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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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rouwenwu

    墙的小屋错落其中。时下已近初秋,却还满地怒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有如童话王国般的梦幻。相形之下,小村有一个很不应景的沧桑名字,叫暮雪庄。

    我们在暮雪庄寻了一处无人的小院落住下,对外互称兄妹。善良淳朴的村民很快就和我们熟络了起来,甚至开始有热心的大婶上门给弄月说媒。每逢此况,星璇便很不厚道在一旁猛敲边鼓,平常一向温文尔雅的弄月也有了面红耳赤的时候。

    我提醒了星璇好几次,他总说没事,还说这么做就是为了弄月,让我等着看好戏。

    有没有好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臭小子让已经很沉默的弄月更加沉默了。

    非战争状态下,沉默过后往往是爆发。

    终于有一天,打发走媒婆,弄月的脸黑得像包公,一声不响的回到自己房间。我丢了个眼神给星璇,两人做贼般的跟了去。果然,一进门,接镖——

    “你还有完没完,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吗?”

    箭矢直指星璇,被当成靶子的人却还一脸的好整以暇,

    “当然不能,”看来我天生就是垫背的,好戏没看成,还得给人收拾烂摊子,立马发挥圆场作用:“你别和小孩子计较。他是在嫉妒你,就没见着有人给他说媒吧。”

    星璇极不屑的瞟了我一眼,敛去笑意,清清嗓子:“你赶紧把花花娶了不就万事大吉么,谁让你对别人说她是你妹的?”

    我差点一头撞死星璇,讪讪的看看弄月,他移开视线,脸上的愠色被一丝苦笑所取代。

    我没好气的瞪着星璇,那个罪魁祸首眨眨大眼,一副无辜的样子:“我说错了吗?”

    “你不要说话就没错,”为防止他再一鸣惊人,我抢过话来:“我们早点办完正事就可以回去,不然真要在这里安家了。”

    “落落说得没错,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弄月的语气恢复了正常,对星璇说道:“把你的心思都放到我们还没解决的问题上,别掺和其他的事。”

    我松了一口气。星璇的目光在我们中间飘来飘去,若有所思。

    烟霞峰在村北十几里的地方,途经一片乱葬岗,人烟罕至,参天古木把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潮湿阴冷,连片瓦都没看到,别提什么玄火宫了。

    弄月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没打听出个准信。我每天拖着星璇去村头的小茶馆里,和闲时的村民们天南海北的胡侃,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打探出半点玄火宫的消息,我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天中午,趁大家聊得火热,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玄火宫就在这附近,怎么好象都没人知道?”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看着十几双眼睛,十几双眼睛看着我。

    嗯,反应这么大,一定有戏。我早该直奔主题了,还拐弯抹角的浪费n多口水。不过……这些看向我的目光好像带着……同情?!

    “花花……”星璇想说话,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

    一名老汉发话了:“姑娘如果是为此目的来暮雪庄,还是趁早回去吧,大好的年华,何苦送命去呢?”

    我一怔,忙故作轻松的笑笑:“多谢老人家提醒,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他看看我,说道:“前些年,经常会有外地人途经这里往北去寻玄火宫,去的人无一例外横尸荒野。村北的乱葬岗看见了么,那里就有不少这样的孤魂野鬼。”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啊?”

    “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汉在地上磕磕烟斗:“烟霞峰附近都是玄火宫领域。”

    星璇拉拉我的衣袖:“回去吧。”

    转过身,弄月站在不远处,星璇的神情有些尴尬。

    原来,他俩什么都知道,就我一个人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增加了星、月、落的对手戏。

    九 美人计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月、落的对话。  我没想过要去拿谁的命去换沧渊。之前曾以为玄火宫就和傲龙堡一样,谁都能在附近晃悠,而且我们并非与人有仇,就是打听不到什么也不至于有太大危险。上官凌风和楚天祁一定没料到初生牛犊不怕虎,初出江湖便敢这般直捣黄龙。

    这才明白,弄月所说的还没解决的问题就是我。他们坚持要在这里住下,声称找不着玄火宫,平白浪费大把的时间,都是因为没想好怎么才能让我乖乖的不要跟去。

    趴在窗前,看暮色一点点的渗入庭院,我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念头,当下便毫不迟疑的出门。经过星璇的房间,我停顿了一下,决定先把弄月搞定,星璇毕竟小么,总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

