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君纲第37部分阅读
妻为君纲 作者:rouwenwu
知肚明,皇帝有那个意思,但既然谁也没有说破,那自己也不好做这个领头人。“那你便留下吧。”
温婉依言留下作记录,司马置离开前,也将这份记录要了过温婉是用史书的口吻记得,司马置是武夫出身,对于看这些不在行,便招过侍立在旁的司马嘉。司马嘉看过,点头表示没有不妥之后,他才不复再言。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谋私】
最后两位议事大臣告退后。天色已经接近中宵。苏政雅恋恋不舍地不想回寝宫,想留下来陪温婉。御书房是有专门供皇帝休憩的寝殿,皇帝夜宿在御书房也是常事,但如今温婉新官上任,前前后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必须谨言慎行,尽量不要让人抓住把柄,所以还是劝苏政雅回去了。临行前,温婉对他说道:“等过了眼前这阵子,我准备为温家做点事,你会不会介意?”
苏政雅说道:“你也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我当然不会介意。”
温婉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说道:“我还没有想好具体要怎么做,反正这事急不来,我们都耐心一点。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已经很有利了,不能因为一时心急,而自乱了阵脚。”
苏政雅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对了,需要上朝讨论的问题我都已经整理出来了,明天上朝前记得先遣个人过来取。”
苏政雅一一应了。待他摆驾回宫后,温婉又将御书房里里外外再收拾了一遍。检查门窗的时候,发觉外面有人,从站的位置看,又不像是寻常的大内守卫。犹豫片刻,开门一看,却原来是司马嘉。温婉心中一滞,对于司马嘉,她始终还是觉得那是个无比危险的存在。强自笑笑,佯作关切地问道:“怎么还不去休息?”
司马嘉淡然道:“皇上命我在这里保护你,他担心会有人对你不利。”
“大内禁地的,怎么会有人对我不利?还要麻烦你帮我守夜,真是不好意思。”
“皇上信不过别人。”
温婉闻言忍不住抬眼看他,月光黯淡,看不清他说话时脸上的神气。他与苏政雅也算是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共同历尽艰辛努力至今。他是苏政雅的救命恩人,苏政雅也是将他当成了推心置腑的好兄弟,只是不知道在他的心底,苏政雅又意味着什么。史书上记载的“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事例多如过江之鲫,莫非在此还要再一次地重新演绎。
有了温婉的打点,苏政雅的日常生活变得井然有序。晨起早朝,有温婉整理好的清单,上面将需要与群臣商议的事项,一条一条,列得清清楚楚。退朝后,便到御书房处理各地方官员呈送上来的奏折。午后开始接待朝中重臣。商议一些相对机密的问题。每天都是工作到深夜,才回寝宫休息。
文武大臣们看到的是一个广开言路、勤奋理政的少年皇帝,对于一些重大事情的处理上,条理清晰,又肯集思广议,开明得超乎于众大臣对他的期望。连太上皇都连连夸奖苏政雅勤奋,很成器,苏政雅便说是温婉经常劝勉他要勤政爱民,还给他说了许多前代贤君的事迹,使他感悟很深,所以理政格外努力。
出于大长公主的原因,大上皇对于有见识、有才华的女子有一股打从心底的排斥。听苏政雅这么说,不仅没有对温婉生出些好感,反而多了些警觉。苏政雅这小子是直性子,放个过于精明的女子在他身旁,只怕会大权旁落。为此,太上皇在苏政雅身边安插了亲信,将他与温婉日常间的对话如实地回传。
听了几天,太上皇发觉对于朝中的大小事情,温婉从来都不会帮苏政雅做任何决定。大多时候,都是例举历史上相似的事例。当成故事一般说与苏政雅听,让苏政雅自己去领悟这里头的孰是孰非,眼前的事情又该如何处置。
“看来,她真的是在全心全力地辅佐皇上。”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太上皇对温婉放低了警惕。便在偶尔间问起苏政雅,是否有意册她为妃。苏政雅却还是说不忙立妃,政事要紧。于是乎,太上皇忧切的重心又再度转回到立妃之事上。
