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明月心第5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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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心 作者:rouwenwu

    家人,是怎么结识的?”他们说他姓穆,这里的口音,莫和穆,很是相近……

    “我去年在山里转悠,遇到铁牛被一头熊瞎子追赶,我无意中救了他,还帮他在山崖上拾到给大娘治病的药草,他就带我回家来,大娘非要认我做了她的干儿子,就此结下缘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娘那么喜欢你,什么好事都想着你……”话未说完,忽地低头瞥见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猛然想起自己此时的女儿装束,一下子反应过来,身子一震,立时呆呆望着他,嘴唇嚅嗫着:“若尘,我,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我是……”

    “公子是女子。”莫若尘静静看着她涨红的俏颜,声音仍是波澜不惊:“……我早知道。”

    什么?早知道?

    慕容襄睁大了眼:“什么?你知道?你何时知道的?”

    “刚到云山的时候,师父他们告诉我的。”他淡淡说着,唇角已经忍不住微微上翘,一脸向往神情。

    这样的话,却是让她愣在当场。

    云山?

    他在云山学艺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别?

    一开始,就知道?

    想到最初重逢的时候,她受伤昏迷之际,还不忘叮嘱他别脱自己的裤子;想到几回葵水来临,骗他说是旧疾未愈所致,而他,还将手贴在自己小腹之上,注入内力,帮她缓解痛楚……

    跟他朝夕相处,对他全然信任,并且,为了这性别身份,千方百计隐瞒,煞费苦心,却原来他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任她演戏,任她说谎,自是静静待在一旁,看尽风景!

    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人,从来,只是她自己。

    撅起樱唇,想要埋怨几句,无奈一见那深沉的眼,那满头的银白,刚刚硬起来的心思,瞬间瓦解。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害得我那样辛苦遮掩……”还是忍不住,软下了口气,低低说道,总觉得如此一来,女装的自己,对眼前的他,却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我心里知道就行了,公子过的那样潇洒自在,我说出来,只会让公子心里有顾虑,瞻前顾后,反倒是坏了公子的大事!”他淡淡一笑。

    咦,若尘转性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若尘,今晚的你,果真是你吗?”慕容襄疑惑问道。

    他说了那么多话,还几次流露笑意,这哪里是昔日那个冷漠沉稳的青衣侍卫?整个一个话匣子,一个笑弥陀!又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她家若尘,根本就是个闷马蚤男!

    “公子在怀疑什么?”莫若尘又笑了笑,说道:“若尘等了三年,也憋了三年,巴不得把心里所有的话,一口气向公子说完!”

    大手忽然伸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那床榻走去。

    “若尘,你做什么?”声音有一丝颤抖,最是含蓄无害的若尘,怎么会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

    可是,除了一丝诧异之外,一丝悸动之外,心中,却是一点不害怕。

    跟若尘在一起,除了安心,还是安心,永远都不会担忧他的伤害,他的亵渎,他的背叛。

    那些,永不可能!

    “公子穿女装的样子,真的好美!从来都没想过,跟若尘进洞房的人,是公子……”他的声音温柔若水,眼中满蕴深情:“公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属于我与公子两个人的洞房花烛,若尘会铭记一辈子……”大手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温柔给她盖上喜被,凝视着那一张绝艳的娇颜,那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啊,如云山顶上的雪莲,不畏风雪,全然怒放!

    那样的美,越看,便是越是沉醉其中:“明日一早,我就带公子离开这里,今晚,请让我留在房中,守着公子,呆在公子身边……”

    “若尘,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有些不忍,但还是要说,她不想伤害他,真的不想。

    自以为,已经是给了他最好的,却原来,远远不够……

    “我知道,公子爱的人,一直都只是风公子。“他很直接,帮她说出来。

    “那,你又何必如此?何苦如此?”

