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第54部分阅读
莫妃 作者:rouwenwu
面对这样突然而肃杀的场景,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呼,而被莫非抓住衣襟的那个女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却强咬着唇。没有说出一个字。
弟子中有大胆的上前一步喝问道:“你是谁?竟敢擅闯七秀?”没有人会想到。面前这个衣衫褴褛一身杀气的红衣煞星。便是三年前那个随时挂着和善笑意和她们打招呼的莫妃娘娘。
“放开她!”一个一身素白麻衣的女子排众而出,夷然不惧的望着莫非。冷声喝道。
莫非看见这个女子,顿时松了手,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颤声道:“蔓儿师姐,你……,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你……”莫非突然想起来什么,猛的回目四望——所有的药秀弟子,都是一袭素白麻衣,刺得她双目生疼,她摇着头,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们为什么穿成这样?春香婆婆呢?我要见婆婆!”
直到此时,一众弟子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憔悴破落的煞星竟然也是七秀的弟子,眼中均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纷纷猜想:不知道是哪一秀宗门的弟子。
被莫非抓住肩膀的女子正是伺候在春香婆婆身边的蔓儿。她此时才认出莫非,心中吃了一惊,又有些心酸,心知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莫非的身份,连忙让众弟子都离去,才转头的看着莫非,眼眶一红,声音有些哽咽道:“师父已经驾鹤西去了……”
“死了?”莫非身躯一震,愣了许久,十分艰难地退出几步,低低喃喃道:“不会的,你们骗我,婆婆好好的,怎么会死……”
蔓儿没有说话,只是低泣。
“春香婆婆确实已经仙逝,你便是自恃身份尊贵,也不该来此扰她的弟子,你如此做,叫春香婆婆地下有知,如何安心?”莫非身后响起一个极平淡而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蔓儿已经躬身行礼,莫非却没有回头,因为她此时浑身冰寒,从脚趾尖儿凉到头发尖儿仿佛要结出冰块一般。她知道来人是七七门主,并不想见到七七。她甚至连皱眉的动作都不想做,心中升腾起的无限悲伤伴随着几日来身体的极度疲惫,已经要将她击倒了。
七七见莫非并未说话,面色更冷了几分,寒声道:“你硬闯七秀,究竟所谓何事?”
莫非身子微微一颤,她陡闻噩耗一时失神,险些忘了此行的目的。此时想起,连忙问蔓儿道:“春香婆婆是不是随身带着一个红色的瓷瓶?在哪里?”
蔓儿闻言一愣,望了眼七七门主,又望了眼莫非憔悴的面容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心中虽然不忍,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七七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喜:“原来竟是为了我七秀圣药!”只是她心绪虽然变化,面容上依旧是清淡平静的神情,她看着莫非,道:“在我这里。”
莫非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绝望与……伤心,却尚未失去最后的理智,心想:“是啦,春香婆婆心中所属的药秀继承人是雪衣,所以一直没有指定继承人。药秀既然群龙无首,圣药当然应该交由门主保管。”想到此处,再不怀疑,她干涩地开口说道:“莫非知道多说无益,请问门主,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肯赐药给莫非!只要莫非能力所及,必定在所不辞。”
七七眼中露出难得的得意之色,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就是一粒药丸么?很简单!”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一只白色的瓷瓶,从中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道:“吃下去。”
蔓儿一见那粒药丸顿时大惊失色。见莫非只是微微一怔,便毫不犹豫的要将那粒药丸吞下,失声呼道:“不要!”迎着七七陡然投射过来的阴冷眼神,蔓儿突然跪倒求道:“求门主开恩,莫非师妹毕竟也是七秀弟子!”
七七唇角浮现一抹冷笑,淡淡道:“我并没有逼她。吃不吃。全是她自己所选。本座决不强求!”
