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第29部分阅读
陌上芳菲尽 作者:rouwenwu
,爬起来,双臂撑在我两侧,高高俯视着我。
“沐素华,我就是要让你永远记住!记住谁才是你的男人!”他毫不犹豫挺身进入。
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我狠狠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不让自己向他示弱。
他的律动越来越快,我却仿佛从心口撕裂了一道更大的伤痕......
他握住我的腿缠在腰上,狠狠地撞击。山谷的风拂过,蓝天中流云翻覆,我却只觉得痛,身心都痛。
终于忍不住低吟出口,而这声音被春风吹散开来却变为了婉转滛靡,为春日的山谷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暧昧风情。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快要麻木的时候,高衍才低低吼着,倾泻出最后的欲望。
☆、三年爱恨隔
高大围墙,天青琉璃瓦,朱红大门,这是西建的睿王府。
一年前,我虽然跟着睿王到了西建,还没来得及平定夷部进到府里,我就借夷部公主依琳之手逃离了他。
一年后的今天,我再次回到西建,第一次进王府,居然是被他勒着腰倒扛进来的。
穿过重重庭院到了一处简陋院中。身体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我却没有感到多少疼痛,麻木地听着高衍冷冷吩咐下人:“她是新来的粗使丫鬟,什么都不会,最好从劈柴生火学起,好好教教她!”
后院柴房的嬷嬷连连点头称是。
我依旧低头坐在地上没有动,直到那双玄黑军靴慢慢靠近。
“不知好歹的女子不配做我的女人!”他的声音不大,却能恰好让我们二人听到
我心底一抽,蹙眉咬唇,不配做他的女人......
他负手身后,似乎很满意我的表情,面上闪过一瞬冷笑,随即大步离去,冷峻侧脸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瞥。
我坐在地上良久,早已痛得麻木的心此刻居然掀不起一丝波澜。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整整三个春秋轮回,四季变迁。
头两年,我在后院杂役房,每日劈柴洗衣,埋起头来做人,将从前的种种都当做一场幻梦。杂役房的嬷嬷很会看眼色,那两年,我没少被她折磨。常常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初时胳膊都酸得举不起来。
直到第三年,王府花园的花匠生病去世,府里缺个管理花草的人。管家见我平日手脚勤快,不爱多嘴更受本分,便将我调到花园管理花木。
花开花落几许,风依旧吹走落英带来冬雪,掩埋了过往。花草总不会伤人,好好对它,它还会用繁华来回报你。花木的世界比之人世,简单如斯。
守着一间简陋小木屋和一园子花木,布衣素发,不施粉黛。不需要去迎合谁,也不需要再逃避什么。虽然整日风吹日晒,刮风下雨还得搬盆遮雨,但是我却觉生活过得无比恬静。
“素华姐姐,你又起一个大早,前几日淋雨搬花你受的风寒还未好,怎么又这么操劳,有什么事我来做就好!”一个单纯稚嫩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我回首,正对上那双乌黑的秋水剪瞳,这是与我同为花奴的安安,她是花匠的女儿,四年前随父亲入的府,去年父亲去世后,她便留在了王府,如今年方十五,正是无双的好年华。
我一笑:“我没事。安安,你看,这株栀子不知怎么了,黄叶继续往上蔓延,花苞都要凋了。”
安安俯身一看,也蹙眉道:“应是遭了虫害,去年我见爹配过药粉防治。我回屋去找爹的手札看看。唉!要是爹在就好了!”
我笑着安慰她:“安安,不是还有姐姐在吗?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们两个白日一同劳作,一起修剪枝叶、浇水施肥,夜晚同住一屋,与相亲相爱的亲姐妹又有何分别?”
安安靠向我肩头,笑着点点头。
晨曦薄铺,树叶婆娑,花枝微颤,娇艳的花朵上犹带晶莹露珠,小巧美丽的鸟儿立于枝头啾啾鸣唱,宁静的清晨,这景色让人觉得内心安定满足。
下一刻,这小丫头又立马转换了话题,颇为八卦道:“素华姐姐,你听说了么?王爷又纳了位新夫人,这两日便要搬进府来了,这下啊这不知道那陶夫人和葵夫人要怎么斗了。”
我手下一滞。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就对这些勾心斗角怀有这般好奇,不是件好事。我有些不悦:“安安,他们怎样是他们的事,我们不要掺入其中,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安安吐了吐舌头,撇嘴道:“知道了,只是我们这日子整日过得好生无聊,好不容易有点新鲜事,你还不让说。”
我无奈道:“上次陶夫人和葵夫人在花园里斗气落水,你可不就在旁边凑热闹?结果怎样,把你推下去救人,差点没把你淹死,还不长记性!”