    一脚踹开弄月的房门,没人。正准备退出,听见一阵飘缈的笛声。犹疑片刻,我顺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到了一片竹林边。

    竹林深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我偷偷的跃上一根竹子,看着下面的弄月。

    还是梦中出现过的碧玉笛,玲珑剔透;还是梦中听过的那只曲子,悠扬婉转。只是,没有了当时的轻灵,似乎有点如泣如诉的感觉,难道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使劲地探头,也只能看到弄月的侧脸,轮廓精致如刀刻,却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忧伤。

    竹叶扑簌落下,身着薄衫的修长身影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愈发寥寂。心忽然沉沉的,压得我无法呼吸。

    一曲终了,听见弄月淡淡的声音:“落落,为什么躲着不出来?”

    跳下来,我扯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脸:“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弄月轻笑:“你上树的声音可比风声大多了。”

    我看着他,收不回目光。眼前的弄月和初见时的他真的不大一样了。当初的他像是一束柔柔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对着我笑得眼弯弯。而现在,他变成了一缕月光,清幽淡然,虽然还是会对我笑,可眼底却毫无波澜。他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想着什么就直接溜到了嘴边:“弄月,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怎么不一样?”他看了我一眼。

    “呃,就是……”一开口就已经后悔了,感情是我们之间的雷区,离得越远越好。于是,硬生生的把话题扯开:“嗯,我是说,你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看着我,很平静的说:“没有。”

    吞了口唾沫,我步入正题:“你能肯定玄火宫里有沧渊的线索吗?如果没有,冒险进去就很不值得。我们想想其他办法好么?”

    弄月说:“我肯定。裴宇文失踪之前并没有练到火神九翼,他不可能每天都把沧渊带在身边。宝剑应该就在玄火宫的某个地方。裴冰焰放出寻找沧渊的风声,自然是有知晓宝剑下落的人还存活于世,他想引出这个人。我们若是知道这个人是谁,就好办了。”

    “那我去好了,你和星璇留在这里等我……先听我说完,你们会武功,容易被人察觉。我不一样,我可以混进去当个丫鬟端茶倒水什么的,而且,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不行。我根本没打算让你离开暮雪庄。”弄月打断我:“你别打任何主意,否则,我马上封住你的几处大|岤,你给我去床上躺着。”

    “你……”我没想到弄月竟会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威胁我,气急败坏的狂吼:“你敢!”

    “我怎么不敢?难道看你去送死?”弄月还是淡淡的,丝毫不理会我的愤懑。

    皓月当空,银霜满地,青竹泛着翡翠般的光泽。缱绻的夜晚,无言的人。

    我强忍着鼻根泛起的酸涩,努力平复语调:“我会保护好自己,会随机应变,至少我对玄火宫是无害的,而你和星璇却是有力的敌手,如果硬闯被发现……”说不下去了,我不愿想象那样的画面。反正我是穿来的,大不了再穿回去,你们能么?我握紧双拳,看来这件事无论如何是过不了今晚了。

    “你是在担心我们吗?”弄月的眸光闪烁不定。

    “我是担心你,弄月,就算我不在,如果遇上危险,你一样会拼死保护星璇。”

    “你太低估了星璇,他不需要我保护。”

    我咬咬牙,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看你出事,在碧螺镇你昏迷不醒的那个晚上,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耳边只有竹叶摩擦的沙沙声。风把长发卷起,打在脸上,些微疼痛。一只微凉的手替我把脸上的发丝拂开。

    弄月看着我,澄澈的眼中清冷俱散。

    没等他说话,我一头扑进他怀里,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

    弄月的身子明显一僵,声音里带着犹豫:“落落……”

    我应了一声,努力回想着星璇在马车上教我的几招点|岤指法,脑袋无意识的在弄月胸前蹭蹭,熟悉的衣香入鼻,怔忡间竟有些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

    定定神,趁弄月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伸手拂过他背后的几处|岤位。退后一步,又一步,抬头紧张的看他。

    月光下的少年静静的站在原处,几缕黑发随风轻舞,柔美如常。只有一双明眸微微睁大,流露出难以置信。

    成功了!我真想为自己欢呼。

    “落落,别淘气了,快给我解开。”

