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rouwe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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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雪月天使
上卷:淡月笼烟花似雪
一 穿越
作者有话要说:野地里风吹得凶 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 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 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 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
谁又会无动于衷 还记得前世的痛
当失去的梦已握在手中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 不想只怕是没有用
情潮若是翻涌 谁又能够从容 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 心只顾暗自蠢动 而前世已远来生仍未见
情若深 又有谁顾得了痛
——林忆莲《野风》 我姓沈,名梨落,某校化学院的大三女生,典型双子座,兴趣广泛多变,每天都会冒出些新奇想法,但很少将它们付诸实践。掰着指头算算,19年来的星座运程如下:
家运:老爸是某小学校长,老妈是其麾下语文教师,两人秉承着志同道合、日久生情、夫唱妇随等一系列具有时代特色的爱情模式携手共进,专以研究如何高效为国家幼苗浇水施肥为乐。用了19年时间,培育出一个不很成功也不算失败的实验品。没错,就是我。
财运:虽然一直奉比尔为偶像,但学生时代的创业只存在于想象中,没惊人的智商挑战it业,没高超的情商纵横商界,时不时的做做中彩500万的小梦笑醒也就算了。
事业运:至今仍是校学生会某部的小小干事,既未成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也无缘全国优秀大学生。在这所牛人云集的学校里,偶尔露露小脸是替学术报告厅中唾沫横飞的专家们倒茶的时候。
友情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们的老校长说,朋友就是财富。以此为前提,晋身福布斯只是时间问题。
桃花运:暂缺……回溯到高中时代,自从得知校篮球队长立志要考某著名学府时,他的志向连同他本人曾一度成为我的目标。鼻梁上黑框眼镜的厚度与试卷上的分数同比俱增。最后,我如愿以偿,他不幸落榜。天南海北的各奔前程,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迄今为止,身边除了一堆开口闭口分子式的师兄,别说骑白马的,连只青蛙都没出现过。不过——毫无疑问,我正在千万年之中等待我所等的人,也将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所遇见的人——唯物主义人生观暂时放一放,不然我上哪儿去找一个更深沉的理由来应付那群闺密兼损友?
平淡无奇的时间慢悠悠晃过去了,学期末,我破天荒的拿到了一笔奖学金,虽说是末等,也由此乐观的预见了未来财运的转机。思忖再三,我最终决定拿这笔横财来一次奔赴云南的自助游。大理的苍山洱海、泸沽湖的摩梭女儿国、丽江的风情、香格里拉的神秘,哪一项都具有极强的说服力,因此组团也毫不费力。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死党冬冬自任团长,六七人的自助游拉开序幕。
一路吃喝玩闹,终于到了丽江古城,传闻中的艳遇之乡,单身男女的天堂。
古老的吊脚楼,长串的红灯笼,四方街的夜景别具风情,但侍应生送来的鸡尾酒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让人不敢恭维。我抱怨连连,而其他人……
视线从空荡荡的包座移至丽影成双的舞池和吧台,眼神中的怨念徒然强烈到让侍应生落荒而逃,这下,彻底没人和我说话了。烟蓝色的空气中,眼睛干涩得发疼,我忍无可忍的取出折腾了半天才戴上的隐形眼镜,随手扔掉,掏出包里的黑框眼镜架上。一口气还没吁完,从天而降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讶然的抬头,等到看清来人,我马上堆起满脸笑:“冬冬,陪我下会五子棋?”
冬冬一屁股挤坐在我身边,脸蛋红扑扑的:“哎,怎么就你不出去玩?你看吧台那边,穿格子衬衫的那个,还不错吧?”
我瞟了一眼玫瑰花,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他送的?”
她打了个响指,笑得志得圆满:“roantic etg……”
话没说完,她忽然目光发直的看向正前方,我跟着转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摘下了眼镜,视野顿时模糊不清。一惊之下“哐”的站起身,凳子应声倒地,我恼火的向前伸出手:“眼镜还我!”
一名男子在说话,吐词不快,我却听不清说的是哪国鸟语。
“p……pardon?”
