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4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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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作者:rouwenwu

    就忙了有一年多……”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低头逗一逗胖儿子。“最后白忙一场,宫内厅大概要恨死我了。不说这些了。你量过结婚礼服没有?”

    自然没有。锦书看着婴儿黑亮清圆的眼睛,心里苦笑。他连她的父母都没见过,这时讨论结婚礼服未免太早。一件件烦心事摆在眼前,反而债多不愁了。

    佑琨吃饱了,伏在母亲怀里开始犯困。一岁多的婴儿除了吃也就是睡,锦书勉强收起担忧,忍不住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颊。她与祁令怡只有几面之缘,即使要成为妯娌,也还没熟稔到能谈天说地的地步,两人的话题便尽围绕着养育婴儿打转。锦书听的十分有兴趣,到最后也有点不好意思,讷讷解释:“我哥哥的女儿,也才六个月大……”

    祁令怡微笑。片刻后,她似是不经意地问:“苏家大小姐,是不是也快生了?”

    锦书一怔。祁令怡没有抬头,身体的姿态却无言地显露出她在不安地等待回答。锦书迟疑一下,点点头:“我七月时见过她,那时她似乎就有四五个月身孕了。他们夫妻很恩爱的。”虽然谢朗臻吝于向外人展现他的这种温情。“她过的很好。”

    锦书说着,心内一震,忽然想起眼前的靖王妃和苏娴那一段三角恩怨,当即谨慎地住了口。祁令怡听的有些失神,片刻后才笑笑,似是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她转过脸来,看着茫然的锦书,“你觉得,苏小姐是怎样的人呢?”

    锦书想了想。“我想,她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了。”

    祁令怡怅然若失地一笑。

    苏娴真正的性格是柔中有刚,但锦书并不知道。她与苏娴那一面之缘,留下了彼此的良好印象。苏娴像是一朵空谷的百合,温柔是她的天性,真能把人都醉倒在美人膝。那样的女子必定会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一生安心于室,永远为丈夫敞开温暖的家庭。

    皇室对媳妇的要求,其实也不过于此。苏娴是准确的践行者。锦书清楚这些却不太情愿,但为了沈斯晔她愿意试一试。祁令怡不一样。她的家庭让她叛逆又孤单,出色又自卑,她抓住了爱情,付出了巨大代价后得到了。她为了得来不易的幸福小心翼翼,为了丈夫敛起所有光华锐利,为了他学着去做曾被自己看不起的一切。但她在贤妻良母的路上每迈出一步,心里就越恐慌。丈夫爱的本不是温顺的羔羊,可他需要贤惠的妻子相伴。这个悖论让她不自觉地往苏娴的性格靠拢,两难的境地里,她悲哀的发现自己迷失了。

    锦书呆呆地盯着祁令怡,等她明白祁令怡并非因为自己的言语而怅然时,她安静了许久。想到苏娴,心里也猜到了大约的缘故。困的迷迷糊糊的佑琨握住她的一根手指,牢牢抓在小手心。锦书含着怜爱凝视着小胖子,无声叹了口气。

    ——后世的史学家在研究忻都独立运动史时,靖王夫妇是绕不过去的关键人物。中年后,她重新成为了活跃在政坛的耀眼女性。她把独子送到京城,在丈夫担任忻都独立前最后一任总督时,为了政权的平稳交接费尽心力。再严谨刻板的老学究也会感叹一声命运的讽刺,却无法不满含敬意地书写祁令怡在此间的居间调和。“若没有祁王妃,建国(指忻都独立日)还要后拖十年。”……她本可以成为一位政治家。她的名字成为了一段举国传诵的传奇,只是那一段惊世之恋,在偏居一隅的平淡婚姻里,在不甘与挣扎中,终究慢慢走向了黯淡。中年之后,空|岤来风的绯闻传言也让皇室十分难堪。

    在未来还没有发生之时,未来的历史也只是此刻的担忧罢了。

    晚饭是燕京风味和榄城本地美食的组合,沈斯煜开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当下宾主尽欢,锦书留意片刻,觉得沈斯煜夫妇之间一切如常,这才稍稍安心。席间沈斯晔想起锦书的小救命恩人,忙向兄长提了此事;他哥哥听了前因后果,感叹不已,当即慨然答应。又说:“这小姑娘日后必成大器。”

    锦书笑着一举杯,真心道:“借您吉言。”

    沈斯煜微笑,轻轻一推眼镜:“不敢。弟妹你也是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三弟得了你,是他的福气。见过泰山了没有?我是没什么经验教你了。”他转头看弟弟,很愉快地问,“我记得世伯是有名的国际法专家?想必跟你合得来了。”