    “才不要,解开你的|岤道,下一个被点住的人就是我。”

    “就算你现在不解|岤,至多半个时辰我自己也能用内力冲开,你跑不远的。”弄月的气息很不稳定。

    “跑多远算多远呗,总比去都不能去要好。你最好别去找我,万一是因为你我才被人发现了,我可就死得太冤了。”我朝他做个鬼脸,心情好得不行,转身便跑。

    “落落。”绵软的声音传到耳边,像是呢喃。

    我脚下一滞,竟无法迈开。不能回头,不要回头。一回头准会上他的当。

    “干嘛?”我干巴巴的说:“我不会解开你的|岤道,你别想诱拐我。”诱拐?这个词用得真有歧义……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你刚才……全都是为了骗我吗?”

    一时无法成言。我承认,扑进他怀里确实是另有目的,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且,我自己也很疑惑,因为有那么一会会,他的怀抱让我安心得不想离开。

    “算了,你不用说了。”

    “不是,我不是为了骗你才这么做的。”

    “那你给我解开。我答应带你一起去玄火宫。”

    我撇撇嘴,你果然是想诱拐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不忘告别语。

    “你别担心了,我给你一百个保证……“

    “碧落黄泉,生死与共,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十 初遇

    不得不承认,弄月的告别语比我那半截话强悍得多,把我的大脑轰得嗡嗡响,直到走回自己的房间,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心里竟然有些羡慕那个梨落,长这么大,还没人给我这么震撼的表白呢。

    自嘲的笑笑,再发一阵呆就前功尽弃了。星璇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应该早睡了。懒得点灯,快速换好简便的男装。正要出门,余光瞥见外面有一道黑影闪过,忙屏住呼吸挪到窗台边,向外看去,果然有人。

    满月清辉下,小院中站着一名男子,眼角处细致的纹路流光溢彩。我暗惊,潋晨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我们的目的被他知道了?

    奇怪的是,潋晨一直站在原处,呆呆的看着弄月的房间。半晌,轻叹一声,如一只蝴蝶般悄无声息的飘上屋顶。下一秒钟,人就不见了。

    来不及多想,我忙跳过窗台,冲到大门口,潋晨的身影只剩下一个黑点。这家伙跑路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牛。看他的方向是往烟霞峰,免费向导怎能错过。

    事实证明,免费的午餐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消受的。

    跟在潋晨后面才一会,我便有些气短。只有内力极深的人才能在长时间施展轻功的时候调息自如,我自然是不行的。只稍稍一停,潋晨又蹿得没了影。我一刻也不敢耽误,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咬牙追了上去。

    体能已近极限,全身上下都被汗水冲了一遍,头发乱糟糟的粘在额前颈间,我完全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到了烟霞峰,也终于……把潋晨给跟丢了。

    我努力忽略林间不时传出的几声凄厉枭鸣,压抑着脑中不断涌现的恐怖镜头,打量着四周。

    密密匝匝的树,树间缠绕着怪模怪样的藤,压根看不出哪里有路。我正怀疑潋晨会隐天遁地时,清风拂过,吹散了遮住月亮的浮云。一抹月色徐徐洒落在林梢,穿过杂乱无章的枝叶透下淡淡的清影,一条银色的小路魔法般的出现在眼前。我大喜过望,忙顺着这条羊肠小道奔进去。一路上,只听见衣物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到了路的尽头,我还惯性的向前冲了几步,猛地抬头,惊叹。

    大片深蓝的湖水,一轮明月倒映在明镜般的湖面,淡淡的薄云环绕其间,恍然难分天地。

    七朵玉石雕成的睡莲迤逦成桥,对月弄影,美轮美奂。

    对岸几里红楼,点点灯火,袅袅仙乐,疑似蓬莱。

    差点忘了此行目的,我赶紧收收心神,提气腾空,脚尖划过凉凉的湖水。清风拂面,来时的倦意消了很多。沿途在几朵莲台上落脚借力,顺利地到了对岸。

    拣了片屋顶坐下休息,听见下面有人说话。一时兴起,学起梁上君子的勾当,扒拉扒拉屋顶的瓦片,吃力地把毡布揭开一点,柔和的光从缝隙里透了出来。隐隐看到两个人影,一个女子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索然无味的直起身,打算按原计划去寻找下人住的地方。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一个男子大了很多分贝的声音:“笑话,那些人怎么会见过沧渊!”