下一刻,眼镜重新回到鼻梁上。我扶正框架,又惊,面前站着位深目高鼻的外国青年,微卷的短发,碧蓝的眼眸,阳光的笑容……貌似很帅却不说话,我猜不出他的来意,只好保持着安全距离,继续上下左右的打量。半分钟后,他耸耸肩,掉头就走。等等,就这么走……走了?
我疑惑的看向冬冬,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家说的是法语,你还pardon?ok!这都不是问题,你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
“……有点想。”
冬冬夸张的叹口气,顺带同情的看我一眼:“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很漂亮的中国女孩……”
正轻飘飘的飞身云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成功的将我砸下地狱:“可惜太青涩。咳……我习惯婉约路线,直译的话就是,为什么没有半点女人味!”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冬冬,小宇宙迅速膨胀。她却仍不知死活的指指点点:“你看你,成天牛仔t恤!啧啧……当年让你和我一起报外院,你偏要一个人在实验室摆弄瓶瓶罐罐。这也就算了,你前阵子干嘛拒绝物理学院的博士哥哥?又想说没感觉是吧?你没交往过怎么知道啥叫感觉?你还要多少年能进化成女人呢……”
在我彻底爆发的前一秒,冬冬的消失速度堪比神州x号,眨眼功夫便又出现在吧台边。
一分钟后,桌上只剩下零乱的玫瑰花瓣,辣手摧花的主犯带着满腹怨气回旅馆睡觉去了。进入梦乡前,某人虔诚的祷告:“仁慈的上帝啊,请赐给我一个白马王子吧!”
最后一站,香格里拉,闻名遐迩的人间天堂。
下车后,我们在当地人的指点下穿过小镇,来到一大片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林间小路的尽头,豁然出现一方看不见边缘的湖泊,源头盘旋进远山。天空明澈如蓝宝石,白云和着山峦倒映在澄静的水面。漫山遍野怒放着一丛丛姹紫嫣红的杜鹃,湖边的草地上,几只牦牛悠闲的吃草,四周静谧得只剩下淡淡的风声。
成长和奔波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哪里得见如此纯粹的美景。一伙人纷纷甩掉鞋子,举起数码相机狂拍,兴奋得不知所以。疯玩了一阵,我有些困倦,扔下围坐成一堆打双升的众人,沿着湖畔走开了些,躺倒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闭上眼,心情放松到了极点。朦胧中,风暖香飘,花飞如雨,似曾相识的美妙。
想起三毛的厄瓜多尔游记,或许前世,我也来过这里?
睡意渐浓,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神志模糊起来……
恍若桃源的梦境,依旧风吹花落,我隐隐听见一位长者在说话。
“她如今并不认识你,纵使你逆天行事,她仍会爱上别人。倘若失败,你将生生世世看着她与别人相恋,这苦如何捱得过?因爱而痛,由痛生恨,恐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至少能见到她幸福。痛,对我而言,早已不算什么。我不会恨她,永远不会。”轻灵的呢喃飘散在空气中,石溅清泉般悦耳,我不自觉的屏息聆听,甚至无暇深究其他。
清风拂过额头,如柔软的手。
他低低喟叹:“落儿……”
我心底微微一颤,熟悉而陌生的悸动,仿佛沉寂多年的火山,在喷薄前一刻才发现了自身的存在。
没来得及睁眼,黑暗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所有知觉,我很不是时候的昏睡过去。
香甜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阵阵凉风。
我呆坐了半天,模糊的记起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段奇怪的对话,待要细想却又没了头绪,只好拍拍脸,慢吞吞的起身归队。
“冬冬,你们还没……”
“小懒虫,终于睡饱了?”
冷不防有人与我同时出声,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惊讶的回头。说话的人正弯着腰看我,年轻姣好的面容,长发如流水般散下,墨黑的眸子盛满温柔。
啊啊啊……上帝听见我的祷告了?我的王子出现了?还是这么超级无敌帅的?
用力咬咬唇,微疼,不是白日梦,哈哈!
不管怎样,先把帅哥拎去冬冬面前炫耀一番再说。
四下看看,满脸笑容顷刻冻结——牌打完了,人……怎么都不见了?
慌乱中,我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下,不耐烦的抖抖裙……裙子?惊恐的抬起手,薄纱环绕的袖口随风招展,一眼瞥见男子身上的月白长衫,我自动休克了几秒,结结巴巴的问道:“我……我是在哪……哪里啊?冬……冬冬呢?”
