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儿女皇下第2部分阅读
奴儿女皇下 作者:rouwenwu
步跪下。“皇上,退位皇帝有名无权,有贵无势,岂能放任太上皇颠倒朝纲,动乱国基?如此儿戏换帝,不是要惹得皇族颜面尽失,让皇城百姓笑话吗?陛下,臣愿以顶上官冠求陛下收回成命!”
他一个动作,文武百官亦皆一致取下官冠。
“陛下,三思!”
李劭见状,无视李尔怒发冲冠,快刀斩乱麻地下令,“来人,将太上皇带回雀上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让太上皇踏出半步!”他不能再沉默,优柔寡断,只会让他身边的人更两难。
“皇儿,你──”
“带下!”李劭低喝,殿前侍卫随即入殿将李尔拖出殿。
“你们好大的胆子!”
怒咆声渐远,李劭清俊的眸环视底下百双眼,朗声道:“朕当日在天坛上,已将皇后的贴身丫环舒雪尹赐给凤凌王,朕无虚言,初衷不变,但今日,舒雪尹证实为皇族一脉,朕即刻封其为摄皇女,赐予凤凌王,凤凌王还不上前迎接?”
“臣谢万岁。”李弼单膝跪谢,随即缓步走上丹墀,看见情人眼中滑落一滴清澄剔透的泪,他佯怒道:“还不过来?”
“王爷~”她立即像个小女孩般扑向他,半点皇族威仪皆无。
紧搂着她,李弼不敢呼出半口气,就怕气一散,自己就再也撑不住高大的身形。天晓得光是要神色自若地站在殿上,就已经费尽他所有气力,更遑论还要拨出心神注意她的安危。
“回去有你受的了。”他附在她耳边低哑警告。
“对不起……”她他怀里磨呀蹭的,完全忘了底下有百双眼正在注意着他俩的一举一动。
“来人,备御辇,送凤凌王与摄皇女回府。”看着两人终成眷属,李劭的心总算微微安定了些。“今日朝堂换帝,乃太上皇失常之举,谁都不准说出,要是让朕听见皇城有人私语,查出者,斩立决!”
“臣等遵旨。”
王爷府偏东的主院落,牡丹卧拱门内外皆种植着各色牡丹,随着三月底的料峭春风摇曳生姿,浓艳香气四溢。
一早,舒雪尹便将主房的十二扇锦门全都打开,让香气飘人,伴着外头粉红骇绿鲜艳色泽,光是呼吸都觉得舒畅。
“王爷,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她回头朝他展笑。
坐躺在床柱边的李弼,青灰的脸色和之前相比,的确是好上许多。“不过是一点伤罢了。”
“什么一点伤?”她咕哝着走到床榻边坐下。“是很大的伤。”
“再大的伤,只要本王神智清楚,便要不了本王的命。”他微掀唇,神情霸气不可一世。“就怕有个傻子,甘愿被胁迫。”
她扁扁嘴,瞅着长发未束的他半晌,缓缓勾笑。
好,尽管霸道,尽管嚣张吧,只要他可以完全康复,爱怎么说就让他怎么说。
“雪尹。”
“嗯?”
李弼探手轻扯着她。“过来。”
挪动了下身子,她轻轻把脸贴在他的肩头上。“王爷,方才为你拆线时,疼不疼?”
“不疼。”
“那表示我技术还不错喽?”她嘿嘿笑。
“也许。”
“厚,你就不能夸我两句吗?”拆线也是要技巧的好不好,尤其她拆的是缝线耶!真是的!