    “若尘能有这样一夜,今生今世,别无所求……”大着胆子,手指颤抖着,抚上她如墨一般的长发,温柔说道:“睡吧,公子,养足精神,等到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出谷去……”

    “睡吧,若尘会守着你,目不转睛守着你,不会再让公子离开了。”

    听着他从未有过的软软细语,也许是迷|药药性的关系,渐渐有了困意,朝他笑了笑,喃喃道:“谢谢你,若尘……”

    眼皮合上,安心入睡。

    男子安静看着她的睡颜,一夜无眠。

    明日之后,一切都成为他最深刻的记忆,印在他的心上——与公子,只此一夜,与他,却是永恒。

    卷五 云烟深处水茫茫 第七章 为时不晚

    第七章为时不晚

    第二日天蒙蒙亮,当村头的鸡鸣之声响起,两人已是收拾好一切,蹑手蹑脚推门出来。

    不曾料到,屋里,几人坐在桌前,却是笑吟吟望着他们。

    “大哥!嫂子!”铁牛首先站起,呵呵笑着,朝两人迎上去:“昨晚辛苦了,时辰还早,大哥怎么不多睡一会?”

    “铁牛,休得胡说!”莫若尘瞪他一眼,想着那一声称呼,侧头看向身边垂头不语的女子,心里却是隐隐欢喜。

    这边,秋菊几步过来,将慕容襄拉去一边,凑到她的耳畔,咯咯笑了一阵,压低声音道:“妹子,如何,姐没骗你吧,穆大哥是个好男人吧?昨晚,你们怎么没啥声响呢?穆大哥对你好不?害的姐在隔壁担心了一晚上,生怕妹子生姐的气……”退后一步,朝她端详一阵,看着她那柔嫩细致的脸庞,低低笑道:“做了新娘,妹妹这小脸更是水灵滋润了,看来大哥真是很疼你……”

    “姐姐,别说了!”慕容襄面上一红,赶紧打断她,又朝那边的青衣男子望了一眼,这才握住她的手,欣然道:“姐姐说得对,他是个好男人,幸好姐姐把我留下来,要不就看不到他了……”

    “来,来,快过来坐……”李婆婆在那边笑眯了眼。

    “好,干娘。”莫若尘答应着,过来扶着慕容襄,一同坐上桌去。

    好不容易,在众人欢喜而探究的眼光之下,用了简单的早膳。

    正在收拾碗筷的时候,莫若尘便向一家人辞行,并言明要事在身,当即就要离开。

    “不行,不行!”那行字直率,说话爽朗的秋菊急的跳起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娘,你来说说大哥,吃完了,高兴了,抬腿就要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隐含的意思,把慕容襄听的俏脸血红,知道这位姐姐的性子,埋下头去也懒得解释。

    “你呀,少说几句吧。”李铁牛赶紧拉了她坐下,小声埋怨着:“大哥一直在找他家公子,每回都是来去匆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急着要走,自然有他的道理,家在这里,事情做完,自然就会回来……”看得出,他对这个媳妇,真是疼爱有加,说到后来,埋怨的话,都成了细声安慰。

    尽管一家人苦苦挽留,他们两个,仍是坚决要离开。

    临别时,见得几个不舍的神情,慕容襄终于还是不忍,只得许下承诺,待得心愿了却,再寻时日回来看望。

    心愿了却……

    重回异世,别的先不考虑,全然的笃定心思,就是寻回那个人,寻回心中那份不离不舍的爱。

    现在,他们已经误会她与若尘做了夫妻,不知下回再见,她身边之人,换做另外的男子,这众人的脸色,怕是惊愕莫名吧?

    另外的男子,风御庭……

    这三年来,他过的好吗?

    ……

    两人并骑一马,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又回到了当年她跌下悬崖的那个山涧处。

    慕容襄背负双手,静静立在当初中箭的地方,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见云烟茫茫,不知所处。

    转过身来,远远地,有一处杂草丛生的浅丘,依稀记得,当年就是在那草丛当中,有青光闪耀,飞箭袭来。

    “若尘,那个暗箭伤我之人,是蒙傲人吧?”摸着光洁的下巴,想起那凌厉诡异的三箭,心中模糊想着,这箭箭都是旨在自己性命,这预置她于死地之人,应该不是蒙昊,会是谁呢?

    “是蒙昊国师,地眼。”莫若尘想起当初那三箭连珠,让她与眼前之人分别了整整三年,面色却是骤然变冷:“等我与风公子在崖底寻了半日,一无所获回来,幽云十八骑已经生擒了这厮,不过很是奇怪,他似乎被人消去了武功和神力,成了一个废人……”

    消去武功与神力?

    慕容襄闻言暗自得意,这个为她报仇之人,不用说,一定是死神哥哥了!

