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骗行天下第6部分阅读
女尊:骗行天下 作者:rouwenwu
板开价是一万两,因为小白而八折变成八千两,最后拿到手的是一千两。
小白委屈的看看自家老板,再看看已经雄纠纠气昂昂下楼要继续去‘闯荡’的贵客,欲哭无泪。
他好像好心办了坏事了!
老板,对不起!小白不是故意的!
在那大门缓缓关闭之前,某个女人的脑袋又从后面伸了出来:“对了,老板,你该要多晒晒太阳了!再这么躺下去会变得半身不遂的。”
“……”
等到那扇大门再次合并,这次再也没有人突然打开它了。
一直倒在榻上的男子才慢悠悠的走到另外一个窗口,眼帘中正好看到半越带着两人走进他死对头的酒楼。
这才缓缓的摘下了脸上的半截面具,露出一张邪魅的桃花眼来。在那双眼盯着某个人的时候,似乎可以将对方剥皮刮骨。
而现在,那眼中只有被戏弄的狂怒。
女人,果然是他招惹不起的。
这一日,不,是这半日,整个白家镇所有的饮食行业迎来了最疯狂的一日。
不管是财大气粗的酒楼,还是亲民的大排档,或者是小商小贩的点心铺子,甚至于一个买油饼的,他们都经历了一场敲诈,哦,不,是一场赤 裸 裸的交易。
交易的一方是这勤勤恳恳以买食物为生的白家镇居民,交易的另一方是外来客中一位姓半的强盗女子。
交易内容非常简单,以一道食谱换取同等价值的银钱。食谱的名称,取材和烹饪方法千奇百怪,食物的美味更是人所未闻。交易的银钱最高可达两万两,最低是十文。
浮云酒楼的幕后老板的书桌上,开始只是一壶清酒,半碟芙蓉糕,之后随着时辰的推移,那太阳逐渐的滑落到了远山的脊背,给白家镇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书桌上除了酒点,剩下的都是各种含有茶渍或者油脂的纸条。
侍童从最上面的一章纸条开始念起。
“菊花酒楼,菜肴‘金毛狮子王’,银钱:一万八千两”
“百合酒楼,菜肴‘万水千山总是情’,银钱:两万两”
“龙虎大排档,菜肴‘霸王别姬’,银钱:八千两”
“王二狗肉铺,‘狗不理包子’,银钱:十两”
“瘸子煎饼铺,‘夫妻饼’,银钱:二百文”
“白日茶楼,茶点‘飞流直下三千尺’,银钱:一千两”
“东施豆腐铺,‘腊香干’,银钱:五两”
榻上美男手一摆:“她有没有去过的酒楼么?”
侍童恭敬的放好那些小纸条:“回主子,这白家镇只要是跟吃食挂钩的,她没有哪一家没有不去。”
美男搭搭手,藏蓝色的眼眸一直没有从窗外收回来过。金色的光晕最后也逐渐被深灰色取代,给人铺上暗沉的光彩,连人的心也慢慢沉淀了下来。
“去告诉小白,说我要见那位女子。”
侍童小心的瞄了一眼了主子那衣袖下紧握的手掌:“据说那女子明日就启程离开白家镇了。”
美男翻了一个身,将所有可能的神色都掩盖了过去:“那就让她今夜过来。”
“……是。”
相比浮云酒楼内的诡异气氛,街道上的某人已经笑得看不见眼睛,那嘴巴打开的程度更是堪比恐龙。
小白掰着手指一边数一边计算,最后得出结论:“今天总共赚了十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一两。”
“呵呵……”
“是一天赚了这么多。”
“嘿嘿……”
“你是人么?”
“哦活活……”
“你是神棍!”
“哈哈哈……”
“不知道是我们白家镇的人太笨还是你太聪明了!”
“噎,咯咯……”
“你傻了么?”
笑烂了的嘴巴一闭:“没。”
小白大大的叹气一声:“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这一辈子不用过了。”
“为啥?”
这还要用问么?“你一天的银子我一辈子都赚不到啊!”真是不服气。他一个月所有的月钱加起来都没有十两。
“你又不笨。现在赚不到并不代表你以后赚不到,只要你肯自己开动脑袋。”
开动脑袋也没法一天赚到这么多:“请你看在大家相熟一场,给指一条明路吧!”