    沧……渊?!本姑娘运气真有这么好,一上来便直击关键词。我激动万分,又趴下去使劲掀那片毡布,想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这该死的破布,居然掀不动……用力扯……把瓦片再搬开几块……使出吃奶的劲扯……咔嚓……哗啦啦……

    所以说,盖房子怎么能缺少水泥呢?看吧,动不动就会垮!

    我随着一堆瓦片掉了下去,飞扬的灰尘呛得我咳嗽连连,屁股摔得生疼,又不好意思去揉。怨忿的盯着屋顶处的大洞,破房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等等,屋子里应该有两个人,怎么没声音?

    正准备爬起来,一把沉甸甸的弯刀“哐”的一声架上我的肩头,我又跌坐了回去。

    背后传来一声娇叱:“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梨……咳……小的是上山采药的村民,迷了路。”我满手心的汗,紧张到极点,我不要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倒霉蛋:“大姐,能不能把刀拿远点。我胆小,经不起吓。”

    “误闯?你怎么过的镜湖?为什么没被乱箭射死?”

    我怎么能说自己会轻功?而且,哪来的乱箭?

    稍一迟疑,弯刀便下压。

    “疼啊。”我惨叫一声:“小的误打误撞就这么进来了,不过是侥幸没死……”

    “那好,你现在去死还来得及。”

    压在肩膀上的重量忽然消失。我一抬头,竟看到明晃晃的刀片劈了下来。本能的一个侧滚,躲不躲得开就听天由命了。

    “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那把刀斜斜的从我身旁划过,把地上的瓦片劈了个粉碎。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么冲动的性子?宫主还未发话,你说杀便杀?”这个男中音就是害我掉下来的主犯。我爬起来,努力的缓下心神,看向说话的青衣男子,三十来岁,清瘦的脸,鼻尖微微下钩,薄唇,阴冷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把黑剑。他身边的红衣女子倒是个十足的美人,柳眉杏眼,面若芙蓉,此刻正气鼓鼓的瞪着我。

    算了,不惹这个野蛮女,免得那把大刀又朝我招呼过来。移开目光,惊觉屋里还有一人。一眼看去,半天没法挪开视线。

    虎纹短塌上斜倚着一名男子,脸蒙轻纱,玄色锦袍斜披,双腿交叠,懒懒的靠在软垫上,衣角垂落在地面。他的右手轻撑额角,一双紫眸玩味的打量我。

    没错,那双看向我的眸子竟是紫色的,浓得化不开的紫。我愕然的盯着他,慢慢的,居然有种溺毙其中的感觉,那抹紫色像极了沉寂千万年的深潭……

    一声轻笑,那双眼睛弯了起来。我倏然回过神,脸涨得通红。

    白纱微摇,男子停在我面前,削葱般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轻灵的声音宛若夜莺出谷:“你叫什么名字?”

    我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随口答道:“花花!”

    他伸手轻轻拂开我额前的乱发:“梨落,你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我哪里脏?不就是多了点灰么?还是被你这破屋子给弄的。我正想瞪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紫眸中漾出笑意,媚语如丝:“梨落,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

    没等我再说话,他朝红衣女子挥挥手:“带她下去沐浴更衣。”

    十一 红凤

    “不要!非礼啊,唔……”我被人三两下剥去外衣,扔进一个大池子中,温热的水一瞬间灌进我的鼻子和嘴巴,呛得鼻根生疼。红衣野蛮女执行命令那叫一个铁腕,二话不说就把我拎来了这里。我的确不怎么走运,一出场就遇见终极boss,游戏里不都要给主人公一个通关练级的过程么?怎么到我头上就没有了?而且那个十几万伏电眼的boss还一副待羊入虎口的样子说等我很久了!

    叹口气,抬头看向池边的红衣野蛮女:“你很喜欢看人洗澡么?”她撇撇嘴,转身出去,不忘警告我:“别耍花招,仔细洗干净点!”

    我……我是猪肉么?