转眼一年又过,开了春,苏政雅在位便快有一年的时间了。朝局平稳,边关和平,百姓安泰。这个大好的局面,换一角度来看,却又是一个极为不妙的现象。至少太上皇那边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不时地派人往苏政雅宫里送名门秀媛的画像不说,还筹谋着在春暖花开之时,召开百花盛宴,到时候将大臣家的千金小姐都召进宫,挑选几个,册立为妃。温婉也不得不开始有所行动了。
入春后,京城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场小雨,不出意料之外的,江东涝情的急报便接踵而至。温婉将那份奏折拎出来,让苏政雅第二日上朝与百官商议治水之事。自己则告了假,出宫回家找到温向东,说道:“爹爹位居工部侍郎十余年,而一直未有晋升,非朝廷不公,圣听不明。而是因为未有功绩。如今工部尚书年事已高,告老还乡便是在这两年间。而左侍郎三年前修建风雨桥,功在朝廷,按此下去,爹爹唯恐再过三年,仍然还是工部侍郎。”
对于晋升之道,温向东自然也是清楚得很。“确实如此。婉儿今日特地出宫,可是有什么讯息相告。”
温婉点点头,说道:“连日下雨,江东又传汛情。近年来,江东连年出涝情,且久治未有成效。婉儿不孝,想请爹爹明日在朝上自请南下治水。”
温向东闻言,不由陷入沉吟。他出身权贵,从小顺风顺水,一路官至工部侍郎。虽然在父兄双双殒命之后,进入了人生的低谷,但依然锦衣玉食,不曾受过艰辛。如今让他南下治水,去与风浪相搏,心中不由起了迟疑。
“婉儿想得是不错,若能治水成功,确实是大功德一件。只是婉儿也说了。这涝情年年出,朝廷年年派人去治水,每每无功而返。我即使去,估计也是不外如是。”
温婉闻言,说道:“爹爹不要先妄自菲薄。我看过历年来治水的记载,朝廷派遣前去沿水的官员,多是北方人。南水北治,才会问题不断。而且江东一直被视作蛮夷之地,当地人提的建议也大多不被采用。但是婉儿认为,高人出自民间,而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婉儿从去年开始,便拜托柴师兄帮忙招募治水能人,如今已经觅得若干。爹爹明日若能请得此行,有功而返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听温婉说已经觅得治水能人,温向东的心情顿时大振。治水有功,是功在黎民,非一般功绩可比,他自然也是想居这个功的。左右思量一番,还是应了下来,愿意一试。
温婉在说服温向东后,便回旧时居探望柳氏。柳氏听闻了温婉的打算,沉吟一番,说道:“婉儿你这打算是不错,只是你爹爹安逸惯了,我怕他会有所怠慢,误了你的一番好意。”
温婉说道:“温家能否重振,就看此行,爹爹不是糊涂人,应该明白的。”
“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柳氏念叨了一阵,在温婉离家回宫前,她拉着温婉说道。“婉儿,这事,我看我还是跟着去。虽然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至少能保证他不怠工。若是你爹爹不同意,婉儿可得帮娘亲劝服。”
温婉迟疑了下,心想毕竟柳氏才是最了解温向东的人,她既然有此一虑,必有道理,便点头说道:“只是要辛苦娘亲了。”
柳氏轻抚温婉的头,笑着说道:“傻丫头,你和娴儿就是娘亲的全部,说什么客气话。”
【第一百八十章 秘计】
由于治水是个吃力,又不一定讨得到好处的活,所以也没几个人毛遂自荐。加上苏政雅的照应,温向东很顺利地请到了这个治水的重任。出发前夕,柳氏托人带口讯进宫,让温婉回家一趟。温婉推测估计柳氏提议要跟着一道去,温向东不肯,所以便想她回去当说客。
温婉向苏政雅告了假,离宫回到家,正巧遇上西王与沈君逸上门拜访。也是为了治水的事情,温向东便让温婉坐下一道听了。
西王说道:“君逸曾经在南方游历过一段时间,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不乏有治水的人才。闻得岳父大人要南下治水,所以便请他一道前来,为岳父大人引荐。”
沈君逸轻颔首,接话说道:“谈不上结识,都不过有过几个照面而已。对了,温大人可还记得,十年前被罢黜的南阳县令梁书恒吗?”
温向东沉吟一番,说道:“似乎是因为治水不利,被罢的官?”