    唇边那丝淡淡的笑意刚一浮现,在看到那云雾笼罩之中的巍峨远山时,笑容便是渐渐隐去,悲怆之情,犹然而起。

    君毅,我又回来了。

    又一次,站到了你身边,茫茫天地间,与你并肩而立。

    这一回,我不会再逃避,也不会再畏惧,我会担起属于我的责任,寻回属于我的幸福,我知道,那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你一直以来的祝福……

    站立半晌,默默注视一阵之后,便是毅然转身,迎向那平静而立的青衣男子:“走吧,若尘,我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公子……”莫若尘有丝诧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手中却不停歇,将她扶上马去,自己也一举跃上坐好,双腿一夹,策马而去。

    两人一马在崇山峻岭间奔行着,大半日后,终于到了城镇之中。

    莫若尘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又叫来小二嘱咐一阵,给了些银两,那小二便欢喜去了。

    不多时,两套略显清瘦的男子衣衫,内衫、腰带、头巾、男鞋,一并俱齐,还有一些柔软棉布,被那小二送到房里来了。

    “若尘,真有你的!这蒲管家的能力,都被你学去了!”慕容襄惊喜过去,翻看着桌上的一大堆物事,在看到那些触感舒适的棉布之后,却是心有所悟,感动不已——这个若尘,竟是连自己束胸的布料都想到了。

    “还有这个,还剩下两片,应该是够用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摊在掌心,盒盖打开着,里面,是小巧的近期透明的薄片:“那晚,我守着公子,看见公子脖子上的那个东西已经掉了……”

    是吕伯伯给她做的假喉结,自己都想不起丢在哪里了,没想到他竟然好好收着,一直留在身边。

    “若尘,你好像什么都能想到,我真不知该说什么了!”甚至是那天早晨从新房里出去的时候,自己分明看到,他悄悄刺破自己的手指,将几滴嫣红的鲜血,滴在那床榻的白布之上——这样做的目的,也是想在李家人面前,不让自己难堪罢了,试想,若是新婚之夜没有落红,别人还不知怎么想她,怎么看她!

    一边想,一边感慨着,这样的好男人,她真是无福消受了!

    莫若尘淡淡一笑,又取了随身携带的包袱,在桌上解开:“公子,这些东西,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那包袱之中,都是当初她的一些随身物事,因为到了麒麟关军营,怕有什么闪失,才放到若尘那里代为保管的——其他细小东西自不必说,但是那块轩辕无极御赐的金牌,静静躺在那里,却是依旧金光闪闪,璀璨耀目。

    “皇上……他还好吗?”握住那金牌,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温润儒雅的年轻皇帝,心里有一些惆怅,有一些想念,淡淡而生,一如流水。

    “应该是不好吧。公子失踪之后,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好,非常不好!”莫若尘坦诚答道。

    每一个人?

    也包括,包括他吗?

    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狂跳起来。

    回来之后,所有碰上的人和事,都不在她的预想之中。

    那洞房花烛之夜,若尘那一头白发,带给她太大的震撼,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几日之中,对于那个人的名字,数次到了嘴边,竟是问不出口!

    ——若尘已是如此,他,又会是怎样?

    这些年,他在那里?和谁一起?在做些什么?过的好与不好……

    太多问题,纠结于心,却是乱了思绪。

    明明想得发疯,明明一心为他才重回异世,但是,此时此刻,竟是连一句简单直接的询问,都说不出口。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想问,不敢问。

    满腔的思念,藏在心底,已经快要爆发!

    身子起伏着,呼吸急促间,却听见他声音低沉,继续道:“风公子,也是很不好,非常不好……“上一回见到他,就已经非常糟糕了,也不是没劝过,但他总是不听,还嘲笑自己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到底怎样,如何地不好?

    “他……还活着吗?”咬了唇,终于问道。

    “活着。”公子,怎么这样问?

    “他……娶妻生子了吗?”又一个问题抛出来,同样的乱无章法。

    “没有。”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那就好。”唇角牵动着,渐渐上翘,眉眼弯弯,却如春水流淌一般,舒畅动人,瞥见男子困惑的神情,不觉收起笑意,自动解惑道:“只要他未死,我便一切放心,只要他没有变心另娶,我也不会跟他躲躲藏藏,自然会想尽办法找他出来,早日相见。除此之外,其他,都不是问题!”

