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完结)耽美第35部分阅读
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完结)耽美 作者:rouwenwu
空飞起,那些蝴蝶渐渐以他为中心,散布开来。不要一会,放眼望去树林草从山石间,密密麻麻全是拍动的翅膀,令人有些发怵。
他接着道:“你上去,看一看哪一块是空地。”
楼倾城微有不解,还是应了,转身化做白鸦扶摇而上,冲破层层蝴蝶密网。足足飞上数十丈高空,返头一看。许许多多的翠绿中夹杂着黑色,是枝叶混杂着蝶翼,一圈儿扩展开去。
虽然不大明白,他仍然仔细观看,却见黑绿蔓延到一块地方,突然纷纷绕开,然后继续向前飞去,大约一柱香时分,密麻的黑绿中现出了一块圆的纯绿,带些土色,是树林的原貌。
一块空地!
楼倾城将那地方记好了,便旋身飞下地去。潇湘一见他来,便道:“如何?”
倾城道:“确实有!”
潇湘依旧一收手,所有蝴蝶蓦然消失,道:“它们既然纷纷避开,必然有厉害之物,极可能是他!”
两人急驰而至,沿途听见汩汩水声,愈来愈大,地势也渐渐升高,忽然一亮,一条深涧出现面前。水流汹急,乱石耸立,由平地卷入一个深洞中。两人一挨近,便觉清冷水气扑面而来,而仔细看,天光不进洞,只最外面看的清楚,再深入便愈暗,愈黑黯黯不知底了。
不止潇湘,倾城也感觉洞内气息不寻常。此处水气旺盛,不适合他的火焰,便道:“是你下去,还是一起下去?”
潇湘依旧淡淡道:“宜急不宜缓……不知他蜕的如何,只要行事小心,两人胜算较大。”
楼倾城二话不说,化做雪鸦投下,骤然眼前一黑,寒气浸入肌骨。洞内水声隆隆,震的耳边什么另外的声音也听不见。他翅尖一扫,一圈金白火光晃起,渐渐将洞中照亮。一条弯曲的石洞向前延去,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钟||乳|石,还在缓缓滴水。
黑绿蝶翼随后飞上,转了几个弯,眼前除了一条主洞,两边又多了几个洞口,分别有水流注入。蝴蝶轻晃一下,身周又幻闪出无数蝶影来,它们散布开整个洞内,但偏偏避开一个洞口。
两人当即闯入,那洞十分狭窄,而且乱石嶙峻,上下如犬牙一般。楼倾城不如潇湘轻松,左避右躲,空间却总是小的。突然羽尖一绊,有什么黏着其上。他转头一口火,登时将一张隐蔽小蛛网烧的精光。
四周洞内,居然密布小网,难以清除又总会不慎粘上。蝴蝶飞到雪鸦身边,凑上耳朵,话声对方才能听见:“莫要浪费时间。”
雪鸦哼了一声,大有不是哥哥的话我不听或者就冲你我就不听的架势,不过哼过之后,也就不理网向前飞,偶尔绊到才吹口气。急转又转,上飞下翔,突然眼前一宽,看的出是个洞口,但其中仍然黑黝黝的,看不见什么。
两人停了下来,潇湘道:“我先进入,若呼唤你,再进来。”
倾城喝道:“等等。”
他头一转,从翅上叼下一根羽毛来,送到他面前,道:“用手一撮,便可点燃。”
蝴蝶暗笑,面上正正经经盘起小细长足,抓住羽毛,随后飞了进去。
凭感觉,是个广大的溶洞,水流缓了,周围也安静下来。他仔细感受,却并无鲜活的气息,但妖气却淡淡散发出来。
缓缓的绕着圈子,飞着,居然也没有碰上蛛网。
心中突然不对,蓦然化做人形!