沈君逸摇摇头,说道:“梁大人治水有奇策,他在任的时候,南方水患并没有如今这么严重。他身有奇才,通天文地理。当初阳江大患之前,他曾经提出过往山地迁居,并加筑堤坝之策,但却不为当时的知州大人所采用。结果贻误了最佳时机,造成阳江两畔数万无辜百姓丧生。事发后,知州大人怕朝廷追究下来,自己难逃其责,便抢先上奏,将所有过错推到梁大人身上。”
温向东感叹道:“如此说来,这位梁大人倒也真是可惜。”
“确实如此。梁大人隐居十年,潜心研究治水之策,若是温大人能请得梁大人出山助手一臂之力,那么此行必能功成而返。”
经他这么一说,温向东心中早已经跃跃欲试。“这位梁大人如今身在何方?”
“梁大人隐居在江东的霞山,深居简出,不轻易见客。”西王说道。“为了确保岳父大人能够顺利地请出梁大人,所以特地拜托君逸陪岳父大人下江南一趟。君逸曾经对梁大人有过一些恩情,以梁大人与朝廷的过节,只怕只有君逸出面,才能顺利请得他重新出山了。”
温向东闻言喜出望外:“贤婿有心了。如此就有劳小侯爷了。”
温婉回房后与柳氏说了此事,权衡了一番,说道:“娘亲,沈师兄虽然看似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他周游于权贵之中,交游广阔,在京中颇有美名,想来是自有一番自己的处事方法。而且此番姐夫也如此推重,有他陪同爹爹一道南下,治水之事,应有十拿之九稳,就不用劳烦娘亲再走这一趟了。”
柳氏想了想,会意地点头:“我一个妇道人家,跟在旁边,确实也是不太方便。”
温向东南下之后,温娴担心柳氏一个人在温家会寂寞,便找了个由头,将柳氏接去西王府小住。可以一叙母女之情,也可以帮忙照顾小世子。温婉也安心地回宫继续做她的常侍女官,表面上虽然看似一切照旧,但尉迟雪夏进宫的次数却莫名的多了。经常瞅着晚膳的间隙过来,蹭着一起用膳便罢了,还时不时地用奇怪的目光周转在温婉与苏政雅之间,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太上皇让凌太妃出面主持,召开百花盛宴,邀请京城各名门秀媛赴会。虽然借的是赏花之名,行的却是选妃之事,大家彼此间都是心照不宣。温婉自然也有所风闻,但是苏政雅一直不提这事,温婉也没有刻意地直到会前两日,温婉终于忍不住在有意无意中提起此事:“两天后,就是凌太妃的百花宴了,到时你有什么打算?”
“估计又罗里罗嗦要很久,真是麻烦。”苏政雅放下手中的奏折,皱了皱眉。这事不提便罢,提起来就让人发愁。琢磨了片刻,忽而灵光一闪,说道。“我想到了!脱身的好办法!到时候,我呆得烦了,就遣司马过来报讯。然后你就派人来通报,说有大臣紧急觐见,有紧急军情之类的上报都行,这样我不就可以脱身回来了!”
温婉见他完全没有往选妃那方向想,心中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犹豫着要不要点醒他,却见他又兴致勃勃地看起奏折来,指着一处生僻的典故转而向温婉询问。温婉的思绪被岔开,也不复再提此事。
百花宴当日,苏政雅一下朝,便被太上皇请了过去。温婉在御书房等过了往常的时辰,不见他来,自然也心里有数了。里里外外收拾了一圈,便坐到御案前,翻看起奏折来。琐碎的事情很多,全部置之不理又不好,温婉便挑了其中较为重要的几个,用笔墨记录下来,呆会等苏政雅回来,让他看过后,再作讨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了。温婉心想唯恐是苏政雅呆不下去了,遣了司马嘉回来报信。连忙起身迎出去,不想从外缓步进来的竟然是西王,不由吃了一惊:“姐夫?”
