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我胡为(全)第11部分阅读
莫笑我胡为(全) 作者:rouwenwu
们的祭祀,只是一句天意不可违就可以了吗?”少年纣王不得不说是这个时代的愤青先驱,“那他们有何资格占据统治地位,我为王,为何不能以我为尊。”
此时的政权是神治,他无疑是一个充满野心,想要彻底压制神权,将天下全部捏在掌中的未来君王。
苏苏低声咕哝一句,“这样的日子总会到的……”
在未来,无神论者,科学教育是人类进程的主流。但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意识清晰的提出这个观念的纣王思想超前,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不满神权凌驾于他之上,欲一统王族的权利。
苏苏耸肩,“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很显然,并不适合于你的身份。”
“那又如何。”少年所特有的固执和骄傲在他身上一览无遗,更甚于由于他的尊贵身份和天资聪颖,他的骄傲混杂着野心与势在必得。
苏苏未再开口,只团起尾巴抱在怀中,先不直言打击他,等混熟了再潜移默化吧。
他便也沉默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你们妖怪平日是吃人的吗?”
“不一定吧。”苏苏想了想,“我就从未吃过,认识的妖怪中偶尔有吧,算是尝鲜,毕竟人也不是特别的美味。但也有一小部分的妖,对人肉特别有……执念?唔,就勉强用执念来形容吧。”
他咽了口口水,“那……你日后也会像其他妖怪那般吃人吗。”
“并不是所有妖怪都要吃人,这个算是……各人口味吧。”苏苏静静的看他,“对于其他妖怪而言,人只是食物,他们不喜欢吃,也许是没有兴趣或者是味道不合心意,对于食物的想法并不十分关注。但于我而言,应该说……我喜欢人,所以不愿意吃人吧。”
少年沉默了一下,“你真是只奇怪的妖怪。”
“谢谢,你也是个奇怪的人。”
少年忍俊不禁,过了片刻后道,“……我可以摸摸你吗?”
那莹白的近乎发光的皮毛,摇头晃脑的说话,团着尾巴的模样着实可爱。
苏苏犹豫了下,左右取舍了几秒,伸出一只爪子,傲慢的抬起尖翘的下巴,“我可以允许你抚摸一下我的爪子。”
“……”
数十年后,在纣王与周武王那场历史上规模空前的战争中,周武王在《尚书·牧誓》中开列了纣王六大不可饶恕的罪状,这便是历史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武王伐纣之战,同时也是众神在人间最后一场参与历史进程的封神之战。
此后,凡间再无众神干预。
而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周武王罗列的纣王最大的罪责正是——怠慢祭祀不敬神明。
昆仑
十日后他要重开炼炉,姜尚回别苑取了芥子袋欲上玉虚峰采药,回别苑时发现苏苏不在,兴许和兔子外出玩耍去了吧……
只是想到她那般性子,他踌躇了下……
“姜尚!”
苏苏未想到回来时正巧与姜尚不期而遇,不由暗暗感慨幸好她早已变回人形,未露馅。
“兔子不在吗?”
“它继续修行,”苏苏道,“兔子这次罕见的认真啊。”
姜尚点了下头,“你与它何时自立门户。”
苏苏立时停下脚步,“你要赶我们走?”
姜尚道,“毕竟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屋之下,于礼不合……”
“现在我和兔子还未成年,法力低微,随时会被其他妖怪采补掉,若是留在昆仑,在你的庇护之下还有一线生机……”少女幽幽地望着他,“你当真要赶我们走?”
姜尚窒了下。
她突然偎入他怀中,双手抱紧他,抬头看他,“你真要我死?”她用的是‘我’,一步步缩小包围圈……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死缠烂打了。
他向来冷心修炼,并非未有女子爱慕他,但饶是其中最大胆的小师妹,也做不到像眼前的少女这般大胆。他退开一步,双手握住她纤巧的肩微微拉开距离……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怎么连抱也不想抱我。”她重新扑回他怀中,小脑袋耍赖撒娇般在他怀中讨好的不住蹭阿蹭,“从前你明明不是这样,从前你明明都常常抱着我,给我顺毛,陪我谈天……”这般亲昵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又……自然得仿佛不含遐思。
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只道,“我没有讨厌你,苏苏。只是……如今你既然已为人形,自然这些礼法……”
她任性的打断他,“我不听礼法不听礼法,你便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是不是要赶我出去,让我……”说到后来,语中含着点泪意,“让我被其他妖怪吃掉,不管我了?”