“明路啊……”半越的眼神将对方从上扫描到下,这目光很纯洁,可是小白总是条件反射的想到早晨这个女人和那假正经其实色迷迷的管家同时对他视j的眼神,小白下意识的夹紧自己的双腿,结巴的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不需要吃虎鞭,也不需要丸子。
半越摸摸下巴:“没!其实我只是觉得你要思虑怎么赚更多银子,还不如嫁个好妻主。”
“……为什么这么说?”
“大黎国虽然男子并不被人看低,可是,到底还是女子为尊。出门在外,还是有很多不方便,或者被人误解的地方。这点,你老板很清楚。”比如被某些人给潜规则了,到底还是对男子不好。
哎,某个人脑袋里面不自觉的浮现美男老板被一个肥嘟嘟的女财主给潜规则的无码场景。
所以,老板才说做男子苦!
半越随意挑了一家大钱庄走了进去:“而且,你还小,性子太直,真的一个人闯荡很容易吃亏。这也是你老板护着你的缘故。”也是你没法出门闯荡的缘故。只要他老板护着他一天,他就永远都是孩子。被温室照料的花朵怎么可能抵抗得了外面的风吹雨打。
“我可以离开老板的。”老板今天还说我可以离开。不过,他……
掏出一大堆银子,开存单,拿出印章,呵气,盖章,签字,一气呵成!钱庄的当家欢乐的跑了出来,亲自泡茶,上点心,热乎乎的套近乎。
半越翘着二郎腿,抽空回答小白:“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掂量着办。”我不是你的老板,更不是你的谁。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替你决定人生大事。
小白闷闷的,自己泡了一杯茶端在手里,热烫手心,焦糊了心里一片冰冷:“我想要帮助老板,不让他那么辛苦。”
“唔!”
“老板其实不止护着我一个人,他护着酒楼的所有男子,不让我们受人欺负。对了,那成衣铺也是我老板开的,厉害吧!”
“厉害。”
“老板总是说,希望我们能够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恩哼!”
“老板还说,女子不可信!”
“咳,咳咳!”是男人不可信好吧!
“不过,你今天没有被老板的美色给迷惑,我很高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没有被老板吸引的女子呢!”
半越定定的对视着他,很想问一句‘你确定你老板没被人潜规则过?’,转念想想还是坦白的道:“谁说我没有被迷惑的?”
“啊?”
半越肯定的点头:“他用了美男计。我理所当然的中标了,还是中在正红心。”顺势的做出西子捧心的姿势。只是上帝知道,她不是被美男的眼神电到心脏,她纯粹是在心疼啊!心疼她色心不改,一次性丢掉了七千两银子。银子啊,七千两啊!说出去不会让人相信,她半越居然因为一个男人的眼神就丢了七千两啊!她很想抽自己一嘴巴!
“可是……你……”不是没亏么?
哎,果然小白这孩子太正直,难道没有看到她其实是半推半就的么。
“中了美男计不代表我不赚银子。我是欣赏了美男,又要赚银子。”
“咳,咳咳咳!”这次咳嗽的是小白:“你……会爱上我老板么?”
“你傻了?你老板跟我没关系,我爱上他干吗?”
小白疑惑:“你不是说中了美男计?”
半越摇摆着食指:“那只是纯粹的爱好美色而已。并不代表我会爱上他。”
“哦,那如果你再见到他呢?”
“我没银子。”
“啊?”这是什么跟什么?
半越斟酌了一下,才道:“你老板的确很厉害。懂得利用一切对他有利的条件。”所以她才吃亏上当了,虽然表面上没人看出来,可是两个当事人可是心知肚明的:“他如果再找我,定然是跟我再谈交易。我这个人没银子,没权势,没美色,只是脑袋瓜里有点破铜烂铁。他那种人从来不肯吃亏的,再找我肯定是想要我的脑细胞。交易一方面是出银子,一方面是出售脑细胞。很不幸的,我没有银子,只有脑细胞啊!”
“脑细胞?”那是什么?
“就是我的点子。”
“哦!那样不好么?”