瞧她嗔怒的模样,他心情极好的笑开,正欲吻上她时,却硬是教一道喳呼声打断。
“王爷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眨眼间,黎少秦便尽乎疯狂的鬼叫着,冲进房,紧抓着他的手,激动的喊,“王爷……王爷,你总算醒了~”
李弼嫌恶地想要抽开没戴手套的手,却被抓得死紧。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黎少秦毫不吝于表现真性情,泪水甚至在他的眸内打转。
只见李弼脸色铁青,神态眸色却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舒雪尹见状,不禁掩嘴低笑。
“公孙!”他费劲地低吼。
守在门外想哭吊想笑的公孙燕好不容易抿紧嘴角,才快步走到榻前。
“把他拖出去,本王要在晚上瞧见所有御凤衙司的汇集情报,他要是敢漏掉一件,本王一掌劈死他!”李弼骂人骂得很虚,俊脸微微泛红。
“是!属下立刻去办。”黎少秦瞬间恢复正常,对着公孙燕傻笑了下,随即飞步而去,整个人精神奕奕,谁也看不出他已多日未眠,唯有李弼在碰触他的瞬间看见了。
“看来凤凌王颇得人心嘛。”上官振迅速闪身,免得被莽撞的黎少秦撞个正着。
“伯父。”
舒雪尹一见是他,快步迎上前去。“舒雪尹见过伯父,那日多谢伯父的救命之恩,今天还望伯父可以让王爷的身子赶紧恢复。”
玩味地看了她一会,上官振才走到榻前,观察李弼的面色,并探手把脉。
“王爷的底子果真强过寻常人。”未了,他得出这个结论。“我会写下药方,赶紧差人去取药,依王爷体质,静养月余应该会完全恢复。
“多谢伯父。”李弼淡淡笑着。
身为上官一族,体能和恢复力都比常人好得太多,他官拜驱虏大将军,征战沙场数回,并不是每回都能无伤而归,所以他极清楚自己的体质,只要让他清醒,他一定能活下去。
“不用多谢,谢谢那位御凤郎吧,他跑遍了几个山头才找着我的,硬把我带回来,还要挟我呢。”来到右手边的案桌,上官振在纸上写下药方。
“少秦不懂事,还请伯父别介怀。”
“我的心胸有那般狭隘吗?”他将药方递给守在一旁的舒雪尹。
“不,别让她──”
“放心,只是要她把药方交给府上总管罢了。”待舒雪尹离开后,上官振看了眼桌上的药碗,才沉声问:“这谁的药?”
“雪尹的。”看着他,李弼戒备地眯起眼。
“东窗事发了?”他带笑转移话题。
“……嗯。”
“你的伤是谁造成的?”
垂下眼,李弼只说:“我手上没有证据,无法确定是谁。”
“你身上有毒,那是西苑皇宫惯用的毒,而你身上的伤。看起来并不像是出自宫中禁卫的技法。”他了然地看着侄子。“太上皇要人,不会在李氏后代面前耍险招,所以……是羿儿?”
李弼没有搭腔,算是默认。在他亲手杀了最后一个杀手时,那人的意识流向他的脑袋,让他清楚地看见主谋者是谁。
上官振叹了声,“这孩子已经没救了。”他相当后悔当年让儿子看见了皇室秘辛,让他错把李家后代视为回朝夺权的敌人。
“我在想,待我伤好一点,便带着雪尹离开金雀。”
“太上皇会让你走吗?”他是服待李尔的国师,比谁都清楚李尔对李家后代的执着。
“杀出一条血路也要走。”他也知道永雀殿上的几句恐吓不过是权宜之计,并非长久之道。
“你撑得住,可舒姑娘撑不撑得住?”上官振淡淡地看他一眼。“她虽有鸳鸯咒相助,但她的气息极差,看得出来已多日未眠,你要她在这种情况下,再陪着你亡命天涯?”
“但我承受着她的伤,她不会有事。”
“痛是你承的,伤口依旧在她身上,对身体一样是负担,你真以为鸳鸯咒是万能的?”他没好气的一瞪。
李弼攒紧浓眉,气恼自己的无能为力。“否则我还能如何呢?”
“给她个孩子吧。”
他怔住。“孩子?”
“依太上皇对皇族血统的执着,她的孩子当然也是李家后代,具备继位资格,若是生男,成为正统天子,他应该会比谁都欢喜,并倾尽一切地照顾她。”顿了顿,他又道:“别不相信我的话,我可是跟在太上皇身边长达四十年的前朝国师。”
“是吗……可若是孩子生下来──”
“在她怀孕期间,你就可以赶紧带着她离开了,是不?况且,依羿儿的性子,也许他不会再赶尽杀绝,毕竟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与他亦有血缘。”上官振瞧他听得一愣一愣,不禁扬笑。“不过,那也得要你再静养一段时日。”
“可是──”他犹豫了。“生下子嗣,我怕她……”
历届嫁入上官家的女子,总是在生下子嗣后去世,没有例外。
“怕什么?你身上已有灵验的鸳鸯咒,还不满意吗?”身为施咒者,他可是瞧见了舒雪尹眉间因咒而成立的血点。“就算她真的有事,你和她也是生死同|岤,还有什么好遗憾的?”至少不再是孤老的命运。
“若我和她都走了,那孩子呢?”