安安这才有几分知错的表情,怕我再说,急忙腆着脸笑道:“太阳出来了,我给你拿帽子去!”
我望着她蹦跳快活远去的身影,无奈长叹一口气,安安这名字可是取反了。自小在花草间长大的孩子,生性灵动活泼,不似其他府里丫头一般沉闷规矩,倒也给我的生活增加几分快乐,可坏就坏在她的这份灵动心思,就怕哪一天要闯出什么祸事来。
三年之间,我变化很大,从心死如灰变为现在的泰然处之。我相信紫陌老人说的机缘,等时机到了,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离开这个时空!这就是我一直坚强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继续悲伤难过?到我离开之后,在这个时空的过往都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浮生若梦,梦醒梦落不过须臾。
三年之间,睿王高衍的变化也很大,自来到西建,他以驻守边关为由,一次都没有回过京城。贵为正牌王妃的华阴公主独自带着三岁的小郡主留守京城敕造睿王府,并不在睿王身边。
原本并未在西建娶亲纳妾的高衍,在我回到西建的这三年里先后纳了三名滕妾,这几名女子无外乎是当地的名流之女和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家碧玉。但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中以陶氏和葵氏两人斗得最狠,时常闹得府里鸡飞狗跳,为府里一众人等平添了些谈资。
但说来也怪,不管他这几个小妾闹得多么不可开交、丢人现眼,高衍都没有管过,不知是军务繁忙没有时间精力来管,还是说故意的宠溺纵容。
三年间,他没有和我说过一言半语。头两年,我在后院杂役房,与他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来到花园后,虽然能偶尔与他相遇,他也从不正眼看我。
初夏的阳光并不热烈,和着微凉的晨风有种别样的惬意。
我蹲在地上修剪着一丛荼靡的旁枝,粉粉的花苞蕴着满腹芳香,鼓鼓囊囊的。安安回房去取帽子,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又跑哪里玩去了。
正想着一抬头便见得那边杜鹃枝漫的夹道上,缓步行来一个明艳女子,藕荷色长裙外罩一件粉缎绣花团锦的短襦,她眉目惬意,悠闲地观望四周的花朵,这位便是高衍的陶夫人了。她身后紧跟着一个绿衣小丫鬟。
我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却听得另一侧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拔高嗓门道:“哎呀,你个贱蹄子,你就不能扶着我点儿吗?想叫本夫人我崴死啊?”
这明明是个大嗓门却故意将声线夹得很细,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还只是初夏,葵夫人便着起了轻纱曼罗,一件杏红纱裙外头只罩了一个雪白丝绢披肩,白嫩的肩膀若隐若现,一双杏眼里风情万种,嘴上虽是骂开,面上却透着洋洋得意。她身侧的小丫鬟将头低得极低,双手战战兢兢地扶着主子。
“姐姐这一早可是真有精神,若是身子不好,还是在房里待着为好。”陶夫人将手边的一枝盛开的杜鹃折下,在鼻端嗅了嗅。
葵夫人得意一笑,扶着腰道:“妹妹说得也是,没有些什么事的人,自然是在屋里待着的好。妹妹清闲啊,不像我,夜黑路不明地还要赶到王爷寝居去伺候,累得直叫个腰酸背痛,站不稳,如今崴这一下也倒还是便宜的了。”
这般孟浪的言语,我一个旁人听来都有几分不好意思,她们二人也好在后花园放开来说。
陶夫人眼神一闪,不屑地冷哼一声,随手将手中的杜鹃扔在地上,踩上去碾了碾:“怜儿,这大清早的有只苍蝇在吵,烦得很,我们到别处转转!”