    人在,青山子。

    只要两人还相爱,那么,再大的困难,他们都将一起面对——当时,离开的那么突然,她没有来得及想通这一点;而现在,她已经回来,所有一切,都还为时不晚。

    欲想为时,幸而不晚……

    就在出神之际,莫若尘已经悄然离去,留她一人在房中,面对着一堆物事。

    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是秋菊做姑娘时的衣裙,略略显得宽大了一些,却仍旧是将自己的身子包裹的曼妙有致,风情毕露,尽管是乡村人家的普通服饰,仍是掩饰不住,那一身淡然而出的清艳风采。

    想起今日刚随若尘走进这家客栈,那一大屋子人痴迷惊艳的目光,尽数黏在自己身上,若是自己紧拉住他的手,那个一向沉稳的青衣男子,只怕会冲过去,当场翻脸。

    看来,这般的女子娇态,却是不能再出现于人前……

    笑了笑,对着铜镜,取了水来贴好喉结,再用剪刀裁开布料,脱去衣物,一圈一圈裹好胸部,换上内衣,长裤,外衫,系了腰带,束上长发。

    镜中,丰神俊秀的少年,幡然呈现。

    推开门,轻咳两声,朝着那背对自己的青衣男子,低声唤道:“若尘……”

    莫若尘闻声转过头来,眼镜一亮:“公子……欢迎归来……”

    卷五 云烟深处水茫茫 第八章 姑爷驾到

    第八章姑爷驾到

    在取道东樾的路上,眼见奔马已经是劳累不堪,于是下了马来,牵去河边喝水吃草,两人在附近漫步而行,低低而谈。

    与若尘,随意问起别后众人的情景。

    过去的他,眼里只有她,整个心思全部都在她身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却哪里装得下别人,更是不会过问天下事。

    她其实也没指望能从他的口中知道什么,但是这絮絮叨叨,一个接一个琐碎问题,他居然也大致能够对答如流,倒是教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想到那山谷之中的干娘一家人,情不自禁抿起嘴笑,她家若尘真是变了,不再那样冰冷,变得关心身边的其他人,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公子笑什么?”不用回头,只听得那微微发颤的声音,就已经知道她的表情动作。

    “我在想啊,我家若尘终于开窍了,以前我还担心,你以后的媳妇嫌你太冷清,现在看来,倒是……”

    话未说完,已被他冷然打:“公子!”

    “呃?”睁着一双漆黑大眼,无辜地望着他。

    莫若尘咬了咬牙,恨恨地说:“若尘这辈子已经娶过亲了,也洞过房了,这个话题,公子以后不要再提了。”

    “哦。”垂下头,暗自叹气,因为他的生气,心底也有着丝丝的委屈。

    对他,已经给了最好的,那就是亲情,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衷心希望他能够娶妻生子,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总不至于一辈子跟着自己,当个老处男吧?这样的结果,却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

    脚步磨蹭着,越来越慢,渐渐落在后面。

    一只大手伸过来,那青衣男子面色平静望着她:“走吧,改启程了。”

    “我……”心中有愧,欲言又止。

    “公子放心,若尘有分寸,不会让公子为难的。”

    小手被温热包裹住,牵着前行,一路,都是默默无语。

    东樾,是大汉以东最大的城池。

    安然客栈,是东樾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也是南棠慕容世家的产业。

    这一日午后,客栈里仍是如往常一般,厨房里掌灶的师傅已经收工,大堂零零星星有几桌散客,尚未结账离去,几个等着收拾的伙计在角落里唠嗑,掌柜的懒洋洋伏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拨拉着算盘,盘点着大半日的收支,时不时抬起一只手来,翻一下账本。

    “掌柜的,住店!”马蹄之声刚刚停下,一个冷静的男声在大门口响起。

    虽然已经过了正午,阳光还是有些强烈,堂内之人循声望去,先是被那日光刺了一下眼,微微眯起之际,只见两人从耀目的光芒之中走了进来,前面一人,身着白衣,莹亮若月华,清淡如流水,尚未看清面容,已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坦自如;身后一人青衫裹身,高大强健,紧紧跟在那人之后,神情举止皆是说不出的谨慎小心。

    再到近处,白衣少年望了望四周,心想,这客栈看起来倒是干净整齐,装饰也颇为大气典雅,却是显得闲散怠慢,想必是疏于管理的缘故,不禁微微皱眉。

    “两位客官,还有上好的客房,看是要一间还是两间?”那正在算账的掌柜余光瞥见是两个身影,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只听得一个低沉暗哑的嗓音轻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别的房间我住不习惯,我只要那间天然居……”

    天然居?