“你就这点不好,孩子都还没个影,你已经想太远了。”上官振看向门外,瞥见舒雪尹小步跑来,把握时间说:“御医送上的任何药汁都别喝,尤其是舒姑娘的那一份,里头有微量的毒,你没发现她的气息糟透了吗?”
闻言,李弼面色遽变,瞠目骤怒。
看着舒雪尹踏檐廊,上官振笑淡然。“王爷,谁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算是命定,就算是注定,难道真打不破这成规吗?”
舒雪尹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麻雀,急匆匆地跑进屋里。
“伯父,我把药方交给福宁了,福宁已经派人去取药,那接下来是要天天都喝吗?一天三回还是四回?”她面色有些苍白,但笑意却是无限,谁都看得出来她疲惫又欢喜。
“每天喝四回。”上官振笑答后,又看向李弼。“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久留了,也别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若有什么事,你再请人通报一声吧。”
“谢伯父。”李弼目送他离去,径自垂眼沉思。
“王爷,你在想什么?”她好奇的探手轻触他攒紧的眉。
“没。”他抓下她微凉的手。
快四月了,她在外头跑来跑去,为何手还是如此凉?他原以为她脸色苍白是因为没日没夜的照顾他,结果却是因为她身上也中了毒?
李弼沉厉着双眼,唇抿得死紧。
第13章
近掌灯时分,黎少秦面色有异地踅回王爷府。
李弼浓眉微扬,淡道:“雪尹,你不是想沐浴吗?趁着少秦陪我,你去吧。”
寝房旁有间小仆房,以往是她就寝之房,这会李弼已差人在里头备上热水,命公孙燕守在房门外,让她可以安心沐浴。
“好。”舒雪尹乖乖地离去。
瞥了眼与小仆房相隔的那扇纱门,确认她入浴的身影,李弼才沉声问:“少秦,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黎少秦就坐在床榻,面色沉重,“王爷,近来朝中百官暗地里并无太多动作,只是皇上要我传口讯给王爷,说贵妃之死与王爷无关,他已葬下贵妃尸首,去信告知西苑国,贵妃命绝于急病。”
他神色不动。“本王知道了,然后?”
黎少秦张口欲言,可好多疑问在脑袋转着,教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
“国师可有动作?”
“赦魂日将近,这几日听闻国师察觉夜星有异,所以守在天坛,已有多日未回宫了。”
李弼微扬起浓眉,随即又攒眉细忖。
“而且,王爷府外有国师的探子,属下怀疑可能有探子冒充下人潜入府中。”
“为何这样认为?”
“这阵子为了照顾王爷和舒姑娘,府中多了些新进的奴婢……”桃花眼飘啊飘的,最后黎少秦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气冲冲地低咆,“王爷,我就直说了,那日追杀王爷和舒姑娘的幕后主使者就是国师!而且属下还查知,他私下调派西苑停留在皇朝的兵马,要他们以报复贵妃被杀由,加害王爷!”
“小声一点,敢惊动雪尹,本王就要你的命。”李弼闻言,只是小声警告,一点也不讶异。
黎少秦只能无奈地又坐下,眸色哀怨地看他一眼,迅速垂下。“王爷,想保护舒姑娘,就不能再念手足之情了,更可恶的是,国师明知道舒姑娘已被为摄皇女,竟然还要对她不测!王爷,你不能把事都闷在心里,要说出来属下才知道要怎么帮嘛。”
衙司里消息一大堆,有的他早已知情,有的却初得知,吓得他头皮发麻。没想到舒姑娘居然有皇族血统,还差点为女皇,他真忌要抱头尖叫了!
李弼深深地看着他,唇角微勾。“你已经帮了本王很大的忙了。”
他一呆。“有吗?”
“你为本王找扣前国师,已是帮了大忙。”
“可,王爷已经醒了。”人是找到了,但没能及时赶到,还累及舒姑娘受伤,他心里就是难受,尤其当初是他传皇帝口谕,王爷才进宫的,好好的人进去,竟昏迷多日,要他怎么不内疚?
“你不希望本王醒?”
“不是的,属下怎么可能这么想?”一张娃娃脸皱成一团。“王爷醒来才好呀……王爷没见到舒姑娘那时……唉~”
想到舒雪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鼻头就发酸。
“她怎么了?”
“她──”
“啊──”
小仆房突地传来舒雪尹的尖叫声,李弼下意识地飞奔到门边。
“雪尹!”