    沈斯晔手一抖,一块排骨就掉了回去。锦书自欺欺人地埋头吃布丁。

    “是。”沈斯晔捞起排骨,若无其事地说。“我让罗杰给我订了后天飞荷兰的两张机票。大哥这里有没有好茶叶?我给伯父带一点。”

    锦书蓦地睁大了眼睛,惊骇不已地盯着他,却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后半顿饭,锦书吃的索然无味,满心都在盘旋着“后天就要见爹娘”的绝唱。

    她知道这件事逃不过去,可事到临头还是会怕。过不了父亲这一关,即使她执意要嫁,也是得不到祝福的婚姻。可是父亲那一关,哪是容易过的?父母对嫁进门的儿媳妇唐嫣温和宽厚,对要带走女儿的未来的女婿可未必——这个人还是未来的皇帝!

    就这么味同嚼蜡地吃完饭,几个人便到起居室聊天。锦书神思恍惚,一心都在想如何应对,比起当年答辩前还要紧张得多;耳边却听祁令怡含笑问:“给你们——准备几个房间呢?”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说:“两……”沈斯晔已经厚颜无耻道:“一个就行,谢谢嫂子了。”

    饶是沈斯煜持重,也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笑了。锦书羞得满脸飞红,趁人不注意在沈斯晔腰上狠掐了一把。祁令怡在他们脸上来回看了一下,一直温婉沉静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促狭:“你说两个,三弟说一个,那到底几个呢?记得去年你们还是住两间房?”

    锦书的脸颊一阵阵的飞烫,无地自容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沈斯煜的笑容颇为欣慰,端着茶杯慢慢说道:“何小姐,我弟弟有时候很是任性,以后就请你多担待他了。”言罢把茶水一饮而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这话却是长兄如父的语气,锦书不好不答,只得红着脸轻声应下。然后又小声说:“两个房间就可以了。”

    ……可是这两个看上去是隔壁的房间,原来跟二战时的法国一样不设防。

    锦书有点傻眼,靠在奢华的博古架上,一阵无力。沈斯煜明明答应了她安排两间房,却明显更偏向他弟弟的利益。熟悉的气息在这时从背后靠近。沈斯晔心情明显比她要好,搂着她低声下气地哄:“怎么了?不高兴?大哥也是好心——”

    算了,不计较了。锦书无奈地摇摇头。“我在想,怎么跟爸爸说……我们的事情……”

    沈斯晔愣了愣。“岳父大人——都不知道你恋爱了?”锦书低头不语。他呆了一下,把她的身体硬扳过来,盯着她的眼睛低声绝望说:“他知道世上有我这号人存在么?”

    锦书好像要哭了,无措地摇了摇头。“我要是告诉爸爸了,他怎么会不想方设法查你……”

    “……他是外交官还是秘密警察?”沈斯晔一口气几乎没续上,差点和锦书抱头痛哭。本来很有把握的事情,忽然变成了泰山顶的海市蜃。锦书的父亲连女儿有男友了都不知道,自己忽然登门,自我介绍说是他女儿已经有了实质关系的未婚夫……

    不被乱棍打出去才怪。

    “小锦,你现在打电话。”沈斯晔绝望了一会儿,毅然说。“告诉你父亲,你要带男友回家。先别告诉他我的身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锦书也清楚不能再拖下去,没有再推托,默默拿出了手机。现在正是东二区的下午,电话几乎立即就被接通,正是何麓衡接的电话:“小锦?什么事?”

    “爸爸……”锦书听了父亲温和的声音,却只觉得心虚,讷讷道:“妈妈在家么?”

    “你妈妈出门采购去了。”何官说,“我们下午包饺子过周末。燕大什么时候放寒假?”

    “……一月。”锦书小心地说,试图先旁敲侧击。“哥哥嫂子最近好么?田田呢?”

    父亲微笑:“都很好。昨天我们还收到了录像带,田田都会爬了。可惜你不在家。哦对了,今年你堂哥他们一家还要来,你不是很喜欢他家的双胞胎?”

    ……不能再东拉西扯下去了。

    锦书捂住听筒,有点无助地看了看沈斯晔。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温暖。

    “爸爸,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锦书闭上眼,一横心。“——我有男朋友了。”

    电话那边果然安静了。锦书的心脏几乎停摆。沈斯晔紧紧抱着她,无声地唇语:“别怕。”

    “这样啊。”何麓衡的声音淡淡的,仿佛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他是干什么的?”