男子直起身,轻轻蹙眉道:“你怎么还是迷迷糊糊的?”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他笑了起来,伸手捏捏我的鼻尖:“借口出来练功,玩累了就睡,赶紧清醒清醒,小心回去又被师父念叨。”
男子的笑容柔美非常,满世界的霞光仿佛一瞬间凝聚在他的脸上。肌肤胜雪,美目含情,乌发飘逸,缠丝飞舞……
打住,打住……现在不是看帅哥的时候。我晃晃脑袋,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摸脸上,眼镜早就不翼而飞。赶紧看向远处,一只白色的水鸟滑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一圈、两圈……镜像清晰度胜过佳能……探向背包的手摸了个空,我的佳能在哪里?
再转过头时,那名男子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纯白的高头大马。
二 星月
落日一点点被山峰遮住,最后完全看不见了。摩娑着手边的铜制烛台,我终于极不情愿的承认了某件事实:我从21世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香格里拉瞬间移动到了一个未知年代未知国度的陌生时空,失去了家人和朋友,也没有谁可以告诉我这种状况会维持多久……
从湖边回来后,我被一名叫做小桃的丫头带到此处更衣梳妆,其间,我抱着求真务实的科研态度,对着铜镜中再眼熟不过的脸又摸又捏。被小桃的疑惑目光扫描了n遍之后,我旁敲侧击的弄清了“我”的身份——
上官梨落,傲龙堡主的独生女儿。
傲龙堡嘛,大约是个在江湖上颇具名气的门派。换句话说,我有一个武功很好的爹,叫上官凌风。还有一个长得极其祸害的师兄,叫弄月,就是送我回来的白马王子。
至于上官梨落,不仅五官是本人的青春加强版,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就连头发,我刚花了两百九十八块人民币染成的酒红色也毫离不差的带了来,光泽度更甚沙宣。本来这长相也没啥好琢磨的,关键是“我”眉心上方多了一小块银白色的梨花形印迹,三点殷红的花蕊排列成弦月状,精致得就像手工描绘上去的一样。用手使劲揉揉,周围的皮肤微微发红,那朵小花却没什么变化。
实证过后便是推理,我努力灭掉于事无补的惶然和恐惧,试图从多角度分析这起神奇事件的来龙去脉,然而还是失败。脑袋里嗡鸣一片,只绕着几个无解的问题打转。这到底是不是我的身体?香格里拉的我是凭空消失了还是也被人穿了?我还有没有可能回去原来的世界?
一连串的悬疑弄得自己头昏脑胀,小桃在门外提醒我该吃晚饭了。我无奈起身,又一次瞥见镜中的自己,仰天长叹。
我磨蹭了半天,权衡着能不能装病先缓缓,别说我还难以接受现状,万一露出马脚被人当妖孽宰了更是冤枉。可傲龙堡的老大就这么一个闺女,又当爹又当妈的宠着惯着,再忙都要赶回家吃晚饭,好端端的宝贝若是突然病了,岂不是更教他上心?思来想去,避无可避,我只好壮壮胆子出门了。
进屋的时候,饭桌边坐了两个人。对得上号的弄月除外,那个一脸宠溺看着我的男子自然是上官凌风了。他安详和蔼的神态让我紧张全消,下意识的咧嘴笑笑,走过去坐下。
和之前想象的不大一样,上官凌风着一袭浅青长衫,丰神俊朗,气质儒雅,全然不似习武多年,更不像当爹多年的人,典型的中年花样美男——平日怎么护肤的呢?
我研究个没完,上官凌风开口道:“落儿,下午去哪儿闹腾了?尽跟着你师兄扰他习武。”
什么话,弄月说了,我也要练功的!
我决定重塑形象:“谁说的?我一直都在用心练功呢!不信您问月哥哥。”
上官凌风呵呵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长这么大,除了轻功有点长进外,还会使几下花拳绣腿?”
我摸摸鼻子,窃喜,原来“我”还会轻功啊,真了不起!