我望着那朵被踩得稀烂的杜鹃,心募地疼了一下,花也是有灵气的,它凋落是无可奈何,但这样糟蹋实在过分。
葵夫人愈发得意:“有些人是嫉妒了!”
陶夫人已转身离开:“姐姐还是好好回房歇息,养好身子吧,兴许这辈子还能有个儿女的指望!”
葵夫人圆瞪杏目,咬牙道:“你站住!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了!那也没见你生出个一男半女来啊!你给我站住!”说话间,葵夫人急急追着陶夫人去了,也不顾什么崴脚不崴脚的,脚下生风走得甚是利索。
我暗叹口气,这两人今日又有一顿吵闹。走到杜鹃树下,将方才被陶夫人踩烂了的那枝杜鹃放回花树根脚,让它化作春泥更护花吧。
突然听得一声冷哼,回头却只来得及瞥见桂树下那一闪而过的玄黑绣金衣角。高衍?难道方才他一直在看?
入夜,安安在炕上翻来覆去,不停踢腾被子。
我阖眼道:“怎么了?睡不着?去把那二十盆茉莉搬到花房,再搬出去,包你睡得香。”
下一秒,她已爬到我身侧:“素华姐,明日新夫人入府了,你说她长什么样呢?”
我淡然道:“不知道。”
“素华姐姐,为何你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呢?”
“我为什么要感兴趣呢?”
安安大惊,趴到我脸前:“不过以姐姐这个年纪,确实过了让王爷心动的时候了!”
什么?我猛然睁眼起身,却同安安两人额头撞了个正着。
她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素华姐姐,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啊,虽说是希望渺茫了些,但说不准还有机会......”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咬牙道:“你这嘴什么话都敢说,就不能消停会儿!隔墙有耳,这话要让别人听去了,看那两女人怎么收拾你!”
安安将我拉开:“好姐姐,别生气啦,我不过是说着玩的。”
我凝视着她:“安安,你是不是也想......”
安安一怔,随即面露羞涩笑意,不再搭我话,转身钻到被子里背对我。
我觉得一阵悲哀,古代女子生活的选择都握在男人手里,除了依附男人,再无出路。不知不觉,三年时光飞逝,安安也长到了这般怀春的好年华。
“安安,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必须要告诉你,嫁一个爱你的男人,远比荣华富贵重要得多,深庭大院不适合你,真的。”
安安轻轻动了一下,便一动不动,装作睡着的样子一直背对我。
我长叹一口,安安,安安,为何你偏偏生了一颗不安定的心。她方才说我已过了让那个男人心动的年纪,一想倒也是,在古代,21岁应该已是孩子的母亲了吧,三年时光带走了曾经的梦,也让我更清醒地认识了这个时空。
新夫人入府,不喜铺张奢华的睿王却破例为她大摆酒筵,与军中将士豪饮一场,这场酒筵热闹非凡,一直持续到次日天明。
天色未明,我和安安就忙着将花房中的二十盆茉莉搬到新妇的院中。昨日管家通传,王爷有令,命新婚第二日将花房中的二十盆茉莉如数搬至新夫人院落。我疑心高衍忙于婚礼,怎有心思发令于这等小事。但管家之言,又不能不信。
小院竟用的是罕见的蔷薇色琉璃瓦,白墙红柱披锦挂红,房中隐隐可见红烛高燃,高衍还未从筵席归来,整整一夜新妇就这样独守着红烛等候。
我和安安搬得浑身是汗,茉莉上晶莹的露水不知是我们不小心滴下的汗珠还是方才所下晨露。搬完一看,满院芳菲,莹白芳香。
管家支使着我们搬完快走,方踏出院门,便与从筵席归来的高衍正面相遇。他并未着大红喜服,平日冷峻的面上此刻带着几分醉醺醺的迷离,一身酒气。
众人一同俯首贺喜,我微微抬首,见他蹙眉瞟了我一眼,随意挥手示意我们离去,向洞房行去。
安安还欲回首再望,被我一把抓住手腕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走过路过,留个评嘛~~~留个嘛~留个嘛~(咬着手指头眼巴巴瞅着乃们)
☆、夜夜新宠
新夫人姓顾,是一个秀才的女儿,前些日子不幸被山贼掳去,睿王派兵剿灭山贼方巧将其救了,这位姑娘被带回城后与睿王一见钟情。
一晃眼新妇入门几日了,却少有人得见她真容,据说睿王对她夜夜专宠,她又足不出户。关于她的姿容,府中众人只得浮想联翩。流传有两个版本,有人说她倾国倾城,否则怎么可能把见过大世面的睿王迷住。另一说她是山野狐妖,专门魅惑男人。
安安失神地坐在一棵紫薇树下,望着天空,眼神飘忽。
我坐到她身侧:“想什么呢?”