莫非朝着蔓儿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姐!”又朝七七道:“还望门主信守承诺!将圣药交给箫姑姑,请她送去芙蓉城。”言罢也不犹豫,一口将那药丸吞了下去。只要能为慕容云随求的解药。即便明知七七给她的是毒药,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药丸入服的一瞬,莫非面色陡变,痛苦之色顿现,立刻几个踉跄,摔倒在地。然后捂着肚子。呼吸急促。紧咬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额头却冒出了豆大的汗水。
蔓儿见了莫非的样子,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七七见到莫非的样子,眼中寒芒一闪而逝,静静的看着莫非的样子,心中突然极为畅快。如此半个时辰,莫非才缓缓平复了呼吸,面上痛苦之色渐渐缓和,只是眼中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七七见她的模样,突然笑道:“以为我会杀你?别傻了,你既然有皇上的令牌,我怎么会杀你?更何况,就让你这么死了,我怎么对得起我那可怜的徒儿?”七七缓缓蹲下身来,道:“书香所受,我定要你百倍偿还。你服下的不是剧毒,不过是不入流的蛊毒罢了,这蛊毒会让你每个月忍受一次内腑剧痛剧痒之感,却暂时不会致命,你需足足忍受三十六次煎熬,每次发作都会增加半个时辰,如此直到第三十六个月,蛊虫才会吃饱,然后爆体而亡。到时候蛊毒浸入你全身血脉,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七七说这些话的时候紧紧的盯着莫非的脸,仿佛希望从她脸上看到惊恐慌乱惧怕甚至疯狂的表情,可惜,什么都没有。
莫非虚弱的喘了几口气,以手撑地,挣扎着站了起来,伸出右手,平静看着七七的眼睛,道:“请门主守诺赐药。”
七七复仇的成就感顿时跌落谷底,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沉默半晌,突然道:“我只说让你吃了她,什么时候说要给你药了?”
莫非疲倦的眼中陡然爆发精芒,直盯着七七的眼睛。连蔓儿也看不下去了,出声求道:“门主,请你……”
不等蔓儿说完,七七陡然踏前一步,与莫非正面对视,厉声道:“好,我这次给你承诺,我可以给你圣药!不过条件是……”七七眯起了眼,“你不是喜欢跪门么?你若能在七秀山门前跪上七日七夜不吃不喝,我便给你药!决不食言!”
莫非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转身朝院外走去。纵然脚步有些蹒跚,看在蔓儿眼中,却多处一股豪迈之气。
“来路四天,在七秀耽误七天能拿到药,回程四天,时间应该来得及。”莫非想到此处,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七七眯起的眼中寒芒闪烁,终于化为平静,再不理会蔓儿,抬手招来院外守候的弟子,吩咐道:“看着她!”
第二一九章 犯规?
今夜,秋风萧瑟,却有很多人静静望着一向平静且今夜依然平静的山门。
已经整整一天了,那人从冲进山门到跪在山门,不过半个时辰。然后便是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一天,看那模样,还要跪下去。
没有人敢议论一句,因为七七门主身边的人专程传了话,谁若敢多嘴一句,便在山门前陪那人跪着……谁知道还要跪多久啊!没有人敢挑战平日冷漠少言却说一不二的七七门主。所以无论他们怎么好奇,怎么不忍,怎么幸灾乐祸,都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跪在七秀山门前,莫非的心很平静,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跪木兰院门的日子。跪在木兰院门前的时候,莫非是心怀希望的。有希望,也有仇恨。所以有执念。然而却心甘情愿。而现在,莫非跪着,心中一点一点的算着时辰,只盼着日子快些过去,只盼着云随身上的毒不要侵蚀得太厉害。至于她自己身上的蛊毒,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么?只是中了蛊毒罢了,七七并没有立刻取自己的性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夜幕笼罩,山门前静得只闻秋风划过树叶的沙沙声音,时有落叶随秋风飘落,却也是无声无息。深秋夜寒,寒凉之意毫无顾忌的侵袭而来,莫非的腿早已跪得麻了,只是这种如蚂蚁爬过般钻心的酸痛,对于此刻的莫非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莫非的意识有些昏沉,加上今天,她已经五天没有吃过饭了。一路极为紧张甚至透支生命的赶路,已经将她的体力乍得一干二净,只是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之中,疲倦饥饿[这些感觉都被她忽略了,即便强烈到不容忽略之时,也被她以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了下来。只是此时静静的跪了一天,陡然放松之下,身体的疲倦之感疯狂席卷而来,遍布全身。腹中饥饿,越发蚀肌侵骨。莫非紧紧咬着下唇:只要能换到解药,一切都是值得的!