“我没事、我没事,我只是起来,脚却滑了下。”喘着气,舒雪尹趴在浴桶旁,不断朝已一脸冷凛冲进门内的公孙燕道歉。
呵呵,八成是太累了,差一点点就在浴里溺水,这事要是传出去,真是太丢脸了。
李弼暗吁口气,突地发现身旁有阴影,横眼瞪去,瞥见黎少秦就在身旁。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他瞪。
他很无辜的说:“属下要扶着王爷啊。”可是王爷跑太快,他没机会扶。
“出去!”
“可是──”
李弼冷郁乌瞳接瞪到他离去,还不忘带上门。
“谁要你都不睡的?”他这才推开通向小仆房的门,瞧见公孙燕方巧关门出去。他大步走到她身边,看着努力想要爬出浴桶,又快速缩进水桶的女人。“你在做什么,不是要起来了?”
她一头长发被热水浸湿透亮,苍白小脸粉中带红,尤其现在一片通红,犹若外头含苞待放的娇艳花儿。
“你怎么跑下床了?”她皱起秀眉,瞪他瞪得很害羞,一点霸气都没有。
“因为你尖叫吓到我。”他双手就抵在桶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缩再缩,企图把自己缩到消失不见,不禁勾笑。
“对不起嘛……”她可怜兮兮地往下沉,笑得很讨好。“好啦,你赶紧回去躺着,我马上就起来了。”
“我走不动。”
骗人!一眨眼就从床上跑到门边,拜托,他房间很大,跑到这里也要十公尺的好不好……不过,也有可能瞬间爆发之后,突然就没力气了。
“你先转过去。”她只好折衷妥协。
“你身上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我是怕太刺激你好不好。”她小小冲动了下,跟他抬杠。
微扬起眉,他坏坏地俯身凑近她。“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刺激我。”他万分期待,黑眸眨灳不眨。
舒雪尹当场气势尽退,直接求饶,“王爷,开玩笑的啦,你别再靠过来了,伤口不能碰水的。”
“起来。”他回身为她取来一条干净柔软的布巾。
拿他没办法,心一横舒雪尹豁出去的站起身,快速抢过他手中的布巾,把春风包围得滴水不漏,粉颜尽是羞腻春意,裸露在外的柔晢肌肤透着淡淡的玫瑰色。
李弼俯近她,双手扣在她腰后,轻轻将她提抱到地上。
“哎呀,你怎么可以抱我,要是伤口又裂了怎么办?”
“你真把我当成病猫了?”他哼着,又取来一条布巾轻拭她的长发。“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再不让我走动,浑身都快僵了。”
“可是伤口很严重──”
“还没严重到让我抱不起你。”
“你呀……”是啊,每日换药时,她都亲自盯着,确实见到他伤势收得相当快速,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可是恐惧还在心里,她很怕他有个万一,她就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了。
李弼不语,笑意浅噙,轻柔地为她拭发。
她笑嘻嘻地看向一扇微敞的窗,像是瞧见什么,不断倾向前要看个仔细。
“今天天气不好,没有星星。”拉着她往后坐在床榻上,他抬眼,就见窗缝外向来放银辉弦月竟暗藏隐晦红光,在浓黑云层里乍隐乍现。
天象异状吗?他不由得眯起眼。
从未见过这样的月,可他隐约记得似乎有史册记载,赤月引祸星……祸星?是指人还是事?
“是啊,满天乌云,就像我的心情。”她看向天际,红月被满天乌云覆盖,唉,心里很阴霾。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他俯身,亲吻她的唇。
她看着他,偷笑得很苦涩。她就是怕他这样说呀……他才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她不要他为了她,随时深陷在危险之中,她很不安,但又不敢说。
“你不相信我?”他眯眼。
“不是,而是……”她顿了顿,叹口气。“我想不通太上皇到底在执着什么,根本就没事,为什么一定要搞到大家都出事?”
只要她不当女皇,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可以继续在王爷府过她想要的生活,一切都很和平很快乐呀,为何偏要惹事,搞得她这么难过?
“那是自然,他大概想要一个血统纯正的继承人吧。”
“嗄?”李劭还不够纯正吗?
