法,想从我面前抢人参?我刀法直逼他面门,原来他便是那黑衣人首领。
以他的身手,他躲不过我的刀。然而他真是不躲不闪,低头看着我,势在必得。我一个激灵,目光瞥过,却见数十把长枪团团将林放围住,齐齐刺出。霍扬被十来个黑衣人围住,他的刀却穿破人墙,直扑林放所在。长枪断了五六柄,剩下的却势头不改直扑林放。
我刀风大作,连跃两步,听得那黑衣人首领低低一声惊呼,我已至林放身旁,那些个长枪被我劈得七零八落,我一把抓住林放胳膊,还好他没事。
他朝我点点头,脸色略有些苍白,双眼却闪亮无比,示意我无大碍。
然而人参却丢了。救人参还是救林放,这几乎是个不用比较的问题。我站在林放身旁,再不离半步。然而黑衣人的攻势也减弱了。
等我们杀掉身旁最后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首领连同二三十骑已经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山谷远方,再也追不得。
“没事。”林放握了握我的手,“对方计划周密,有备而来,这人参是保不住的。”
我点点头,虽然有些心疼,可我们几个都没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环顾四周:“管家呢?”
霍扬从地上扶起一人:“在这里。”一触他鼻下,霍扬朝我们点点头。
却见管家双目紧密,俨然已经晕死过去。不过以他身手,能保住性命,也是不简单了。霍扬在他背后拍了一掌,他咳了两声,缓缓睁眼。望见我们三个,又望了望林放空空如也的背后,大惊:“人参……人参……”
林放摇摇头。
管家便带了丝哭意:“那……我主拿什么献给王上?”他咬牙切齿,“一定是达王爷派人夺走了人参!”
我们出生入死,师叔真心相赠的人参,若真就这么被达王爷夺了,还真是不甘心。我又看了眼林放,他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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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个月再回到土堇,这里依然冰雪连天,却多了丝暖意。想到今年的年夜,我们不过在山中与师叔温了壶好酒,平淡的渡过。对了,那晚我还与霍扬比试了一番,那时还敌不过他,我还记得林放在边上微笑。
再次踏入皝王府,皝王已率众家将在正厅门中等我们。见到林放,皝王大踏步迎出来,敬重的双手作揖。林放侧身避过,淡淡微笑,与皝王并肩踏上台阶,步入厅中。
霍扬也与我们的人一块说话,管家和众多家将抱在一起。小蓝很勇猛的扑到我身旁,又喜又气:“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她还在生气我这回出门不带她。不管她!
我猛然抬头,便望见慕容铠沉默的站在屋檐下,低头望着我。三个月不见,他似又窜高了几寸,一身关外常见的长袍,黑带束腰,倒是俊得很。
我跳上台阶,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他竟然比我高了许多。
“听说你们在城外中了埋伏?”他抬眼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嗯,差点没回来。”他脸色一紧,我心里一动,拍了拍帝流:“我遇到了师叔。现在霍扬打不过我了。”
他眼睛一亮。
我趁火打铁:“快,拜我为师,我教你。”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小蓝在一旁哈哈大笑。旁边一个柔美声音道:“你又欺负铠儿。”我转头一看:“胭脂!”
沈胭脂一身关外女子打扮,头上还戴了个珠冠,光彩照人,明丽非常。我一下子高兴起来,冲过去,紧紧抱住她。
却还没抱严实,一旁的慕容铠一把抓住我,把我往后一扯:“乱抱什么?”小蓝也朝我挤眉弄眼:“小姐,不能乱抱!”
我呆了呆,什么状况?
再看到沈胭脂有些尴尬却有些娇羞的笑容,我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
以我的经验判断,那分明是春情荡漾的笑呀!可是沈胭脂,她跟谁呢?我偏头看了看慕容铠,大惊失色。
却听慕容铠正色对沈胭脂道:“沈姨,你好好坐着,离这个冒失鬼远一点。”
我怒瞪他一眼,谁是冒失鬼。又瞥一眼沈胭脂,将她周身打量一番,越看越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却听一声爽朗笑容从厅内传来:“胭脂,铠儿,还不请战护法、霍少侠进来。”
我顿时醍醐灌顶——不会吧,慕容皝王爷?
