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桃花劫:诱拐腹黑少主第47部分阅读
孽债桃花劫:诱拐腹黑少主 作者:rouwenwu
一扬,做了个手势。
所有围攻公子陌的杀手瞬时转移了攻击对象,纷纷向他身下的马出手。
几把剑扎上马身,几人斩向马腿,马顿时痛苦地嘶鸣一声,前蹄跪倒,将身上的人甩飞出去。
夏夏的手豁然一紧,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坠马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分明。
“呵,放心,这种程度还伤不了他。”钟离的声音似乎格外愉悦,一如作为掌控者的满足。
夏夏不语,疲累的手臂缓缓放下。
“你也在逼我。”
若是他知道,她的心中时候有一个声音时刻在狰狞咆哮,怂恿她刺穿他的身体,他可还会有如此好心情?
“是你们在逼我。”腰间空落的感觉,让那双妖娆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的那种占有欲在无限膨胀,即便她变得越来越危险,即便他已经困惑,他眷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她,仍然想不顾一切地想要抢夺,占有。
钟离脱离了大部队,一路向北奔驰,差不多入夜时分赶到了城镇。
客栈似乎是提前打点好的,他抱着夏夏一路上楼,没有惊动什么人,只有店小二从头至尾帮忙着打点。
夏夏也再次变回往常那样,给吃吃,给喝喝,木然地遵从着每一个指令,神游物外,哪怕饭菜里浓郁的药味也熏不醒。
钟离似乎也有什么心事,顾不上挑衅夏夏,只是时常不安地站在窗口查探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
今时不同往日,他作为靖王,突然杀进混乱的朝野之中,纠缠着各方势力,许多人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来时的一路带着大量人马还算太平,现在他忽然脱队,又带着夏夏算是一个累赘,境况便十分堪忧。
尤其,当他走进这家客栈,就直觉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直到半夜,夏夏已经睡下了,小蝶带着人悄悄赶到,钟离才算松下一口气。
偶有那一两只不长眼的暗器飞来,也因他守着被全数拦下。
听着窗外无声地厮杀,看着□□人沉静无表情的睡颜,脸色时而凝重时而缓和。
这丫头,从此次昏迷醒来后,仿佛对所有事物都失去了戒心,对所有人事都抱着一副冷漠无谓的态度。仿佛是,就算下一刻死了,也没多大遗憾。
纤细的手指抚过那额角的发丝,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心疼。
他其实懂这样的心情…
那种被亲人背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立感…他比任何人都懂…
唯一的区别是,他比她更清醒,看得更多,也更早地认命…而她,却沉浸在人为编织的美梦中许多年…
“王爷。”
屋外传来小蝶的低语,钟离放下手,替夏夏将被角掖好,微微闭了闭眼,整了整色,才悄声关门出去。
小蝶候在一边的阴影里,见钟离来了,才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是太子的人。”
钟离冷笑一声:“轩辕辰还真是迫不及待,本王才一离开京城,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手。”
“朝堂内外压迫,兵权被削,凌家势力分解,太子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老三和老五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却独独挑本王下手,有意思…”
听闻钟离怒气不小,小蝶也不接茬,微微低了头,继续汇报道:“好在太子如今境况也是捉襟见肘,消息不全,我们又早有准备。只是正如王爷所言,清王和义王始终虎视眈眈,我们不得不防,接下来的行程,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钟离不善地瞄她一眼,不予置评。
话说得很委婉,但转来转去还是那一个意思,现今很危险,擅自离队是不明智的。
“后面还是由你跟在夏夏身边照料吧。”
小蝶神色一顿,有些尴尬:“这…只怕夏夏姑娘不待见我吧…”要知道,当初在流玥城府邸的时候,也是她照顾的夏夏,且她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只怕那里相关的一切,都不会给夏夏留下好印象吧?
钟离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变幻的神色,不容置疑道:“连你都不待见,岂不是更不待见本王?按我说的办!”
“是…”
钟离不算好脾气地转身,仍是要回夏夏的屋子。
“王爷…属下还有一言…”小蝶犹犹豫豫再次开口。
“说。”
“其实看得出王爷极关心夏夏姑娘,只是她突逢大变,难免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王爷不如多耐心一些…”
“多嘴!”