    那间从来不住外客的天然居?

    这个规矩,已经定下不止十年,南来北往之人,但凡知道南棠慕容世家的,但凡住过这安字号客栈的,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今日这两人,点明了要住天然居,是来捣乱的吧?

    心里才微微有些怒气,放下手中账本,抬起头来,板起面孔就要训斥:“你们……”

    “我们什么?”少年气定神闲背负双手,站在面前,对上他那双一下子变得惊愕莫名的眼,嘴巴已经张得可以放进一只鸡蛋,手指伸出来,却是一个劲发抖!

    “怎么那么象……”掌柜的面色,震惊一阵,又兴奋一阵,继而想起什么,再黯淡下去,自言自语道:“象,真是象!怎么回事?”

    少年伸手上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什么象不象的!是我象别人,还是别人象我?”

    掌柜一时愣住,半天,才呐呐道:“我眼花了吧,应该不是……”

    “怎么做事情这般不自信,我定下的店规,都忘完了吧?这远在东樾,我少有看管,却是连少东家的模样,都记不住了,唉……”长长叹了口气,望着他,问道:“你是姓李吧,教李玉田,当年在南棠总部议事,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管事,现在,都升做掌柜啦!这进度,倒是还差强人意……”

    南棠总部?少东家?

    李掌柜闻言大吃一惊,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柜台,朝着那绝色少年仔细端详一阵,不敢置信地出声:“你……你……”

    少年哈哈大笑:“李掌柜,当年同屋议事,同桌用膳,还记得你说话爽快流利得很呢,可没觉得你有口吃这个毛病!”

    “啊,我的老天……”李掌柜低叫一声,再无迟疑,双手抱拳,躬身道:“公子!”

    抬起头来,直直望着眼前微微含笑之人,兴奋且疑惑道:“公子,真的是你么?不是说你……”

    “哎,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懒得解释那么多,摆了摆手,道:“是楼上吧,我们自己上去,你叫人送些饭菜上来,别忘了给我们的马儿也喝水喂食……”

    说完,径直朝楼上走去,青衣男子也是紧跟而至。

    李掌柜呆立一阵,方才如梦初醒,开开心心布置起来。

    “掌柜,你这是怎么啦?”一名小二过来,见他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不禁问道。

    “难怪,那临域的老刘,每回说起公子,就是一副见了神仙的表情,没想到,我老李这辈子也有这样的好运气,说出去,让其他地方的掌柜管事羡慕死……”根本没注意到眼前之人,自顾自眉开眼笑好一会儿,这才乐呵呵去了。

    明月公子?

    堂中之人一片哗然。

    慕容襄在房里刚歇息一会,就听见外间有人轻轻敲门。

    “请进!”手里的纸条,墨迹还没有干透,一边答应着,一边嘟起小嘴,不住在纸上吹着气。

    李掌柜亲自端了饭菜进来,摆在桌上,恭敬道:“公子一路辛苦,请过来用膳!”

    “多谢!”慕容襄拉了莫若尘,笑嘻嘻走过去坐下,随后将纸条递给李掌柜:“麻烦把这个,立时飞鸽传书,带给南棠慕容府中。”路途遥远,暂时不能回去,那就先报个平安吧!只怕到时候,她老爹又会赶到京城来与她相聚……

    在这异世十余年,因为细心体会,而心生眷恋,这两世的亲情,其实已经没有孰轻孰重之分,都是弥足珍贵,都是难舍难分了。

    “是,公子!”李掌柜将纸条小心收起来。

    慕容襄想了想,又道:“最近三年收集的情报资料,不管哪一方面,都整理给我看看。”这失去的岁月,她可不能任其流逝过去,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所有发生的一切,她都必须要了解,必须要掌握。