安安摇头不语,随即低头望向草丛。自她的心思被我看破,安安就不太愿意同我说一些真话。但她实在少有郁闷的时候,不知今日这是为何。
一阵细碎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我急忙起身望去,只见葵夫人怒气冲冲地穿过紫藤花架,边走边伸手胡乱地扯着刚抽出花串的紫藤,嘴里兀自骂道:“叫那小贱人喜欢花!我让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要!”我大惊,边喊边冲她奔去。
葵夫人一愣,见是我,手下不仅没有停顿反而更加大动作幅度。
“住手!”我拦在她前面,护住身后的紫藤。
她扯花扯得累了,此刻粉面微涨,呼吸急促,胸前急剧起伏,怒道:“好你个小贱人,本夫人你也敢拦!”说着伸手就是一掌。
我伸手准确接住这一掌,将她手腕牢牢捏住,毫不畏惧地直视她眼睛。
她愈发气急败坏:“你!反了你!”
“姐姐这又是在做什么啊?”一道饱含嘲笑的声音响起。
葵夫人的目光越过我肩头,更是急红了眼,趁我回头望去便举起另一只手转而将我推开,冷脸对陶夫人讥讽道:“你最近是愈发清闲了,有这功夫干什么不去找那新进门的小贱人斗去?只恐怕是某些人落寞已久,早已麻木得如同身在冷宫了。”
陶夫人脸色微变,却仍是笑着:“要在冷宫,也少不得有你陪!你那点姿色随便拉出个丫鬟比比都不如!”
葵夫人本就情绪激动,这下更是踩在炸药包上,她气得浑身颤抖,眼睛四下搜寻,随手抓起身侧一小盆盆栽就往范夫人扔去。
陶夫人惊叫着躲开,随即也不甘示弱地抓起一小盆玉簪花回敬了葵夫人。
转眼间,一条好好的紫藤花廊就变为了花盆大战的战场,两人砸得个不亦乐乎,丫鬟们拉也不是帮也不是,边护着主子一个劲儿地求主子别打了。
我扑上前抓住陶夫人手中的那盆夜来香,急道:“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陶夫人放开这盆,便去抓另一盆,我急了,直接将她的手按住,说时迟那时快,陶夫人突然惊叫着闪开,将我往前一推。
一个冰冷的硬物撞击在额角,猛然地一击只让我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中钝钝的剧痛传来,凉凉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至脸颊。
“素华姐姐!”安安惊叫着扑过来。
我捂着额角的手放下,一掌触目惊心的鲜红。
“都给我住手!这是在干什么!胡闹!”一道沉怒的男声传来。
缓缓转头,只见高衍面色阴冷地立于花园中,正向我们此处望来,他的眼中闪烁着沉沉怒火,旋即大步行来。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葵夫人和陶夫人似乎没见过睿王发怒,此刻都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高衍轻轻瞟过她们,最后将狠戾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厌嫌道:“还不下去包扎,愣在这里干什么?”
我捂着额头,在安安搀扶下缓缓站起,转过身要走,却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小心!”一双柔滑的小手从另一侧将我扶住。
我微微侧首,安安在左侧扶着我,此刻我右臂被另一个女子搀住。这女子细长眉眼温柔如水,柳眉淡淡如远山青黛,下巴尖尖我见尤怜,她着一件雪色红花滚边的及胸长裙,犹如一朵乍开的荼靡一般,楚楚动人。
我怔住:“谢谢......”