小蝶话未完,就被钟离呵斥了一声,委屈得直瘪嘴。
她可不是八卦多事,她只是心疼堂堂靖王的鼻梁骨…
☆、挣扎,沉沦
夏夏一夜睡得极沉,一场小小的变动对她没有产生丝毫影响,然而却不代表,她睡得安稳。
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睡去。因为每每入睡,她就不得不纠缠在亦真亦幻的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一次次看美好的画面一笔一笔勾勒起,再破碎,变成伤人的利器。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她不会再醒。她的灵魂将葬送在那黑色的火种里,不断被蛊惑,被煎熬,淬炼得只剩下不甘和恨。
她不是一点没有恨,没有怨,没有想要肆无忌惮毁灭些什么去撒气,事实上,她本心里也有淡淡的纵容,怂恿,哪怕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的冲动。
如此,至少可以暂停那种挣扎的苦痛,可以无尽地沉沦,而不必一次次地在梦魇中徘徊于幸福与残酷的边缘,最终被挤压成碎片。
挣扎,其实比沉沦更耗尽心力。
当心灵千疮百孔,残败不堪,便是过往种种幸事也能化为千钧重担,让人无力残喘。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疲累如此…鸵鸟夏第一个想的就是放弃吧?
可是,梦魇到最后,为什么总有一双不甚温暖的手牵扯住自己,即使坠落也不曾松开?
夏夏怔怔躺在□□,举着一只手,仿佛在回忆残留在掌心的力量。因为不甚良好的睡眠质量,整个人还昏昏沉沉,脑袋发胀,一阵似梦非梦的感觉。
“夏夏姑娘,我伺候你梳洗吧。”
夏夏闻声抬眼,看到有些面熟的女子,没有说什么,放下手,又塞回了床被里。
难得,大清早的,没有那一身晦气的红。
“姑娘,我们这些日子还要早些赶路。”语气中全无催促之意,却道尽了因由。
夏夏这才缓缓坐起来,微微回神,然后才向往常一般,机械地接受指令,穿衣,梳洗,用早点,出门。
周围很静,甚至比夜里来时更寂寥几分,空气里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即使夏夏刻意迟钝五感,仍不免被这种杀戮后的血腥撩拨得心魂不守,似乎,和心中恶魔的拉锯战,她越发地走向劣势了。
客栈外人马早已列齐,眼看着是只等她一人就要启程了,小蝶倒也是客气了,居然容她磨磨蹭蹭发了好一会儿呆。
走进马车,却不期然看见那一身绛红已经坐在了车里,车座上凌乱堆着一些瓶瓶罐罐,本想做一个惯例式的迷人笑容却变成了嘴角肌肉僵硬的拉扯。
脸上伤口开始愈合,真是愈发地不好看了啊!
夏夏也不多话,只略靠远了坐下,至于打招呼的心思,必然是不会有的,仍是一手托腮,一手望着窗外,眼神露出一副神游状。
“昨夜睡的可好?”难得的,钟离没有对这样的态度出言讽刺或者暗自动怒,声音平淡得像这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
夏夏倒是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却也不曾回头,更没有兴致回答这没营养的问话。
“做那么远干什么?过来,我给你换伤药。”
☆、虎狼也不及你一分危险
钟离伸手就要将夏夏拉到身边,却被夏夏下意识地一避。
“不需要。”夏夏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不需要了,一个姑娘家身上背个几道疤很好看吗?这是昨天特地送来的云露膏,去腐生肌,乖乖用的话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夏夏不想说话,因为说话需要逻辑,需要思考,不小心思维还会发散,所以太累。
可是她更不想妥协,任人摆布,尤其是钟离对她上下其手。
所以对峙良久,她还是说,“落脚的时候我自己会用。”
钟离却不以为意,她不坐过来,他干脆就自己靠过去,将瓶瓶罐罐堆到怀里:“时间紧迫,这一行到京城之前都不会落脚了,你就在马车上将就吧,别挑三拣四了。”
夏夏自认为,拒绝的意图很明显,钟离也不是笨人,不该分不清她话里的深意,可偏偏他顾左右而言其他,说得跟真的一样。
前些日子,他并不总来找她,可一旦来,必然言辞犀利,最后把自己气得不轻。
他是个浑身带刺的人,只那默然无视的态度就能令他着恼,像这种油盐不进的无赖架势夏夏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似乎就在昨天,还有人好一番玉石俱焚的架势,威胁她警告她,现在这一出又是耍什么花样?