“只要你跟我生个孩子,有了我的子嗣,他就不会再要你回朝登基。”他想起伯父的话,他突道。
天象有异,他不甚理解,但他要牢牢地守着她,无所不用其极。
“为什么说太上皇要个血统纯正的继承人?”换好衣服后,两人回到他的寝房,她立刻问。
李弼拉着她上床,暖着她有些发凉的身子。
“因为你是李凤皱的子孙。”
舒雪尹着实愣住,用地回想一番才问:“我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她睡觉时说梦话?“永雀殿上,太上皇说这件事时,你并不在场啊。”
“因为凤衔月环。”
“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相遇时,我会进入迎宾馆吗?”
她茫然地摇头。
“因为每个晚上,我都听见一个丫头在树上喃喃自语,还有光线不断地从围墙树上透出。”
“喔~”她扬起皓腕上的凤衔月环。
“你第一次让我尝到苦头,是因为我瞧见你的手镯,想要再看个分明,谁知道你竟将我视为登徒子。”话到最后,他有些怨怼了。
“我才不是把你当作登徒子,而是故意要摔你的。”
他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我从树上掉下来时,你非但不帮我,甚至还推开我,真的很过份耶!”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心眼。
没料到她是记仇那件事,他不禁失笑。“原来如此,放心吧,再有下次,我会紧紧抱住你。”
“才不要有下次呢。”她趴在他身边,玩着他的发。“还有呢,凭着手镯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记得凤凰楼,说书人说着摄政王的故事?”
她用力点点头。
“我试探你,你的表情让我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搂着她纤细的背。“平德皇的暗诏里有提到,李家后代必回朝,只是没点明在何时,所以太上皇当年即位得知此事后,寻回李家后代便几乎成了他的终身矢志。”
“可是,已经有皇帝在了啊。”她就是想不通这一点。
“平德皇没有子嗣。”他突道。
舒雪尹愣了下,呐呐开口,“平德皇李隽没有子嗣?那他有没有娶男妃?”故事中的李隽呀,外公的侄子,听说他……呵呵,真想知道,到最后他有没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弼勾笑。“史册上没有记载,不过可以确定他没有子嗣,于是他向国师上官一派旁支借了个孩子抚养,成了第一代非李姓皇帝。”
上官羿的执着,也有一部分来自于此。
他不甘心上官家世代为皇朝卖力,却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于是尽力服侍的心慢慢变质,被另一种情愫吞噬,而他早在多年前便已发现,只是事不关己,他不会多说。
她眨了眨眼。“所以说……现在的皇帝是上官氏?”
他点头。“李凤雏带着冉太后离开,而李隽没有子嗣,李氏皇族彻底殒灭,可李隽也留下暗诏,告知后代皇帝等待李凤雏的子孙还朝。”
舒雪尹心头震了下。“可是我母亲说,我到金雀只是为了寻找命定之人,没跟我说皇朝有什么事啊。”真是的,要是母亲真的懂很多的话,怎么不把话说清楚些,好让她有点防备呀。
“你可有手足?”
“没有,怎么这么问?”
“若你有手足,就可以找其他手足来继承皇位了。”这也是一个方法,只可惜似乎行不通了。
“就算我有手足也没用。”
“为何?”
“因为……”水眸转了一圈,她想了下,决定坦白。“王爷,我来自未来。”
他蹙眉。“未来?”
“就是千年之后吧,你知道那里多关于历代朝中之事,不知道摄政王最后带着冉太后进入一座宫殿,走过一扇门吗?”
“我只知道冉太后染急病,于摄政王带着她离开金雀……”毫无理由的,李弼心里竟生出不安。
“不是急病,她是因为空间问题才造成急速老化,毕竟她不属于金雀,她和我一样都是来自未来。”瞧他表情僵硬,她随即又呵呵笑了。“我不会跟她一样,因为我是领命而归,来找命定之人的。”
“是这样子吗……”他抱紧她,用温热暖腻的身子安抚急遽的心跳。
“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爬树吗?”
“看星星?”他闭上眼,不安仍旧在心底发芽。
“对,我在找彗星。”她在他颈间磨蹭。“因为我是坐着彗星来的,所以要是彗星来了,大概就可以带我回家。”
她猜想,凤衔月环和彗星都是她穿越时空的关键,缺一不可。
李弼感觉心跳陡止,好半晌才吐出低哑的声音。“……你想回家?”
“那时候啦,现在不想了,因为现在有你呀!”她爱娇地啄着他依旧偏紫的唇。“如果我们真的生个孩子,太上皇就真的不会再逼我登基?”