    “是,公子,小人立即就去准备,请公子趁热先行用膳!”李掌柜行了礼,急急朝门外退去。

    饭后,慕容襄小睡了一阵,醒来之时,所有资料都已经准备妥当,整整齐齐一大叠堆放在案几之上,等候着她的审阅。

    抿了一口若尘递上来的清茶,便是沉静坐下,认真翻阅起来。

    越看,越是心惊。

    她不在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大汉与蒙傲的战争,整整打了两年半。

    一开始,大汉军队因为冷君毅的离世,士气高涨,在几次战役中小胜。

    接下来,傅泰的保守,向建的激进,便开始出现矛盾,失败频频,败仗不断,尤其娄裕谷一役,大汉死伤上万精兵,损失惨重。

    这个时候,皇帝轩辕霁云御驾亲征,身先士卒,与边关将士同吃同住,共御外敌。这样的举措,本事遭到朝堂一片反对,但是轩辕霁云排除众异,心思坚定,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赢得全军上下一心的尊敬和拥护,也赢来大汉百姓的全心爱戴。

    从过去的一年开始,这两国之间的战争,局势开始渐渐扭转,胜多而败少了。

    而今,却是进入了僵持阶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与友好邻国流夷的关系,却是逐渐恶化,双方边境之上屡起争端。

    战争的直接后果,便是国库空虚,赋税加重,民心不稳。

    紧要关头,轩辕霁云茅屋三顾,在情在理,诚心所至,终于请出了辞官还乡的前丞相萧桓,会朝复职,继续司任丞相一职,辅佐江山。

    有了萧相的大力整治,大汉天朝的商业旗舰,南棠慕容世家,在皇帝的有心庇护与关照下,开枝散叶,生意越做越大,设计领域越来越多,已经成为当朝经济的中流砥柱……

    “笨蛋!”合上卷页,狠狠摔在地上,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内一阵疾走。

    真是气死她了!

    当年她花那么多心思,费那么多精力,才慢慢做到韬光养晦,隐其锋芒,不显人前;自清平山庄破败之后,尽管没有了乘凉大树,但是也是遵循发展缓慢的原则,尽可能给那些小商贾相互联手合作的机会,自己强是强,没有强大到炫目惹妒的地步。

    没想到,她不在这几年,这个南棠世家的经营策略,竟是彻底改变。

    这个爹爹,到底听了谁的话,打什么主意,要做什么!

    诅咒一阵,又弯腰拾起,继续再看下去。

    奇怪,有一些小小的商业势力,不显山不露水,渐渐冒出头来。

    加以时日,星星之火,则是足以燎原!

    如果不是慕容世家情报网络的涉及广泛,无孔不入,且互不关联,这些细微枝节,恐怕也是显现不出来的;再有,若是看这份报告的人不如她一般着眼细部,统观全局,也是决计体会不出。

    化整为零,声东击西?

    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换了是她,也会这样考虑,这样操作。

    那么,是谁在操纵和控制这一切?

    是他么?

    她为什么这样做?在防备什么?在防备谁?

    一想到可能跟他有关,沉静的心思一下子狂乱起来。

    御庭,是你么?

    何时,何地,再相见?

    叹了口气,按下心底那一抹怅然。

    蹙眉沉思一阵,又接着再看,略去些琐碎事物,只汲取有用的讯息,归纳吸收。

    ……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着外间的叩门之声,方才抬眼。

    之间那李掌柜喜滋滋站在门口,抱拳道:“南棠总部捎来口信,说是姑爷会过来小住一阵,小人算了下日子,也就是明后日吧。”

    慕容襄咦了一声,问道:“大姑爷还是二姑爷?”心道,这两个姐夫,不好好呆在家里,跑到这东樾来做什么?难道是为生意经营而来?这家业不传外姓之人的祖训,却已经打破了吗?

    李掌柜恭敬回道:“带信之人只说是姑爷,并没说是哪一位。”

    慕容襄点了点头说:“来得正好,我也是很久不见他们,随便哪一位都好。但若是明日还好,还有机会见一面;倘若是拖到后日,我便已经不再这里了!”

    “公子要走?”李掌柜心中一惊,赶紧问道:“公子今日才来,怎么就急着要走?”

    “我几年不在,欠下一身债务,要赶着去还呢,哪里还有功夫在这里久住!”慕容襄笑了笑,道:“你先下去吧,好好把这店规翻出来看看,这安然客栈可真不如老刘的安安客栈管理得好,踏实诚信才是经营之道,还要多花心思!”

    李掌柜心悦诚服地行礼告退。

    姑爷驾到?最好是与自己交好的二姐夫孟钰!