“不是。”他沉吟了片刻,摸摸她的头,“……罢了,你便留在这吧,我也会教你一些术法防身。”
“真的?”她惊喜道,“姜尚,我真喜欢你!”
他心一跳,皱起眉,“苏苏,‘喜欢’这两个字在人间不可随意出口。”
“但我是真心话。”苏苏歪头看他,用着最纯真的表情重复一次,“姜尚,我真喜欢你!”
看着他窘迫的移开视线,却又努力维持淡然的表情,苏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样的姜尚此刻终于像一个‘人’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松下心绪,未有遮掩面具的开怀大笑。
他垂下眼,看着她此刻极之明媚,仿佛破开三月烟雨的春阳般动人的笑靥,那是能灼烧人一般的灿烂。
“姜尚,你会保护我吧?”她将脸贴在他掌心,双眼深深的凝望着他,轻软的道。
“日后……你会保护我的。你也不希望我死,对吗?”
他没有开口承诺,只是贴在她柔嫩颊面的手,没有松开。
第十二章
“妖界的王是怎么统治子民?”好奇宝宝提问。
某狐狸挠头,“施行‘仁政’。民贵君轻,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仁者无敌,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对着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宣扬仁政……真是五味杂陈。
少年忍了又忍,听到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嘲嗤。
苏苏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们的王真有趣,”他道,“你们是这几年开始施‘仁政’吗?”
苏苏道,“向来如此。”所以你要记得以后千万别走暴政的路子。
“那妖界是不是都一派祥和,没有征战?”
“并非如此,边陲也有频繁的战争。”
“那么是你的王国实力最强大吗?”
“并不算最强,也有几个伯仲之间的大国。”
他似笑非笑道,“那么他们也施行仁政吗?”
苏苏停下来,再答下去,也不过是白费口舌徒惹疏漏罢了。纣王虽年纪小小,当真糊弄不得。
少年不疾不徐道,“究竟战争是哪一方率先发起?若是他们,他们也同样施行你所谓的‘仁政’,那么为何会发动战争?若他们并不施行‘仁政’,那么依照‘仁者无敌’,他们的子民不是早就归附于你们,为何与向来施行‘仁政’的你们还在伯仲之间?在我而言,施行‘仁政’应是在国家平定,国富兵强之时方有成效。战乱之中,子民朝不保夕,又何以有时间去感念仁政,给他们粮食和活下去的空间便是他们的最大奢求。在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收复国土,扩张土地赢得子民,就算是掠夺他国来喂养本国子民也是理所应当。”
“莫非你认为‘以战养战’便是合理?”
“若他国不服,那么他们可以有选择。”少年勾起唇角,周身隐隐迸发出凌人的压迫力,“选择,被我掠夺,或者是臣服于我。”
苏苏耸肩,“好吧,但我不认为战争和暴力可以解决一切。”
“但我同样不认为在征战之中,‘仁政’可以解决,那不过是太过理想,迂远而阔于事情。或许等到我商汤在我掌中已彻底平定,我会考虑。”
苏苏团着尾巴,好吧,如果战争年代,君王皆是这般认为,她想她可以理解那时候孟子在战国受诸多冷遇无法推行‘仁政’的原因。
少年看着又熟练的蜷成一团的狐狸,道,“我该如何叫你,又该如何找你呢?”从它神秘的出现在他身边开始,长久以来,他都不知道它的名字。每次总是它主动来寻他,他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苏苏慢吞吞的舔毛,心无旁骛的梳理着自己的形象。
他有些不悦,它的存在仿佛是一个秘密一般,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他以为自己在它心目中或许是特殊的,但并不是。
这让向来都是天之娇子的他有些挫败。
苏苏伸出爪子扒拉一下他的头发,把少年束得整整齐齐的发冠抓得凌凌乱乱,“你呢,我该如何叫你?”
他不情不愿地道,“你唤我子受吧。”
“好吧,小受。”
“是子受……”==
“知道了小受。”苏苏敷衍的再伸爪子扒拉下他的头发。
他沉默了下,随即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提溜起狐狸的后颈抱在怀里,大掌捏住苏苏肥肥的两颊用力蹂躏它——
“啊啊,你真是只让人火大的狐狸!”