弄月接过话去:“师父,落落还小,我平日里会多加提点的。”他的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我忍不住看过去,他的眼睛弯啊弯,笑得那叫一个温柔。
上官凌风看了弄月一眼,摇摇头:“月儿,你虽虚长几岁,平日里也不要太顺着她,习惯成自然的,将来后悔都来不及……落儿,你自己觉得呢?”
停,稍停……谁能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怎么暧昧……
“……好香的葱爆虾仁,吃饭吃饭。”我装作没听见,自说自话的向饭桌上伸出爪子。
显然上官凌风并不只是让女儿吃饭来的,堂堂八尺男儿,居然像只老母鸡一样唠叨。他从梨落不久前偷溜出堡闹事,数落到大前天假装失手摔碎了砚台,再到昨天气跑琴师,最后痛心疾首的得出结论,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忙于江湖琐事,没有调教好女儿。最丢脸的是,堂堂傲龙堡主的女儿,十七年来居然只学会了点三脚猫功夫……
我一边吃饭一边受教。表面上老实悔过,心里却笑开了花。正听得津津有味,耳边忽然安静了下来,上官凌风往我碗里夹了些菜,柔声道:“落儿,不要挑食!”
“唔……我吃好了!”我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赶紧三两口扒完饭,火烧眉毛般蹦了出去。
“唉……”我坐在屋后的假山上继续哀叹。蓝丝绒般的天空嵌着朗月疏星,古香古色的建筑群错落有致,我还在不死心的幻想自己身处横店影视城,或者仍然在做梦,说不定一觉醒来,我正躺在床上流口水……
上官凌风对女儿的呵护很自然的让我联想到了亲爱的老爸老妈,刚才那么一下下,心尖都疼了……我想回家。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中断了我徒然而生的泪意,弄月从庭院中走出来,朝假山方向看了看,微点足尖,衣不带风的落在我身旁。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见我目不转睛外加一脸仰慕,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
“落落,你有心事?”
我抽回手,捂着嘴佯装打哈欠:“没有啊,今天老犯困,这就去补眠。”
我才站起,腰就被弄月环住,跟着身子一轻,层层院落从脚底掠过。还没反应过来,前方已是自己的房门,下一秒钟,额头印上一双柔软的唇。
我瞬间六神无主。
澄净的夜空下,弄月的眼眸比星星更明亮,缓缓流淌着无限柔情。
“别是在水边睡着凉了,早点休息,明天替你请大夫来瞧瞧。”
看着弄月走远,我这才如梦初醒,飞快转身、进屋,关门、扑床、打滚……再怎么弄不清状况也该明白了,他俩原先一定是对甜甜蜜蜜的小恋人。白马王子是没指望了,我的横空出世基本可以定性为棒打鸳鸯……我必须让大家各归各位,但是,想出办法以至成功的概率比穿越本身更让我茫然……我混乱的把脸埋进枕头里,欲哭无泪。
一夜无眠,朝阳开始沿着窗格漫步。
我无精打采的靠在床头,把轻手轻脚端进洗脸水的小桃吓了一跳。她身后的庭院里,满目新绿,使人暂缓了几分愁绪。我扯开一个笑脸,下床洗漱。
小桃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我就知道小姐会早起!”
我含着口浓茶唧唧咕咕,心想你是不是还知道我刚穿过来,难免水土不服?
前厅人声鼎沸,间或夹杂着鞭炮锣鼓的喧哗,我吐出茶水:“外面在做什么呢?”
小桃麻利的收拾床铺,听见我的问话反而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我被她看得胆战心惊。
“小姐竟忘了今日是老爷的四十寿辰,”小桃幽幽的替上官凌风谴责我的不孝:“老爷见小姐昨晚精神欠佳,特意吩咐过不必太早唤醒你……眼下武林各大门派已经到齐了。”
各大门派?我眼迸精光,武侠世界的群英即将粉墨登场,女主怎能缺席?赶上大开眼界的好机会,穿成再尴尬的境地我也认了。
我躲在朱红色的大门后面探头探脑。偌大的一个前厅挤满了人,刀枪棍棒五花八门,帅哥丑男鱼龙混杂,奇装异服目不暇接,各家脸谱高深莫测……
名为贺寿,不如说是一场盛大的武林集会,现在科技不发达,大伙儿长年累月的关着门各自发展壮大,难得有个机会聚在一起暗较高低,看谁都像笑里藏刀。
上官凌风穿着件绛红织锦绣祥云的宽大外袍,卓尔不凡的鹤立鸡群,同样是笑,却极为淡疏有礼,与昨晚的随和判若两人。
我偷窥成瘾,冷不防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落落来了!”