    那个大姐夫孟华昭,却是不见也罢。

    这样想着,在客栈里又过了一日。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那所谓的姑爷都是不见人影。

    感觉气温不再酷热,凉风骤起,慕容襄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必须要走了!再不走,真是还要热上一整天,这东樾的天气实在是让人受不了!还是早些回京城算了!”

    难怪这大汉天朝建国以来,一直定都临域,那真是个气候宜人的好地方啊,不像这东樾,才石榴正红时节,就是酷热难耐,偏生这一日身子也不舒爽,又不能吃些冰食解暑,大半日下来,真是憋闷得紧。

    吩咐若尘收拾好随身物事,装上新买的马车,想了想,在案几上铺上白纸,取了毛笔,刷刷写上几句留言,题上大名。

    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步下楼去。

    李掌柜已经立在楼梯转角处,见她下来,问道:“公子还是要走,不等姑爷来了吗?”

    慕容襄收了扇子,撇了撇嘴道:“不等了,我可等了大半日了,又有留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自己不早点来,是她没福气见我……”

    眼见那青衣男子已经站在马车边上,静静看她,慕容襄朝李掌柜挥了挥手,道:“我走了,下回再见!”

    “公子慢走,一路保重!”李掌柜随她走出去,站在门口,躬身相送。

    慕容襄笑着点头,被莫若尘小心翼翼扶上马车。

    尘土飞扬之间,便已远去不见。

    坐在马车上,无端端地,竟是颇不安稳。

    想了又想,没觉得遗漏了什么事情啊?

    为什么总是坐立不安呢?

    想必,是因为天气闷热而生出的烦躁感吧?

    看了一会窗外风景,吹了会凉风,又迷迷糊糊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醒转,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袭上心头,便是冲口而出:“遭了!”

    莫若尘听得声音,一扯缰绳,将马车刹住,掀开帘子:“公子,什么事?”

    但见少年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只一张俊脸,色泽嫣红,娇艳欲滴,不知是想到什么,身子微微颤抖着,目光竟是有些痴了。

    “公子?”又唤了一声。

    这一声,总算是扯回了少年的神智。

    “若尘……”对着他不解的眼神,忽然一笑,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阳光,喃喃自语:“我竟然忘了,我们早就是未婚夫妻,他也算是慕容家的姑爷之一……”

    所以那个远道而来之人,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他……

    “走,掉头回东樾,安然客栈!”

    卷五 云烟深处水茫茫 第九章 你敢嫖妓

    第九章你敢嫖妓

    朝阳初起。

    在漫天彩霞的映照下,一辆马车在路上飞驰。

    车中的少年,胸口的衣襟已经被自己的一双纤手抓得死紧,纵是如此,依然是遏止不住那颗狂乱奔腾的心,在腔中东一撞,西一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并不一定就是他!

    只是三分之一的可能而已!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些都是事实,道理也都明白,可是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那慌张的情绪?

    原来,苦苦压抑之后的情感,一旦濒临爆发,却将是一发不可收拾。

    御庭,是他吗?是他吗?

    这样不顾一切赶回去,究竟能不能见到他?

    也许是感受到车内之人焦急不安的心思,驾车的男子已经将马车前进的速度,提升到极致,风驰电掣一般,驶向来路。

    终于,看到了东樾的城门,随着一声嘶鸣,马车又冲进了城内。

    过关检查之后,没有一丝停留,直直奔向那位于城中大街的安然客栈。

    “客官慢走!”那李掌柜,正站在门口,向早早退房赶路的客人道别。

    忽然听得马蹄声,一转身,却见一辆马车停在自己面前,那昨日绝然而去之人,竟是去而复返,没有半点风度气质,直接从马车之上跳下地来,疾步奔到他面前,大口喘息着:“李掌柜,那个,那个姑爷到了没有?”

    “公子?”他大惊失色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急问道:“先不说这些,我问你,姑爷,姑爷来了没有?”

    李掌柜愣愣看着她,对于这神仙一般的公子也有如此慌乱的神情,很是奇怪,张大了嘴,好一会,才呐呐答道:“方才有人送了行李过来,说是姑爷与方府尹先去了吟雪楼谈事,等下才过来……”

    方府尹,前日所翻阅的讯息之中,有提过这个名字,那是这东樾的地方行政长官。

    吟雪楼,却是什么地方?