“别碰我!”眼见着那胳膊肆无忌惮的就要搂过来,夏夏终于变了脸色。
她可以为了公子陌忍气吞声抱他一抱,可不代表她愿意□□了衣服任他摆弄。
事实上就是抱一抱,她也已经在很努力克制自己的狰狞杀意了。
钟离一愣,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却又很快又收敛了去,转成一副不甚自然的调笑:“瞧你这别扭样子,我是虎还是狼,还能吃了你不成?”
夏夏斜眼瞪他,心中暗道,虎狼也不及你一分危险。
眼看着气氛又要僵下来,马车忽然一顿,响起兵石之击声。
夏夏心中一动,才掀开车帘,一柄飞刀就迎面而来,堪堪从她脸边飞过。
钟离接住飞刀,原路射回,不见人影,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
他嘴边终于咧开冷笑,看着夏夏目光如刀:“还指望着公子陌来救你?可惜这批人是来刺杀我的,失望吗?”
一提公子陌,他满脸的友好假象立刻崩溃,露出本来面目,夏夏也这才觉得,这个人今天终于合理了。
刺杀者不是单枪匹马,一柄飞刀不成,又是接二连三一些暗器飞来,钟离立刻把夏夏按倒,让她伏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挡住那些暗器,一边不忘冷言冷语。
“公子陌的亲生爹娘和养父如此骗你害你,你居然还心心念念惦着他来救你?你夏夏的气量什么时候放得如此广阔了?”
钟离这样的态度,夏夏反而安然了,垂眸不语不挣扎,懒得在危险中制造更多麻烦。
她不是气量大,而是气量相当小,是他钟离自己忘了,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如果是公子陌和他钟离之间的选择,她根本不需要犹豫。
☆、何必执着
钟离自然是不知夏夏心中所想,否则只怕又是一番碰撞难以收场。
刺杀他的队伍三三两两,始终不懈,似乎是在拼命抓住这最后的一线机会,而他们的队伍也始终不曾停歇,层层守护,一路推进。
终于在数日之后,队伍在深夜抵达了京城,就是在城门口,还费了一番周折,只不过,这些事情夏夏都不会关心。
除了钟离时而反常的好脸色,死乞白赖地套她说话,她几乎就是目空一切,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众人夜色匆匆地抵达府邸,动静本是极轻巧的,终于瞒不过那长期蛰伏的各路探子,见得靖王归来状况,一路哄散,风声四作,钟离一行也懒得理会。
瞒不住的人究竟是瞒不住,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积极想些应对法子。
于是,当夜,钟离吩咐过府里一众大小管事,又自己更了衣,刻意留了些风尘劳碌的气息,进宫面圣了。
且一去就是几日不见人影。
夏夏后知后觉了几日,也才渐渐意识到,钟离毕竟不是一年多前散入江湖无所事事的皇子了,他也会忙到无暇和她过不去了。他的皇帝不是好应付的,他的朝堂不是好周旋的,他的敌人,眼神锃亮如匕首,时刻警惕着他的错漏。
如此,又何必执着,千里迢迢走那一遭,闹那一场,其实最后讨不得什么好?
而这些仅有且不多的感慨,也是在小蝶有意无意地背景灌输下形成的。
否则,她便是吃了睡,睡了吃,不睡不吃的时候坐在院子里静静发呆,极缓极缓地思考一些她并不太愿意面对的事。
府邸很空,景致却是不错,九曲回廊,草木葱茏,打理的下人不多,却不敢怠慢一点。据小蝶说,这里是闲置的王府别院,钟离公事之余偶尔会一个人来散心休憩,不过随着朝堂局势逐渐紧张,他来的次数已然极少。
夏夏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的。
匆忙赶来的第一天,房里的布置就一应俱全,其他的不说,那各色珠钗手饰胭脂水粉可不像一时半刻能备下的,还有那临时替换的衣裙,明显小了些尺寸,甚至不像十成新的,也不知原主人是哪位,不过看着样式都算合眼,她也无心计较这些细节。
那院内院外明摆着的几十道黑影,分分明明昭示着她被软禁的事实,又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呢?
只是,她微微敛眸,自嘲一笑。
他是困不住她太久的。
药力的减弱就是一个信号,这意味着,这种药将终有一日完全对她失去效用。
如此想来,倒是不是该感激她那对用心良苦的父母呢?