莫非抬头望了望只挂着几颗寥落星辰的天空,有一颗最亮的星辰不停的闪烁,仿佛眼睛一般。看着看着,莫非的眼眶渐渐盈满了泪水。
她至始至终都不相信,春香婆婆会这么突然甚至显得有些巧合的在这个时候亡故。但是,她却不敢细想。春香婆婆不过是个痴于药道的淳朴老妇,与人无害,甚至行医赠药,救人无数。至少七秀弟子几乎无人没有受过婆婆的恩惠。若是,若是春香婆婆真的是因为某些不光彩的原因被人所害,她绝对不会原谅!莫非望着那颗最亮的星星,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心中暗暗道:“春香婆婆,你定要保佑我!保佑我能救下云随!莫非向您保证,一定会回来七秀,查清楚所有的事情,若没有冤枉那便算莫非多心,若婆婆有什么冤屈,定要托梦告诉莫非一声!莫非定然要牵连此事的所有人付出代价,还婆婆一个公道!”
“哗啦”又是一盆冷水泼在莫非身上,莫非惊醒过来,复又跪好。
已经第四天了,她被冷水泼醒了六吹,只不过,以她目前虚弱的身体状况,只怕后面会废掉更多盆的水。
泼水的弟子见莫非醒了,二话不说端着盆子掉头走了。
莫非舔了舔唇边的水,她干涸得快要冒烟的咽喉得到了一丝滋润。莫非唇角浮现一抹自嘲的微笑:“还有三天!”莫非望着渐渐炙热的阳光,计算着时间。
第四日黄昏,马蹄声踏破了山门前的寂静。一起黑马疾速而来,望楼的弟子李柚有一人顺着石径上了山,将消息递进山门。其余弟子则是“唰唰”拔出长剑,俏丽山门,严阵以待。
莫非艰难回望,逆光,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她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
骏马的速度很快,瞬间便来到山门之前,只听“吁”的一声长呼,骏马速度太快,停之不及,顿时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不待黑马站立稳当,马上之人一跃而下,竟是一身青衣的俊美男子。肃立在山门前守护的弟子中有几位认得他,脸色顿时怪异起来,皆都望向山门前跪着的莫非。
那人一眼看见跪在地上的莫非,见她衣衫褴褛,虚弱不堪,全身还的,那人眉头紧蹙,无名之火腾腾冒起,冷冷扫了山门前执剑站成一排的1秀弟子一眼,一众弟子顿时觉得浑身一寒,一股生冷的杀意直入心脉,背心立刻浸出一层冷汗,甚至修为低些的弟子,竟然情不自禁的退出两步。
那人不再理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莫非身旁,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便要将她扶起。
莫非勉力摇了摇头,道:“还有三日!再跪三日,我便能拿到解药。唐子俊,放开我好么?”
快马赶来之人正是唐子俊。唐子俊将慕容蓝一行护送回芙蓉城,待管家常在带着家将迎出芙蓉城与慕容蓝会和,唐子俊便再不耽误,换了骏马直奔扬州而来。本以为只是接了莫非便回芙蓉城去,哪里知道一到山门便看到了让他怒火中烧的一幕。
唐子俊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说道:“我来了,你不许跪。无论什么困难,交给我!”
莫非闻言心中一暖,只觉唐子俊抱着她后背的手掌传来一股暖洋洋的热浪,让她四肢百骸无比舒服,险些就要这样睡过去。她连忙一咬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挣扎着说道:“药在七七门主身上。我只须跪足七日,她便承诺会赐药,如今只差三日。我没问题。”
唐子俊还要说话,莫非却抢先一步抬手按在他的唇上,说道:“听我说,七七门主看似柔弱实则极为要强,若是以武硬逼,只怕她会毁了圣药!那时便得不偿失了。子俊,云随不能死!”莫非放缓了语气,柔声道:“比这个艰难十倍的我都熬过,如今不过是再跪三日而已!求你了!”
唐子俊面色阴晴不定,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将莫非放下,扶着她跪好,然后盘膝坐在她的身旁,从怀中摸出一个||乳|白色的瓶子,到处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扔入口中,微微调息一会儿,便握着莫非的一只手,一股温暖柔和的劲力从唐子俊的手掌缓缓传入莫非体内。
莫非侧头望向唐子俊。唐子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着,眼中透出一股坚毅之意。见莫非望来,微微一笑,道:“被人拉拉小手,不算犯规吧?”莫非心知劝说也是无用,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一片温暖柔润。
半柱香的功夫,莫非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唐子俊才松开了手,又从白色瓷瓶里拿出一粒药丸,扔入口中,开始调息。
如此直到第七日,莫非一次也没有晕倒,精神气色反倒比当日赶来七秀时还好了几分。只是唐子俊,面色却苍白了一丝。
第七日黄昏,夕阳尚未完全掩去她绯红的面颊,七秀前山满山红色枫叶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仿佛渡了一层金色,美得动人心魄。只是此时山门前人虽不少,却没有一个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七七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山门之前,她那张稚美得看不出年龄的脸色没有一丝情绪。甚至眼神扫过唐子俊时,也没有露出一丝波澜,显然早就知道唐子俊来了。只是她的目光没有在唐子俊身上多做停留,静静望着莫非,没有说话。
莫非没有起身,跪直了身体仰头望着七七,一字一句的道:“还请门主信守承诺,赐莫非圣药。”
七七唇角微翘,一抹讥讽的笑意浮现在她稚美的脸庞,一张平静的脸庞顿时显得无比生动。她看着莫非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你犯规了,不给!”