半越再次鄙视:“现在我好歹是你的老板,你能不能在其位谋其职?”怎么老是想着利用自己为他那个酒楼老板谋求福利呢?她半越是傻子么?
“我,只是,想要帮你们嘛!”
“帮我们?”
“我想要帮你赚银子啊!”小白很正直的替现任老板考虑。
一边的半越翻个白眼,已经不知道找了小白做向导是好还是坏了,有这么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么?半越沉思半响,问:“你老板又要找我?”
小白摸着脑袋嘿嘿傻笑:“你怎么知道?”
鄙视他:“你都这么明白的吊我的话了,我还能不明白么?”
小白脸色一红,充满希翼的眼神望着对方,去吧去吧,我老板很好的,你们肯定会相处愉快的!
忽视,忽视,再忽视。钱庄老板客客气气的送上她的章子,给她看过账簿之后,双方满意。
各奔东西。
再次回到大街上,半越掏出一两银子拿给小白,对方看看银子,再看看她,依然是希翼的眼神。
街头对面的阳光落下最后一层余晖,深蓝色的天空乍现最后一层亮光之后暗的越发暗,亮的却是再也不见。
今夜,无月亮,无星星,厚厚的云层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头顶上,将小白眼眸中最后一丝明亮也给压到了心湖。
“你,为什么不愿意?”
半越掂量着银子,问:“你嫌弃银子太少了?好吧,再添一两。”
“你是一个好人,不是么?”
半越将二两银子塞在对方衣袖,连他的手掌都没有碰一下:“好了,太阳下山了。你向导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们,后会无期吧!”
“帮帮我们吧!我……求你。如果……再不……”
半越转过身,旁边钱庄已经开始按上门板,歇业了,一个小伙子拿出灯笼来挂上,顿时,那背过的身影也有了暖色:“小白,我是生意人。你老板也是生意人。如果他有诚意自然会亲自来找我,如果没有,你在这里替他操心再多也没有用。因为,无法坦诚相待的合伙人,是没法一起共处的。更是没法赚大钱。”
不能赚大钱,又没有信誉度的合伙人,一个只想利用她的男人,她要了干什么?她难道真的只能被男人利用做桥板么?
对方赚了银子,桥板一抽,她半越到哪里哭诉去。
这个朝代,她毕竟只是一个外人啊!
第十五章
等到小白的身影转过高墙,半越心里一时不知道何等滋味。
她对于小白这个孩子其实是欣赏的。阳光,单纯,上进,谦虚,通达,只要是少年人身上所有的美好性情都在他的身上体现。
可惜,始终都是一个少年。
“小姐。”
半越习惯性的摸摸卷帘小丫头的发髻:“怎么?”
“你说过要带我去潇湘楼的。”顺便指着远处那最光辉灿烂的楼房:“明早我们就要走了。潇湘楼,我还没有去过。”
哎,这个孩子也是直性子。
“你知道潇湘楼是什么地方么?”
“给女子取乐的地方。”
“还有呢?”
“吃饭,喝酒,听小曲的地方。”
“还有呢?”
卷帘歪着小脑袋:“小姐,你说那里还有什么?”
噎,这个丫头居然学聪明了,开始套自己的话了。
她再打量了一眼卷帘的小身板儿,笑道:“你还小。如果现在就有了男人,以后会长不高,对身体损害很大。”而且,潇湘楼的男子到底不太干净。犯不着让她纯洁的小丫头去那种地方失身:“如果你硬是想要知道男人的滋味的话,等你再大一些,我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夫郎。”
“哦!那为什么小姐你可以去?”