手指一搓,自身飞退,随即将羽毛远远弹出!须知萧潇在暗,他在明,若手中拿火,活脱脱就是个靶子。一朵金焰咻的钉上洞壁,摇晃着,照的洞内大亮起来。潇湘面对进来的洞口,只见流水尽入下面一个池子去了,自己所立在周围一圈,是高地,倒是干燥的。
脸旁似有须须垂下,擦在耳廓上。
潇湘猛然回身,拳头大的黑漆眼珠映入瞳孔!
白光暴起,猛的响彻洞中!
那只趴在洞壁洞旁的巨大蜘蛛,竟被一击之下,便成粉末,无数细毛飘飞,团团迷住他眼。却很明显,是萧潇蜕下来的蛛壳!
突然轰然巨响,足下震动,无数钟||乳|石砸下!白金火焰附着岩壁脱落,砸进水中,只听滋的一声,水被烧干一片,洞中也是骤然一黑。潇湘摇身化做蝴蝶,射入一个偏僻角落中。耳边劈里咕咚之声不断,不是砸在地上,就是砸进水里,唯一庆幸的,是洞无崩塌之厄。
好容易静下,蝴蝶轻扇翅膀,洞口居然已被堵死!
萧潇是在引他入彀!用新蜕的残余强大妖气的壳,因为本体柔弱,反而没有壳震慑人。而如今时间已过,他被关在洞中,倾城留在洞外。
218、化身
楼倾城只见潇湘进入,随后声音震耳欲聋,内里火光熄灭。他扑飞而上,洞口却被死死堵住。脚下水流飞快的涨高,转眼到了洞壁的小半。
燃起一身大火,欲将巨石烧开,突然身后,传来了簌簌声。
楼倾城化成了人形,足尖浸入水中。
五根纤指按在石面,缓缓收紧。长睫毛合下,雪白竟似燃起一点金火。他渐渐的,回过头去。
长长两条腿从壁后伸出,很多的蜘蛛,大的小的,都爬出来。只到两丈之外,便不再接近。簌簌声越轻越远,不知黑暗的外洞中,爬满了多少。
一根粗如手指的透明白丝,从转角处伸了出来。
随后第二根,第三根,连绵一片的伸出来,织成一条宽长的丝带,粘上洞顶。那条丝带缓缓盘旋,绕了四圈之后,成为一个圆盘。雪白晶莹,灼灼的散着光。簌簌的声音尤未消去,一个更雪白的东西从圆盘的中心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手。
不管是在现在,或是后来,这都是倾城的一个疑问。萧潇是蜘蛛,乌黑黑长毛的蜘蛛,尽管一对眼睛很漂亮,也是乌漆漆的摄人。为何化为人形后,会这样的白。那种白,是与楼长消不同。楼长消是死魂的惨白,而那只手,是一种圆润透明的晶莹。
手指攀上丝盘,一双乌漆漆的瞳仁露了出来。
萧潇头向下,缓缓从丝盘里爬出,长发挂满一脸。他匍伏的很稳,四肢很静,又蕴藏着一种弹跳的力量。表现的仿佛自己踩的是地,楼倾城脚下才对着天。金乌看着这人,心里不由的咯!几下。捕鸟蛛乃乌鸦天敌,萧潇又格外的诡异。
雪白长发垂下,倾城五指扣入巨石,将双腿缩起空中,水珠滴下。
他看见的是倒伏的萧潇,萧潇看见的也是倒立的他。
两人都不动,而水位还在飞快的升高,楼倾城脚尖又是一凉,沾上了水。
金白光芒骤闪,楼倾城猛然擎出羽扇,冷笑道:“想吞了我,还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烈火狂扑,席卷一洞!
白气哧哧腾起,一洞的水挟大小蜘蛛,化为乌有!