日子便在帝都和昆仑之间往返而去……
时间一久,姜尚也知道白日她在他走后的行踪,对于她与现世未来国君的私交,他始终没有质问也没有去阻止什么,以一种微不可知的态度纵容她。
他的心思极深,就像是昆仑山顶的冰湖,常年被薄冰覆盖的湖面之下,暗潮汹涌。
这样清冷又难以捉摸的男人向来不是她喜欢的型,于是她常常会问自己,这么多年来,究竟是何时,究竟是为何,她竟会对他渐渐有了异样的感情。
“苏苏,你拿得是薲草,不是仙草……”
苏苏低头看了看像海葵一般所有的叶子牢牢扒住她手腕的薲草,一股浓郁的葱味扑鼻而来,她忙不迭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用力的把紧扒着她的手的薲草甩下来!
只见那株草在空中一缩,落地后立刻飞快的拉拔着根一路狂奔进林中去了。
她挑了挑眉,每次和姜尚采集丹药时遇到的这些花花草草总是有趣无比,“姜尚,回去时的晚餐是什么?”
“你饿了?”
“有点……”说到这苏苏就很是郁闷,原本晚上想吃烤兔肉,但兔子以伤害了它脆弱的心灵为由要离家出走。于是她只得在出来采药时顺便重新物色下晚餐。
“素菜或许不错。”
“不要。”为了照顾兔子,他们已经吃了好多天的萝卜了,她要吃肉,“唔……不然猎一头老虎回去?”很久没有吃老虎了,顺便唾弃下“狐假虎威”这个字,虎算啥,在她狐狸眼中,也不过是盘菜!
姜尚道,“你随意就好。”
此时的修仙者并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规矩,比如茹素不杀生等等条款,甚至也可以如凡人般娶妻生子。
不过姜尚近乎无欲无求,在苏苏的努力熏陶之下并没有着力改善生活品质的需求。
远远的,当他们登上山顶之时,不期然的,撞到小师妹也在此采药。
她乍见他们时愣了一下,微白了脸,很是惊讶。
苏苏却是老实不客气的主动挽起姜尚的手,一脸无辜状的睁大眼,她惊讶,她就比她更惊讶。撇撇嘴,恶意怀疑小师妹是不是早就已经踩好点,守在这了。
姜尚淡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未有阻止之意。
那日之后,他依然如常在玉虚宫修业,并未有任何解释之意。小师妹咬了咬唇,看着他平静无波的样子,往日觉得安心的宁静,此刻却是这般刺眼……
“姜师兄,今日你们也一道来采药吗?”
他“嗯”了一声,“师妹需要什么草药。”
“已经采好了。”她目光转向偎在他身旁的少女,那日并未看清,这次在青天白日下仔细瞧她,即便心中难受,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少女确实是个美人,肤白腰细,体纤若柳,透着一股楚楚怜人需要保护的味道……
师兄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吗。
她扬起一个活泼开朗的笑容,对苏苏道,“虽然初次见面有些失礼,但我想说,你很漂亮呢。”
少女也跟着怯怯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也很漂亮呢。”
她友善地道,“妹妹与姜师兄是何时认识的?师兄也真是的,一直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知道。我叫马诗诗,不知该如何称呼妹妹?”
她抓着姜尚的衣袖,小声道,“……我叫苏苏。”
她开朗地笑着,“看来苏苏你很怕羞呢,这些时日师兄可有带你好好游览过昆仑?”而后看了看姜尚篓中半满的草药,“师兄今天的草药还未采完吗。”
姜尚颔首。
“那我带苏苏去这附近有趣的地方小游下可好?师傅门下女弟子稀少,难得遇上妹妹,我带她轻松一下,省的在师兄身边闷坏了。”
见她这般热情相邀,少女仰起头,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他。
姜尚温声道,“去吧,随师妹游玩一会,我采完草药后就在这等你们。”
苏苏便柔顺的点了点头,被小师妹牵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卷四:前传 流年似水难载负 第十三、四章
玉虚峰顶风景独好,她们迤俪着裙摆从弥漫着青雾的花丛走过,两旁沙棠树开着明黄|色的花,间或夹杂着几棵鲜红的果实。
“你吃过沙棠果吗?”马诗诗摘下一颗果实托在掌中,鲜红的果实对比她细白的皓臂很是迷人。
苏苏摇头,总算明白为何古人会称女子的手为玉臂,确实如玉。
“你要不要试试?”