咳咳咳!小丫头太聪明不好。
“我去当然是要赚银子。不是为了找男人。”
小手一把抓住半越的衣袖:“我也要去赚银子。”她打定了主意要去潇湘楼看看。
“……好吧!”小孩子好奇心重,你越是不让她去的地方她越是要去。不如自己带着她去见识见识也好,省得到时候被别人带去给吃亏了。
防范于未然啊!半越自我心里安慰。十二分的否决其实是自己想要去看看新鲜的想法。
夜晚,总是某一种营生开工的时候。一条街,一栋楼,到处纸醉金迷,绯靡一片。
大黎国每个繁华的城镇,都有一个叫做潇湘街的地方。所谓的潇湘楼只是对所有的风月场所的总称。
半越要么不去,一去自然是要挑着最繁华的一家。
对于她来说,这种地方就好像二十一世纪的酒吧一条街。喝酒打屁调侃,没钱的相互勾搭没钱的,有钱的直接从表演台上挑一个顺眼的出台,也有自己从外面带到酒吧里面海皮一场再出去开房春宵一度。
而这里,则是卖肉为主要营生,其他的是附庸品。
随着引路的小生一路带领,到得中间大堂,这里已经开始了歌舞表演。古来不是单纯的艳舞就是霏霏的靡靡之音,不管是哪一样都勾人心弦。
卷帘一路扯着半越的衣袖晕乎乎,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哇,男子可以只穿那么少么?那腿都可以看见了!薄纱也太薄了点。
哇,有少年给她抛媚眼啊!媚眼,她卷帘也会,抛个回去,对方笑颠了腰肢,浑身叮叮当的啦的乱想,顺利的将小丫头的眼神锁定。
半越兴趣索然的到处瞧瞧,引路的小生带着她一路走着,顺着观察这个女子的神色。
一楼,大多是青嫩的或者青年的小童或者老伶人,这位客人居然眉眼不动,丝毫兴趣也无。
引着到了二楼,相比一楼的热闹非凡,二楼顿时清雅了许多。四环阁楼,从上而下可以看到一楼的俯视全景,各色人物各色表情,欢场如人生,嬉笑怒骂都成不了真。
半越并不打算在这里一掷千金,她也没有这个能力。单纯的在外面看就知道这里的客人是按照楼层分类的。
最低等的也是最没钱的客人在一楼。这里就相当于大庭广众之下,任何人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不管你拥着的是青涩小童还是老于世故的伶人,你都只能看不能吃,顶多调笑几句或者吃点小豆腐。
二楼适合口袋里面有点银钱的女子,可是不好奢华,楼层有种闹中取静的味道,坐在隔间伸出头就可以看到楼下的情景。
你也可以点一两名歌伶唱个小曲,喝个小酒,别的却是做不得了。
三楼,半越不准备去,那都是单独房间,当然是单独的‘包厢’,自然是有钱的人爱去叫上一群伶人,任君挑选的地方。
至于再往上,应该就是有钱有势的风花雪月场所吧!
自己斟酒,停着旁边的伶人唱着小曲,一边的卷帘好不容易收敛了点心神,又被那清歌婉转给勾去了心思。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琵琶两三弦,丝丝入扣,清澈而又缠绵的音调绕梁不散。
脑际里面自然浮现下午无意中窥视到的美色。带着薄薄的面具,可是那深蓝色的眼眸,剑薄的唇,慵懒的气质,偶尔一抬眉的半恼……
唔,美男难得啊!
可惜,她半越太平凡!男人太麻烦!有钱的男人更加麻烦!她半越怕麻烦!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摇晃这酒杯,似乎这样就可以晃掉惊鸿一敝的惊艳。
楼下一阵热闹,卷帘嘟起嘴唇,叼起一块糕点抬头往外看去:“咦——!”
半越拿起筷子随着伶人的曲调轻轻敲击桌面。
卷帘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外面,选择沉默。又开始笑眯眯的跟着自家主人一样听曲子。在这里听一次曲子很贵的,不能浪费。
曲调一转,又换了:“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
楼下似乎响起了某些女子的欢笑声,半越闭着眼睛,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卷帘偷偷瞧了瞧主子的眼色,再偷偷往外瞧一眼,唔,听曲吧!她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莫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
‘叮’的一声,修长的手指划过琵琶半个盘面,低低的笑问:“小人唱的如何?”
半越半睁开眼眸,又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那伶人小心的放下琵琶走了过来,这是才发现对方身材高挑许多,站在坐着的半越身边居然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半越那酒还在空中,对方笑意轻扬,蹲下身体,就着半越的酒喝了。
卷帘目瞪口呆,在考虑要不要也这么来一着。
伶人又开口:“小人唱的如何?”
半越顺过那半杯残酒,在对方唇印的地方喝了干净:“不错。”
脚底铺着暗红色的地毯,男子顺势坐在了地上,一双巧手小心的搭在半越膝盖上,卷帘眼睛一瞪。
“不唱了么?”