弄月穿过人群向我走来,水蓝长衫衬得脸似琼花,晶亮的眸子,额前的碎发微微拂动……呃,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将此人的画像打包带走,没事这么瞅一瞅的也倍觉养眼啊!
大厅里慢慢安静下来,上官凌风的目光移向我,唇角扬起的弧度大了些。
弄月拉着我的手前行,人群开始发出嗡嗡声。
“上官堡主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小小年纪便出落成这样……”
没等我得瑟,又有人发表了不同观点:“我看她比起月华公子还是略逊了点……”
怎么拿我跟一男的比啊!我斜眼瞟向弄月,他八成也听到了,回眸一笑。
周围一片抽气声,离他最近的一位姑娘脸红得惊人,估计快晕了。
站在上官凌风跟前,我吭哧了一声“爹爹”,抬头朗声道:“女儿给您贺寿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大厅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贺寿声:“祝上官堡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嗯,上官老大的名号果然响亮……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会飞檐走壁的大侠也不见得比常人英俊潇洒,甚至,就没一个胜过弄月的,难为金庸笔下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主了……不过,说到飞檐走壁,梨落也颇有轻功,不知换作我还能不能施展出来,得找地方试验一下,关键时刻指不定能派上用场。
跑到后花园,我凝神吸气,学着弄月的样子,急行跳高预备……纵身的刹那,整个人轻盈的腾空而起,稳稳降落到对面的屋顶上。
我兴奋得忘乎所以,由此笃定潜能是需要开发的,放眼未来,校运会的金牌正对我猛抛媚眼……
好不容易,手舞足蹈累了,登高望远腻了,新的问题出现了——
“怎么下……下去啊……啊?”某人坐在屋顶上,托着腮帮子,看看天,看看地,第101次嘟囔着,满心沮丧。
“呵……呵呵……”忽闻几声轻笑,我一个激灵,差点没从屋顶上滚下去。恼火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少年坐在不远处,阳光在白衣边缘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
我眯起眼,冲他勾勾手指头。他乖乖的挪过来,琥珀色的大眼眨了眨,睫毛长得让我嫉妒。嗯,我运气不错,撞见的全是美人,当真赏心悦目啊!
我压下唇角的笑意:“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他立马翻脸:“不许叫我小鬼!”
我撇撇嘴,不理他。
他又开始坏笑:“你坐这里干什么?”
我翻个白眼:“看风景。”说着还哼起了小曲,我得坚持等到弄月来救我,绝不能让这小鬼看扁,不然糗大了。
他无视我的白眼,笑得一抽一抽:“你看了一个时辰的风景。”
我很想一巴掌拍上他笑得猖狂无比的脸,尽管那张小脸艳如桃花!
他抿抿唇,似乎在克制笑意,然后指指下面,说:“你试着运气,和刚才上来时那样,只要保持平衡,很容易就下去了,不会摔着。”
“我有说过我不会下去吗?懒得理你!”我“唰”的站起身,颤颤巍巍的往下看看,双眼一闭,横了心就开跳……脚离开屋顶的同时,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什么叫运气啊啊啊……还没尖叫出声,一双手从身后托起我的腰,下一刻,安全着陆。
我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幽怨的瞅着眼前这个人。他还是没心没肺的笑得一脸灿烂,摆摆手:“你不用谢我,我是顺道的。”
“……”
“花花,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笨。”他临走前丢下这么一句话。于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葱郁的林木中,我还没反应过来,这小鬼是不是认错人了,花……花?