“嗯。”他紧绷的心缓缓恢复跳动。
“那等你好了,我们再来生个孩子。”她嘿嘿笑着,粉颜羞红。
“何不现在?”他反身将她压下,黑润的长发如夜幕般将她罩住。
她心跳加快,羞怯无措。“不行啦~你伤口还没好,不可以。”
蓦地,一只大手强硬地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眼,舒雪尹看见一双在夜色里飞溅着怒焰火花的魅眸。
“我还没有那么不济。”他微恼。
“我不是说你不济,是怕你的伤口又裂开──”还没说完,娇软娃娃音立即惨遭“灭口”。
李弼吻得轻柔,汲取她唇腔内的甜美,半点调情之意皆无,反像是粉落细雨,软柔地洒满在她的眉间唇瓣。
这个吻舒服得教她闭上眼,早已累瘫的她因为他的亲吻而一路朝梦里跌去。
好半晌,李弼才结束了吻,看着她勾弯的唇角和紧闭的眼,不舍地又吻了吻她的颊。
这丫头,只知道怎么照顾别人,却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不押着你睡,你还真以为自己成了铁人了?”他暗骂,满是心怜,又亲了亲她的唇。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黎少秦无预警的推门冲入房内。
说时迟那时快,李弼翻身扯被,瞬间将怀中人护得妥当,再起身将他一脚踹出。
“啊~”黎少秦被踹得朝明外疾飞,跟在后头的公孙燕闪避不及,也只能使力挡下他,却挡不住他被踹飞的力量,狼狈地与他一并跌落地,同时,他的唇吻上她的。
时间突地静止,只见一双桃花眼兴奋激动,清丽水眸则暗掩杀气。
“去死!”公孙燕转眼化身母夜叉,先给他一拳,再给他一脚踹开。
寝房的门早已掩上,李弼反身回床榻,确定舒雪尹睡得极为安稳,才缓步走出房。
“少秦呢?”
“在那头。”公孙燕粉颊羞红,指着还趴在地上的人。
李弼不以为意地扫了眼,便说:“本王今天要在这亭子里用膳。”
公孙燕虽不解,但还是应声而去。
他走进寝房外的一座架空亭子,两方有未绽的牡丹丛,而左手边则衔接曲楀,可欣赏湖泊上的荷叶。
一会,下人进凉亭布菜,就连黎少秦也抱着肚子踏进亭内,面有痛苦,偏又咧嘴笑得很开心。
“你笑得挺乐的?”李弼上下打量他。“下次要进门,先敲过。”
“属下遵命。”偷了一次香,够他回味很久了。
黎少秦笑嘻嘻地走到他身后,眼见心上人走来,不断朝她挤眉弄眼,却换得她一记杀气腾腾的瞪视,让他又哀怨地扁起嘴。
待亭内石桌已布满菜,暂住在王爷府的御医也跟着踏进亭内。
“王爷,用膳之前请先喝药。”
李弼垂眼看了下,勾起邪魅的笑。“御医如何称呼?”
“下官欧致生。”
“欧御医,本王近来老觉得身乏无力,你道,这是怎么了?”他声轻如魅,懒倚在石柱上睇着他。
欧致生想也不想地道:“王爷受了重伤,虽未伤及心脉,但毒性攻心,可能是余毒未清所致。”
“喔?欧御医连把脉都不用,就能猜得如此准确?”他的笑声邪气,尤其当他在试探人时。
黎少秦和公孙燕都晓得,于是在瞬间戒备起来。
欧致生顿时冷汗直流。“王爷昏迷时,下官已经探过王爷脉象,猜想应该是如此。”
“那何不再为本王把一次脉,看本王的身子恢复得如何?”李弼笑得懒洋洋,鸟瞳却冷若寒月。
犹豫了下,欧致生走向前,探手为他把脉。
自伤重以来,李弼不曾再戴上手套,这时他反手扣上欧致生的手,属于他的过去瞬间如流水般滑进脑海。
“王爷?”欧致生惊惶失措地看着他,想抽手却又不敢。
“欧致生,你好大胆子,竟敢与后宫卢昭允有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杀头大罪吗?”李弼语轻字重,凛目生威,扣上的指几乎要掐入他的骨肉里。
黎少秦错愕地看着主子。衙司并未接获此事密报,王爷静养多日,到底是从谁口中得知?他疑惑地看向公孙燕。
公孙燕比他更错愕,不解为何李弼竟会在黎少秦之前刻意显露天赋。
欧致生震愕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跪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你得罪的不是本王,本王岂会要你的命?”缓缓松开手,他佯叹,“唉,你怎会一时走错了路?若是你循规蹈矩,他日必定是御医馆受重用的御医,怎会为了后宫女子而落得满门抄斩的命运?”