“娘子只是想要安静,不是么?”
“你倒是贴心。”轻巧的靠近对方,在他那同样轻薄的唇上轻轻贴一下,转瞬即离。
对方眼中异色一闪,拿过她手中的筷子,又斟满一杯酒,喂了半越喝一半,自己喝一半,筷子敲击那杯沿,轻轻哼唱:“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卷帘已经快步跑了下去。
“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望,断,归来路……”
楼道传来沉重的声音。
伶人突然站起身来,靠近半越,两人姿势极度暧昧。
门打开之时,外间之人就看到半越一手搭在男子腰上,一手轻轻的扯住他闪开的发丝,从这里看去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是这姿势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在做什么。
“啊!我就说了她不是好人吧!主子你还不相信,你自己看看!”这个大喉咙,自然是岩茶。
伶人抬起身来,清秀纯白的脸色衬托着唇色越发红艳,似乎还带有一点红肿。
就如同那一夜,半越强行亲吻过某位主子而留下过的后遗症一般。
“半……”另外一个来人神色怔忪,吐出一个字又咽了下去。
半越松开那伶人,眼色又隐隐闪动的兴趣冷了下来:“你个男人家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凭什么你可以来,我们就不可以。”叫嚣的自然还是岩茶。卷帘快手快脚的将门给关好。
半越一直一边的椅子,对着皇甫书景道:“坐。既来之则安之,一起来听小曲吧!”
这边伶人又端起琵琶在一角开始弹唱。
只是这次少了女子筷子轻击桌面的合奏声,也少了那个小丫头掩饰不住好奇和兴奋的注目。
气氛颇有点僵硬。
皇甫书景不得不承认,不言不语的半越有种压迫感。经过今日的一日未见,他甚至可以从对方随意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她比平日越发潇洒的气度来。
她在逐渐改变。
这个女子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不再是当初在都城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单纯女子,也不是一路上护着他照顾着他到深山居住避祸的深情女子,更不是这段时日嚣张跋扈,锋芒尽露的j诈女子,现在的半越就好像一把已经收入剑鞘的剑,内敛而隐含摄人气势。
伶人孤单的声音在隔间里面轻轻的飘荡,席间的四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
没多久,房间又开启,进来一位浑身暗红色衣裳的清丽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小童。
“半主子?”
“正是。”
清丽女子一挥衣袖,身后小童恭敬的将手中的东西端放在桌上,一掀开上面的布幔,居然是一大叠银票。
“久闻半主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半越随意的数着银票,再抽出一张放在桌上:“好说。我们都是熟人了,这茶水钱还是不能免的。”
清丽女子斜眼瞄了皇甫书景一眼,笑道:“以后还请半主子多关照本楼生意。”
“好说。”
来的人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小童拿着桌上的那张银票送到了伶人手中。
一屋中剩下四个熟人。
先开口的居然是皇甫书景:“你来这里是为了赚银子。”
半越自己斟好酒,轻嗅一番:“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干什么?”
他们自然是以为她来这里嫖的啦!否则,寻常女子往这种地方跑干什么。而且,还带着自家丫头跑到这里来嫖。岩茶气鼓鼓,可是也知道自己冤枉了对方。可是他一个皇宫侍童的面子是很重要的。他是不会道歉的。虽然硬是拖着皇甫书景来这里找人的也是他。
半越笑道:“你们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吧!以后到了都城你身份就不同了,要不要我带你到处看看?”
“我……”
“放心,这里的老板跟我很熟。”她挥舞一下手中的银票收好:“我只是来拿我自己的份额而已。”
“这是你的产业?”
半越笑道:“怎么可能。我不过也是在适当的时候结实了这里的老板,适当的时候给与了一点帮助,顺道资助了一些银子,现在是我收回成本的时候了。”那一叠银票少说也有几万两吧!