    “他在剑桥读博士……学法律的。比我大两岁,家是燕京的。”锦书避重就轻地心虚道,“他对我很好,爸爸,我们想去看看你们……”

    “这还差不多。”父亲仿佛松了口气,“听你那么期期艾艾的,还以为他是个小混混。不过也得妈妈和我见见才行。你们什么时候来荷兰?——后天?好,到时候我们去机场接机。”

    锦书吓了一跳:“……不不不不用!他说我们自己回家就好,这么冷了……”

    听女儿坚持,何官也就没再执意要接机。虽然对女儿恋爱的消息有所震惊,但他已经开始觉得这小伙子还算懂事知礼了。又嘱咐了两句,父亲忽然问:“你现在在哪里?”

    榄城和燕京有三小时时差!锦书吓出冷汗,急中生智说:“还在实验室……”

    “唔。”父亲不置可否,只嘱咐她早睡早起,又说:“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锦书唯唯答应,清楚这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挂了电话,她长出一口气,几乎脱力瘫倒。沈斯晔早有警醒,一把把她接住,不言语地抱到床上。他俯□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锦书有气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怎么了?”

    沈斯晔轻笑。“好演技啊,何小锦。我在想,以后是不是不能相信你的电话了?”

    锦书一怔,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脸色有些发白:“……阿晔?”

    他笑着俯身吻下来,手探进去解她的纽扣,压制住她半推半就的软弱挣扎,关了灯。

    “我看,还是亲自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一朵雨云悠悠遮住了下弦月,把春色旖旎的房间与卧榻都笼罩在阴影之中。有亚热带的夜风经过窗外的芭蕉林,萧萧飒飒的秋声里,秋意渐起。

    夜深了。

    108火花

    “阿尔卑斯山,自然的宫殿,白雪皑皑的峰顶耸入云端。”

    机翼掠过欧洲大陆的连绵山峦,造物神秀尽现眼底,锦书看得出神,暂时忘却了一腔心事。沈斯晔给她理了理围巾,顺着她目光看向舷窗下,也为胜景折服,念了一句拜伦又期待地问:“小锦你想不想滑雪?见完伯父伯母,说不定还能有几天来度个假。”

    锦书端过热咖啡,抱歉地摇了摇头:“我不行,站在山顶我会发晕。”她怕高。沈斯晔若有所思地颔首。锦书以为他在沉思,谁知那人忽然说:“要不,我们到这里来度蜜月?”

    锦书差点把咖啡洒在了米白色大衣上。似乎对这个话题大有兴趣,他不依不饶地追问她对蜜月地点的兴趣所在;锦书的脸颊烧的飞烫,拿了块||乳|酪饼干堵住他的嘴,却只是徒劳。他含含糊糊地说:“找个私家小岛也不错,我好像还没见过你穿泳衣?虽然你瘦的没胸没屁股只有小细腰了,不过我不介意搂啊。你的肤色最衬鲜嫩点的颜色,橙色怎样?”

    锦书抬起一双水润的眸子定定看着他,脸颊飞红,呸了一口扭过头:“……流氓。”

    沈斯晔闷笑,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吃点牛轧糖。咱们也快到了。”

    这次的旅程,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下了飞机,沈斯晔嘱她原地等候,一时就拖了一大一小的行李箱过来,肩上还挂着他的旅行袋。锦书习惯独自旅行,也清楚沈斯晔习惯被人陪伴,这时又好笑又有点心疼,跑过去接下袋子,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么重?你带什么了?”

    沈斯晔一笑,展开一幅地图扫了几眼。有人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礼貌地谢绝了,拉起她戴着兔毛手套的手。

    “我们先坐火车去海牙。”

    沈斯晔定好的出租车等在火车站外,接上他们便往纸条上的地址去。母亲刚刚还打电话来,问他们几时到家,还说煲好了她爱喝的汤;父亲原说要来接站,也被锦书婉言推辞了。

    她实在没胆这么做。眼看驶过这个白雪覆盖的街区就是自家,锦书的心不由砰砰直跳。两人都有些沉默。沈斯晔抓着她的手,手心意外的潮湿。她不由抬头看他,居然发现沈斯晔正直直盯着车窗外,紧张忐忑到脸部线条都有些僵硬了。

    原来镇定老练如他,也会害怕见家长?

    万般的担忧思虑里,锦书忽然觉得有点想笑。她拉了拉他的手,轻唤:“阿晔?”