听到满门抄斩,欧致生立刻扑向前,李弼未等他接近,便一脚踹开他,嫌恶地抺去指尖残存的触感。
“不过,本王也不是救不了你。”
闻言,欧致生赶紧又爬跪到他面前。“王爷救命!”
“本王只要你回报,凤凌王每日皆喝下药汁即可。”
此话一出,欧致生浑身无力得几乎跪伏在地,惊颤得说不出话。
“怎么,你不肯?”乌履鞋就踩在他的手上,缓缓使劲。
“王爷恕罪,下官是情非得已,下官是被逼的!”他涕泗纵横地哭嚷,“是国师逼下官下手的,若是下官不从,他便要毁我全家,下官没有办法,只好答允,若非如此,下官岂有胆敢在王爷的药里下毒?!”
听到最后,黎少秦怒气横生,正要一脚踹过,却被李弼挡下。
“别,留着他还有用。”李弼再问:“你只在本王的药里下毒吗?”
他身上已中毒,再饮毒也不太有感觉,只是觉得依他的体质和以往的经验,这一次算是好得太慢。
“下官、下官也在摄皇女药中下毒,但药量极少,因为摄皇女待下官极好,下官不忍。”再加上她贵为皇族,他怕对她不测会遭天讉。
缓缓抽开脚,李弼略俯下身子,瞪着他。“听着。”
“下官在。”
“照本王的说法同样回报给国师摄皇女服药一事,本王便可以保你一家大小安全无虞,更不会在皇上面前参你,你意下如何?”
“叩谢王爷不杀之恩。”
“下去吧。”
“谢王爷。”欧致生拖着佝偻的身影回暂住的客房。
垂眼寻思片刻,李弼忽然说:“少秦,你再看着本王,本王就要以为你转性了。”
被点到名,黎少秦马上如连珠炮似地问了一串,“王爷,你怎会知道这位御医在药里下毒?又怎会知道他和卢昭允私通?这是何等的大事啊!”
“怎么,你吓到了?”
“吓到?”
“这些事不需要有人告诉本王,本王自会读取碰触之人的过去。”他神色自若,第一次毫不介怀地说出自己的天赋。
黎少秦先是呆了下,很认真地攒起眉,就在李弼不想等回答,起身欲离去的当头,他没头没脑地问:“王爷,不知道这技艺能不能学?”
他回头,詑异地看着下属。“……你想要这种能力?”
少秦在他麾下已多年,出生入死皆有他相伴,因为他忠肝义胆的性子,他不怕他背叛,但也从没想过,他对天赋这说法竟可以如此不以为忤。
“对呀,这样我才能知道燕儿到底喜不喜欢我。”桃花眼笑得发亮,一脸期待。
公孙燕无言以对,半响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最后就连李弼也忍不住放声笑开。
“你们在笑什么?”几尺外的寝房大门突开,舒雪尹揉着眼,一脸睡意惺忪。
李弼快步走向她,不着痕迹地帮她把衣襟拉整,腰带系上。“既然把你吵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吃完本王再陪你睡。”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她还记得睡着前发生的事,要不是她挑衅,他也不会中途小整她一下。
天大的事都有他撑着,只要她恢复以往的朝气,像只小麻雀在他耳边喳呼……
第14章
“王爷、王爷,开花了!”
舒雪尹眉稍眸底皆是春意,几抹醉人红晕还撒在她柔嫩的颈间。她秀妍如画,像个清秀佳人,身穿湖水绿交颈襦衫,外搭了件黄杏色绣帔,在亭后的牡丹花丛里不断来回穿梭。
“你看,紫白双色耶!”她惊喜的回头看向坐在亭内的男人。“好漂亮喔~”
“那是宫内的品种,是我爹特地求来的。”李弼笑道。
“还有这么一大朵耶。”她又捧起了一朵紫红色多重瓣牡丹。“比我的脸还大。”
李弼被她生动鲜明的表情逗笑。“若你爱牡丹的话,四月牡丹花季,你会看得目不暇给。”
“是吗?”她看向更里头,确实尚有数十株含苞未放。
“这牡丹园里有上百种品种,数十色牡丹皆有其特色,轮花序开放,可以延到五月,到了五月底,莲花初绽,池里的莲花品种也不少。”
“真的真的?”她水眸发亮。
原来古时候的千金能够足不出户,是因为府里就有这么漂亮的景致,只是看久了,应该也会腻就是。
“只是,为什么现在整理牡丹园的,只剩下福宁总管?”先前想过要帮忙,可惜她只会玩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整理和照顾,最后被福宁很客气地请出去……“之前你派了个小婢在我身边,怎么才三天就不见了?”