苏苏接过她递来的沙棠果,轻轻咬了一口,无核,丰润而酸甜的味道,像极了李子。
“味道不错吧。”马诗诗抚着明黄的沙棠花偏头看她,“这些树可以用来防御水灾,若是人吃了它的果实就不会淹死,能在水中呼吸自如。”
苏苏便配合无比的崇拜地回望她,“姐姐你懂得真多。”
她摇头,“这些是我刚来昆仑时,姜师兄教我的。”
苏苏“哦”了一声,那又如何。
“你是何时……与姜师兄相识的?”
“半年前。”仗着自己的法力比对方更高一筹,某大娘狐狸无耻的将自己伪装成|人类少女,面露哀戚之色,道,“那时我被妖怪抓入巢|岤,是……尚哥哥将我救下的,只可惜父兄皆……”她偏头以袖掩面,悲不自胜。不过当‘尚哥哥’这三个字出口时苏苏不由偷偷打了个寒战,“是尚哥哥心慈,让我能有一个栖身之所。”
“你的名字是本名?”她道,“说来有趣,从前姜师兄养了一只白狐,名字也叫‘苏苏’呢。”
“咦,好巧!‘苏苏’正是我的本名。”
马诗诗仔细端详她良久……
原来她与姜师兄十数年的情谊竟敌不过这女子的半年。她究竟是什么地方输给了她?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她一惊,而后收回视线,沉默片刻,道,“你……师兄对你好吗。”
她很是幸福的点头,“他待我很好,第一次见他时觉得他冷冰冰的,不敢接近。不过相处久了,便发现虽然他平日经常不说话,其实也只是不善言辞罢了,他总是……怜宠我的。”
马诗诗绞紧手指,道,“这便好了。师兄……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值得你托付终身。”
少女瞬间通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误会了。我与他不是那样的关系……”
只是这般否认越发似极被识破了小女儿心事的娇羞,欲盖弥彰。
马诗诗从小也是天之骄女,待进了昆仑更是凭着聪颖大方姣好姿容备受师兄弟们的爱慕礼遇,自然也有着争美好胜之心。
冲动的将苏苏叫出来,她只是不甘心的想看看,师兄喜欢的女子究竟是怎样?她有何特质,为何最后会赢得他的心?为何她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却让一个陌生女子轻易的得到他?
但此刻对着这般幸福微笑的少女,她却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像那些市井妒妇般质问她究竟是何处胜过她了?为何师兄会选择她?
这样的自己……实在太可悲了。
看着强颜欢笑,依然带着她游览玉虚峰的小师妹,苏苏却是悚然一惊,察觉自己从头至尾,一直对她不由自主的抱持着强烈的敌意。
仿佛是对觊觎自己领地的外族狺狺示威的兽一般,暗藏着攻击性。
她按捺下来,两人此刻皆没有游玩的心思,草草逛完玉虚峰后便踩着暮色原路返回。
姜尚果然如他所言,采完草药后便在一棵高大的绛树下等候。
绛树既是结满绛红美玉之树,斜阳若金,他在那一树红玉下负手遥遥望着她,被山风吹开的藏青色纱衣被夕阳踱上淡淡的金边……
或许是那树折射着暮光的美玉太过刺眼。
苏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同一时刻被刺入她的心中,难以抗拒的,揭开了她下意识忽略的情愫。
在这一刻,她望着在树下久久等候的青衣少年,突然有了一种他会等待她一生一世的错觉……
一生一世。
数年后,她捏着玄丹,回忆起这一幕时,紧闭上双眼……
曾经以为是一生一世的等候,当她回到了原地,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等待终归是大梦一场。
此刻的她,却是在察觉自己心意的瞬间惊吓万分。
完蛋了,完蛋了!
她心中忧郁的捧着双颊,竟喜欢上自己的死敌,她的脑袋被外星人占领了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日久生情?
姜尚见她神色不对劲,道,“怎么了?”
苏苏摇头,恰逢几日后大长老紧急呼叫她回青丘,她叼着兔子包袱款款的暂时回青丘避避,冷静下心思。
“看你面有春色,眼泛桃花,”兔子竖起耳朵,“苏苏,你春心动了?”
“动你个兔子头啦。”苏苏斜眼一飞,“你白日常常不见影子,跑哪里风马蚤了?”
“冤枉啊,我不是早已告诉你,我在潜心修道吗。”兔子凄迷的回眸,“苏苏,你总是不相信我。”
“那我问你,你道术修炼得如何?”