    沈斯晔低头看着她。锦书小声说:“阿晔,爸爸心脏不好,他要是骂你,你千万别和他硬碰硬……他很心疼我,总不会不答应的。”

    沈斯晔微笑,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放心,我知道。”

    正说着话,何麓衡官的宅邸就到了。

    十一月底的西欧已经寒意凛冽,锦书打了个喷嚏。沈斯晔付了车费,伸手推开花园的前门。一只觅食的松鼠站在雪地里,瞪着绿豆大的小眼睛看着两个不速之客。直到沈斯晔作势要拿雪球丢它,才吓得吱吱喳喳的跑了。锦书噗地一笑,揶揄道:“小心让爸爸看见。”

    再多一条罪名也不多。沈斯晔冲她耸耸肩,无声地笑着示意她去敲门。锦书才放下的心又紧起来。她有家里的钥匙,但为了以示尊重,犹豫一下还是按了门铃。

    须臾,脚步声在门后由远而近,锦书死死抓着沈斯晔的左手,大气都不敢出。门开了,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门内,熟稔地招呼:“小锦冷不冷?快进来。”

    他转身看向在侧微笑的沈斯晔,敛起了大半笑容,伸手与他相握:“殿下,一路辛苦了。”

    沈斯晔微笑着欠身:“兄长大人。近来可好?”他一眼看见何家四口人的合影悬在壁炉架子上,照片上的锦书还是个小姑娘。何家并不奢华,却格外温暖舒适。他们走进门来,沈斯晔便帮锦书脱了大衣。何江天看见他们亲密的举动,只是一哂。这时,木质梯上响起脚步声。有人扬声问:“……阿天?”

    何江天轻咳一声,悄声说:“下来了。你俩分开一点,省的惹得我爹心烦。”锦书自打进屋就显得沉默,这时候不但没听从哥哥的忠告,反倒向沈斯晔身边靠过来,抓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何江天看了一眼惴惴的妹妹,暗自叹了口气,大声说:“爸,妈,小锦带着妹夫来了!”

    沈斯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他未来的岳父母就一前一后走下了梯。

    在看清女儿身边年轻男人的脸时,母亲愣了一下,父亲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斯晔,脸色变得颇为难看。做主人的没有开口欢迎,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比窗外还要僵冷。锦书眼见事情要糟,只得硬着头皮说:“爸爸,妈妈,这是我男友。阿晔,这是我爸妈和哥哥……”

    何麓衡锐利的目光扫过沈斯晔的脸,落在女儿与他相握的手上。沈斯晔心里暗叫不好,迈前一步主动伸手,诚恳道:“伯父,伯母,我叫沈斯晔。幸会。”

    何麓衡皱了皱眉,碍于礼节勉强与他握了握手,目光中的戒备之情越发浓厚。倒是吴霜温和的多,冷静下来就打圆场道:“孩子大老远赶来,别站着了,到起居室说话。江天你去烧热水。”又对沈斯晔微微一笑,“殿下喜欢红茶还是绿茶?”

    沈斯晔哪里敢挑拣,跟着主人去起居室落座。他岳父明显又惊又怒敌意浓厚,他要再不知好歹,简直就是找死了。何江天大约也没想到父亲如此冷淡,也不敢招认早就见过,脚底抹油遁走厨房而去,背影比春天时已经消瘦了很多……莫非是养孩子累的?

    他正在胡乱想着,吴霜已经亲手端了一盏琥珀色红茶来,微笑道:“殿下请用。”

    沈斯晔慌忙收回心思,赶紧说:“伯母太客气了,请叫我斯晔就好。”

    吴霜看了一眼丈夫,见他仍旧皱眉不语,只得缓缓说:“殿下贵为皇储,我们家只是平头百姓,殿下能驾临已经是蓬荜生辉,说客气是僭越了。小锦说要带男友来给我们看看,我和外子都很高兴,只是没想到会是您,礼节上不周到的地方,请殿下见谅。”说着看向目光盈盈的女儿,暗暗叹息了一声才道:“我们女儿虽然生在寒门小户,也是我和她父亲的掌上明珠,娇惯了这些年。小锦要是不识礼数,还请您多看顾一些。”

    他岳母姿态放的很低,一字一句都是生疏里透着客气。沈斯晔哪里敢说一个不字。锦书忽然抬起头,低声清晰地说:“妈妈,我们在一起快要第三年了。他对我很好。”

    何麓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吴霜笑了一笑,温言说:“那是你的福气。”她话头一转,淡淡道,“只是不知道,殿下这次是特地来见见我们呢,还是顺便?小锦似乎还没有到假期?”

    吴霜看似温和淡然,却是洞如观火。她若是简单的人,也就养不出两个好孩子了。锦书欲言又止地挣扎了一下。沈斯晔牢牢按住她的手,目光诚挚地看向未来的岳父母:

    “伯父,伯母,我和小锦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我深深觉得她就是我在寻觅的人。这次我特地来登门拜访,一是向二老道歉,之前一直忙于公务,没能来拜见,二也是想请求伯父伯母答应,择一吉日把令嫒下嫁给我——”

    哐啷一声,何麓衡把手里的茶杯顿在了茶几上,脸色已变得铁青!“小锦你和妈妈先聊,我有话问他。”他拂袖起身往梯走去,见沈斯晔还有点发愣,冷冷说:“殿下?”