皇甫书景呐呐的:“我从来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了!”半越打断他:“从都城出来起,一直到围着大黎国走了半个圈,我认识了哪些人,发生了什么事,包括在深山里面吃的哪些苦,你有哪一样是知道的。”
“我……”
“你是皇子,我是贫民。我记住了自己的身份,请你以后也记住你的身份。我将你送到了都城就算是仁至义尽。你也不要再打别的心思。
你不爱我,而我对你的感情已经随着在深山里的那段岁月给消磨殆尽。不,是在从都城出来开始,一直到现在。你是聪明人。
我不去管你拿着那十万两银子干什么,你也不要想再从我手上得到什么。我耐心有限,我脾气比深山里的野猪好不了多少,一旦你挑拨了我的极限,说不定我会动用我那长长的獠牙,刺穿你的身体,到时候,你会什么也得不到!”
转头再对上岩茶:“至于你这个侍童,不是我说,只要不在都城,我有上千种办法让你消失。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我没有兴趣知道,只是你再挑拨着你家主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里就只会是你最后的归属。你可以看看楼下那些伶人,他们一天到晚要做什么,以后他们就是你的榜样。”
一番话说得本来要来兴师问罪的两人顿时苍白着脸。
半越越是平静,越是无所谓,他们就越是可以感觉到那平静下掩藏的暴风骤雨,他们完全可以相信,一无所有的她会毫不犹豫瞬间将他们主仆吞噬干净,渣都不留。
她,本来就是恶魔,不是么!
谁也无法掌控她。
第十六章
半越想,她今天一定有男人缘。
当她带着众人回到客栈的时候,无视皇甫书景欲言又止有点失落的神色,自行打开房门,就看到另外一只美男端坐在窗边,桌边一杯醒酒茶。
“哟!帅哥,半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美男真是今日让半越吃亏的浮云酒楼的老板么!
“……”
半越拿着自己的门锁东看西看,她记得她出门好像锁了门吧!这个男人怎么进去的?
“小二帮我开的门。”不单是女人抵挡不住他的美色,连男子也抵挡不住,这就是男女通杀。
半越囧了一万遍啊!
顺应话头的问:“这醒酒茶也是小二送来的?”
男子将茶盖打开,上面居然还飘着袅袅青烟,还是热的:“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半越眼睛一眯:“老板好手段,居然连我去了潇湘楼都知道。”
“呵呵,潇湘楼每隔一段时日有男子上门寻小妻主今日消息灵通了些。谁都不知道这次去寻人的男子还是一名皇子。”
半越缓缓吸口气,自在的端起醒酒茶喝了一口,咋咋嘴巴:“不错!”喝了干净。
那老板笑道:“你不担心么?茶水里面说不定我动了手脚。”
半越往床上一趴,滚了两圈,这才懒洋洋的道:“我还怕你不动手脚呢!说罢,老板半夜到此,是准备劫我的色,还是送上门来让我吃顿饱饭?”
老板笑意盈盈,那银色的面具在月光的折射下光华四溢:“半主子乃女中豪杰,不适合做落井下石之事。”
半越又翻了一个身,索性踢掉鞋子,整个人倒在了床上:“我是女中色狼,最喜欢吞吃美男。”舌头一舔,似乎在品味美色了。
“我相信,相比美色半主子更加喜爱银子。”
“不,我现在想要吃美男。”
“银子难赚啊!”
“我饿了好多年了,还没有吃过你这等姿色的美男。啊,你让我吃掉你吧!”口水嘀嗒。
“半主子说笑了。”
“我一点都不说笑。”顺势爬了起来,脚下叼着一只鞋子蹦蹦跳跳的到了美男面前,色迷迷的盯着对方的薄唇:“我饿,让我尝尝吧!”
“我……唔!”
唇上温暖像是一阵电流穿过全身,对方眼睛一冷,手就挥了过去。
“哎呀,不想被我吃就直说嘛!”蹦蹦跳跳开来的某人恬不知耻的说道。
他说了!可某人完全无视他的话而已。
“你……”美目一瞪,转眼就熄了火焰,男子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你何必如此的戏弄我,我为今天下午的事情道歉。”
半越冷笑,叼着鞋子又蹦蹦跳跳到床上,呼噜声音没一多会儿就飘荡在房间。
平静!
沉默!
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
男子的声音带着无奈和妥协:“你想要如何?”