    其实也不能怪她,主要是他们老大的思维方式很独特,不知道这叫不叫优待战俘,抓到人了首先送来洗洗刷刷!

    坐在浅水处,慢慢脱去贴身小衣。这里实际上是个天然温泉,泉眼在池中央汩汩冒泡,四角的矮柱上各嵌着一枚海碗大的夜明珠,淡粉轻纱层层叠叠的绕过屋梁垂下,雾气缭绕中,整个房间都流动着粉色的光晕。

    柔柔的水滑过肌肤,一晚上担惊受怕、神经紧绷,现在总算松弛了下来。我靠在池沿边,转眼间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暖春午后,满院梨花,风过似飘雪。繁花深处的凉亭内,我趴在亭栏上逗弄竹笼里的小鸟,清香的花瓣洒了满裙。长廊尽头走来一个人,杏色薄衫勾勒出修长的身段,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长发用丝带系在胸前,发梢随着优雅的步调轻轻摆动。

    “落落,送你一样东西。”弄月走到我面前,拉过我的手,一个凉凉的东西滑进我的手腕。定睛看去,是一只碧绿的玉镯,不带一点瑕疵,晶莹通透。

    “真漂亮,哪儿来的?”我爱不释手。

    弄月在我身边坐下,看向院中的梨花:“可能是我父母留下来的吧。师父说,他收养我的时候,我身边就有两样东西,一是月华剑,另一样就是这只玉镯。”声音很平淡,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落寞。

    我靠过去,在他胸前蹭蹭脸,柔声道:“月哥哥,不要去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身边一直有我,还有爹爹啊,我们就是一家人。”

    弄月笑了,伸手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落落,如果上天对我有什么亏欠,你已经是最好的补偿。我没有遗憾。这个,是送给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喜欢吗?”

    我使劲点头,心中满满的幸福。

    睁开眼,香云流散,眼前淡粉的轻纱随风轻舞。我抬起手腕,抚弄着腕上的玉镯。自从我来到这儿,就一直戴着它,因为喜欢这种温润的绿,没想过要取下来。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的来历。也是第一次,我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原来梦中出现过的一幕幕都是真的,是回忆,梨落的意识似乎在一点点的苏醒,如果在她完全醒来之前我还没有回去,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还没洗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红衣女子又站在了池边。

    “洗完了,你转身,我就起来。”我有些无精打采。

    她瞪我一眼,把手中的衣物放下,侧过身。我拉过一件衣服裹在身上,向岸上爬去。嗯,泡久了,头有点晕。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发现周围的景物开始旋转。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下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软的床!我蹬蹬被子,在床上左滚滚,右滚滚,惬意得不想睁眼。最后,被子被人强行拉开,我极不情愿的眯眼看去,一团火红。撅嘴。

    “你是猪么?都快中午了,还睡?”那团火红冲我大吼。见我不理她,继续开炮:“洗个澡都能洗昏过去,我真是服了你。你到底是打哪来的啊?”

    昨晚的事慢慢回到脑海里,我猛地坐起身,却忍不住哼出声来。全身酸痛得像要散架。捏捏衣角,偏头问道:“你帮我换的衣服?那我不是被你看光了?”

    红衣女子杏眼圆睁,一看就知道又要爆发,我连忙抢先开口:“算了算了,我不计较。我昨晚是累坏了,外加被你吓到了,你也有责任不是?”

    她十分不屑:“你乱闯玄火宫,没死已是万幸。若非宫主旧识,我早砍了你,平白吓你做什么?”

    这是个什么逻辑?话说你们宫主长什么样我都还不知道,哪里来的旧识?

    我跳下床,门边的两个小丫头便上前来要为我更衣。我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

    “你还想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么?”