只是,她这样不积极地挣脱,也不光是因为身体受缚,偶尔望着苍茫的星空,也难免迷茫,便是逃离了这困处,又该往哪里去?
寒山?冥幽宫?红楼?
千万猜测,真是没有想到,冥剑就是红楼中神秘的二哥,如此,连红楼也难免和冥幽宫扯出丝丝缕缕的联系。
不禁苦涩垂眸,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半路杀出
然而,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事,其实并不怎么相干,却来得比程咬金还要突兀。
这一天,夏夏难得顺从了小蝶,让她给自己折腾了一个简单的打扮。鲜艳的瑰红薄衫,白底印花罗裙,两根白玉簪绾起乌黑的秀发,妖娆内敛,竟然也能显出几分庄重来。
夏夏肢体已不像前几日那般麻木僵硬,可也不想过早地让人知觉,便懒得和小蝶争执,由着她的心思弄。
也难免,从这件事中悟出来些东西。比如这瑰红,该是钟离所爱,比如,过了这么久的平静时日,那个人是不是又有空出现了?
“这颜色果然极衬夏夏姑娘,一般人可是驾驭不来这个色彩。”小蝶对着镜面满意地赞叹,虽然夏夏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视线的焦距也没落进过镜中。
这时,房门却被敲响。
小蝶皱了皱眉,匆忙放下梳子,揭开门缝自己钻了出去。
夏夏便凑着那没关紧的门缝看到一个中年人,大概是王府里的管事,只是以前从不曾积极露面,夏夏连他姓什么也不知。
开始是咬耳朵,隔着一段时候就气急败坏起来。
“王爷有令,王府别院从不许闲杂人等来,难得你们不知道?”小蝶跺脚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苍老的声音立刻为难道:“怎么可能不知,可这王妃…是闲杂人等么…”
“王爷派来的亲随呢?他们也不拦着?”
“拦?谁敢拦?有点眼力见的下人谁不知道,王爷就是本人在还得卖王妃三分薄面呢…人家后台撑在那里,朝堂之上,朱家内有宰相之臣外有将相之才…”“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音断了断,又重新续道,“看我这多嘴的东西,都在说些什么。总之,那些个所谓亲随,拦别人肯定二话不说,这王妃,眼瞅着就要自己寻来了,他们半个人影也没露。”
夏夏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且十分吃惊,这话里的意思,是钟离的王妃…找上门来了?
这两人的话说得如此激昂,必然是特意演讲来给她听的。
所以说,她们也不准备加以阻拦,就准备把她直接丢去和那什么王妃面对面了,这算是,事前招呼?
王妃呵…
夏夏从凳子上挪起来,坐到床边,腿脚还是有些麻痹,虽然可以行走,却总是不知轻重,她一边按揉着臀部附近的大|岤,一边慢慢在靠枕上躺下。
所谓的王妃,她似乎还是有些印象的。
京城凌家一行前,她曾经去暗探过靖王府,很是见识了一番那个强干的女人。
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情去的,现在却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印象中,那是一个气势凌人且不甚漂亮的女人,尤其对那一房大小妻妾没什么容忍之心,动辄呵斥打骂。
联系刚才听到的话,她似乎是仗着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坐稳了王府第一把交椅,只怕连钟离,碍着她身后的势力,也是不愿和她正面冲突的。
想来也是,一个落难的皇子,除了一些暗势力几乎一无所有,是怎样在一年多间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荣光封王的呢?
☆、王妃朱氏
其中隐忍艰辛,怕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吧?