    锦书一颤,眼睛里泛起雾气。沈斯晔定了定神,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吴霜对他微微一笑,目光沉静优雅。这夫妻两个,哪个都不是省油灯,偏偏养出了水晶似的女儿。沈斯晔心里暗自叹气,弯腰亲亲锦书的额头:“等着我。”

    他对有些讶然的岳母歉意地笑笑,跟上了何麓衡的脚步。

    父亲和恋人相继离开起居室,锦书有些不安,蹭到母亲身边坐下。父亲该不会气的要与他决斗?她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母亲惊异地问:“无名指上……这是殿下送你的戒指?”

    锦书不想对母亲隐瞒,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吴霜看见女儿娇羞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经无法自拔,不由得暗暗叹息。女儿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打定主意之后就百折不挠,做父母的已经体会过;可是与嫁进皇室相比,读哪个专业算得上什么问题?

    ——吴霜当年,也是被列在皇后人选名单首选的。吴家大小姐用自毁前程的私奔换来了一世幸福自由,从此夫妻和顺儿女双全;她的手帕交谢淑匀,从前的皇后、如今的皇储生母,却是一辈子凄清孤苦。莫非这是宿命不成?吴霜苦涩地想。她逃离了进入皇宫的命运,她的女儿却回到了这条轨道上。但至少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很爱女儿……可是宫墙深深,只有爱情远远不够。爱情不是皇室的必需品,强大的家世是。为什么杨皇后就要郁郁而逝,谢皇后可以安居在离宫静等着儿子登基,谁也奈何不得她?就连杨皇后的长子也不再是储君了。帝王之爱,从来都浅薄的像上弦月。连那位笑到最后的姚夫人,不也没有正妻名分,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女儿?

    “……妈妈?”

    听见女儿担心的呼唤,吴霜揉了揉眉心,这才觉得头疼欲裂。想得愈多,就愈为女儿担心。她无言地握住女儿的手,低声说:“小锦,你想没想过嫁给他可能的风险?我和爸爸实在是不舍得送你进宫,那要受多少苦楚?咱们家也不图富贵,好好考虑考虑,好么?”

    出乎她意料,一向听话的女儿摇了摇头。“妈妈,我想过了。”

    锦书抬起清澈的眼睛,水光盈盈里是不悔和坚定。“我如果放手,会后悔一辈子。我爱他。”她轻声说,“妈妈,我不害怕。”

    何江天不知何时溜了回来,赞许地对妹妹点点头。吴霜抚着女儿的长发叹息良久,转眼看见若无其事要溜走的儿子,目光一沉,喝住了他:“阿天!”

    何江天苦着脸转回来,拼命用目光向妹妹求援。母亲心细如发,必定发觉了他与准妹夫的熟悉。这其中的勾当不那么光彩,母亲才不会对妹妹生气,对皮糙肉厚的儿子就不会手软了。他苦兮兮地蹭回来,锦书扑哧一笑,眸子里波光流转。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妩媚的姑娘,一颦一笑都动人嫣然。当哥哥的看的一呆,这才觉得妹妹长大了。

    长大到可以嫁人了……妹控的哥哥不无醋意地想,不由对被带走的沈斯晔幸灾乐祸起来。

    而这时,在上有一面大窗子的书房里,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沈斯晔跟着未来的岳父进了门,才道了一声“伯父”就被冷冷打断,让他叫“何先生”。他清楚岳父不喜欢他,也吃了下马威,索性不再试图刻意讨好。对于干了一辈子的外交的老狐狸而言,理性的条件列举要比赌咒发誓有效得多。

    “方才小锦说,你们已经交往了三年?”何麓衡盯着他问,“这是真的?”

    沈斯晔持重地点头。然后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凶险,果然不等他找补,何麓衡已冷笑一声:“小女秉性单纯,殿下你不会不懂罢?都要谈婚论嫁了才让我们当爹妈的知道,算是什么尊重!”他逼视着露出愧疚之色的沈斯晔,冷冷道,“还是说,你就是看上她单纯,将来不会拦着你置外室?娶一个没有助力的正妻,在你家也不是没有先例?”