她温婉笑着摇摇头,蹙眉望向我流血不止的额角。
“梦瑗!”高衍柔声音道,已大步上至跟前,宠溺地揽住此女的肩膀。那女子朝高衍抿唇一笑,那一笑如百花绽放的明媚,又如菡萏凝露的清丽。
一长廊的人皆怔住,我也终于看清,明白了。
“多谢夫人关心!”我微微颔首谢道,随即抓住安安的手转身离去。
“整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二人禁足十日,罚一月例钱。如若再犯,便逐出府去!决不轻饶。”
我和安安已渐渐远去,高衍压抑着怒火的冰冷斥责还遥遥传来。
顾梦瑗,原来这便是高衍新娶的如夫人了。
额头被撞破一道口子,缠上纱布包上草药还隐隐作痛,估计得留条疤了。安安望向我的目光哀怨同情,我笑道:“不就是破了点相,看你愁的。”
安安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少年老成的长叹。在她看来,我这把年纪又破了相,想攀高枝基本上是不可能了。这么想着,我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肩膀。
有人叩门的笃笃声传来,天色已晚,会是谁?安安同我奇怪对视一眼,遂起身开门,看清门外之人后登时呆住。
“顾夫人!”安安反应过来,急忙福身行礼。
“起来吧!”一个温婉的声音道,精巧的丝履迈入门槛。
浅碧色长裙鹅黄短襦,依旧是柳眉细眼的柔顺,不过一个白日的功夫,她又换了一身衣饰。
“顾夫人!”我起身移下床榻,她却阻止道:“别动,你快躺下。”
我蹙眉诧异,她招手让身后的丫鬟取出一个盒子:“这是府里最好的治伤药膏,还有一些补品。”
她的脸上带着真挚的笑意,如水眸子在烛光下莹莹动人。让本就诧异的我更是疑惑不解,“多谢夫人!我一个身份卑微的花奴,怎敢劳驾您亲自跑一趟?”
顾梦瑗笑着走向我,侧坐在床边:“这府里最美的地方就是这花园了,要是没有你们的精心伺候,岂不连个散心的地方都没了。更何况,新房的茉莉我真的很喜欢!虽是王爷的命令,但是也是花了你们不少功夫。”
我浅笑:“夫人过奖,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正说着,有丫鬟叩门,一脸焦灼之色。
“夫人!”那丫鬟急匆匆入内,面色微红地望了望我和安安,遂俯至顾梦瑗身侧。
“有何话,大声说出来便是。”顾梦瑗不悦微微仰后避开。
“是!”那丫鬟只得福身道:“王爷夜巡归来,特命奴婢来寻夫人。”
“王爷不是要整夜巡视么?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顾梦瑗奇道。
“这个,奴婢也不知。只是王爷请夫人速速回去。”
“也好,王爷这些天从未与我分开过,白天看不见我也寻,这晚上也......”顾梦瑗有些甜蜜地兀自道,意识到我和安安还在身旁,有些羞赧,同我和安安道别后急急离去。
顾梦瑗的身影消失在花园中,安安却仍出神道:“王爷似乎真的是很喜欢顾夫人呢!不过她真是一个好人!”
“好了!快来睡吧,明天还得修整紫藤花架!”我拍着枕头对安安喊道。
顾梦瑗,我算是有几分明白了高衍看上她的原因。这般温柔似水的女子,也许就是她那哀婉的眼神激起了男人的保护欲,瞬间打动了高衍那颗坚硬冰冷的心。
“王爷有令,即日起,任何人不得攀折破坏园中花草,如有违者一律重责十板,逐出王府。”管家一大早便召集了所有家人在花园前将高衍的命令告知众人。
训话完毕,家丁和丫鬟待管家走了才纷纷议论开来。
“听说顾夫人很喜欢花,昨天的事惹恼了王爷,说是不让任何人碰夫人的花。”
“可不是,陶夫人和葵夫人都挨了罚,日后这府里谁说了算估计不好说了......”
“唉!这新夫人命真好啊,这才几日啊,王爷就对她百依百顺,还特意提早结束夜巡,赶回来陪顾夫人,那叫一个须臾不离啊......”