“三年之内你便会知晓。”
苏苏360度摇晃着兔子,“你向来瞒得紧,对我还这般生分!”
兔子摇头晃脑道,“我会说,我到时一定都会说!”
苏苏倏地停止摇晃,确认一次,“不再瞒我。”
“确定确定……”兔子双眼成状,“倒是你,你这样冷不伶仃跑出来,姜尚那边怎么交代。”
苏苏心虚地道,“我有给他留了字条。说族中有事,往后白日要回族里帮忙。”
“意思是说往后你主要还是住在昆仑,只是隔个几天才回青丘?”
苏苏炸毛,“你信不信我会让你变成红烧兔子?”
“不要歧视兔子~~”
到了青丘方知道原来长老心急火燎的将她招回来是为了教龙神第七子学习刀术。
没法子,九尾一族是优雅的种族,耍大刀这么不优雅的事情,没有狐狸愿意接下,苏苏不在,他们便一路踢皮球,踢到她身上。
苏苏额上爆出青筋,万里迢迢的急招原来就是要她做一个奶娃儿的保姆?
“他父王呢?”抖抖抖的食指比着一身红衣,粉雕玉砌的五岁小童。
“龙神和其余六子不日就要飞升,”大长老尴尬的捏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苏苏你且照顾睚毗几日……”
“放肆!”小童凶蛮道,“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苏苏低头和小童面面相觑几秒。他蛮横道,“看什么看!我要叫父王挖下你的眼珠子!”
“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放肆……”话才到一半便被捂住嘴,苏苏挟着小童不顾他的踢踢打打,朝大长老问道,“龙神有说,我可以任意管教他吗?”
“嗯……”大长老斟酌道,“老友曾说七子性情顽劣,必要之时……或可代为管教。”
苏苏低头和小童恶狠狠的视线对上,看来他老爸对这儿子的个性很有自知之明啊……
不甘情愿的接下这奶娃儿,这一时的善念(善念?)未来却是换回她一身修为。这笔买卖倒也是稳赚不赔。
比起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个连名义都不算的徒儿,一个消息反而更让她在意。
在青丘那几日,风闻近来人间有两只妖正大肆收拢附近的妖怪,不过每只大妖怪成了气候,总脱不了占地盘收小弟的手段,但之所以他们会引起各方的注意,是因为他们的地盘,轩辕坟。
轩辕坟,顾名思意,是轩辕黄帝在人间的坟冢。
远古时代,黄帝灭蚩尤之后,乘龙上天,百姓遂将他的旧物作遗体掩埋,这便是轩辕坟。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数千年后竟被这两只大胆的妖怪占为巢|岤,开辟地宫。
这二妖一个是千年琵琶精,一个是大荒时代九凤神在人间的后裔,九头雉鸡精,乃是最接近凤凰的种族。传说当它得道之后,便会浴火重生,涅槃为凤。
苏苏听到这琵琶精和九头雉鸡精不由头皮发麻,看来她的两个未来拍档也出场了。
曾与兔子一道远远在轩辕坟外面观望了下,琵琶精没有看到,倒是意外发现,那九头雉鸡精竟是个艳丽少年。
难得历史的真相是——
纣王果真不负他的小受之名,华丽丽的断袖去?
而那个倒霉的苏妲己不过是他们的烟雾弹,其实主打戏压根就是雉鸡精而不是狐狸精?
那少年倒是警觉性极高,苏苏这厢还在震撼中,他便已发起攻击——
“来者何人!”
一头火鸟呼啸着朝她的藏身之处袭来!