仿佛为了印证我所想,沈胭脂与我们一同步入厅中,原本是站在我身后。正襟危坐于主位的皝王爷却只盯着她一人:“胭脂,你坐下吧。”沈胭脂点点头,缓缓走到皝王爷左手边位子,坐了下来。
皝王爷笑道:“林盟主,如今你们顺利从天山归来,可不是双喜临门?”林放在他右手边笑着,那种假笑,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我朝小蓝递个眼色,小蓝压低声音道道:“胭脂姑娘有娃娃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立刻望着沈胭脂,果然见她小腹似乎微微有点隆起,难怪刚才看着觉得不一样了!
另一边的慕容铠忽然伸手,我呆立没动。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胡乱揉了揉,有些得逞的笑道:“笨蛋!”
我没理他,又看了看林放,他与皝王爷说着什么,似乎毫不在意此事。而沈胭脂,一双明眸看着我,她朝我点了点头,目光温暖而平静。
晚上,皝王于府外一处别院宴请我们。总共不过林放、霍扬、我、慕容铠、沈胭脂、管家几人。燕王爱女,久未见面的慕容琳竟也来了。
偌大的花园,温暖的炉火。八个人正好一桌,把酒言欢。今日皝王特意让人做了江南菜肴,特别合胃口。片刻过去,我和霍扬已经将桌上食物扫荡了将近一半,颇为舒服。
林放自然是和皝王爷惺惺相惜,沈胭脂现在也端着,她有身孕嘛。慕容铠也挺斯文的,一直瞪我,我忍不住逗他,看他想夹什么菜,抢先一步夹去。搞了好几次,他身手自然不如我,气得连瞪我几眼。最后林放淡淡看我一眼,我才只得收敛。
我就坐在林放左手边,那个慕容琳被安排坐在沈胭脂身旁,隔得倒是挺远。她大胆又漂亮,三番两次找林放问这一趟的行程,一旁的霍扬像变了个人,抢着回答,搞得慕容琳很是郁闷。我心想这小子还挺够义气的。
我又望了望慕容琳,其实她对林放的爱慕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更是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我原本挺喜欢她的性格,不过想要林放,没门。林放也只是疏远礼貌的待她,让我很放心。
这才是林放嘛。我跟他这么久,没见过他对其他女子多看一眼。有一次,我曾经问过他,他答道:“不曾。”
“你也二十多了,一直就不曾?”我好奇追问道。
他那时说:“原不知,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女子。”又低头望着我道,“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个。”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甜,再看桌子对面的慕容琳,心中倒有些怜悯——林放这么好,喜欢他的女子,理应很多吧。
我自嘲的想,已经被晋朝的公主抢走了一次自己中意的人。总不能再被抢走一次吧。他是林放,不是温宥。他没有家族皇帝,他只有我。
却听皝王爷沉声道:“今日,大哥献了万年人参给父王。”
他说的大哥,便是达王爷。
我们都没有做声。林放道:“王爷,是我失算,才让他们夺去了人参。”皝王连忙摆摆手:“林盟主,切勿误会。我不是责怪你们。只要人参献给父王,能够让父王延年益寿,我们兄弟谁献都是一样的。而且今日,我也将你们带回的其他珍宝,献给了父王,父王也很高兴。”
这话说得有点假了。我闷头扒了口饭。
却听林放道:“既然如此,我们在此叨扰已久,明日便告辞了。”话音刚落,皝王、慕容琳同时“啊”了一声。一旁慕容铠呼吸骤然加重。我心中倒是一喜,出来这么久,我也很想回去了。
皝王略一沉思,道:“这么急?”他忽然看了眼慕容琳,道:“林盟主,不知你觉得我幼妹琳儿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饿死了。。。
六十一、阴谋
皝王竟然如此直接提出来,大家都静了,不说话。
林放平静道:“关外明珠。”慕容琳脸一下子红了,我看着林放。
“我有意与晋交好,想将我这胞妹许配给晋人的少年英雄,林盟主觉得如何?”