莫非身子一僵,正想起身,只是膝盖离地不及一寸,一股酸麻袭来,嘭的又落了下去,口中立刻发出“嘶”的一声倒吸冷气。
一直盘膝调息的唐子俊猛的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中精光乍现,突然长身而起,冷声道:“堂堂七秀门主,竟要食言么?”随着他的话语响起,一股威压之势毫不掩饰的向七七席卷而去。七七身后站着的几位随身弟子顿时脸色苍白起来,更有一位年纪轻的,胸中气血一阵翻滚,“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晕倒,被站在旁边的师姐勉强接入怀中。
七七却是至始至终神色未变,冷冷看着唐子俊,道:“我让她不吃不喝跪上七天!她倒好,有你天天给她输送真气,不是作弊是什么?既然作弊,本座自然不会给药。合情合理,唐将军何必以势压人?”
此时莫非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强压下心底想要杀人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没有约定不能有人输送真气,莫非也确实不吃不喝跪足七日,还请门主不要食言,否则……”
第二二〇章 若敢毁药,我便让世间再无七秀门
秋风,仿佛在一瞬间止了。秋日黄昏的七秀山门,一片寂静。寂静中透出一股肃杀。
山门前所有七秀弟子的目光都望向那个衣衫褴褛,神情疲惫,面色苍白,却敢在七七门主面前说出“否则”的红衣女子。她们不知道这人的身份,甚至七日来不敢有丝毫关于这人的议论猜测。她们中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这人七日前执剑秀内门弟子火信硬闯七秀山门,所以,她们知道她是剑秀的人。却不知道她因何事得罪了七七门主,被罚跪山门。此时听着她的话,她们心中有些明悟:大约是这人太过狂妄无礼。七七门主向来眼中容不得沙子,定时看萧宗主于舞剑峰闭关,才代为管教。只是这管教的方式,也太过残酷了些。她们望向莫非的目光有些复杂,有同情有怜悯也有罪有应得。只是莫非没有心思理会她们怎么想,只是紧紧盯着七七,等着她的答案。
“否则……”七七轻笑一声,脸上露出有意思的表情,道:“这算是威胁么?否则怎么样?本座倒是很期待!”说到此处,突然面色一变,冷声道:“本座说你犯规便是犯规!除非在没有外力的条件下再跪足十日,否则,绝不给药!”
莫非面色顿时苍白,十日?自云随中毒至今,已经十一日,再十日,岂不二十一日?还要算上回程,时间根本来不及。更何况那毒多留一天便是一天的伤害!想到此处,莫非跪倒在七七身前,极诚恳的道:“还请门主开恩赐药。若是门主肯将药交给唐子俊带回,莫非愿意在山门前不吃不喝跪足二十……”
“你没有和我讲价还价的资格!”话音未落,七七突然厉声打断她!
唐子俊踏前一步,扶起莫非,看着七七,冷声道:“那么我呢?够资格么?”
“够,当然够!你不仅仅是徒有虚名的贵人嘛!”七七冷声道,言语中满是对莫非的嘲讽之意。她缓缓上前几步,走到离唐子俊不过数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从怀中摸出一只红色瓷瓶,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你若肯自废武功,这药,马上给你!本座送快马两匹,让你等离去!如何?”
莫非身子一震,望见红色药瓶时便发出亮光的双眼顿时更加明亮,却是毫不犹豫的喝道:“不行!”她生怕唐子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把扯住她的衣袖,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极为坚毅的神色,看着唐子俊的眼睛,极为肯定的说道:“绝对不行!”