只是,夏夏没有心情去体谅钟离的处境,更对即将杀上门来的朱氏王妃提不起兴趣,但凡她的身体能再多支持她一点,她也不宁愿在这个荒唐的处境里寄人篱下。
她发现,老天爷是越发喜欢跟她开玩笑了,稀里糊涂活过十八年,才来当头棒喝,却连一点顾影自怜的清静都不舍得给她。当朱氏领着丫鬟气势汹汹杀上门来,她却连闭门谢客的权利都没有。
“哟,这位姑娘好大的架子,本妃亲临你连步子都不舍得挪一步…”
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夏夏听到声音才在□□懒懒地睁了睁眼皮。
没听错,这不是傲慢丫鬟的声音,是王妃本人在说话。
犹记得这位曾经在王府也一贯目中无人,肆无忌惮的打压做法,比较来,对她的开场白已是极客气了。
巧合的是,朱氏也着了一身暗红底色的华服,精致的妆容勾勒出贵气逼人的面容,再加上那些个珍贵的珠钗首饰琳琅一点缀,大家风范尽显,真不是小家富贵女子比得的。
只是,再精致的妆容也不能完全遮掩略显平凡的姿容和骄狂狠辣的气质,倒是因着有了夏夏这么一个亮丽瑰红的对比,天然成媚的形容就生生压过了她一头,何况那人还无限慵懒地躺在□□,她却巴巴地送上门。
朱氏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她本是抱着探探虚实的心态而来,可一来,便看见这等嚣张又妖媚的女子,在她眼里,只有她这样的身份地位,才配得起这红,配得站在那个红衣身影的一侧,而这个眉眼略带风情的女人无疑成了狐狸精的化身,一个勾引她丈夫的祸害,必须除之而后快!
她身侧的手指紧了紧,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视线不禁落在夏夏发上那一对白玉簪子上。
女人看首饰的目光总是很犀利,她几乎一眼认出,这是去年皇上赏赐给靖王的极品白玉对簪,乃是瑶国贡品,她之后却一直没有在王府府库里见过,却不想,是落到了这里。
修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没名没分野女人,凭什么拥有这等贵重的物品?
夏夏自然是注意到了一主一仆不善的目光,尤其是主,几欲择人而噬,却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还是说,不管她得罪没得罪,她已经必然成为了那个人的假想敌?
当然,躺在□□确实目中无人了一点,可也不是她故意为之。
“王妃请便,我身体不适,礼数不周,还请担待。”
夏夏算得给足了面子,敷衍了一句,然,听到有心人耳里自然转化成嚣张无比,敢于挑衅她的权威。
既然知道是她的身份,还敢端坐着一动不动?!
朱氏盈盈一笑,眸中寒光乍现:“原来姑娘身体不好,难怪了。正好,我吩咐府里的下人熬了些调理身子的补药,本来是念你一路舟车劳顿,拿来缓解疲乏的,如今你身子亏欠,更是有必要用了。春柳,还不把药给姑娘端上。”
“是。”
☆、明白人
一旁叫春柳的丫鬟应了,盈盈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端出一碗居然还冒着热气的也不知汤药还是什么。
那食盒无比眼熟,犹记得某人曾经日日往冥幽宫送这一款的食盒,里面装满了天南海北来的甜点小吃,如果是流玥城就近的糕点,总还能保着几分热气,为此夏夏很是研究了一番其中玄机。
如今再看到这同一款食盒,难免失神。
真是物是人非呢…
夏夏本不欲理会这个莫名巧妙的王妃,头次上门就备着汤药着实让人感到费解,可当她闻到食盒揭开散发出的淡淡梨花香味,却又改变了主意。
微微垂眸,顺从地接过丫鬟端来的汤药,再细一闻,不禁失笑:“你可真是性急呢…”
梨落啊!这可是罕见的烈性毒药…这朱氏是个能人啊!
朱氏王妃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转冷:“姑娘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夏无言。还以为头遭上门叫个板,抬个杠也就罢了,再不然恶言相向,挨两个耳光,最不济,好歹弄个慢性毒药吧?
却不想,这王妃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她夏夏没名没份,没有需要忌惮的任何倚仗,一次性弄死那是清净了事,更是侧面证明了,这靖王府,果然是这位能人做主当家的…
无需催促,夏夏几乎是将手中汤药一饮而尽,连一旁低眉顺眼的丫鬟也不免睁大了眼。又怎知,夏夏最不忌的就是毒,与其让人押着喝下去,倒不如自己来爽快。
何况,人家的丫鬟可是带着武功底子的,她这手脚无力的情况,实在不该闹得场面更难看。
反正,这样的东西,自小也没有少喝,如今再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毒药终归是毒药,药入口腹,总是苦涩的。只有以前那个笨蛋夏才会理所当然地灌下那一碗碗药一碗碗毒,并且甘之如饴吧?