瞬间一空,什么都没了,萧潇不见了,但他不认为萧潇死了。
浪花迎面,因为前面忽空,后面的水更加迅猛的扑来!楼倾城一凛,如此下去,只要水不完,便要无尽的烧下去,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猛。世上河湖如何能干,就算当年九阳齐出,也只是慢慢造成天下大旱,他只有困死一途。
碎石迸出,楼倾城一脚蹬出,翻身贴上洞顶!洪水同时而至,冰凉溅到他的脸上,巨石被冲的一动,露出了一圈缝隙。顿时水哗哗而泄,向内涌去,仍然很堵,但稍微好一些了。
转过眼,与萧潇那一双眼眸对上。
现在他们算是负负得正了,两人都是倒的,也都是正的,楼倾城十指抓入洞壁,额上细汗浸出。而萧潇轻松自得,只在等,等他撑不住那一刻。
水流滚滚而入,不时溅起水花。他若出手,恐怕落入水中,若不出手,恐怕支撑不下去。如果化出原身,等于暴露弱点,就是不防备或者致命攻击,但要致命攻击,又怕此洞坍塌,全部葬身其中。
他一直嚣张任性,自己灵力高强,又有楼何似护航,顺风顺水,今日却难在萧潇这里,气的咬牙。正要孤注一掷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问过我,恐怕难矣。”
黑绿长衣轻显,长长铺开。潇湘依旧以手撑头,斜躺在萧潇身后。他也是靠在洞顶,不过同那人一样轻松。
萧潇脸色变了,冷冷道:“你是如何出来的?”
潇湘依旧淡淡道:“你为何不猜,我一开始就没有进去?”
萧潇道:“不可能。”
潇湘依旧道:“所以我有进去。”
他继续道:“但是,你以为只有你能化为三身?”
修长的手指突然举起,在空中连结数印,潇湘身周渐渐透出幻影,长发飘起空中,也透出微薄的绿色。黑绿蝶翼隐约现出,每一片细鳞都反出薄亮的光来。指尖突然亮光一闪,整个人一分为二,竟然是两个潇湘!
萧潇眼珠黑亮,到:“你居然练成了。”
这与他的三化有本质区别,他只能化出本体,再操纵其行动,而潇湘是人形化人形,实实在在,不可同日而语。
两个潇湘一齐说话:“破茧之后,便可如此,你是不是后悔当日没杀了我。”
萧潇叹道:“不是后悔没杀了你,是后悔杀不了你!”
你字一落,三道光影顿起!
那边战在一起,楼倾城松了口气,手一痛,便吊了下来,爬到一边洞壁上。昆虫倒站若等闲,乌鸦倒站就要脑溢血了。回头冷笑一声,道:“萧潇,看招!”
一支雪白羽毛飙然射出,钉向黑衣背部!
潇湘指化蝴蝶刃,左边人横掌,右面人旋刃,夹击而来!萧潇退无可退,猛一旋身,手掌急转,一股水柱冲羽毛而去。一股白气溅出,火水并消,这时潇湘已到,他身体一弹,穿出攻击之间,落在左边洞壁上,长发飘出一道弧线,向外飞退而去!
绿光一闪。
萧潇退至洞口,突然回身,旋起衣袂!
双掌相击,激起水花满洞!黑绿衣袖飘拂,出现在洞外,负手而立。他再回头,只见洞中还留着一位,同样看着他。
219、相战
萧潇低下头,又抬起来,冷笑道:“你一定要站在他们一边?”
潇湘依旧道:“我们原本是对头。”
萧潇道:“是,不过,你与他们,难道不是对头?”
潇湘依旧眼神一闪,那人继续道:“他们除了压迫我族,对潇湘蝴蝶谷,难道很好么?”
楼倾城在一边窥看,萧潇同潇湘显然知道他所不知的事。若是楼何似,自是信任潇湘,但倾城未必,他只相信楼何似,其余人的话,都要在肚子里再三揣摩的。因此见潇湘态度有变,就做好了准备。
潇湘依旧淡淡道:“好与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萧潇冷笑道:“你竟不介意?”
潇湘依旧轻抹长发,道:“我一族人,都活的又好又自在,为什么要介意?”