莫非了解唐子俊,他虽表面潇洒风流,骨子里却总是有一股子憨直的傻气,她担心他或许真会为了自己和云随做一些极傻的事,所以她立刻补充了一句:“她信不过!”七七先是扬州城蒙面想要杀自己,又是七日前骗自己服下蛊毒,再让自己不吃不喝跪足七日,却不肯信守承诺,显然是行事阴毒内心阴寒之人,根本不足为信,若不是为了她手中的药,莫非根本懒得和她罗嗦半句。
唐子俊感受到莫非拉住自己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不由心下一暖,微微一笑,伸手将她冰凉的手握入掌心,说道:“我知道了!”随后看着莫非的眼睛,朗声笑道,“怎么做,听你的!有我在,不用怕,想做什么,我都会护着你!她若敢毁药,我便让世间再无七秀门!”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回望七七,满身杀气顿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直压得人踹不过气。
这话是裸的挑衅,七七大怒,圆瞪双目,直勾勾盯着唐子俊的眼睛,手中握着红色瓷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却始终没有捏碎——她此刻忽然有些心惊,她,为何会以圣药提出让唐子俊自废武功的要求?原来在唐子俊出现在七秀山门前时,自己就有些坐立不安。因为唐子俊不是武林中那些武功极高的刺客,他是跟着慕容霸秋在沙场纵横过的铁血将军!是武功极高却不怎么讲规矩的将军!
七七知道,即便自己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即便那人为了莫非耗费了整整三日的内息,自己也不见得能战胜那人。但那人若是说出口了,便一定能灭了七秀。
所有的七秀弟子只觉得一阵心寒,竟有些情不自禁的生出鞲要逃走的念想。
莫非听着唐子俊的话,突然觉得很安心,她这么被唐子俊拉着,有些疲惫的略略依靠在唐子俊身上,明亮的眼睛望着七七微微颤抖的手,心中却没有了害怕惶恐的感觉。她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向着七七温和道:“门主,自七日前的那一刻,莫非已经不欠你什么,也不欠闻书香什么。这药,若是七七门主不肯给莫非,那么就请子俊,让整个七秀门为云随陪葬吧!”
这不是威胁,是决心。同生共死的决心。
唐子俊左手环在莫非腰上,将她扶住,让她可以全不费力的依靠在自己身上,右手已经握住了碎月刀,准备随时出手。对方,毕竟是传说中的秘秀七七。唐子俊信心强大,却向来谨慎。所有,他的态度是慎重的,神情是坚毅的。
秋风突起,落叶飘飞,一片落叶旋转起舞,落在七七身上。七七没有动,她突然说道:“你这是欺师灭祖!”她说话的对象是莫非。因为她能看出来,虽然具备掀起血雨腥风能力的人是唐子俊,但能做决定的人,却是莫非。
莫非靠在唐子俊胸膛,半眯着眼睛,软绵绵的应道:“在所不惜!”并不是莫非在装酷或是不在乎,而是,她既然下定了决心,突然松弛下来的心灵身体让她这十余日来的疲惫尽数涌现,她实在太想睡一觉了,特别是,在唐子俊的怀里,如此安全。
要么拿药走人,要么让七秀给慕容云随陪葬。其余所有,在所不惜!