    沈斯晔立即矢口否认。这个大帽子他可不敢戴上。又恳切道:“伯父,小锦于我早已不可或缺,我是想等她更适应一些再来见您,只是家里催的紧——”

    他岳父冷冷说:“选妃时有大把的女孩子等着你挑选,我女儿却不是你能挑挑拣拣的。”

    沈斯晔哑然。何麓衡冷然说:“要不是你家逼你结婚,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才来见我们?拖到小锦已经年华不再,你好另觅新欢?!”他越说越来气,也不给沈斯晔辩驳的机会。“逼婚,好啊,要逼着你才肯来娶我女儿?你把小锦当成什么,又把我家当成什么了?!我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会为了虚头八脑的东西献女求荣!”

    “伯父此言差矣。”沈斯晔淡淡说,“我要娶小锦,是因为我爱她。”

    何麓衡反而一滞,随即怒道:“那又如何?我女儿不嫁给你,她还有的是机会!”

    你还想把女儿嫁给谁?沈斯晔注视着怒火熊熊的岳父,平静地端起杯子。

    “伯父,小锦已经是我的人了。”

    这句话可以称之为挑衅了。盛满滚烫茶水的杯子被狠狠砸在地上,何麓衡出离愤怒地指着他,嘴唇哆嗦着拍案而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若非克制,这个杯子就该砸在他头上了。“那又怎样?!我女儿还非要嫁给你不成?”

    沈斯晔也站起身,平视着未来的岳父,缓缓说道:“不怎么样。但是,她也爱我。”

    何麓衡死死瞪着他,目光里的愤恨能在沈斯晔身上戳出窟窿。沈斯晔在这一回合里占尽上风,眼看岳父憋屈的脸色发青,便放低了态度好言道:“伯父,刚才是我无礼,只是也请您为小锦的未来多考虑考虑——”

    “她的未来该在燕京大学!”何麓衡愤然说,“她的事业,就因为你要断送了!”

    沈斯晔仿佛被无形猛击了一下,默然垂头。“……请原谅。”

    “我不是上帝,不来原谅救赎那一套。”何麓衡冷冷地瞪着他,“为什么我女儿就要放弃事业嫁给你,你就不能不做皇储来娶小锦?”他冷笑一声,不让沈斯晔有机会开口反驳。“别跟我说责任那一套,皇室不是有这个传统么?”

    沈斯晔在今天第一次沉默了。青年坐在光线黯淡的窗下,脊背像一把绷紧的弦。何麓衡看着他冷笑。一盏茶的热度散去多半时,他终于涩然开口:“伯父,请恕我做不到这一点。”

    “我并非利欲熏心,也愿意和小锦携手天涯,只是我如果再退,要承担责任的,就是我幼妹。她从小病弱,我不能让她背负这个担子。”沈斯晔苦涩地笑了笑。“……伯父,请原谅。”

    何麓衡听得一怔,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沈斯晔正望着窗外,清朗的眉宇间隐有落寞。做父亲的忽然想到,眼前的皇储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放在他肩上的,不是一个家庭,而是未来的整个帝国。他明知道这样回答可能会激怒自己,还是没有撒谎,没有承诺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小子还算有点担当。他不知不觉的放软了语气。“你能保证不干预她的选择?”

    沈斯晔点头,慎重地回答:“小锦在结婚后还可以继续参与公务。您和伯母随时可以来看望我们。”

    何麓衡一哂。“那我问你,你现在有很重的子嗣压力,万一小锦迟迟不能有孕怎么办?”他又有点生气,不过忍住了。“你家想要的,不过是能给你生孩子的女人罢了!”

    “伯父,我不是为了子嗣才想要娶她。那样我早就结婚了。”沈斯晔恳切地说,“再说,我和小锦两个人就够了,我们不需要孩子来维持家庭。”

    “如果只有女儿呢?”何麓衡反问,“她没法给你生能继承你的儿子,怎么办?”

    沈斯晔第一次微笑起来:“要是能有像她的女儿,我还怎么会不知足。”他顺手送上一记马屁,“伯父是一位成功的父亲啊。”

    何麓衡冷冷地说:“先少奉承我,我还没答应。你说的这些,无非凭借的是你爱她。万一哪天你不爱她了,你让小锦在皇室何以自处?”

    沈斯晔张口结舌了一刹那,登时明白自己是被一环套一环的设计了。何麓衡从事外交工作三十年,设起圈套轻而易举,不动声色就把他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角落。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都是在钢丝上晃悠。他不能真的假设锦书秋扇见捐后的保障,可是要说爱情永不变,何麓衡会信这个才有鬼。沈斯晔无可奈何,只得赌咒发誓。何麓衡一脸不以为然,冷冷道:“你发再多的誓言又怎样?谁能监督你不成?”