那黑衣踉跄一步,竟差点跌入滚滚水中。
萧潇瞪着他,一对眼瞳狰亮,道:“你──”
潇湘依旧也有两分忌惮,原想挖他疮疤的,此刻各各退后。萧潇扶着洞壁,半晌道:“不劳你多嘴,他们不让我过的好,我也不让他们过的好!”
捕鸟蛛原来曾因大难逃入中原,四族不予接纳,因此捕食蝴蝶,从此又与蝴蝶谷结下冤仇。潇湘依旧清楚这一段历史,又去他老巢看过,那法术分明就是保护那一族,若不是早死的楼长消,竟是谁也无法找到。
“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潇湘依旧低声道:“以名代姓,你报复的决心,倒是久远。”
萧潇道:“你想死么?”
潇湘道:“不想。”
萧潇又道:“你想一谷人都死光么?”
潇湘道:“也不想。”
萧潇冷笑道:“我也不想。”
潇湘依旧道:“若是已经死光了呢?”
萧潇道:“我就让别人也死光。”
潇湘依旧拍拍额头,道:“我开始明白,我族长实在明智。”
潇湘蝴蝶谷不许族人无故外出,除非有事待办,四族见到蝴蝶也不说什么,隔壁邻居一般过去,熟的就打个招呼。
至于蜘蛛,只能说是错误的时间,发生了错误的事情。
萧潇抬起雪白的手来,捺下一缕长发在眼前,身后缓缓发出了咯啦咯啦的脆响。好似东西被折断,又好似什么生长出来,节节拔出。一支灰黑毛绒的尖头缓缓从他肩后伸出,随着腰间身下也伸了出来,最后伸展成八只手臂粗的毛腿,轻摇舞动着。
潇湘依旧轻敲手指,另一个分身旋身而来,化为一体。黑绿衣袂渐渐的模糊界限,幻化光彩,肩后两片薄宽蝶翼由虚到实,大大展开。随后腰身以下,两片削长晶绿的翼规律的抖着,伸了出来。
萧潇的手从发上滑下,放在嘴前,轻轻吹了一口气。
双唇之间,缓缓吐出一条细白扁平的丝带来,那丝带落在掌中,又滑了下去,绕上墙壁。眼见洞中一圈圈织出网来,潇湘依旧右手轻抬,慢慢抚过左掌之上,只见光芒一闪,彩绫出现在掌中,两头优雅的垂下去。
那张大网已经织好,萧潇一飘上前,抓在丝上,身后八条腿向前压去,落在大网中心,阴冽的望着他。
潇湘绫交左手,右手掠到耳后的发里,一转,取出了一片薄刃。说是一片,其实是两叶绞在一起,好似蝶翼。
忽然极轻一声吟,两叶蝶翼双双不见!
萧潇蓦然偏首,左边一根丝绳突然崩断!轻吟声在空中盘旋不绝,极其快速,几乎分不出是在何方。他一张嘴,一柱雪白的丝绳射出,直奔潇湘!潇湘依旧右手一抖,彩绫高扬而上,卷住丝绳,纠缠在一起。
轻吟声又至,萧潇吐出的丝骤然断裂,潇湘彩绫奔出,穿过丝网,直卷对方腰部!身体一闪,彩绫卷上一条长腿,死死拽住。只听一声撕裂,萧潇的唇缓缓离开,彩绫另一端滑落而下,挂在网上,竟直接被咬断了。
网一颤,一边突然垂落!潇湘依旧抬眼,神色忽变。
那片蝴蝶刃,断丝三根后,粘在第四根上。
萧潇八条腿一动,潇湘依旧抢先而动,四片翅膀猛的一扇,无数鳞粉扑飞而出,黑绿闪亮笼罩整个洞中!萧潇一退,急挥右手,水柱直窜而上,砰的炸成一道屏幕,将鳞粉拦在网前。边角有些鳞粉越界,粘在网上,那八只脚一弹,许多细毛飞出,将其盖住了。
水幕一下,萧潇八条腿连踢,细毛纷飞扑去!潇湘依旧长发拂动,上翅动了动,突然四翅一扇,扇的细毛一顿,全部倒飞回去。萧潇长袖一扬,那些毒毛一卷,化做旋流收入袖中。
楼倾城在下面看的清楚,擎出羽扇来,冷笑中就要朝萧潇扇去,那网什么都不怕,最怕火,否则萧潇也不会刻意将两人引到此处,以水克火!