这便是她的决心。
七七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放肆,也很畅快,她笑了很久,却突然止了笑,望着莫非和唐子俊,厉声道:“难道我会被你们两个小辈吓倒?难道我会怕了你们?这里是七秀,我是七七,今日,你们便将性命留在此处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七七手中的红色瓷瓶砰然碎裂,伴着里面的药丸,在七七手中化为粉末。七七右手一翻,粉末落在地上,融入土中。
莫非眼中痛苦之色一闪即逝,心中叹息一声,唇角露出一抹凄婉绝望的笑意。
唐子俊嘴角露出惯有的邪异笑容,只是这时,那抹笑意多了一股冷厉杀气,他看都没有看七七一眼,左手扯下莫非的腰带,缓缓将她捆在背上,侧头柔声道:“我们去杀人!”便在人字出口的一霎,七七身后已经响起了无数弟子的惨哼。
那些弟子无一不是用手握住咽喉,眼中露出惊恐之色,然后软倒在地,了无生机。
七七的白绸已经出手,却依然没有挡住那些飞刀。她明明时刻警惕唐子俊的出手,却依然没有看见唐子俊到底是如何出招的。她只是凭着对飞刀袭来的劲风感悟,挡住了刺向她咽喉的那一把飞刀,只是,她手中的白绸却在这一挡之下,寸寸碎裂。她的眼中怒火更盛,左手在腰间一拍,一枚玉简突然升空爆裂,发出一道璀璨红光。这是七秀遇袭的警示。
唐子俊没有阻止她向门内示警。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进去杀是杀。在门口杀也是杀。
做完这些,七七退后几步,脚尖一踢,一名身亡弟子手中的佩剑落入她的手中。剑柄冰凉。她,已经有很多年不曾用过剑了。
莫非将头舒服的枕在唐子俊的背上,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唐子俊当年在芙蓉城慕容府中拿着碎月刀修指甲的模样,她的眼神更柔和了几分。面对身亡的师姐妹,她没有一丝不忍,只有满心冷漠。在红色药瓶碎裂的那一刻,她们便死了,七秀便灭了。这是七七给她们做出的选择。与人无尤。
唐子俊的眼睛很明亮,每当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特别明亮。
七七的剑很快,快到以莫非的眼力根本捕捉不到一丝剑影。
莫非没有见过七七的剑,她从来不曾想过有人的剑可以这么快,她的眼睛蓦然亮了,心底忍不住的担心起来。
只是,这这份担心尚未完全心头扩散,那把无影的剑在唐子俊身前猛然顿住。
剑柄的丝穗还在秋风中不停颤动,剑却一分也不能再刺向身前的唐子俊。
七七的左手捂在咽喉处,瞪得极圆的眼中满是震惊。鲜血一丝丝自七七的手背浸出,一路向下。她的咽喉“格格”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非的眼中也有震惊,她也没有看到唐子俊是怎么出招的。她其至没有感觉到唐子俊动过。她望向唐子俊的眼光充满了惊异——这才是唐子俊的真正实力吧!
直到七七轰然倒地,唐子俊才“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第二二一章 抱紧我,我们杀人去!
莫非见唐子俊吐血,脸色顿时露出担忧之色。唐子俊仿佛能看到莫非的脸色般,笑了笑,温和道:“不用担心,七七门主的剑气的确……太过犀利!咳咳……”他说着,咳嗽了几声,又呛出一口鲜血。
莫非情不自禁的抬起已经残破不堪的衣袖,想要替唐子俊擦去唇角的血渍,只是右手在离唐子俊脸颊不过寸许停顿了下来,她的衣袖实在太脏了,布满了黄泥和灰尘,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莫非苦涩一笑,莫莫收回了右手,心中的歉疚却更浓了几分。她何尝不知道,唐子俊没有躲避剑气,其实是害怕躲闪之下,剑气会伤了自己。自己,终究还是拖累了他。
唐子俊微微调息少许,仿佛能猜到莫非的心思一般,侧头微微一笑,说道,“我若是避开她的剑气,必定不能一招置她于死地。”他回头望了望从石径上出来的越来越多的七秀弟子,继续道:“若是被她拖延一时半刻,待这些闲杂人等都出来了,再要杀她便不是那么容易,若是被门主逃走,便是灭了七秀,云随在天之灵,也必不会原谅我吧?所以,即便是拼着被剑气所伤,也要杀了她才可以啊!”言语间,他随意的举起衣袖将唇角的血渍抹掉,看着山门内扑出越来越多的七秀弟子,笑道:“放心。我没事!抱紧我,我们杀人去!”