    沈斯晔一横心,推桌起身。他利落地单膝跪下来,反倒吓了何麓衡一跳。

    “——伯父,我向您保证,将来我若敢有负小锦,不论我那时身份怎样,都随您教训。”他垂头道。“这次是我做得不对,应该早早来拜见您;您若想揍我,现在就可以了。”

    何麓衡几乎被他气笑了!“好好的我揍你干什么?不成体统,快起来!”

    沈斯晔不动。何麓衡瞠目看着他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答应你。”

    沈斯晔猛地一抬头,眼睛里盛着惊喜的光。“您是说——”

    “回去准备六礼,我女儿必须堂堂正正进你家门。”何麓衡冷冷道,“我把小锦嫁给你。你要是敢对她有一点不好,我死了还有她哥哥!听到没有?”

    沈斯晔深深吸了口气,慎重地弯下腰去。“是,小婿知道。”

    何麓衡一哂,扶着桌面起身。经过他身边时,他拍了拍沈斯晔的肩膀,没好气道:

    “起来,还不下去看看小锦?”

    109王妃出炉(一)

    十一月最后一个星期日,沈斯晔一清早就敲响了何家的大门。这一天,是预定的返程日。

    何家父母虽不情愿也无法,只得把掌上明珠郑重托付给这死小子。饶是一向习惯独自旅行又孤身在外读书多年,面对这一次与父母的分别,锦书还是微微红了眼圈。之前还满心都是如何让父母答应,这时候仿佛跨出自己家的门槛就要嫁为人凄了。她与母亲拥抱时差点掉了眼泪,亏得哥哥在一边插科打诨,才让离别的气氛没那么凄凄惨惨戚戚。

    何麓衡在沈斯晔肩上充满威胁的拍了一掌,语气还是颇不善:“记住我说过的话。我处理完手头这几个案子就回国。”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沈斯晔心知肚明地谦恭微笑道:“是,小婿在京恭候岳父大人。”

    他大概是今天心情最好的一个人了。

    因为临近圣诞节,飞机餐里都特别派发了包装可爱的糖果。锦书有点恹恹的,只吃了块点心就闭目养神。沈斯晔优雅地喝完最后一口汤,目光就粘在巧克力上动弹不得。按照他的心情,这时候该吃一个10寸||乳|酪蛋糕庆祝才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找个借口,锦书已经闭着眼轻轻说:“阿晔,不准吃。”

    沈斯晔先是泄了气,又觉得好笑,抓住她的手放在手掌里握着。“喂,你是我的未婚妻。”他晃了晃她白皙纤瘦的手,危险道:“你爸都把你给我了,这是怎么跟夫君说话呢?嗯?”

    锦书把漂亮的眼睛睁开一半,懒懒地似笑非笑看他:“请问尊贵的殿下您想怎样?”

    明明是慵懒柔和的语气和表情,沈斯晔忽然一阵寒:“……凯撒,我吃饱了!”

    锦书被他逗得展颜,浅浅的笑容转瞬即逝。离开家后,她就有点没精神,却也不是心情不好的模样。沈斯晔大致懂得她此刻的心事,犹豫了一下,没打扰她。他知道她这时候大概更需要安静。这时,锦书闭着眼摸索了几下,软软拉住了他的左手。

    她的声音轻到刚好够他听见。“阿晔,就当做为了我,少吃一点糖,好么?”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感觉到身边的人笑了。有人俯身吻吻她的额头。安心与困倦一同涌起,她很快陷入了沉沉的梦境。梦里花海灿烂,有微笑的人站在玫瑰花田的另一端。

    确认锦书入睡后,沈斯晔低头翻开皇宫新闻发言人电传来的简报。这是皇宫新闻办拟的订婚通稿,开头还正常,他一路看下去,嘴角不由得渐渐抽搐起来。

    这种措辞,真的不是简历风格?“……何锦书小姐于宣化五十年起就读于美国哈佛大学,主修生物学。五十四年进入研究生院深造,五十八年获得博士学位。现就职于燕京大学医学院博士后中心……”沈斯晔看不下去了,想摔上文件夹又轻轻放手,回头小声叫了一声罗杰。头发有点凌乱的助理立即探身过来:“殿下?”

    “这是谁写的稿子?”他没好气地抖了抖手里的简报,“乍一看,还以为我们要招聘!”