窃窃私语的丫鬟已经散去,花园中只留下安安和我两个人,昨日的紫藤花架还零落地倒在地上等着我们去收拾。太阳渐高,沁出的汗水直刺得额上伤口隐隐作痛。藤蔓撑起了,但凋零的花串却是如论如何都接不上去。
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入耳中,我和安安回头望去,一身玄黑广袖的高衍怀抱水红纱裙的顾梦瑗在园中漫步,他时不时将头亲昵地凑到顾梦瑗耳边说什么,逗得顾梦瑗咯咯直笑。
他今日未着戎装,更未佩剑,一身便服的他显得有几分轻松,神色愉悦。顾梦瑗搂着他脖颈,开心地将头枕在他胸前。
“王爷,有人......你快放我下来!”顾梦瑗突然看到蹲在地上的我和安安。
“怕什么?这一路你都不怕羞。”高衍坦然道,目光柔软得几乎要化出水来。
“王爷,你......”顾梦瑗的小手不住地捶打着高衍前胸,高衍却是乐得被打,兀自开心地笑着。
我拉了一把望得出神的安安:“干活!”
安安撅嘴抗议,瞪了我一眼。我当做没有看见,继续绑着手中架子。
“王爷,那边的紫藤花架绑好了,我想过去过去看看。”顾梦瑗撒娇道。
“好!我们过去看看。”高衍应道,随即听得脚步声向我们靠近。
我和安安福身行礼后便退至一侧,余光瞟见高衍抱着顾梦瑗从花架下缓缓稳步穿过,待他们走过,我便重新专注于绑绳索,花架此刻刚刚立起,极不稳固。
耳畔突然一声惊呼:“啊!”
我抬头便见正座花架已倾颓而下,身侧恰巧是一棵略粗的小木桩,此刻直直冲我脑门击来,我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下意识伸手去挡,但心里觉得这一下是躲不了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举手去挡的瞬间,眼前闪过一道玄黑身影,他大手一捞,便将那木桩稳稳接住。单手自然是抱不住顾梦瑗的,顾夫人身下一空,便摔倒了下去。
听到顾夫人的惊叫,高衍才似被惊醒般急忙扔掉握住的木桩,将顾梦瑗抱在怀里安抚着。顾梦瑗眼里含泪,委屈极了,伏在高衍怀里梨花带雨。
高衍心疼得蹙紧了眉头,抓起来顾梦瑗的手往自己身上打,说着:“是我不好,梦瑗,你打我吧!”
顾梦瑗哪里忍心下手,紧紧抓着高衍的前襟,高衍哄着她,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甚是厌恶。抱起顾梦瑗离开的时候还恶声恶气地丢一下一句:“府里什么时候能少几个这么笨手笨脚的奴才!”
安安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素华姐姐,王爷......王爷他方才......”
我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王爷,王爷,看你连句整话都不会说了。”
安安摇头:“不是......是王爷他不管顾夫人,便急着去救你!”
我叹气摇头:“你从哪里看出他在救我?”
“当然是了!”安安冲上来抓着我的手,一脸激动,“王爷居然连顾夫人都不顾了!”
我无奈道:“那是因为他怕我今日再被一击彻底废了,以后剩你一个人管理不好花园,抑或说他是同情我每天倒霉得额头上都要挨那么一下。”
安安不同意,蹙眉仔细将我打量了一番:“真的吗?”随即有些天真道:“那我呢?如果把你换做我,王爷方才会不会救我?”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她:“王爷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当然会救你!”
安安从前整日在我面前念叨高衍的英雄事迹,知道我此刻是拿她打趣,便红着脸一跺脚转身走了。
☆、捉j成双
白日越来越长,夏季是真的到了,日子从叶间的光斑中流淌而过,转眼新夫人入府已经快两月了,我头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只留了个不小不大的疤。
这日,我在为花浇着水,一抬眼便瞅见顾梦瑗笑盈盈地向我走来。
“顾夫人!”
“不必多礼!你我还讲究这些做什么。”顾梦瑗笑着执一本书走来。
“夫人今日所看何书?”我问道。
“是当世第一才子彭景玉所作《咏古》。”顾梦瑗笑着展开书卷,“这个彭景玉为人放浪潇洒,所写所作倒还是有几分感悟。”
我笑道:“世人眼中的痴儿未必就傻,兴许他们才是最清醒的人。”
顾梦瑗赞许点头:“从小,爹爹就不许我看这些,时常是我自己偷着看。在世人眼里,女子似乎天生便不应知晓太多。但我不同意!更不想在这里还能遇到你这样的知己!”