三 沧渊
在回前厅的路上遇见了弄月,他显然一直在找我:“你去哪儿了?师父都问过好几遍。家里来了贵客,正等着你。”
我还在屋顶上等着你呢……我忍住没吭声,想想都觉得丢脸。乖乖的蹭到上官凌风跟前站好,眼角余光一扫,撞上一双充满笑意的琥珀色眸子。我的心跳马上加快了好几倍,定睛看去,正是那个小鬼。
我……我还是无视好了——迅速将目光调往别处。
几乎同时,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梨落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再过几年,只怕无人能出其右了,哈哈。”我循声看向说话的人——与上官老大年龄相仿的男子,绛紫衣袍,剑眉虎目,不怒而威,此刻正在爽朗的大笑。
上官凌风笑着对我示意:“见过楚王爷。”
他摆摆手:“是楚伯伯,又不是外人。星璇,几年没见梨落姐姐,都快不认得了吧?”
一句话说完,小鬼头上青筋直暴。我忍笑忍到差点背过气去,端庄的应声:“楚伯伯、星璇弟弟。”特意把弟弟两字咬得极重,心情好到不行。
上官凌风识破了我的居心,胳膊肘直朝外拐:“星璇不过小你几个月,修为可胜了你数十年。这孩子打小天资极佳,又幸得轩辕真人指点,现今怕是连很多武林前辈都望尘莫及了。”他停了停,接着说道:“寿筵过后,你们都到我书房来一下。”
星璇的老爹楚天祁是一位王爷,当朝天子唯一的弟弟,自幼爱好武学,又与上官凌风性情相投,两人早年便结成生死之交,经常凑在一起把酒论时局,相谈甚欢。眼下推杯换盏几个来回,就到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境界。
此次穿越的收益额因见识到皇亲国戚而在无形中又提升了一个等级,我乐滋滋的拨打着小算盘,不料小桃蹦出一句话吓出我一身冷汗。
“老爷今日心情好,呆会说不定就会把小姐的婚事定下来。小姐你中意哪个呢?”
我呆呆的看着笑得一脸暧昧的小桃。
要真是这事,我死掉算了。
连饭都没心情吃了。
拖拖踏踏的去书房,考虑要不要立刻打包逃跑。
鉴于逃跑出去后因人生地不熟外加一无所长而必然导致的生存难度,我很憋屈的打消了念头,并安慰自己,前进,才是大无畏的勇士精神。
沿着门边摸进书房,弄月和星璇已经到了。
心虚的四处瞅瞅,似乎没人注意我,松了口气,像模像样的端起茶盅,喝水填肚子。
上官老大停止了与楚王爷的窃窃私语,抬头说道:“你们明日启程去寻一样东西。”说这话时,他严肃的看着弄月和星璇,连余光都不曾瞟向我。
启程?出傲龙堡……旅游?
我忙吞下水,正想表态说人多力量大,不料吸进了小片茶叶,被呛得咳嗽连连。
弄月似乎早已知道此事,只问道:“是沧渊吗?”
上座的两位中年美男神色凝重地同时点点头。
我拼命忽略发痒的嗓子,预备提醒大家我的存在。
星璇抢先一步发话,他伸出一根手指:“带着她?”
他的指尖正对着我,上官老大的目光终于移到我身上,轻叹口气。
叹……叹气!?我强忍着被只小正太藐视的屈辱,怒火开始燃烧,您就算是我爹,也不能在人前不给我面子吧,这不明摆着瞧不起我么……
“我原想邀楚兄亲自走一趟,但念及此举的确太招人耳目,不如让你们藉游历之名先探虚实。”上官凌风丝毫不理会我的横眉冷对:“若是单留下落儿,她准保会趁我们不注意时偷溜出去……你们带着她,江湖虽险恶,凭你两人现在的武功,保护她也不成问题……”
“我才不需要别人带!”某人自尊心严重受挫,爆发的小宇宙轰向星璇:“我和弄月去就行了,不用他了!”
“行!”耶,我的耳朵没听错吧,上官老大真是好人啊,还没来得及感动,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
楚天祁清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此次外出定要万分小心。弄月与璇儿功夫尚可,但阅历太浅,若遇上些邪门歪道,难免吃亏。记住,便是得到什么线索,也断不可轻易试险,回来再作商量。”
“我们是要找到沧渊去交换火神秘籍么?”星璇问。
上官凌风的神色愈发凝重:“不,是毁掉沧渊。”
“为什么?”弄月也忍不住了。
“沧渊是件上古灵物,若是落于歹人之手,必定招来人间浩劫。又则,玄火宫向来行事狠决,裴冰焰小小年纪就练成八翼,沧渊在世未必是天下之福。”
这个……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他们在说什么?