    “……据我所知,那好像就是用何小姐的简历为基础写的。我今早上才收到。”罗杰小心翼翼道,“还是您从她那里拿到的简历啊。”只是未来太子妃的学习背景过于惊世骇俗,英文版本甚至都直呼drhejshu(har)了。稍显尴尬的是皇储本人还没有phd头衔。“这只是发布订婚消息的初稿,您不满意可以让新闻厅继续修改。”

    沈斯晔倚在座椅里沉默了片刻,终于摇了摇头,看向对面锦书恬静的睡颜。“不必了。”

    她越不像世家出身的女孩子,就越好。

    ……直到他把还是迷迷糊糊的锦书送回绮园,回了长安宫去长秋给祖母问安时,太后还笑眯眯道:“怎么不见我那个博士孙媳妇啊。”

    嘉音抱着个手炉坐在一边,小脸还有些病中的苍白,笑嘻嘻的德行依然不改:“人家好久不见何姐姐,怪想她的,哥哥莫非是金屋藏娇了?别这么小气嘛。”

    沈斯晔没好气地轻轻敲一下妹妹的小脑袋,亲手给祖母端来气味浓烈的药茶,而后才解释道:“她没倒过来时差,长途跋涉又劳累,我让她先休息了,改天再来问安。”别说锦书,连他都有点困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

    嘉音咯咯地笑:“知道啦,你就是在金屋藏娇。”她仗着祖母撑腰,冲哥哥挤眉弄眼。“只是哥哥你不赶紧娶了何姐姐,奶奶可着急了呢。云鬓花颜金步摇~啊~”

    沈斯晔脸一黑,嘉音吓得赶紧埋头,松鼠似的啃点心。连太后都被她气笑了。“傻丫头,我还不是替你哥哥着急?亏得总算是有门好姻缘罢了。”她端起药碗,温蔼神情在瞬间闪过淡淡狠厉肃杀。“何况咱们家,也真得有喜事来冲一冲晦气了。”

    沈斯晔微微一怔。

    太后却点到为止,温声说:“你大婚时要去天寿山祭祖,还有巡游那些礼节,当着全天下人,一点都错不得。你媳妇虽然学问好,估计也不明白这些。我已经找好了教她礼仪的人,你跟她商量一下,是来宫里学还是在她自己家?毕竟学了这些,将来对她也有好处。”

    沈斯晔还在踌躇,嘉音眼睛一亮,立刻撒娇说:“我也要去!”她晃了晃祖母的衣袖,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就去何姐姐那里好么?我正好出去散散心……再说何姐姐订婚了,也不好总在咱们家。您说呢?”她冲哥哥眨了眨左眼。“要不,我现在就去找她?”

    “胡闹。你自己的病还没好,不准出去。”太后轻斥,“——嘉嘉说的倒也有理。阿晔?”

    祖母这样说,就是不容否决。沈斯晔无声地叹了口气,欠身答应。又聊了一会,他起身告退,嘉音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努力发射可爱电波,就盼着他发话带她出去;沈斯晔暗笑,若无其事地走了。

    孰知刚一出门,就被太后的女官悄悄拦了下来。

    “殿下,您去见陛下可要小心些,别受了夹心气……”

    原来还真的有最新事态。

    沈斯晔静静地听着女官小声说着皇家的秘辛,毫不感到意外。将近半个月不在燕京,他满心里都是挂念锦书和如何打动岳父,就在这期间,姚宝如在某夜醉酒开车撞到了警亭上,幸而没人受伤。她在警察局一个小时,被放出来时警局门口几乎蹲守了全帝都的娱记——

    整整一周,最大的几家八卦报纸销售量上涨百分之三百!相应的是民调下降了七个百分点,一落为三年来的最低值,堪比沈斯煜被爆恋上祁令怡那次。

    “……陛下其实也气得不浅,可也没办法。”罗女史悄声说,“殿下还没去宗宫?待会儿可千万别触了陛下的霉头。上次长秋和宗宫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太后气的心口疼了好几天,昨儿才好了些。陛下来问安时,老太太也没见。”

    面对着阶下白雪覆盖的苍松翠柏,沈斯晔讥诮地挑了下唇角,浮起一个极淡的冷笑。

    果然他的婚事,还是要用于弥补皇室在姚氏扶正上失去的民意。有这样的家庭,也难怪何麓衡不愿把女儿托付给自己。有一瞬间,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

    与好心的女官告辞,他离开长秋,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午饭点。这时候去宗宫,恐怕需要和姚氏母女同桌进餐;但是就此回东宫也不妥,绮园就更去不得,再说锦书还在睡觉。不让她休息好,晚上他都不忍心做点别的。

    这样,竟然无处可去了。

    站在洁净的雪地里,沈斯晔拢紧了大衣领口,面无表情地盯着远方的宗宫。就在罗杰以为他要化身石雕时,他听见了一声低低的、以第六个字母为开头的诅咒。皇储一向温文尔雅、最注重社交礼仪,罗杰跟在他身边工作三年,这种脏话真是第一次听见,愕然地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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