莫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山门内跑出的那些熟悉或陌生的脸孔,只是静静的伏在唐子俊背上。将他抱得紧紧的。跟着他去杀人,同生共死,够了。
……
红云玉简代表七秀危在旦夕,代表所有的弟子都要不惜一切杀灭敌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看到红云玉简的弟子皆是大惊失色。急忙以火信报信,然后快速冲出山门想要帮助门主御敌。尽管七秀弟子们都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他们看到山门前的情形,仍然忍不住大吃一惊,心神失守。满地的尸骸,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们一眼便看到了一袭白衣的七七门主倒毙地上,双目圆瞪。仿佛看到了最难以置信的事一般。她们的脸色顿时惨白。更让她们难以置信的是,敌人。竟然只有一个人。不,准确说来,是两个人。只是,有一个大约是被门主所伤,失去了战斗力。
“门主……”有人惊呼,但更多的人已经执剑向唐子俊攻了过去。
只是,一切不过是枉然。她们没有办法靠近唐子俊一步,便一个一个倒在了地上。双手捂住咽喉。瞪大了眼睛,咽喉中发出几声“格格”声。便再也不动了。她们没有错,她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们必须死,因为,他们是七秀弟子。
山门忽然跃下了一条人影,人在空中,手里的长鞭已挥出。
只听“呼”的一声,三丈长鞭忽然抖出了三个圆圈,不偏不倚的朝唐子俊的脖子套去。
只是长鞭未到,唐子俊轻笑一声,右手一扬,那人连声音都未发出,就已倒了下去,头颅软软地歪在一边,脖子竟被一柄飞刀自右侧生生削断,长鞭在她重重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寸寸碎裂。
隐在使鞭人身后的一柄利剑尚未刺出,便听惨呼了一声,那人仰天跌倒,双眼怒凸,急剧地喘息了几声,长剑落地,双手捂住咽喉,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断了气。
这两人莫非认得,都是秘秀弟子,是一对孪生姐妹,惯常配合,一人正面迎敌,一人暗中偷袭,许多年来从未失手,这一次,她们终于失手了。幸好,她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没有等莫非发出一声叹息,又有三人连手攻来,只是半途突然三柄剑同时落地,掩着咽喉,奔出数步,才扑面跌倒,身子不停地在地上颤动着,喉咙发出了一连串“格格”之声。三人竟也是同时身亡。这三人,都是剑秀的弟子。
所有看到这幕画面的人都不禁为之耸然动容。
只是唐子俊平静的面容上却露出了一丝不屑之色,淡淡道:“七秀,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仰起头,长长叹了口气,这叹息比秋风更萧索,却比寒冬更冷厉,充满了对生死的不屑。
……
更多的弟子扑了出来,只是,这些弟子,已经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地上已经有上百具尸身,所有七秀弟子的心都被恐惧占据,看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煞星一步一步的向门内走去,僵直着身体不敢阻拦。只是,即便他们不阻拦,依然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魔头背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缓步走过她们身边,她们顿时倒下,再无生机。
她们没有人看见那魔头出招,她们只看见自己的师姐妹一个一个扑向那魔头,然后一个一个倒下,无声无息,仿佛中了魔咒一般。
那魔头,不是人,他定是阴间来索命的厉鬼!她背后那女子必定也是厉鬼所化,否则,怎么会看见这么血腥的画面,还能笑得那般妖异。
唐子俊的目光没有嗜血,没有疯狂,只是一味的平静。平静得足矣让所有看见那眼神的人心生寒意。但那双平静的眼睛却比刀还要锐利,比星星还要明亮。剩余的七秀弟子们不敢再往前走一步,甚至,不敢再站在原地,唐子俊浑身散发而出的冷厉杀气和强烈的压迫感,已经让她们踹不过起来。她们开始疯狂的后退,逃走,向着山门内快速的奔逃。
……
山门内的秋色似乎比山门外更浓。
夕阳如血,满山枫叶如血。
无数七秀弟子,慌乱地在前面奔逃,她们的方向,是剑秀。莫非轻轻叹了一口气,抱着唐子俊的手更紧了一分。
唐子俊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并没有急着出手。
山径似乎很长,窄而曲折,他却知道尽头在哪里。
秋风瑟瑟,路旁的草色已枯黄。
唐子俊走得虽极为缓慢,步子却极为坚定。他的目光凝注着前方的风景,似已看得出神。
莫非突然发现,唐子俊每个脚步间的距离完全一样。他行走的动作,竟是出奇的协调,仿佛整个人已经融入了这片林间山色中。莫非知道,这每一步,都是唐子俊的决心。也是她的决心。所以,她收拾了刚才的那一声叹息,目光跟随唐子俊的目光望向前方的风景,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坚毅。
石径旁的大树上突然飞出一个人影,她的速度很快,双手一伸一缩间,两柄闪着惨碧色光华的长刀,交剪般向唐子俊后背的莫非划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杀不了这个魔头,她是专程藏在此处,只求拼着自己的性命杀了魔头的同党,乱了魔头的心境,也好为师姐妹们争取些许赢面。
但她的刀刚挥出,人刚跃起,突然像是被只无形的手迎面击了一拳,整个人突然向后翻倒,仰天跌倒在地上。
她连一声惨叫声还未发出,呼吸已立刻停顿了!因为他咽喉上已插着一把刀!