我一笑:“夫人过奖,我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不懂什么。”
顾梦瑗抿唇浅笑:“你又谦虚了!道听途说哪能由此见地,素华,你究竟出身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最近这些时日,每日正午,顾夫人都会携本书至荷塘边柳树下乘凉午休,时常跟我探讨些东西,我不想透露太多,但有时言行之间还是让她产生了怀疑,一个文盲花奴能有此见地?
我低头:“那都是些伤心的往事,反正现在我是孤身一人了。”
顾梦瑗不好再追问,居然携起我手:“素华,这些时日的相处,我早看出你不同一般,你吃苦耐劳不张扬,聪慧但不外露,不卑不亢,善良到爱护小小的一草一木,这般心地实在难得。”
我挣脱她的手:“夫人过奖了,素华担不起。”
顾梦瑗轻轻一笑:“好了,你忙去吧,我小憩片刻。”
顾梦瑗的斜倚在竹榻上,睡姿安恬,柔弱得像一朵易碎的荼靡。
这半月来,高衍对顾梦瑗的宠爱不减反增,府里一时流言四起,说她是蛊惑人的妖精,高衍大怒,将散布谣言的葵夫人赶出了府,其它下人也被重罚,再无人敢言它,自此,府里只剩下了一位低调隐忍的连夫人、那位曾经也嚣张一时的陶夫人,以及这位新晋宠妾顾夫人。
顾夫人不同于前几位逗得鸡飞狗跳的主,待人温婉客气,对待下人也是如此,尤其对我似乎更是有几分特别的亲热。我对此泰然处之,不是我不知好歹,是实在对高衍的小老婆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来,三年的奴仆生活让我如在庙宇中修炼了一番般,只想在一片纷繁中保持一颗澄澈简单的心。
我回身悄悄离去,却不期与一人差点撞个满怀。
我徒然一惊,倒吸了口气。是高衍!他蹙眉责怪地望我,示意我不要吵醒柳下的美人。我了然颔首,他便绕过我行向绿柳下,脚步极轻极缓,行至顾梦瑗身后缓缓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上一吻。
顾梦瑗惊醒:“王爷。”
“怎么就这么躺在这里,不怕着凉了。”高衍有些心疼道,将她抱在怀里,两人依偎着靠在柳下的竹榻上。
阳光熠熠的夏日,两人的身影在波光粼粼的池塘边映成一个灿烂的剪影。
我悄悄走开,夏季微风有些热热的,叶影婆娑,午后的时光寂静得极其美好。此情此景却掀起了我心中久违的伤感,沉淀心底多年的回忆翻涌而出,竟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曾几何时,我也和谁人这样亲密的相依相偎,只可惜年华似水,负了伊人。
入夜,忙了一天,洗漱后躺在床上,安安又缠着我讲故事了。这丫头前几日失眠,我便跟她讲从前看的小说。她倒好,听着听着睡着了,我讲得精神抖擞兴奋得睡不着了。
但她从此却一发不可收拾,不管多累多晚都非要听我讲一段才睡。我也学聪明了,给她讲起了长篇章回小说,每天一回。别的记得不清楚,《西游记》可是从小看过很多遍,每晚讲打一个妖怪,打完睡觉。
“到了晚上,几个徒儿都睡了,唐僧在灯下给孙悟空缝破了的虎皮裙。突然来了一阵狂风,屋里的蜡烛齐刷刷全被吹熄了。唐僧迷迷糊糊入梦了,梦中见得一个头戴金光身穿朝服的面色惨白的男子推门而入,口中喊着:师父~~师父~~”我拖着尾音,幽幽地喊着。
正在这时,门被突然推开,吹入的风将油灯带熄,门口赫然立着一个青色的人影。
安安惊叫着跳起,那人骂着“被鬼逮到了”跨进门来,我们才听出是管家。
我跳下床去:“管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管家不满地看了看一副见鬼模样的安安,对我道:“你去折几支夜来香送到顾夫人房里去,好好挑选,别把有虫缺瓣的混了进去。”
我应了便往门口走去,安安也追了上来,却被管家拦住:“你就不必去了,大惊小怪,做事毛手毛脚的,折坏了花,夫人要不高兴的。”
安安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等我回来,今晚加餐,讲两回噢!”