想一想,到底是多小开始,就忘了药终归是苦的呢…
一声脆响,瓷碗落地,应声而碎。
梨落终归是太烈性了一点,饶是夏夏也难免需要缓冲,微微痉挛的手指已经握不住那瓷碗。
朱氏见夏夏喝了汤药,且效果立竿见影,终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难得姑娘是个明白人,如此,我也不太过为难你。春柳,我们走。”
说完,竟也不在意床丨上的人如何无力瘫倒下去,直接转了身欲要离去。
也不知道是对梨落之毒性无比信任,还是终归不喜欢看那死人的场景。
只是当她才要推开门,门却率先被一把撞开,若不是她脚下慢了一步,只怕要被门板掀到脸。
“朱雁蓉!”
朱氏愕然看着倏然出现红衣男子,眉头中带着她从未曾见过的焦急和震怒,听着他头一次唤自己的全名,却是冰冷危险的声音。
恍然一笑,恢复了仪态:“好巧,王爷也来探望夏夏姑娘?”
其表情,其从容淡定的态度,完全不像背着夫君做恶事被抓现形的妻子,反倒似拜访故友偶然巧遇的泰然。
☆、只许州官放火
这样的态度扎进钟离眼里,恼怒之意更加燃烈几分,他没有回话,直接将人一把推开,冲到床前。
朱氏被大力一推,人不由往一侧倒,好在她的丫鬟春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形,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只是那傲然挑衅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肩侧隐隐作痛,在钟离看不到的角度面如死灰。
夏夏软软躺倒在□□,眼眸紧闭,耳边模糊听得到声音,却不欲理会。
多么巧合,多么戏剧,本该是一场天雷地火激烈碰撞的戏码吧?
可惜,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观众,她对不相干的男人女人在她面前上演这样的戏码只觉烦躁。
“你不长脑子?谁让你喝的!”
狂怒的声音在耳边爆炸开来,震得夏夏耳朵一阵轰鸣。
地上还有散落着碎瓷,药汁大概已然发黑,情境必然十分明了。
只是,夏夏觉得好笑。
至于发那么大火?
不过是一碗毒药而已,于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大概不需睡一个时辰,也就散了药力。何况,他钟离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别人,来这样质问她?
人家好歹下的药对她无甚影响,他自己,每天每天,又在她身上下了多少剂量的麻药?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夏夏不会自恋到以为钟离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她,此刻她的脑子无比清晰,清晰到讽刺。
这个人,不过是恼羞成怒而已,因着那个强势的女人公然向他挑衅,而他却真的不能翻脸得罪她,就只能将自己作为泻火的对象。
可笑可叹,钟离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受制于人委屈求全的一天?那该是多伤他的自尊?
“王爷,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这些?府里正好还有些事情,不如跟我一起回吧,免得在这里沾了晦气。”朱氏的声音依然高高端着,听得夏夏心中暗叹,这样的女人,果然够狠。如此场景,不但有恃无恐,还敢继续用言语招惹钟离。
果然,饶是钟离隐忍再三,还是咬了牙,声音低沉危险道:“朱雁蓉,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朱氏轻笑一声,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危机,继续道:“今天爹爹和大表哥会来府上作客,你真的不回吗?”
夏夏微微睁开眼,迷蒙中看见那个女人脸上浑然天成的端庄笑容,心底倒多少有些佩服了。
朱氏的爹是朝堂赫赫有名的内阁宰相,那大表哥似乎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去王府作客,自然不可能是单纯到探望女儿妹妹。她把话说到这份上,摆明了是扼死了钟离的退路,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翻脸,继续跟她计较,只是多年苦心经营终成一场空,要么就顺从她,她则尽心辅佐,给与他所需要的支持。
心中不由暗叹,能把钟离这样的人逼至此番地步啊!不容易!
只是,是不是她的视线也因为药力而模糊了,那完美的笑容与挑衅下,怎么有些僵硬和悲凉呢?
“出去。”良久,钟离沉声开口。
“王爷…”
“出去!”
☆、忍辱负重
朱氏终于知道触及了钟离的底线,不再多言,略显僵硬地转身而去,她的丫鬟紧跟而上,还识相地将门带上。
一主一仆的影子就停在门口,显然并不打算离去。
夏夏在钟离转身之前闭上了眼,她能感觉到衣摆带起的微风,她知道这一刻他看着她却也不算看她,她甚至能想象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淡淡的伤痕必然能衬出过往少见的狰狞。
可是她不会去看。
一个威严且自尊心旺盛的强者,大概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失态的吧?