一把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刀!一把名叫“碎月”的小刀。
看见这一幕的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得没有了任何颜色。她们当中不知是谁,突然歇斯底里的惨呼起来,那叫声充满绝望与悲伤,她大声呼喊着,突然自腰间拔出一只小巧的连弩机括,对准了唐子俊。莫非看得出来,她的武功不怎么好,拿出机括的动作甚至显得有些笨拙,只见那把机括尾部红缨飘飞,机括上的十五只连弩在夕阳下闪闪地发着光,伴随着那女子歇斯底里的惨叫,笨拙的扣动按钮,十五只弩箭义无反顾的朝唐子俊疾飞而来。
唐子俊却连瞧也未瞧她一眼。
但见寒光漫天,还未击到唐子俊面前,突又纷纷掉了下来。
惨叫声也戛然而止,那女子已仰天跌倒,咽喉上赫然已多了柄雪亮的刀!
逃走的弟子们没有回头看一眼,纵然她们知道那女子为何要发疯。那女子叫楚红,先前埋伏偷袭的那个使双刀的女子叫楚衍,是她的姐姐。楚红看着她的姐姐为了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被瞬间格杀,怎能不疯狂。她的姐姐一辈子都在保护她,把所有好的东西留给她,她却只能看着姐姐死。她或许疯了,或许只是想陪姐姐一起死。
……
唐子俊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脚步依然保持着固有的节奏,不曾快半分,也不曾慢半分。
自红色药瓶伴随着七秀圣药回天丹碎裂的那一刻,七秀已经灭了,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这一点,他很清楚,也没有半分犹豫。
莫非的呼吸轻盈而极有节奏的在唐子俊耳边延绵,唐子俊的心,很安定。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木兰院外的秋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浓一些。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这股剑气,来自剑秀,来自木兰院,来自木兰院门口俏丽的粉衣女子。
她叫洛依兰,她是七秀弟子。她的面容很白,她的眼睛很亮,她看着缓缓走近的男子,明亮的眼睛渐渐模糊,眼泪一滴一滴,划过脸颊,滑落地上,消失不见。
第二二二章 你这个疯子!
秋日仍未落到山后,利剑在阳光里闪烁如金。
风起,昏黄的天空中,忽然飘来一片枫叶,接着是两片,三片,无数片……
莫非看着满天飘飞的枫叶,看着枫叶那边严正以待的七秀核心弟子,看着当首俏丽,粉衣翻飞的洛依兰,她冰冷沉寂的心突然动了。她的心情突然觉得重未有过的沉重,因为她突然之间明白了两件事。
慕容云随必死无疑!
这一场无可避免的灭门之战必定惨烈无比!
她也突然明白,这对战的双方,一方是一直以来无条件保护她的最珍贵的朋友。一方是她在七秀的三年来朝夕相处的剑秀核心弟子。
可惜今日,她们都要死。
没关系,待七秀灭亡之后,自己便回去陪着云随,待云随身亡之时,自己再与大家黄泉相见。
莫非轻轻拍了拍唐子俊的肩膀,柔声在他耳畔道:“放我下来吧。”
唐子俊停步,侧头。
莫非微微一笑,指着道旁一株枫树,道:“我在这里等你。”
唐子俊小心翼翼的解开腰带,将莫非扶到树下坐好,温和一笑,如阳光灿烂,道:“等我,一会儿我带你回家。”
洛依兰看着越走越近的唐子俊,眼中露出一丝凄婉,红红的眼眶中止不住的有泪水滑落,却是尽数无声无息的滴落地上,消失不见。她握着剑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
天地萧杀,落叶在秋风中卷舞,看来就宛如满天血云。
越来越多的七秀弟子冲入木兰院中,直到站到了一众执剑而立的核心弟子身后,她们的心太略略松动了一丝,只是回过头来望向唐子俊的目光,依然是充满惶恐与惊惧的。
唐子俊的脚步很慢,很稳。目光很亮,充满杀机。甚至在看到洛依兰脸庞滑落的泪水时,都没有一丝松动。
洛依兰紧紧咬着下唇,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直到看清楚唐子俊那张脸后,她除了震惊,便是莫名其妙-席卷而来的心痛。
唐子俊每踏出一步,仿佛都是一记利刃割在她的心头,叫她心口剧痛,“难道,难道我与他注定要生死相见么?”洛依兰的心在滴血。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不能杀他!他于父亲有恩,于洛家有恩,我不能杀他!”另一个声音又尖利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