晚霞满天,火样的红。
藤条攀爬过行廊上方的石梁,在地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我在行廊尽头的凉亭中找到弄月,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白皙的脸孔被霞光蒙上淡淡的红晕。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淡淡一笑:“这么急着跑来,是想打听关于沧渊的事吧?”
我使劲点头,谄笑:“月哥哥真是善解人意……”
弄月凝望着我的脸,微微有些失神,但他很快移开视线,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但凡江湖中人,一定听说过玄火宫。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中,玄火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独掌武林,并拥有人间至宝沧渊剑。这把剑自创世之初形成,集聚天地灵气,传言可以开启时空之门,令开启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成为主宰轮回的终极统治者。然而,沧渊只会听命于一人,此人必须炼成闻名天下的火神九翼。
时空之门?!四个字如雷贯耳,我的精神格外振奋,但凡和时空有关的东西,都是我能够回去的希望。
弄月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收起脸上的傻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玄火宫历代宫主修炼火神秘籍到第六层,已难寻敌手,若成七翼,便能独步天下,再往上则无人企及,因此沧渊剑变成一个被遗忘的传说,直到十年前,裴冰焰的出现。此人十五岁便练就火神八翼,当年的英雄大会上,各派掌门联手也未能胜其一招半式。沧渊传说重回江湖,武林神话流传至今。裴冰焰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而让天下人更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容貌——
“无与伦比的帅?”我忍不住插嘴。传统武侠小说里,武功一流的神秘人,无论男女,绝大多数都能艳惊全场。
弄月奇怪的反问:“帅?”
“呃……那个……风华绝代?”我掩好狐狸尾巴,谨慎措辞。
“或许吧,谁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他的父亲裴宇文曾享有江湖第一美男子的称誉,性情亦正亦邪,特立独行之余,仍拥有大批追随者。”
我点点头,这就对了,按照现代遗传学的观点,基因相当重要,遗传才是王道。
“可是,裴宇文在修炼七翼的途中不慎走火入魔,据说在裴冰焰扬名天下之前便失踪了,”弄月停了停:“一起失踪的,还有沧渊宝剑的下落。随后,裴冰焰接任宫主之位,相比从前,玄火宫这些年似乎已淡出了江湖。”
“那我们从哪儿找起?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弄月笑了笑:“自然会有办法的。只是,江湖上很多人都垂涎火神秘籍,若先于玄火宫找到沧渊,就有了与之交换绝世神功的资本。所以,他们一定早就开始行动了。我们最好能够速战速决。”
“不是最好,而是必须。”我脱口而出,随即赶忙解释道:“不然怎么省出时间来游山玩水?”
弄月没出声,若有所思。
我咂咂嘴,也想不出其他话说,于是起身告辞:“我先回房收拾行李。”
没走几步,手被拉住,回头,正对上弄月的脸。
他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垂下眼帘。
俊秀的脸庞离我越来越近,我有些慌神,一下子推开他。
弄月后退一步,不明所以的睁大眼:“落落?”
我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踌躇了一会,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说出真相,大不了被人当妖孽灭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弄月,我不是原来的梨落。你……不要像原来那样对我!”
弄月微微蹙眉,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是不是因为星璇?”
我张大嘴巴。
他忽然笑了,有点苦涩:“落落,你从小便是这样,越想掩饰什么,就越会胡言乱语。你们一起长大,他走的那一年,你哭得怎么也哄不住……”顿了顿,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上午,我去过后花园找你……”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思维连带舌头一并打结,我连连摇头。
弄月伸手抚向我的脸,犹豫着,停在半空。
他受伤的表情居然让我莫名的心悸,下意识的就去握他的手。他反倒一怔,飞快的挣脱我,转身快步离开。
我尴尬的甩甩自己的手,有点头晕。
他喜欢梨落。
可我不是。
明明是很相爱的人,忽然有一天,不可以再碰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会很痛吧?
我该怎么办?是不是找到沧渊,就能把他的落落换回来?