安安一时忘了难过,惊喜地瞪大眼睛,点了点头。
夏夜的花园极其美丽,月色下浮动着幽幽暗香,栀子花和夜来香争相吐纳芳香。管家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我一个人走在花园里,走过的地方夏虫即刻止住鸣叫,待我走远又此起彼伏地响起唧唧之声。
洁白的花瓣在月色下更显莹润皎洁,我轻轻剪下一支含苞初放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正有一个黑影悄然靠近。
一只大手从后伸来将我口鼻紧紧捂住,刺鼻的酸味中我意识渐渐涣散......
头脑一凉,有凉凉的液体顺着面上流下,我缓缓睁开眼。
夜色中,一盏昏黄的灯笼,三个人站在我面前,而我的旁边跪着一个衣冠不整的瑟缩男人,周围的栀子花到了一片。他衣襟半敞,我这才发现自己也是衣衫凌乱,急忙拢好前襟。
揉了揉眼仔细望去,提着灯笼的似乎是顾夫人房里伺候的香儿,香儿旁边那人身形高大,玄黑衣服上的绣金纹饰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往上我看到的是高衍那张铁青的脸,他紧抿双唇蹙眉死死盯着我。高衍旁边依偎着身材娇小的顾夫人。顾夫人有些羞赧地低头望来,似是不信更有诧异。
我一时懵了,我只记得刚才在摘夜来香,这是怎么回事?
我身旁瑟缩的那个男人突然出声:“王爷......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都......都是这......这小贱人勾引我,上次她上街去买治花草虫害的药粉,来到我家药店,被几个人欺负,我救了她。她看上我家有几两银子,就死皮赖脸地勾引我......”
“你胡说!”听得这人说来,我气得浑身颤抖,扬手往他脸上招呼,却被他巧妙躲开。
他随后扑到了高衍脚下继续喊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就赶紧给王爷认个错,让王爷饶命吧!王爷啊!小人偷偷翻入王府,这次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以前她勾引我的时候,都是在我家,这次她请人传话给我说想我想得紧了,让我晚上来......”
高衍冷冷一笑:“我问你,王府守卫森严,你怎么进得来?”
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都是她给招呼好的,可能是跟守卫的侍卫串通好吧。要说串通......这小贱人有的是手段,反正她跟我的时候,就不是啥黄花闺女了......”
高衍脸色突变,眸中精光一闪。
我彻底傻了,这个人摆明了在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个疯子!简直胡说八道!”我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往他脸上抓了一把,却反被他剐了一掌。
他下手极重,我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被打愣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打过我,在21世纪的时候,爸爸从来没舍得打过我一下。他居然敢打我!
高衍眸中怒火乍现,一抬脚便将那个男人踢飞到花丛中,冷声道:“夜闯王府的是刺客,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那男人神色大变,爬起身跪在地上直磕头:“王爷,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小人真的错了!小人愿意用全部家产换取一命!求王爷开恩哪!王爷......”
王府里巡夜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赶往,花园顿时热闹起来。
见事情闹大了,一直挽着高衍胳膊的顾夫人柔声道:“王爷,算了!其实,情爱本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素华在这府里待了这么些年,岁数也不小了,是该给她找个婆家了,就算是嫁过去做个小,也算是有归宿了。不如成全......”
我望着顾梦瑗话一张一合的嘴,刚才被愤怒冲击得发抖的身体突然感觉透彻心肺的冰凉。
高衍眸中闪过一丝极不易察觉的亮光,突然出声打断顾梦瑗的话,毫不客气地吩咐身后赶到的侍卫:“把这个刺客拖出去砍了!”
侍卫们应声上前,将那个不断哀嚎求饶又毫无尊严和骨气的男人拖走了。
我觉得夏夜里有一阵无形的冰冷沁入四肢五骸,一颗心气得就要不能呼吸。
顾梦瑗咽下后半截换,没有再出声,她微微蹙眉悄悄睨了眼高衍。高衍面色冰冷,死死地盯着我。这三年,他从来没有将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