西王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温婉,便淡淡笑笑,解释说道:“今天,太妃娘娘召开百花盛宴,我也在邀请之列。席间的丝竹声听得久了,有些乱耳,我退席想到处走走。皇上遣人找我说与我有事相商,让我到御书房,我便先行过来了。”
“原来如此。”温婉会意,果然还是苏政雅在那边呆得不耐烦了,便想以此来脱身了。引了西王入内坐了,便到门外遣了随侍去席上通知苏政雅,说西王爷有急事要与皇上商议。待那随侍领命去了,温婉便回房向西王解释这里头的因由。
西王听罢,点头说道:“确实有些无趣。皇上就更难做了,每个人都盯着他,也难怪他出此下策。”
“是啊。他本便不是能够安份得下来的性子,如今已经收敛了许多,他是真的为了要成为一个好皇帝而拼命努力着。希望他能够成功,少一些波折。”温婉感慨地说。
西王抬眸凝望着温婉,心神有些恍惚。这个此生最契合自己的女子,近在咫尺,却一直远在天边。从相遇,相知,到擦身而过,再到如今看着她深深地为另外一个男子忧虑着,他也已经弄不清自己的心底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察觉他的异样,温婉不由问道:“怎么了,姐夫?”
西王回过神,淡然一笑:“没什么。对了,这几天可有江东呈报的消息?”
温婉点点头:“有父亲大人递回的奏呈。他们已经顺利请得梁大人出山,治水工作已经全部布筹下去,并初见成效了。正想好好地感谢姐夫,若非姐夫请得沈师兄陪同南下,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西王淡然笑道:“为岳父大人尽点力,也是我份内之事。”
温婉有些恍然。的确,他是温家名正言顺的女婿,温向东有事,他出力相帮也是情理之中。为什么每次他为温家做事,她总会默认为出于自己的原因,而心里充满了愧疚。或许对于当年的事情,他早已释怀,只有她还迟迟不肯忘却,心中不免有些尴尬。无言对坐了一会,忽然想到干坐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沏茶上来,便慌忙起身说:“我去倒茶。”一时不慎,不小心绊到了桌脚。
“小心!”西王连忙起身托住温婉的手臂,方自站稳,门外便“呼啦”一下进来了一群人。当先一人赫然正是尉迟雪夏,随后进来的却是苏政雅和司马嘉。
尉迟雪夏抿嘴暧昧一笑:“我说西王爷悄悄离席是要去哪里,却原来是偷偷到这里幽会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圈套】
温婉一看这种架势,就知道是被人设计了。只是这样拙劣的计策,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所以然来,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站定身,缓步向前行过礼后,便自出房沏茶去了。
西王倒是作了详细的解释,说自己离席是因为席间的歌舞过于喧闹,他略感有些头疼,便到御花园散心。至于前来御书房,却是听从了皇上的传唤。
尉迟雪夏一听,便似抓住了把柄,扬眉说道:“政哥哥方才一直与我坐在一起,他什么时候传唤你了,我怎么不知道?”说完,便回头问苏政雅道。“政哥哥,你有传唤西王爷到御书房么?”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苏政雅冷冷地说完,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与西王爷有要事商谈,你先回司马,送公主出宫。”
尉迟雪夏连忙说道:“我不出宫,我还得帮太妃娘娘主持花会呢!”说完,便自己转身出去了。出门时,还不忘喊上司马嘉,约摸是以为苏政雅留下西王是要秋后算帐了。
温婉沏好茶回来,便看到尉迟雪夏还流连在院外,探头往里边看。她停住脚看了几眼,尉迟雪夏便朝她哼了声,掉头走了。温婉抿抿嘴,这样一来,倒也发觉这人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阴狠。
缓步走进书房,苏政雅与西王正在谈论治水的事情。温婉为他们各上了杯茶后,便站到旁边听他们讨论。近半个时辰之后,内侍来报,说兵部尚书潘大人求见。兵部尚书求见,约摸是军情大事,西王便起身告退。
温婉送西王出御书房,临行前,西王说道:“方才的事情,别太在意,皇上明白的,他没有误会。”
温婉点点头,淡淡笑笑。回到书房,却见苏政雅紧蹙着眉,见她进来,问道:“潘大人说前几天递上来一个折子,你可有看到过?”