    目光过去,带着一丝不解。

    “吟雪楼……”

    “吟雪楼,就在前面左转的街巷……”李掌柜话未说完,只见那少年已是大步奔了出去。

    “谢谢。”正在愣神之中,马鞭包袱尽数塞进他的手中,青衣男子身形一动,已经到得少年跟前,寸步不离。

    这个谁,真是,自家客栈多好的环境,还去别的地方谈事!

    慕容襄一路疾走,到得那吟雪楼钱,抬眼望去,一瞥之下,顿时怒火中烧。

    这吟雪楼,朱色灯笼高高悬挂,艳红门面大大打开,隐约可见粉色帷幔飘舞着,莺啼吟哦之声,不断传出。

    这样的场景,见得不多,但也绝不会陌生。

    如此清雅的名字,居然是一家青楼。

    在青楼女票女支,却说是谈事?

    “一定是孟华昭,死性不改的家伙,美其名曰谈事,却是又逛窑子来了!”弄得她白白耽误行程,却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人!

    咬牙切齿一阵,恨恨说道:“好吧,既然都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又是什么样的美人,把我这慕容家的大姑爷给迷住了……”

    说话间,已经挺起胸膛,大步踏进。

    跟在身后的莫若尘苦笑着,也是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这位公子,今日可真是早啊!有相好的姑娘,要不要……”老鸨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热情招待着。

    “不用,方府尹和孟公子在何处?快快带我们前去!”不待她说完,慕容襄已是面如寒冰,冷言打断道:“这一等大事,若有什么耽误,小心你这地方被官府查封!”

    这样的威胁,自然是十分奏效。

    “是,是!”赶紧答应着,心中却有丝疑惑,记得跟方府尹一同前来的那位公子不是姓孟,而是姓……

    在这冷冰冰的俊美公子面前,也不好多说,老鸨亲自带路,引领上楼,将两人带到一处僻静的厢房门口。

    “等下,”慕容襄制止住她正要叩门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你先下去,我们自己进去便是!”

    待得老鸨行礼离开,这才暗自冷笑一声,轻手轻脚走去窗户,手指伸到口中沾湿,往那窗纸上轻轻一戳,屋内的光线顿时透过小洞射出来。

    凑过去,美目贴在那小洞之上,努力往里面张望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面白富态的中年男子,虽然未着官服,那一身上好装束,和谈笑风生的气质,却是显出不同的身份来。

    而另一人,则是看不清身形相貌。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那厢房之中,尚有他人。

    ——几名美艳女子,身着薄纱,体型丰腴,紧紧围坐在那人周边,将她的视线全部挡住,娇啼之声,不断响起:“公子,你长得好生俊俏啊!”

    “公子,让我们姐妹几人来服侍你吧……”

    “公子,来,奴家喂你吃口菜!”

    “奴家……”

    j夫滛妇!

    真不要脸!

    慕容襄心中骂了个遍,正要夺门而入,忽然听得扑通几声,似有重物倒地,接着便是几名女子呀哟哎哟的呻吟之声,不断响起。

    那方府尹吟吟笑道:“贤侄,对待女人,要怜香惜玉……这些粗俗女人若是入不了你的眼,我让那老鸨把这吟雪楼的花魁叫过来,如何?”

    下一刻,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出:“方大人不必麻烦,等下再叫美人来也不迟,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听得这嗓音,正抬步欲行的少年身子晃了两晃,竟是有些站立不稳。

    ——这声音,清朗依旧,沉稳更甚。

    这声音,纵然是隔世再闻,亦是那样熟悉,那样眷恋,那样撼动人心!

    她的感觉,没有错。

    是他,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谢天谢地,她没有错过他!

    小手伸出,掩住嘴,止住那已经出得一半的低呼,热浪袭来,珠泪顿时夺眶而出,这重逢的喜悦,下一刻,便是被心底的愤怒所代替!

    千辛万苦回到这个朝代,期盼已久的,自以为会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重逢故事,竟然是发生在青楼之中。

    风御庭,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跟人来这里女票女支!

    正在怒目圆睁之时,只听得身后之人低呼一声:“小心!”

    破空之声传来,几道青光从房中射出,尽数朝她面上袭来。

    慕容襄心中一惊,呆呆而立。

    旁边大手一伸,将她往身边一拉,几支竹筷瞬间抓在掌中,尽管如此,那竹筷袭来的攻势仍有一波,击在她的发髻之上。

    轻微的断裂之声响起,束发的玉冠从中断开,怔忪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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