闷闷的:“我要吃大餐,我要吃美男。”
男子一笑,清冷的声音带着了然:“你今夜不是去了潇湘楼么?现在还能胡思乱想。”
半越翻身到正面,怒视他:“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接着坐了起来,怒气冲冲的指着对方:“我告诉你,你能不相信我的人品,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能力,特别是性 能力。”
“咳!”美男转过头,好半天才适应对方调戏的语调:“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我要吃大餐。”
“你的厨艺,我想要。”
“我要吃大餐。”
“或者你教给我楼里的厨师一些菜肴,我们以每道菜肴一万两银子买断。”
“我要吃美男。”
“一万一千两。”
“我要吃处男。”
“一万五千两。”
“我要吃你。”
“两万两。”
“成交。”
男子后知后觉的惊愣,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着了道儿,脸色忍不住有了薄色:“你是故意的。”
半越懒洋洋伸个腰:“我是有意的。”
“……”
“美男谁不爱啊!如果你陪我睡一觉,我就免费教你一道菜肴。”
“……”
“当然,如果你今夜留宿在此,一直到天亮,随我处置,我会免费教三道菜肴。”
男子蹭蹭的站了起来:“不可能。”
半越手一指门口:“出门左转是楼梯,好走不送。”
“……”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她居然得寸进尺。虽然今天自己得罪了她,她也犯不着如此欺辱自己。他什么时候被人如此看轻过。他何时如此委屈自己过。
她说要他自己过来,他就来了,等了几个时辰。他知道她是故意在潇湘楼流连的,这是给他下马威。回报下午他对她的轻视。
他准备了醒酒茶,其实也是亲自道歉的意思。她接受了,可是也告诉他,并不够。她很贪心。
他容忍了对方的调戏,挑衅,和侮辱,他知道这是她对他下午所作所为的彻底反击。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这个女子,是不容许她自己吃一点亏。
手掌紧了又送,送了又紧,脚步却是一丁点都没有迈出去。
叹息声气:“你要如何才肯?”
回答他的是沉默。半越脑袋埋在枕头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可是知道她没有睡着。
他舔舔唇瓣,迟疑的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他转身看着窗外的圆月,清亮而又冷漠,一如面前的人。
“小白告诉我,你体谅男子处世的艰辛。我就知道你是懂得的。浮云酒楼,的确很艰辛。白家镇虽然地段繁华,到底官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而我,是不能露面的……”容貌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利器,对有的人来说是屈辱的根源:“往来竞争激烈。曾经就有官商来收买整个酒楼,有人刻意下阴招。生意越发艰难。而酒楼的孩子大都没有出去过,所知所学有限,酒楼到了今年已经越发难以慰继……我,也不想轻易将自己许了利益纠葛的家族。也没有大世家愿意接受我这等抛头露面的男子。我只能撑着……小白,将你今日的一切都告知我了,所以我想……”
“名字。”
“……白里絮。”
“年龄?”
“二十五。”
“真的?”
“……真的。我一直未嫁。”
“为什么要守着这酒楼?”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
“里面的孩子……”
“都是孤儿。”
半越沉默,她既然已经问了出口,自然也有介入的意思。白里絮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对方一开口就会有转机。
半越翻了一个身,面对着对方,可是因为床幔的原因,她整个人都被掩盖在了黑暗中。只是那灼热的视线□裸的落在月光挥洒的男子身上。
他坦然的让她注视。
那视线由浓烈的欲望慢慢转淡,犀利如刀割也转成如风的飘柔。
白里絮全身舒展,细细的感受对面女子展露出来的气势,心中的揣测逐渐安定,最后成了自信。
黑暗中,半越的声音像是从鬼蜮中刺了出来:“如果我要搭上你呢?”
手指划入肉中:“你能够给我们什么?”
“安定,富贵,平等。”
“好。”
“咦!”这次惊讶的人换成了半越,她慢悠悠的从床上又飘到了男子的对面,这次神色中居然没有了任何直白的色 欲,她只是平淡而怀疑的望着他。
似乎在思索这交易的可行性。歪着的脑袋半天都没眨眼,白里絮就让她这么的盯着,感受对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面具,似乎在考虑是摘了还是保留着。手指的温度在皮肤上靠近又疏远,明显的表示出主人的斟酌。
“经验告诉我……”她的声音轻轻的,如同鹅毛扰在耳边:“越是美丽的人皮代表着越多的灾难。我不知道你这面具下到底是何等姿色,不过,就算带着面具你也已经有了惊人的容貌,这是你的灾难。”她停顿了一下,笑道:“如果我接手了你,那你的灾难将会变成我的。”
她的手指离开了,人也离开了,这次没有回到床上,而是靠着窗边,手指摩擦着那醒酒茶的边缘。
这么一个细心的男子,这么一个有着广大交际网的男子,这么一个美貌的男子,是在是太太太难得。
可惜,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接,还是不接!