“潘大人的折子?”温婉回想了一番,摇摇头答道。“不曾见过。”
潘尚书一听,急了,说道:“那是关于今明两年的全国各边防关卡以及京内各处的布防安排,微臣先是呈给大司马大人过目,大司马递到了尚书院,尚书院又说已经送给皇上御览,御书院这边却说不曾见到过,莫非那折子还会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
温婉顿觉大事不妙,若是真的在御书房发生奏折遗失这种事情,后果将非常严重。每天清晨,尚书院都会有专使送奏折过来,会与温婉当面点清数目,做好交接工作。待苏政雅御批后,有些直接批复的,便在第二日交接时交还给专使送回,有些需讨论处理的大事,折子便会被扣下,存在御书房。待存满一个月,便会统一送到鸣凤阁保存。
“折子遗失倒是小事,怕的就是落入有心人手中,将京中布防之事泄露出甚者传入敌国耳中,那就大事不妙了。”
苏政雅劝慰道:“御书房奏折的进出都有详细记录,既然之前都不曾发现过数目上的疏漏,应该不致于遗失。潘大人暂且稍安勿躁,待御书房与尚书院对过记录之后,自会知晓奏折现在何处。”
潘尚书说道:“但愿如此。”
送走潘尚书之后,苏政雅问道:“你真的不曾见过那份奏折?”
“你信不过我的记性么?”
苏政雅自然是相信她的记性的,只是若是真发生遗失奏折这种事情,而且涉及军密机要,唯恐连他都难以保她周全。“那现在怎么办?”
温婉也知道这件事情弄得不好就会非常严重,压制住心中的慌乱,沉吟了一番,说道:“尚书院那边的记录不用对了,每天对,没有发生过数目对不上这种事情。唯今之计,只有找尚书令大人确定。第一,他是否收到过潘大人的折子;第二,他是在哪一天送折子进宫的。每天扣留下来的奏章我都有做具体记录,若是能确定是哪一天送进宫,查一下记录,就知道那份奏章是留在御书房,还是被送回尚书院了。”
苏政雅点点头,当即下令传尚书令进宫。尚书令说道:“大司马确实将潘大人的奏章转到尚书院,微臣也依制呈送进宫。至于是哪一天,倒真是记不太清了。不过大司马半月前才从外地回京,所以奏章进宫,理应也是这最近半月之事。”
苏政雅闻言望向温婉,见温婉轻颔首,便让尚书令先退下了。
温婉取出记录本,一天一天地往回翻,一边与苏政雅说道:“每天收到的奏折数量,以及次日送返的数量,我都有记录。至于留下来的折子,更是作了详细的摘要。总数量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确定留下的奏折里,并没有潘大人那一份,那么遗失奏折之事便与御书房无关。”
苏政雅点头称是,在温婉旁边坐下,与她一道一条一条地对记录。
温婉做事果然十分细谨,每一天收到几份,留下几份,留下的都是哪位大人呈上来的折子,大致讲的是什么事情,都做了记录。一条一条,一清二楚,一直翻到差不多一个月前,都不见有潘尚书折子的记录。那也即是说,潘尚书的折子并没有被留下来,而是第二日就被送回尚书院了。这样的话,那最多就是个轻重不分的怠慢之罪,比遗失奏章的罪职轻多了。就算要做处罚,轻重也完全掌在他手中。苏政雅方正松了口气,忽见温婉“哗哗哗”地将书页往回翻,然后停留在两页之间,神情陡变。
“怎么了?”苏政雅察觉不对,连忙凑过去将这两页上的每一条记录重新看了一遍,不解地问。“没有啊。”
温婉并不言语,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日期。
“十八……二十?!”苏政雅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将本子拖了过来,将这两页纸翻来覆去地翻看,又扒着缝隙瞧了一阵。“没有被撕毁的痕迹,那一天,你忘记记了?”
温婉一听,“霍”地站起身,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这么说,就是不信我!”
见她委屈得眼圈都有些红了,苏政雅连忙起身安慰道:“我当然是知道你的,只是这被撕得一干二净的,外边根本没有人会相信。”说着,轻拥过她,柔声说道。“先不要着急,留下来的奏章不是都被你存放在后面的书架上么。这个月的应该都还在那儿,我们一起去找找。尚书院那边应该有作记录,十九那天我们留了几份下来,我们只要在数目上对应上,不就可以了。”
温婉方自点点头,便有内侍来报,说大司马求见。
苏政雅微一迟疑,说道:“让他进来吧。”
大司马匆匆地进来,见温婉在,迟疑了一会,见苏政雅并没有让温婉退避的意思,便直接说道:“陛下,我们的密探方才抓住了一个正准备潜伏出京的北江国细作,在他的身上,找到了……潘尚书的那份奏章。”
一听此言,温婉的脑中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心中只剩了一个想法:太狠毒了,设计之人,完全不是尉迟雪夏那种程度可以比拟的。
大司马有意无意地看了温婉一眼,继续说道:“所幸缉获得及时,不至于酿成惨重后果,但是兹事体大,请陛下务必彻查!”