她只是静静地等,等他调整好那些压抑的情绪,然后,他必然会离去。
温热的指尖忽然触到她略微冰凉的脸上,夏夏下意识一颤,强自镇定,依然闭着眼。
只是如此,他应该也因此察觉了,她清醒着。
“夏夏,我发誓,总有一天,她会为今天对你做的事后悔。”
宽厚的手掌轻抚着脸庞,恍如情人般爱意缠丨绵,只是那冰冷的声音却掺杂了太多肃杀,将温和的气氛寸寸割裂。
然后,那温度从脸颊离开,带着轻柔的风,沉重的步,直到木门戛然开启又被关上。
夏夏缓缓睁眼,意料之中地看着一对人影渐行渐远。
她早就知道,他是成大事的人,所以他隐忍,所以他狠绝。
那个朱氏固然后台强大,她现在固然可以迫他弯折,可是等到有一天,他羽翼丰满,她的后台对他再构不成威胁呢?
敌人大可杀死了之,可她是他的妻,她必然要辅佐他,而他,也必会记着今日的忍辱负重。
如此,那不甚美好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
而那个所谓要她后悔的誓言,名目上说是为她夏夏,其实,真正应该是为他自己吧?
他这样傲极狠极的性子,今日受到的胁迫与屈辱,他日必会加倍偿还给她吧?
夏夏轻哼一声,对自己客串了导火索的角色略觉可笑。更可笑自己成了钟离施展手腕的借口和理由。
药性在四肢百骸流窜游走,不算十分痛苦,却给身体带来了太多软弱,以至于内心处躁动愈发狂烈,几乎要伺机而破。
她缓缓弓起身,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力刺在手背上,希望借着疼痛以保持自己理智清醒,
只是她的力道实在太小,麻药和烈性毒药同时消耗了她太多体力,饶是金焱锋利无双,也只割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她不得不在毁灭性的欲丨望中挣扎,她开始痛恨这种为人掣肘,身不由己境遇,直到沉沉跌落梦魇之中,仍不得安宁。
再次醒来的时候,梨落的药性已经过去,夏夏习惯性呆愣一阵,然后发现自己依旧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有一天一觉醒来,自己就会不再是自己。
手背上的刺痛将她拉回神来,却看见已经包扎了厚厚纱布,一心惊,摸向枕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匕首还在。
那是公子陌送给她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虽然后来落到乐乐之手,还是她强取豪夺来的,可于她来说,终归是有不一般的意义。
☆、犹记得
地上碎瓷早已收拾干净,屋门半敞,桌上飘着甜香的气息。
然这种气息对夏夏而言不但不能促进食欲,反而另她反胃作呕。也许是早已吃腻了甜食,也或许是因为那气息中掺杂的一丝药味。
门口传来脚步声,小蝶端着一碗热汤进门,见夏夏坐起,勉强一笑:“夏夏姑娘,你醒了。”
她的语气不似平常泰然,连走路的步伐都略显僵硬,夏夏愣了愣,忽然想起君陵尹常常罚红楼几人跪得久了,就是这德行。
“姑娘午膳也没用,这会儿应该饿了,先就着这些清淡菜式垫垫肚子吧。晚上让管家多做些好吃的。”小蝶放下汤碗对夏夏说,无意在她包扎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眼,眼神多少有些落寞。
好好的一件衣裳,就这样毁了。
曾经她就劝说过王爷,防着夏夏身上带有利器,可他仗着大量麻药作用着,从来也不曾放在心上。没有他的命令,她也不好逾矩,处理伤口其他就假装没发现。
“我不饿。”夏夏扫了一眼桌子,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大概是饿过了,不过还是多少吃点吧?”小蝶看着一脸无动于衷的夏夏,声音放低,带着些央求道,“王爷回头再过来,知道我们饿着你,定然又要罚我们了…”先前她们把王妃漏了进来,她是钟离的直系属下还好,不过被罚跪了两个时辰膝盖有些麻木,可怜的王管家一大把年纪还挨了板子,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在下人丢了份不说,现在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虽然,这件事她们明明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失职就是冒犯王妃那个恶妇…她们仍是注定要做王爷的出气筒…