四 江湖
第二天一早,在上官老大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我好不容易才迈出傲龙堡的大门。弄月和星璇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弄月淡淡的看我一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牵过一匹漂亮的小红马。
马……
我吞了口唾沫,捏紧拳头,我回去的方法应该不包括死在马蹄下……
“花花,你能不能快点!”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小鬼开口了。
花花……是在叫我?我疑惑的看向他,他露出一个特别讨打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我……我忍!不和小屁孩子计较!
小红马友好的舔舔我的手。我努力放松僵硬的四肢,翻身上马,摸着它的鬓毛小声念叨:“乖宝宝,慢点跑。”
弄月笑笑:“握紧缰绳,别紧张,习惯一下就好了。”说完,拿过我的包裹走向自己的马。
我深深吸气,怀着壮士断腕的悲壮,把缰绳在手上挽了几道。
“准备好了吧?”那个小鬼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见后面“啪”的一声,小红马一声长啸,驮着我嗖的蹿出去了。
天杀的星璇啊啊啊啊……
小红马跑得兴起,酣畅淋漓的飞奔。我被颠得七荤八素,手被缰绳勒得发麻。渐渐的,人也开始神志不清,缰绳一点点滑下……这时,我听到弄月在说话:“落落,把手松开!”
分不清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在松开缰绳的那一瞬间,一双手提住我的腋下,身体腾空而起,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红马眨眼就跑没影了,大白马的速度慢下来,最后在原地踱着步子。我昏头转向的抵着弄月肩头,鼻尖微微发酸。
一匹棕色的马赶上前来,星璇不无难堪的摸摸鼻子:“对不起……你怎么还没学会骑马?”
我抬起头,有点发窘。
弄月看了星璇一眼:“落落会骑妈,只是生疏了。你忘了这小红马是她从小养大的?”说完,他抬手打了一个唿哨,不大一会,小红马就远远的跑了回来。
我看着星璇那张充满歉意的脸,缓缓伸出手——
一个货真价实的大爆栗砸下去……
“嗷……”
星璇捂着头,换上一脸哀怨。
我笑得无比畅快。
头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在弄月的耐心调教下,我和小红马的默契度飞速提高,到目前为止,我要它跑它就不停,我让它停它就绝不转圈,如此这般,成就感与时俱进!
前几天一直在走山路,到了晚上,弄月就会支起一个小帐篷,让我睡在里面。他和星璇生一堆火,靠在外面的树上打盹。半夜里,我一觉醒来,火光已经很微弱,纱帐外流萤漫天飞舞,美得仍像在梦里。
第四天中午行至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市集上就一家饭馆,作为行走江湖的第一站,我打进去就开始东张西望。按说酒庄、客栈啥的一般是武侠剧中推动剧情发展的地方。不过,这里看起来除了简陋古朴点,和现在的餐馆也没什么不同。
奇怪的是,目光所到之处,越来越多的人直直的看向我们这边。我缩缩脖子,貌似这年头,像我这样眼神乱蹿的姑娘不多啊。大家闺秀理应足不出户,小家碧玉偶尔露次面都会含羞带怯,江湖侠女动刀前绝不轻易看人。所以,像我这种明摆着没规矩也没武功的,最好还是低调点。
弄月敲敲桌子,唤来小二点菜。
邻桌上忽然传来猖狂的笑声:“弟兄们今天行大运了,出门就碰见这么上乘的货色,带回去不怕帮主不打赏啊!”
我转头看去,桌上围坐着五六个人,说话的是一个吨位级的壮汉,长长的刀疤从下巴横到左耳边,此刻正滛笑着打量我。
我白了他一眼,挡住脸色蓦沉的弄月:“别理他们,早点填饱肚子赶路。”
小二抖抖索索的倒茶。
仍有人不知死活的接话:“嘿嘿,就是风情差了些,看来还没人调教哇!”
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风情、女人味、法国帅哥、自助游、冬冬……她们早该回家了吧。
心情莫名的阴霾起来。弄月挣脱我的手。
“砰”的一声巨响,我比他先一步拍案而起,顾不上掌心麻疼,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是谁说老娘没风情!站出来!”
四下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我身上。
弄月一怔之后很快恢复如常。星璇半张着嘴,一颗花生米从嘴里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