【第一百八十二章 罪名】
这件事情很快就惊动了朝廷核心集团的权贵大臣们。在一个时辰之内,三司大臣,尚书令,左右丞相,连同大将军司马置纷纷接踵而来,无不对关乎重要军情的奏折流到邻国密探手上感到震惊不已。
“陛下。”尚书令也是有备而来,将这半月来的出入奏折记录呈到苏政雅面前,说道。“每日呈送进宫,以及被送返的奏折,这上面都有详细记录,请陛下过目。送返的奏折都已经返还到各大臣手中,数目也是正确的,所以那份奏折应该是御书房留下的。至于为什么会流到细作手上,微臣认为,御书房应当对于此事作出必要的解释。”
苏政雅点点头认同,一边不动声色地帮温婉开脱道:“御书房守卫疏松,疏于管理,致使奏折失窃,确实难辞其咎。所幸及时缉获,才没有酿成恶果。那就这样吧,御书房上下一干人等。全部罚俸三个月。即日起,加强御书房守备,大司马看看要不要再调队禁卫军过来吧。”
大司马自然明白苏政雅的言下之意的,只是他不知道该不该接他这个话,为温婉他们网开一面。这件事情,真的是可大可小,他也不清楚这其中是否有猫腻。若是有人设计陷害,那么他顺这个台阶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若真是管理上的问题,那问题就严重了,极可能会影响国祚,万万轻视不得。
正迟疑着,便听得司马置开言说道:“大内禁地,守卫森严,御书房更是重重戒备之地,除非那人能够幻作无形,否则决难踏入御书房半步。而且自开朝以来,宫中就不曾发生过失窃之事,以微臣看来,此事背后,恐怕别有深意。”
对于司马置说的这话,温婉也是认同的。大内禁地,守备森严,潜入御书房行窃,而且还来去得神不知鬼不觉,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温婉对于自己的记性也没有怀疑,她百分百地确信自己并没有看到过那份折子。这里头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恶意地设计她。
尚书令与她无怨无仇,反而还有些故情,她相信不会是他从中作梗。几经推敲,这其中的变故,应该是发生在折子在被她接收之后,到她看到那份奏章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而在这段时间里,能自由进出御书房,却不被人起疑的,除了她与苏政雅之外,就只有司马嘉和尉迟雪夏。
若说是这两个人设计陷害她,她都可以理解。司马嘉本来就心机深沉,他能够凭一已之力,助苏政雅几度脱险,并谋得尉迟家的帮助。如今出这个一个计策对付她,自然是小菜一碟。而尉迟雪夏身后,则有个智冠天下的尉迟绉,有此谋略,也不足为奇。看来她还是掉以轻心了,她为温家谋福祉,想重振温家。抬升自己的身份地位。司马家和尉迟家又岂会坐视不理,难道坐等着温家重兴,再分去他们的一杯羹,来个三足鼎立?
在温婉转目看向一直沉默未语的尉迟绉的同时,他缓缓地开口了:“对了,司马大人,如今那名细作何在?”
大司马言道:“那密使在被抓获后,就服毒自尽了。”
司马置立马接话说道:“陛下,服毒灭口必是怕严刑逼供之下,泄露幕后之人,只怕此番朝中还有内应。不彻查此事,拔清除此内应,只怕会后患无穷啊,陛下。”
苏政雅听出针对过来的苗头,连忙说道:“大将军过虑了,战俘为免受辱自尽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大惊小怪。”
尉迟绉沉吟着说道:“北江与我国曾交战多年,素有积怨,不过先帝之时,北江皇室主动示好,嫁了一名公主过来和亲,之后两国的关系便缓和了许多。尚书令大人和司马大人乃是朝中元老,可还记得,当时那位江国公主,配的是哪一位王爷?”
经他这么一提,尚书令才恍然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已故的西王妃!”