李弼面不改色地道:“小丫鬟年纪小,待不住就走了。”
“可是不都有打约的吗?”她好像有瞧见福宁在主厅里与人签契约。
“若真要走,又何必留?”他垂眼把玩着折扇。
府中只要让他感觉有异的下人,不分男女,私下处决,但这事他是不会告诉她的。为了保护她,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可是这样流动率不会太高吗?”她在花丛间里寻找着,就盼再多找出几朵初开的花。“我觉得府里的奴婢变少了。”
“够用就好。”他抬眼,看她正嗅闻着花香,不由得浅勾笑意。“香吗?”
“嗯,很香呢,我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多牡丹,一直以为牡丹很肤浅,但是我现在发现牡丹真的很漂亮,好华丽唷~”瞧,这多重瓣,多色渐层的晕染,美呆了,她可以坐在这里发呆一个下午。
“若是愈往南,奇花异草会更多。”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真的?”对嘛,还是得要往外走,眼界才会开呀。“可是再往南的话,不都是纵谷吗?要不要往东走,去洛阳长安看看?”
“洛阳?长安?”他顿住。
“欸,你没听过吗?”她又蹦又跳地坐到他身旁。“唐朝洛阳和长安啊,再不然往江南走也不错啊,至少不会这么冷。”
李弼看了她半响。“你从哪知道这些东西的?”
“当然是书上,我说了,我来自未来,上学时总是会学到些东西的。”她学得不多,历史向来不是她的强项,看到地理更只会让她想睡觉,所以只能概略地说出方位而已。
“……我没听过。”李弼不形于色地垂眼,极力压抑不安。
每当她说到未来时,他便没来由地觉得惶恐,茫然感总教他喘不过气。
“咦?怎么可能?这里不是祁连山吗?”她的外公可是发表了数篇关于金雀皇朝的学术报告呢。“我外公发表的报告中提到,金雀开朝皇帝是唐朝的分支,退隐在祁连山上的,你不知道吗?”
李弼看着她半响。“宫中史册我全都读尽了,从没听过这样说法,况且,这里也不是祁连山,这里是中域。”
“欸?”她眨眨眼。“没有唐朝?”
“没有。”
“你不是骗我的吧?”奇怪,本来她还想去长安看看古城风貌的说。“可是我外公明明这么说——”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他身为两代摄政王,不可能不知道开朝历史。”李弼顿了下,摸摸她的颊。“也许他那么说,是有他的用意吧。”
她直瞅着他,慢半拍的想到莫非外公的学术报告是胡诌的?她垂眼回想,外公只发表过几篇报告,用意很可能就是不想让人发掘真正的金雀历史。
嗯,外公是个心机藏得很深的人,要不然怎会送她派上用场的扇子,还叮嘱她必须不离身?只是他和妈妈到底是怎么笃定她一定会来到金雀的?若真是那般笃定,为何又从不跟她说关于金雀的一切?
如果金雀和唐朝无关,那么她现在到底是踩在哪块土地上?异世界吗?
只是想了一会,她就放弃了。
算了,不重要,管它是怎样,反正活在当下最重要。
“金雀霸住中域丰硕之地,虽是终年偏冷,但矿产丰富,除了自给尚能与外族通商,在几位先皇开疆辟地之下,金雀版图是邻近数国无法相比拟的,从未听过唐朝,甚至是江南等地名,不过金雀版图最南的衔月城倒是四季如春,通商热络。”
她猛地抬眼。“欸,衔月?是不是那天你要我去的地方?”
“嗯,衔月城是自治区,虽是皇朝一部份,但开朝以来,一直是个独立区域,遇岁不上贡,所以你要是待在衔月城,就算太上皇要找你,也没有权利。”他说着,语气始终轻淡,像在极力压抑什么。
她水眸转了一圈,嘿嘿笑着说:“我们干脆搬去衔月城算了。”如此一来,不就真正太平?
“你想去?”他胸口闷气微散。
“对呀,可是这样子会不会害你一无所有?”
“我在遇见你之前,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直到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