噢噢,看来她未来的拍档脾气不好。
苏苏捞起兔子,未直接与他正面交锋,旋身摸回青丘。
无奈的,原本只是昆仑和帝都的两点一线,变成了昆仑,帝都,青丘,三点成圈。
青春期的少年长得极快,苏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乎每次见他,她都觉得小受又高了一点点。
时帝乙都沫已十有七载,帝乙崩,帝辛继位。
苏苏琢磨着这两个名字,取舍了下,依然选择叫他——小受。
即位之后,帝辛重视农桑,同时也慢慢显露出好战的天性,数次御驾亲征,对周遭各国频频发动战争,扩张领地。
而选择王妻,也在同时提上案桌。
东伯侯姜桓楚一系推出的姜氏倒是以雍容贤淑之名扬于四野,是能匹配于他的身份的王后。
帝辛手指在龟甲上停留了片刻,圈住她的名字。
心中却模模糊糊的,仿佛在不自觉中放弃了什么一般,寥落。
第十四章
与上一代帝乙相较,帝辛在战争方面无疑极有天赋。
夷人善弓,帝辛便令王师以青铜打造箭镞,其射程与杀伤力皆非寻常弓箭所能比拟,同时他耗费了大量心力,打造出一个庞大的“象队”。
苏苏第一次看到“象队”的演练时也不由被震撼,当象群愤怒的奔跑呼啸之时,大地皆在战栗着。
这样一支军队自然所向披靡,帝辛兴致勃勃的挥师东征,他臂力过人,武器乃是一把巨戟,正红色战袍外套金锁甲,头缠玉束带。
苏苏头两日曾隔着战场远远观望,只见他意气飞扬,少年天纵,正是鲜衣怒马。
数十万东征大军抵达夷人境内,帝辛以象队打头阵,弓箭队押后,先撕裂夷人的队阵,只见在王师驱赶之下怒吼的象群冲入夷人之间,浑厚的象皮挡住大部分攻击,象牙轻而易举的刺穿了前排士兵的胸膛将尸体抛向空中,后排的夷人惊慌失措,或躲避不及,被数吨重的大象踩碎胸骨。
待象群肆虐之后,掩在象群后的王师如风般席卷全场,弓箭手将箭尖对准落网之鱼,屠杀殆尽……
战争结束之后,帝辛带着成千上万的俘虏回朝,其中强壮的俘虏得以活着被带往帝都,弱的,便被就地坑杀,或是作为战争得胜的祭品,人祭,献给上苍。
大胜归来,帝辛改沫都为朝歌。取意“高歌黎明,国运兴盛。”
为了永绝后患,这个年轻而好战的少年君王甚至建立起一条通往东夷的大道,以便迅速调兵镇压夷人的反抗。
短短数年时间便打退了帝乙时期向中原扩张的东夷,将商的势力扩展到江淮一带。年少气盛的帝辛一时成为整个帝国的荣耀,所到之处,阵阵嘹亮的嘶吼响彻天际——
“吾王威武!”
“吾王威武!”
“吾王威武——”
苏苏冷静的在一旁看着,见证着帝乙时期商汤江河日下,直至帝辛继位,这个古老的王朝重新复苏,终至走向毁灭。
史书中关于帝辛东征,象队和坑杀奴隶,成为纣王残暴的又一铁证。但在这个时期,坑杀,人祭正恰恰是历代君王的威慑手段和祭祀义务。
此时最令帝辛反感厌恶的,无疑是凌驾于王权之上的神权,以及处处掣肘于他的祭祀们。
“朕真想杀光他们。”他皱眉,怀中抱着一尾白狐。
苏苏干咳一声,“和谐点,戾气别这么重。”
“朕做王有什么意思,回庙堂之上处处被压制,倒不如行军打仗畅快。”他烦躁的道。
“那也没有法子,再怎么不甘心,这个王你还是要做。”只是没有表面上看去那般风光罢了。
“你也这般说风凉话。”他横眉竖目的低头看向怀中肥嫩的白狐,“我便知了,妖精都是这般无情寡意的。”
苏苏扶额,“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最近手头两个小鬼的个性一个比一个扭曲?”想起那不负责任的龙神丢在青丘的龙七子,才刚刚学会用刀气便闹得青丘鸡飞狗跳,整日喊打喊杀。
她吁口气,“不是我说风凉话,这本来就是无可奈何之事,你方当政,资历自然稍逊一筹,况且,你对我抱怨这些,也并不指望我能给你些具体实施的方法意见,只是在发泄罢了。”
“你怎知你提了意见,我便不会听从。”
“倒也不是意见,只是我对于你如今处处被打压的看法,一家之言罢了。”
“哦。”他似笑非笑道,“朕愿闻其详。”
“其实我觉得在年少之时,经历这些年所谓的低谷打压,未必不是好事。”苏苏耸肩,“天之娇子未必不会变成拔毛凤凰,有时候落到地面好好看看自己的真实能耐是多少?是否从前被太多赞叹和谗言蒙蔽了视线,这样就不会目空一切刚愎自用。如今你风头一时无二,正需要一点时间清醒一下。”
他挑眉,嘴角淡淡一勾,“那你的意思便是需要我继续忍耐,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低谷?”帝辛的美貌与之好战之名同样享誉各国,甚至因为太过俊美,被史官诉诸青史。这样勾唇挑眉的风情,自是撩人。
“我可不是你后宫的妃嫔,这般诱惑我是无用的。”苏苏慢吞吞的爬开,“倒是你别恶意曲解我的意思,我说的话你若不懂,你就继续乖乖的同你的父辈先祖一般当神权的附庸,若是你真那么有个性不甘心如此,你自然也懂得下一步该怎么做。现在你也不需要我的回答,我也没有必要慷慨陈词或者努力让你醍醐灌顶,依你的个性,既然会说出想‘杀光他们’这样的话,自然是真动了杀心。我与那些祭祀也不熟识,没必要劝阻,再说劝阻了,你也不会听。”
帝辛开怀的举起狐狸,在它小小的鼻尖一啃,“果然知我者,苏苏也。”
苏苏立刻炸毛,一爪子狠狠挠下去,“就告诉你不要性马蚤扰了!”