“老臣也想起来了,已故的西王妃曾是北江的……”
温婉惊见矛头无故地转到了西王府,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慌忙回眸看了苏政雅一眼。苏政雅会意。出言阻止道:“大家不要再妄加推测了。此次奏折失窃,御书房责无旁怠,交与刑部立案彻查。所有侍卫全部撤换,调离大内,常侍女官……”苏政雅略微顿了顿,正声说道。“停职查办。若查明与此事无关,再调任他职。”
对于苏政雅的这个决定,众大臣沉默许久,倒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案子很快地移交到刑部审理,温婉和御书房侍卫统领也暂时由刑部收押,严加看管。
众大臣退去之后,尉迟雪夏又闻风而至,扇风点火地说道:“果然吧,政哥哥,温婉与西王爷就是关系匪浅。我听说,几年前的文会友会,他们都是出双入对,还被京城文坛称为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就觉得,她后来莫名地舍弃西王,转而接近政哥哥,就奇怪得很!果然了,她进宫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
“西王爷的亲生母亲是北江的怀真公主。如今北江国内。皇帝卧病,皇储之位正争得火热,谁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温婉涉案,自己无法帮她脱罪,只能无奈让她入狱,苏政雅心中已经够烦了,再来这么一遭,心中一团怒火上来,豁然站起身来。尉迟雪夏怔了怔,便听得他恶狠狠地说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的坏话。你给我滚出去!”
“政哥……”
“滚!”
出于对尉迟绉的倚赖,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尉迟雪夏的任性和取闹,苏政雅都一再容忍,从来不曾疾颜厉色过。尉迟雪夏被吼得委屈了,泪水盈盈地喊道:“政哥哥笨死了,被坏女人当傻子骗,还执迷不悟!就等着祸国殃民,江山拱手让人吧!”说罢,便抹泪飞奔离宫了。
尉迟雪夏离宫之后,苏政雅便一直在御书房呆着,时而站到窗前,时而又坐到御案前,久久地沉默。还是司马嘉先开口唤道:“陛下?”
苏政雅像是终于回过神,说道:“你想到办法了?”
“陛下的意思是……”
“当然为她洗清嫌疑,全身而退。”
司马嘉听罢,便重新陷入了沉默。苏政雅回眸看他,追问道:“没有办法吗?”司马嘉不置可否,沉吟半晌,说道:“从现在的形势看来,嫌疑确实很大。微臣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陛下与温小姐虽说是青梅竹马,但其间,陛下在通州多年……陛下真的没有一点怀疑么?”
苏政雅摇摇头,不答反问道:“你知道,安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司马嘉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来这么一句,沉默着,并不言语。
“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苏政雅缓声说道。“从小,父亲和母亲都忙于政事,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中。我在外闹事,母亲就会狠狠地责骂我。在庆幸他们终于理会我的同时,我又在担心,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把他们弄烦了,就不要我了。”
“在京学的时候。遇到了温婉。她看上去傻乎乎的,我就一直欺负她,后来还硬拖着她半夜跑出京。在深山里,我不小心跌进了坑里,爬不出来,脚还受伤了。那时候很害怕,怕她会丢下我,但是她没有。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她再也丢不下我了,永远也丢不下了。”
“陛下……”
苏政雅淡然笑道:“她和西王的关系,你们又知道什么,不过都是在捕风捉影地妄加揣测罢了。其实,没有人比我再清楚了,因为我……撞见过他们在一起。”
司马嘉的神情不由动了动。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景。”苏政雅说得很平静。“她拖着西王的胳膊哭,哭得很绝望,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我一度很担心,担心我要被抛下了,但是她没有,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排除万难选择了我。”
“当皇帝,坐拥江山,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若非母亲一再逼迫,我不会走到这一步。我最初的愿望,只是想娶她为妻,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她,把她欺负哭……”苏政雅说着,自己也不觉哂然一笑,回头对司马嘉说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特没出息?”