    我噎住,这人跟星璇真是同类,什么破眼光!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暂且低低头吧。臭着脸任人摆弄。

    穿戴完毕,两个小丫头竖起一面铜镜。

    镜中女子双瞳翦水,唇如落樱,眉若远黛,银白梨花盈盈绽放其间。长发偏绾,玉簪上垂下几颗圆润的珠子。白色轻纱带,浅绿色的广袖裙摆华丽的铺在脚下。

    都不认识自己了,我扁嘴。

    “这么收拾一下,也还……不错。”野蛮女说话的语气难得正常,怔怔的看着镜中的我。

    “别看了,再看会爱上我的。”我冲她抛个媚眼。

    “再胡说,我杀了你!”野蛮女不解风情的怒了。

    “那说点别的,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红凤。”

    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她真的是红凤,玄火宫的四大护法之一。之前不敢确定,是因为她的气质实在不怎么像传说中的杀手。潋晨看起来就比她专业太多了。不过,红凤这种类型显然比较可爱。转身甜甜一笑,满意地看她呆住,心情大好的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宫主临出门时没说让你走。”

    你让我走我还不走呢,好不容易摸进来的。他不在家正好。心里想着,嘴上应道:“就在下面园子里坐坐,一会就回来。”

    与外界的荒山相比,这里的确别有一番洞天。以镜湖为源头,一条蜿蜒的水带绕亭台、穿楼阁,泫泫流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沿岸垂杨碧柳盈盈匝地,枝枝叶叶舒展着满目的鹅黄翠绿。几个小丫头在山茶花丛中穿来穿去,修剪枝叶。

    我坐在屋檐上,摆弄着顺手摘来的粉色山茶,四处张望。右前方一个碧阁引起了我的注意,华而不俗,气势自成,按说应该是主人的住所了。起身几个腾挪,跳进了碧阁外的围墙。

    走过一小段回廊,听见淙淙琴声。回廊尽头的中庭里,一位紫衣女子背对着我专心致志的抚筝,长发垂腰,身形极美。我没料到有人,看来判断失误,马上悄悄的往后退。

    琴声未断,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凤儿,你怎么没和宫主一同出去?”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侧身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她也不再多问,只待一曲终了,方起身看了过来。细长的凤眼微怔,随即恢复了常态。“你怎么在这里?”

    我懵了,我们见过面么?只好回答道:“是红凤带我来的,你去问她好了。”

    她似笑非笑:“我早该想到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你一定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我实在受不了她那样的表情,好像可以将人看穿,于是尽量使自己的言语听起来很自然:“刚才不小心走错门,打扰了姑娘的雅兴,现在就告辞。”

    转身快步离开,后面没有声音。走到门边,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一直站在那里,眼神复杂,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打了个哆嗦,我精神抖擞的蹿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bb捉虫o(n_n)o

    十二 秋千

    一路都在琢磨那个紫衣女子的话意,越想越奇怪。她如果真认错人了,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叫出我的名字?还有那个强令人洗澡的宫主,似乎也和梨落是旧识,但我从没听弄月提起过……

    沿途梨花香满径,许是山谷特有的气候。时值初秋,天色明澈如冰凝水晶,一阵风过,漫天飞舞着纤细的白色花瓣,纷纷扬扬。不远处的镜湖边立着几株参天古木,一只秋千自茂密的枝叶中垂下,在风中微微晃荡。走近了,才看清秋千架上缠绕着香花点点的紫藤,坐板铺着一层厚厚的花瓣,好似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扫开落花坐了上去。望着波光潋滟的镜湖,忽然有点想念弄月和星璇。

    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就没和他们分开过。有什么事情,都会习惯性的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哪像现在,一肚子的疑问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弄月想必已经气坏了,他绝对没料到我会现学现卖。星璇教我点|岤,开始是为了打发旅程中的无聊时间,后来发现我学了就喜欢在他身上试验,便不大愿意教了。结果,我变练习为偷袭,又往往找不准地方,弄得他苦不堪言,还险些受伤。于是,他就乖乖的教会了我一些基本指法。弄月在旁边看着,偶尔会发笑,说落落你要是早这么用功,一两个星璇也不在话下了。

    仿佛又看到了星璇听见这话时一脸不屑的可爱样子,我情不自禁的笑了。他们俩让我觉得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再多的烦恼都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我见不得他们受半点伤害,总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

    香风细细,像一只手搅动了一树树淡雅的梨花,轻薄如绡的花瓣片片飘落在我身上。我一时玩心大起,轻荡秋千,迎面扑来的风带着长长的裙裾如蝶翼般翩飞。秋千越来越高,耳边风声呼呼,我闭上眼睛,笑声情不自禁的冲出胸腔。记起小时候,爸爸带我去公园荡秋千,叮嘱我抓紧绳索,然后一下下的把秋千推得老高,感觉就和现在一样,像飞入了云端。