帝辛捂着飙血的鼻梁,不爽的把狐狸掀翻,肚皮朝上,然后用力搓狐狸的嫩肚子,把它搓得翻滚来翻滚去,“你好生放肆!竟敢袭击朕。”
苏苏飙泪继续挠爪子,身为淑女,她不喜欢被翻啊混蛋。
突然帝辛蓦地停下,视线往苏苏毛茸茸的肚子下两腿间移去,“咦,原来你真的是雌的……”
苏苏:“……”
小受:“……”
两人相对无言了半晌,苏苏猛然使出传说中的九阴白骨爪对小受实施了惨无人道的闪电连击,“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总的而言,我们的苏苏还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女主,泪奔而去前她还不忘再三叮咛帝辛,不论再怎么对那些神职祭祀出手,都绝对别轻慢女娲,如果可能,平日吃饱喝足最好也别随便进女娲宫——
回昆仑时,圆胖的满月已爬上树梢。
苏苏恢复了人形,蹑手蹑脚的回自己厢房时,却在回廊旁的凉亭撞见姜尚。
他额前日月星三光已开,代表已踏入仙家远离红尘。
这样正对着他,苏苏觉得有些脸热。明明在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前,还能泰然处之,为何现在……却仿佛是发了热病一般,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
“你近日可是在躲我?”姜尚道,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足有十日未见她一面,再如何粗枝大叶的人也会发现事有异样。
苏苏无辜道,“没有啊,最近族里的任务太繁重。”
姜尚直接跳过她的话,“可是最近我犯了你什么忌讳?或在何处得罪你了?”
苏苏摇头,更无辜地道,“没有啊,完全没有。”
“那为何你要事事回避与我?”
“都说没有啦。”不要逼她!难道要她直接招认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他正在惊恐中啊口胡!
他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主,微微启唇——
苏苏立刻在他开口前打断,“你这样非知道原因是为什么?”
他却是怔了怔,沉默了片刻后道,“只是这些天,心中有些在意……却又不知是何处惹怒了你。”
她低了头,“你没有惹怒我,是我的问题……”
说到这,早死早超生,见他今日主动等在这,怕是也观察过她好一阵子,自是也知道她能化回原形。
与其日后被当面识破,倒不如她主动坦白从宽……
旋身一转,原地只剩下一只荧白的小狐奋力从掉落一地的衣物中钻出,小声的咕哝着,缓缓接近他,“那个……我之前瞒了你,其实我已经可以变回原形了。”
姜尚只是预料之中的沉静,而后俯身轻轻托起她。
“我……只是贪恋做人的滋味,想多做几天‘人’,”苏苏伏在他温厚的双掌中,心脏隔着一层皮毛与他温热的手心相依,只觉得心跳瞬间狂飙得连手指都要颤抖了。她游移着,试探的道,“我只是想试着,以‘人’的身份,与你相处这段时日。”
姜尚微微一愣,然后弯起细长的眉眼,笑得风清月明,“苏苏,我的道袍明日就要去玉虚宫领了。”
那又如何!