司马嘉摇摇头,默然无语。
“她不喜欢我当皇帝,我是知道的,但是她也没有因此而抛下我。她不想进宫,但终还是为了我进来了。每天教我君王之道,教我勤政爱民,她希望我做个好皇帝,所以我也一直努力地做着,希望大家能认可我,认可我们。但是到底大家还是不喜欢她在我身边,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再努力了。”苏政雅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半晌,说道。“司马,帮我下旨吧,传召镇南王进京。”
司马嘉一惊,问道:“陛下是想……”
苏政雅说道:“让他当皇帝,我陪温婉流放,到边关放羊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约定】
这已经是温婉第二次下狱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初。想的只是多尽快了解这个世界,让自己,还有母亲和姐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过下去,又何曾想到自己会与这牢狱结下不解之缘。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高处不胜寒”,走得越高,身周的形势就愈为恶劣。所幸苏政雅是全心全意护着自己的,但他身后的那些大臣们,却是如狼似虎。
温婉席地坐了,思索这件事情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奏折上的手脚被动得这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且还即刻将事情抬到国家内政的高度,同时陷害了她和西王,动手之人还真是非同小可。只是针对她,她可以理解,但西王府自老王爷开始就有意无意地避开政事,只与文人为伍,终日吟诗作画,与世无争。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的竟要将他们也牵连进来。
正顾自想着,铁门上的小窗打开了,从外面推进来一个盘子。温婉抬眼看了看,是狱卒送来的饭菜,这才恍然想到原来已经是晚上了啊。倒是有一点饿了,只是如今这形势下,狱中的东西她可不敢乱吃。我在明,敌在暗。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御书房换走奏折,更何况这刑部大牢。倘若再在食物中动些手脚,使她暴毙在狱中,造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坐实了她的罪名还是小事,连累到西王府背负上通敌叛国的大罪,那就万万不可了。
坐得腿脚有些麻了,便站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思忖着到底是司马家,还是尉迟家下的手。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就着“铛铛”的开门声。苏政雅让司马嘉留守在门口,自己合上门,快步进来,将一路提来的食盒递与温婉,说道:“饿了吧,我带了些吃的来。”
温婉点点头,拉着他的手一道在石榻上坐上。将食盒置于膝上打开,却见里面满满地装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瓜果。排得乱七八糟的,想想便是出自苏政雅之手。难得他也想到这一点,温婉不由微微一笑。拾起一块递与他。苏政雅摇头称不吃,温婉便放入自己口口抿着。
苏政雅从旁看着,想起了多年之前,他们也曾经这样相偎着在山脚的亭子里抵御饥寒,不由地心生感慨。那时候年少不识愁滋味,专爱自己给自己找事,如今这麻烦事情却接踵而至,甩也甩不掉,让人不得安生。苏政雅暗叹一声,环手搂过温婉纤细的腰身,将下颔抵上她的发际,缓声说道:“我便不做这皇帝了吧。”
温婉闻言,不禁抬眼望向他。苏政雅淡淡笑笑,说道:“当初皇表姐被贬为庶民,驱赶出京,是何等落魄。如今父皇召她回来,恢复她的公主之尊,她却也不愿回来,足可见边关远比京城要好,所以。我们也”
温婉沉默着。她是不喜欢他当皇帝的,只是他既然已经当了,她也便尽心尽力地扶持他。如今他自己提出退位,远离朝政,她自然也是心动的,只是唯恐不是易事。“你有脱身之计了?”
苏政雅哂然一笑,说道:“暂时还没有,我让司马帮忙想了。”
温婉听罢,将膝上的食盒移到一旁,轻偎到他怀里,轻轻地说道:“就这么相信他?”
“你说过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也对。”温婉淡淡笑着,他倒是现学现用。依偎着沉默了半会,说道。“我一直在想,尚书令大人那边没有出错,我这边也不曾出错,那么奏折应该是在我接收后,但未曾开阅这段时间里被换掉的。我终日都在御书房中,虽然时尔会有人过来,却终是不能久呆。记录本上的东西,我是按日期分页记录的,撕去里面的某一页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要从书室里找到一份奏折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
经温婉这么一说,苏政雅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到书室查?”
温婉点头:“不出意外的话,那份替换进来的奏折应该还在书室之中。将奏折对照记录,一份一份地寻找罗列出来,那剩下的几份。就是被撕毁的十九日那天我们留下的奏折。只要数目对得上,就不能说是我将奏折转移出去的。”
苏政雅沉吟道:“从尚书院的记录看来,那天宫中留下的应该是五份。也就是说,只要按照你的记录一条一条对应完毕,剩下来的是五份,就能减轻嫌疑,而且或许还能查出一些端倪。”
温婉点点头,坐起身,拉过他的手,轻声说道:“我不能出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