    视线中的景物慢慢模糊成大团饱满的色彩,我顽皮的伸腿去踢够得着的树冠,花如急雨簌簌四溅,惊得树上小鸟扑腾着往空中直翔而去,搅动了漫天流丽的阳光。

    正开心得忘乎所以,迎面一朵飞花撞进了眼中,我刺痛之下本能的抬手去揉。下一秒钟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离开座板,向上斜飞了出去。惊呼不及,我微微敛神,足尖掠过树枝时用力下沉,终于在半空中稳住重心,旋身落在草地上。

    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我坐在地上半天没动一下。魂给吓掉了不说,要换成以前不会轻功的我,早摔成了肉泥。

    一双雪白底银丝绣龙纹的短靴停在我眼前,清柔的声音响起:“好轻功呢!”

    仰面看去,对上一双紫瞳。

    阳光有些刺眼,我低下头,心想他成天蒙着脸,就是为了让人注意那双乱放电的眼睛么?

    想归想,当紫瞳的主人在我身边坐下时,我还是忍不住偷眼看他。白玉般的鼻梁把面纱顶起好看的弧度,面部轮廓隐隐若现,下颔曲线似乎相当完美。不过,如果脸上长满麻点或是疙瘩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开始佩服自己无所不能的想象力。

    “昨天有没有摔到哪儿?”他转过头问我:“看你当时很疼的样子。”

    “没……”我的手不自觉的朝屁股下挪了挪:“我冒失闯入,给裴宫主带来不便,该道歉才是。”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声:“你来得是比我预料的要早些。”

    “我们过去认识吗?”我鼓起勇气直视他:“你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还说等我很久了。”

    他没有出声,目光停在我脸上,有些出神。

    “或者,你认识我的父母?”我大胆假设。

    他很不礼貌的继续魂游天外,正当我准备第三次发问时,他忽然扬起手,指尖轻轻点上我的眉间。

    “梨落……”

    他低声念着我的名字,似是不经意触动了最深处的心弦,我竟浑身一颤,怔怔的看着他。

    紫眸中瞬间流淌过种种不甚分明的情绪,柔软的指腹若即若离的滑过我的脸,淡香萦绕过鼻端,说不出的熟悉。

    而就在此时——

    “宫主!”匆匆前行的黑衣男子发现了我的存在,猛地收住脚步,毫不掩饰的诧异。

    “让潋晨回东院等我。”裴冰焰皱皱眉,头也不回的吩咐:“召集大弟子听命。”

    “经营偌大一个门派定然费神,裴宫主若有事就先去忙吧。”那人走后,四周重回静谧,我无法解释方才的奇怪感觉,只好极力掩饰着莫名的尴尬。

    “原本很累,但是你在就还好。”他笑了起来:“你不用想太多,傲龙堡主上官凌风的独生女儿,生带梨花妆,听说过的人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没有多想,只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无论什么事情,也无论好坏。”

    “我也一样,所以?”

    “嗯?”我一时没会过意来。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认识我?”他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眼神中几许玩味。

    我顾不上琢磨他的暧昧语气,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山响。他如此这般算不算引蛇出洞,是想从我嘴里套出话后将我“咔嚓”了事,还是拿我去威胁上官凌风?他怎么不问我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单枪匹马的跑来这荒郊野岭的,莫非弄月和星璇的踪迹也被他发现了?

    我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却不敢轻易成言,生怕又被他抓住把柄。忐忑不安之际,肩头忽然一沉,我僵硬了半晌,扭头看去,日理万机的裴大宫主居然把我当作枕头,无比安逸的睡了过去。

    应该说,我这辈子还没像眼下这么哭笑不得过,在一个浪漫的秋日午后,与一位不知是美是丑但绝对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依相偎,我是不是应该拿出革命气节,舍身渡他立地成佛?

    他看上去确实在熟睡,我胡思乱想的犹豫着该往哪个|岤位点,不料他在我颈边蹭了蹭脑袋,反手将我抱了个满怀。

    我差点没窒息过去,略一挣扎,他慢悠悠的醒过来。

    四目相对。

    “你把面纱摘了吧!”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听见了意料之中的轻笑,又没有地洞可以让我钻,只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的意思是,裴宫主连睡觉都带着面纱,不觉得气闷么?”