她壮起胆子,猛然立起身,爪子往他肩上一搭,飞快的伸舌舔了舔他淡色的薄唇,连味道都没来得及细尝,便腾地跃下地面,窜回房中——
独留月下的姜尚食指掩住唇,蓦地绯红了脸。
卷四:前传 流年似水难载负 第十五、六章
爱情就t是一场你追我跑,我方唱罢你登场的折腾。
这大概是苏苏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追逐爱情……也是最后一次。
她窜回自己房中挥挥爪子将门用力关上,“嗖”得一声扑回床榻,在触到床榻那一刻锋利的爪子迅速褪回纤白的十指,而后由双臂开始,周身银白的毛发消失,细嫩的肌肤□的曝露在空气之中,她甩甩头,突出的颚骨和吻部收敛回柔和的弧度,恢复人形后第一时间光着身子钻回被单中。
被单之外露出一对尖尖的狐狸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门外那人的动静。
久久,都没有半点声息。
苏苏有些失望,他走了吗?还是……一直在她门外等她?
心思忐忑,明明已经一把年纪,怎么……怎么会像那些十几岁刚刚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那样失态?她丢脸的把头埋在枕下,摸到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才想起刚刚还把衣服全落在外面,没捡回来!
才方想到这,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苏苏,你的衣服……我已经叠好,放在你门外。”他的声音似乎还是那般平稳,“我先回屋,你若是不好意思,便等我离开后去取吧。”
苏苏从被窝里闷闷的“哼”一声。
一阵沙沙的衣物摩挲声后,那人便缓缓消失在门后。
就这样?
就这样了?
苏苏恨恨的咬被单,这可是她这副身体的初啃,他就这么算了?
翌日鸡鸣三刻,姜尚入玉虚宫。
待拜祭天地聆听师训,布道结束时已日上中天。
他衣道冠正式踏入仙门,过月阑绕仙阙,欲回别苑。却见这次轮到那狐族少女垂着头环着膝席地而坐,背靠在别苑门前等他。
他怔了下,俯下身想叫醒她。
她却是警觉的猛然睁开眼,发现他正站在眼前时,脑袋猛一下竟给忘了词。
姜尚长发束冠,一袭青色道袍外罩翡翠薄纱,腰下双绦王母结,玄色的踏云鞋静静停在她眼下,她抬起头,他道冠上长长的飘带垂落在她发上,一触即分。
她突然发觉两人之间,正被划上一条长长的鸿沟,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翻越它,却又……不甘心这般,没有去尝试便宣布放弃。
她并非是原本那个祸国殃民的妲己,虽然顶了她的身份,但她绝不会和她犯一样的过错。
这样……历史是否会有所转机?
她也警告了帝辛不可轻慢女娲,是否到最后,连最初的导火线都能被熄灭?
“苏苏?”
她回过神,露出小小的笑容,“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本来已经做好等上一天的准备。”
姜尚却似平日那般,仿佛昨夜她鼓起勇气的一吻只是个幻影,道,“仪式没有那么长,若每位弟子入仙门便这般繁琐,那玉虚宫的秩序也会紊乱。”
苏苏“哦”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从地上站起来,等把衣服上的灰都拍好了,还不想走,搜肠刮肚的想着话题和切入点,却也不敢看他,只蒙头纠结。
“还有什么事吗?”
少女沉默了片刻,忽然幽怨的道,“姜尚,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心蓦地一紧,“没有,为何这般说?”
她继续垂头,没有回答。
姜尚犹豫了下,她的心思,他也退避不得,站在门内外的交野,欲走还留。
地上却“啪嗒”一声,晕出一圈水痕。
他忙伸出手,想抬起她低垂的小脸,大手才方触到她的颊,一滴热烫的水珠重重的落在他掌心,仿佛要一路烧入他心中一般,他终于乱了神,看着抬起头,那梨花带雨哭得好不可怜的少女定定的凝视他。
“你怎么了?”
还明知故问!她更加可怜的瞪他。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见他神情终于泄露出紧张,却迟迟不吐出她想听的话。苏苏懊恼的抿起嘴,不甘情愿的挣扎再三,最后认命地先放过他,愤愤道——
“……我饿了。”
两份白粥,三盘素菜,最后一道是獐子肉,给苏苏。
姜尚低头夹起一颗朱果,却见苏苏动也不动,双手托腮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微启的……唇。
耳后几乎要烧起来,姜尚移开视线,“你不是很饿吗。怎么不吃?”
我比较想吃的人是你。
苏苏握住他执筷的手,凑近他,“我觉得你的菜比较好吃……”
她伸出红嫩的舌妖娆的卷起那颗朱果,淡淡的馨香闯入他鼻息,双眼似有若无的停留在他唇上……室内的温度瞬间狂飙。
姜尚垂下眼,依然不动声色的继续用刚刚被她舔舐过的筷子吃饭,只是动作,却有些不自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