好在王爷至少不会要她们性命,王妃却是不好说的…
然而,夏夏好像没听出那话里的意味,神色不动,也不好奇,却勉强站起了身子,慢慢挪到桌前。
琳琅满目的一大桌,直接挑了一碗小小的甜羹汤端起,一口气饮尽大半。
放下碗,坐回床边,仍是一言不发。
却生生堵住了小蝶的口。
那满满一桌,也唯有那甜羹汤是关键,若是她没有喝,晚上也还会有专门预备其他花样。
夏夏心中冷笑,所以说,谁也别在谁跟前做样子,麻药也好,毒也好,她都照喝就是了,没力气计较。
小蝶愣愣瞪着夏夏,又回头看了眼桌上十几分之一的选择,最终也收拾起了表情,默默将东西开始撤下去。
无可奈何招了罪招了罚,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可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还是有的,甚至侥幸想过,夏夏若真被王妃弄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免得王爷踌躇不定。
可当夏夏真的乖顺地将一碗麻药饮尽,眼里全是明悟通透时,她仍不免有怅然的感觉。
犹记得初见时,那女子女扮男装混入水月居,在她下迷香时倏然跃起,也是那么通透地笑侃她,调戏她,只是那时那双明动的双眼,现在却再无波澜了。
☆、为什么伤害自己
小蝶收拾完,默然退出屋子,将屋门带上。
夏夏闭了闭眼,枯坐一会儿,才从枕下掏出匕首。
她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哪怕是在这样一种几乎心如死水的状态下,她也仍能感受到忍耐走到了边缘尽头。
不得挣脱的囚禁,无力反抗的屈辱,各怀心思的谋害算计…这一切一切到何时才算尽头?
麻药也不是不可缓解的,特殊的疼痛,大肆的放血,土办法永远是它的克星。然,付出的代价也是未可知的。
只是,大概也比继续看眼前那一幕幕令人作呕的戏令她畅快。
她缓缓举起匕首,凝视着才被包扎过的手臂,眼神冷然。
真的…不可忍受了吧…
就算失血过多会导致心神失守又怎么样?就算变成一个只知道恨的行尸走肉又怎么样?
她不该恨吗?她没资格恨吗?
她应该继续咬牙忍受这永无止境的谋算陷害和囚禁吗?
他们…他们…所有这些人,当她夏夏是什么?!
冰凉的疼痛划破手臂,刺目的鲜血缓缓渗透而出,如罪恶的源泉,深深映入夏夏眸中,反射出奇异的光晕。
那些身体中无力的木然感似乎也随着这血液在慢慢消失而去。
犹记得…曾经,也有这样一天,她同样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身体里一点点流走,深刻而绝望地闭眼。
那一天,她同样因中毒全身麻木,连疼痛的感觉也并不分明。
命运的轮回是这样可笑,记忆和现实居然就在眼前这样一点点重叠。
门忽然被推开,夏夏下意识地回头,出神的目光中还泛着点点紫红光彩,脸上冷冷的笑意还未及褪尽。
钟离就看着这样一张熟悉的脸庞上带着全然陌生的表情,讽刺般地看着他。
目光下移,触及到的却是一片惊心的红。
“你干什么?!”他勃然大怒,飞速冲上前,将夏夏手中的匕首一把劈落在□□。又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迅速点|岤帮她止血。
那总是笑意不及眼底的眸中此刻居然深深刻画着不可名状的愤怒,手中压抑不发的力道几乎要扯碎夏夏的肩骨。
夏夏眼神淡然,紫红光芒渐渐散去,只是有些困惑的看着眼前人。
他在愤怒什么?这个从不轻易暴露情绪的人为什么此刻如此肆无忌惮地愤怒着?
是了,他有一个不叫人省心的王妃,定然又给他增加了不同寻常的压力吧?真想不到,骄傲自我如斯的人,也可以隐忍待发到这样的地步,也可以甘心情愿暂受一个女子摆弄,真让她自叹不如!
那个女人要杀了她,现在她却活了下来,他会不会苦恼呢?
“为什么这么做?”钟离声音低沉,死死盯着夏夏的眼。
夏夏并不回应。
告诉他她的力量会因此慢慢恢复?告诉他她在不惜一切代价摆脱他?她不傻。
钟离见她木然不动,声音愈发恼火起来:“为什么喝她给的毒?为什么伤害自己?让你呆在我身边,难道比死还要难受?”
夏夏睫毛微颤,略略低头,嘴角讽刺的意味慢慢扩大。钟离难道以为她是在自杀?
然她嘴上却反问:“她给的不能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