白里絮的心神一直随着对方的迟疑,推断,靠近,远离时刻搅动着。眼中不时有揣测,又有希翼,每一个举动都随着对方的话语而变动。
“哎,这样吧!我们换一种合作模式。”
换一种?
“我投资一部分银子,算是跟你合伙开酒楼。我做大股东,不过我不会在白家镇,我也不管你酒楼如何运作,我只会指派一个人来接手酒楼所有的外在联系。只要是需要跟外人打叫道的事情全部又我指派的人来做。当然,所有的权利还是在你手上,那人会接受你的调派。不过,如果你我一起处事,那人会以我的命令为主。”这算是给他找了一个执行总裁。白里絮变成幕后老板,一切的事情都由执行总裁来执行。
白里絮思考着,静静的等她后面的话。
“我每月会写个菜谱给你,你让厨房的人学了。每月只能由此位厨师学这道菜肴。我会告知你一些主要材料该如何加工,你让你最信任的人来做。”
“年底分红,扣除所有酒楼运营和大家的月钱和打赏,所有利润我六你四。”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白里絮难得有点扭捏,轻声道:“你开始说,让我……”说要让我留宿。
“我累了。很累,如果你一定要留在这里我也没意见。”只是天知道,我什么也不会做。美丽的男人是毒药,她才不碰。
白里絮肩膀一松:“……我可不可以考虑考虑。”
“好。在我天亮出白家镇之前你让人来找我。”
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半越将脑袋深深埋在枕头中,翻个身,再翻个身,忍不住大叫一声:“啊,我想吃美男啊!我为什么要让他走哇!我傻了啊!我是笨蛋啊!我是柳下惠他老姐么?呜呜呜……”
这夜,在同一家客栈的人只听到哀怨声整夜绕梁不绝。
实在是,凄凄惨惨戚戚啊!
一个人开始她的狗屎运的时候,是神佛都挡不住的。
半越在长达半年多的一个叫做‘皇族猿粪’压榨下,终于迎来了她辉煌的狗屎运。
唔,这陀狗屎还带着桃花的香气。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桃花香多一些,还是狗屎臭多一些。
前一夜,某个色女辗转反侧,清晨起床的时候沦为国宝,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客栈一楼吃早点。
卷帘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行李,狼吞虎咽的坐在旁边。
经过了昨夜‘恐吓’的皇子和他的侍童,开始明白了这个女人抠门的本质。一个面对皇族的皇子也能小气到计算一天会花费多少银子的女人,跟她说话别人都觉得是含了一只苍蝇。
偏生这只苍蝇还是他们自己咬到嘴巴里的。
反正,这一天早晨,四个人难得的如同在深山里的一般,开始聚在一起吃早点。
半越吃到半路的时候总觉得自己随时会睡着一般,馒头到了嘴巴里面都不知道咀嚼。卷帘有吃的就行,这丫头很好养。皇子殿下就算是喝稀粥吃馒头也无比优雅。岩茶这里挑一点那里挑一点,无比嫌恶。
“老板,十斤牛肉打包,再五斤馒头,这里是五个水袋,全部灌满水。”熟悉的声音在大堂响起。
半越已经脑门阵亡的磕在了桌面,睡着了。
卷帘招呼那熟悉的少年:“小白,吃早点了么?”
“来之前吃过了。”小白轻巧的走过来接过卷帘手中的包袱带到门外等候的马车上。
那边伙计已经将小白需要的东西也都放到了马车上。
卷帘扶着自家主子,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白想了想也帮忙扶着她另外一边,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将这个睡得昏沉的女子安置到上车。
皇甫书景迟疑的落在后面,也知道这些事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