林放笑道:“甚好。大晋许多英雄才俊,林某可代为做媒。”
我长舒一口气,看着林放疏朗表情,心中竟有些酸楚。
皝王哈哈大笑,半真半假道:“林盟主,你不就是难得的少年英雄吗?”林放一刻都没迟疑,干脆答道:“林放已有婚约。不敢让郡主屈就。”
慕容琳脸一下子白了。我心里难免有些愧疚,却又不厚道的欢喜着。
“王爷,你看你糊涂的!”沈胭脂笑道,“琳儿的婚事得禀明王上,哪能是我们做主?”
皝王喝了口酒,微笑道:“胭脂说的是。你们小住几日,再走不迟。”
我以为林放拒绝得很明显,此事应当就此作罢了。忽听一把清脆声音道:“你跟谁定了婚约?她……她有我好吗?”慕容琳盯着林放,声音有点颤。
我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法吧,心上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心尖尖上疼。不知林放怎么答?
林放却根本不答,淡道:“林某出身山野,怎能高攀郡主?”
“不!我觉得……你很好!”我听见慕容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也可以娶她,你……你让她做妾,我……我不在意的……”
我脑子“轰”的一声,多么熟悉的话,只是上一次,在我背后,这一次,在我面前。
原本说好要一生一世的,可是,其实也是可以做妾的。而一旦联姻,皇家势力,唾手可得。睥睨天下,大好河山。自从上一次,我便悟了,这对哪一个男人,不是天大的诱惑?哪怕是世家子弟,武林盟主?
“琳儿!”皝王厉声喝道。我猛然抬头,望见慕容琳,她直直望着林放。林放清寒如水的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大约是今晚第一次,他的目光停在慕容琳身上,一字一句的道:“郡主,对不住,我不能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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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至子时,酒酣微醉。皝王似乎并不在意林放的据婚,反而更加与林放称兄道弟,喝得大醉而归。慕容琳在林放拒绝后猛干一杯酒,甩袖离开。慕容铠追随而去。然而皝王似乎并不在意,这让我安心不少。
末了,酒席终散。身怀娃娃的沈胭脂却和我找到小蓝,怀揣胭脂自制的桂花酒,摸到别院外一处亭台湖泊,偷酌一两杯。
风很凉,可在这关外在多次出生入死后这样一个夜晚,我们三个坐在湖心亭的栏杆上,却只觉得惬意。
沈胭脂抬头望着明月,那张曾经柔媚的脸,如今更是柔软得像要化成水。
“我原从未料过,竟然会是皝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足,她脱了鞋,双足如玉抵在漆黑栏杆上。
“他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自从原配王妃死了以后,身边竟然一个女人也没有。”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软,“你们离开之后一个月,腊月二十五,王府来了一拨刺客。你们留下的护卫和王府家将很厉害,刺客根本近不了王爷的身。我便在王爷身边保护。”
“可是没料到,王爷之前派给我的侍女,竟然是刺客。那晚战得并不激烈,那侍女刺了王爷一剑,原本我是很容易能毒倒那侍女。可是王爷他武艺只是一般,偏要给我挡剑,最后,我俩双双都受了伤。”她笑得飘渺而甜蜜。
“那次,我很不争气晕了过去,醒来时,他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我要抽出来,他不肯。他亲我,反而中了我的毒。过了几日,我好了些,我要走,他就命人把我关起来。
于是第二日晚上,我就把他的守卫都毒翻了。我大摇大摆从他关我的屋子逃了出去。我一冲到庭院里,便看见他站在那里,望着我。他说,你如果要走,我就派人,灭了你的胭脂教,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我说,你堂堂王爷,为何如此阴险,强人所难?
他说,我也没有办法。除非你保证,永远不离开我身边。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就那么巴巴的望着我,我拿出毒蛇威胁他,说他不放我走,我就毒死他。”
“然后呢?”我和小蓝听得心惊胆战。
沈胭脂调皮的吐吐舌头:“然后他就中了我的蛇毒。”我俩齐齐“啊”的惊呼。却听沈胭脂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