    “不觉得。不过你若是想看我的话,可以摘下来。”话语间带着笑意,脸微偏过来。

    “不……不用,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我结结巴巴的刚说完,他突然探过身子,从我的头发上摘下一片花瓣,面纱轻触我的脸,温热的呼吸从耳畔拂过。

    我的耳根开始发烧。天气太燥热了,自我安慰着,用手在头发上胡乱抓抓,笑道:“刚才弄了一身,不用管它们,自个儿会掉的。”

    他拉下我的手,继续摘花瓣:“上面有花蜜,太阳一晒就会粘头发。你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我只得乖乖坐着,思维一时间短路,没话找话说:“裴宫主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么?”

    “嗯,半个时辰前进来的。”

    “啊?”

    他自顾自的接着说:“别担心,我没看见你荡秋千,没听见你的疯笑,没看见你踢树干,也没看见你被甩出去……”

    我的脸渐渐埋进臂弯,他还在用那种软软的语调说:“其实,你大笑起来很可爱。”

    颤动的面纱蹭着我的脸痒痒的,不用看也知道那双媚眼又弯成了月牙儿。

    我很有姿态的保持沉默。

    确切的说,是敢怒不敢言,我可没忘他是谁。

    “好了。”他坐直身子,凝神看我,阳光下的眸子流转着紫罗兰般的色泽,明亮而柔和。

    “谢……谢。”我忘了他前一秒钟说的那些讨打的话,呆呆的回看他,这眼睛,是人长的么?

    “你喜欢这里吗?”他问。

    “嗯。”

    “既然不愿说来历,就在这多玩几天吧,最好不要回去了。”

    “好……啊?”

    看着他的身影走远,我还没回过神来。一连串的问号在头顶旋转,他怎么对我来此的目的毫不在意?他是真的邀请我住下来还是软禁?最后,一个巨大的惊叹号从天而降:那只狡猾的狐狸压根没有回答我问题的关键——为什么说等我很久了?

    十三 坦白

    几天过去了,我的间谍工作没有丝毫进展,我实在不可能一间间屋子去打探裴冰焰住哪里,万一又走错了地方,碰上比红凤更彪悍抑或是比那紫衣女子更诡异的人,我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从镜湖边回来后,我一直没见过裴冰焰。玄火宫也很平静,想必是弄月和星璇顾忌到了我,不敢轻易行事,可见我当初的决定实在是英明。迄今为止,一定要说收获的话,就是认识了红凤美女,豪爽直率,忠心护主,力大无穷……呃,如果这也算优点。她每天必来我这里戗上两句方得圆满,一来二去的,话题也慢慢多起来。我心里早已自说自话的把她当成了朋友。

    太阳落山,我跳下窗台,打算继续每晚的必修课——夜游。我一直担心碰上什么机关,所以没敢走远。今天旁敲侧击的提出这个问题,红凤一脸鄙视我的样子:“谁有胆子进来,姑奶奶先剥他一层皮,用得着机关么?镜湖那里,还是魅影坚持要做的,说是省事。结果,这么多年,连只耗子也没跑进来。”她想了想,忽然问我:“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轻功再好的人,那么宽的湖面,也不可能不落脚。”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会点轻功,途中借莲台落了两次脚。”

    她愣了愣:“这么说,魅影设的机关也有漏洞,他还骄傲得什么似的。”

    我很配合的点头,原来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沿着曲折的水带走了十几分钟,半个人影都没撞上,直到看见在一块山石上熟睡的少年。潺潺流水绕过山石,凸起的石面光滑平坦,像一张天然的床。侧卧于上的少年身着一袭白如迭雪的衣裳,黑色发丝散落如瀑,皑皑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清辉,远远看去,淡雅媚人。

    我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的绕了过去。经过他身边时好奇一瞥,竟再难迈开脚步。少年的面容犹如出尘谪仙般的纯净与美丽,清俊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光。细长的眼缝,眼角微扬,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窄窄的鼻梁挺直秀美,淡色的薄唇棱角分明,尖尖的下巴有如玉琢。我从未见过这样一种美,镜花水月之中,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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