220、胜败
潇湘依旧突然喝道:“不用出手!”
楼倾城一怔,萧潇已然大笑,道:“这是他的族事,你是管不了的,退到一边去罢。”
楼倾城冷哼一声,心道现在是他的族事,等你们战完,看是谁的事。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乐意打架,我也乐意当黄雀。
一声轻啸,潇湘依旧双翅大展,绿光闪烁耀眼,直冲蛛网而去!
萧潇不闪不避,八只脚陡张,横跨整张网!突然一缩,网丝齐齐断裂,一张遮蔽整洞,急裹潇湘依旧!
潇湘一头撞入网中,四边蓦的收紧,将其团团包住!萧潇唇边利牙微闪,肚腹之间,突然一痛!
另一个潇湘,撞入他怀中!
潇湘一分为二,一只留在网中,另一人手中蝴蝶刃深切入对方胸口。手腕一转,鲜血激喷而出,溅的眼前一片红!一对利牙突然从边窜出,前后一合,潇湘闷哼一声,肚腹却被刺穿!
那正是萧潇的另一个本体。
雪白的手指痉挛,蝴蝶刃蓦的伸长,从黑衣的背部穿出!萧潇哇的一口血呕出,潇湘也满额的汗。萧潇八只脚突然合拢,将两个潇湘皆裹在其中,唇边血渍中,隐隐阴森。只见两枚利齿缓缓的露出,愈来愈长,他伏下首,向对方颈项凑去。
潇湘手足被缚,眼见利齿近在咫尺,唇忽然一张,一片蝴蝶飘了出来。
之所以说片,是因为那蝴蝶,薄的好象只有翼。
萧潇骤然色变,为时已晚!
薄如蝉翼的蝴蝶哧的一转,飞入左面岩壁之后!潮湿隐蔽的角落里,居然有一个小小的蛛网,蛛网后面是一个小深洞。蝴蝶半点不犹豫,用力之猛,将蛛网都全部挂破,冲入洞中!
一声极轻的闷响后,互困的两人一震,喷出一口血来!
萧潇手指攥在他衣衫上,却无法再进一分,抖了一抖,突然急剧的咳出血来,一口一口。潇湘也没很好,脸色白如金纸,肚腹上的伤口还在淌血,汩汩的落进水里,若不是看不清,那水定全成了红色。
两人竟是互相藏匿本体,最后也互相瞒不住,拼全力一击!
萧潇盯着对方,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道:“你的族长是很明智,你以为你还能回去么?”
潇湘依旧颜色也不对了。
萧潇大笑出来:“在除了我之前,你还有嘴可讲,在我死之后,三天之内,你敢不回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楼何似的魅力大,还是你们族长的家规严?”
“如今天意已定,四方将覆,又岂是我一死能解决?我愿以自己双眼,看此世间覆灭,看你同楼何似,是个什么结果!”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甲一寸一寸变长。噗的一声,几滴鲜血,溅在潇湘脸上。
那雪白的手指从眼眶中抽出,一翻转,一对乌漆的眼珠托在上面。那黑洞中鲜血簌簌流下,沾满一脸。萧潇再也站立不稳,全身骨骼乱响,手中那双眼珠,居然光华大盛!
潇湘依旧一旋一转,双身化为一体,伤口虽然消失,脸色却更加苍白。楼倾城只听喝道:“快走!”
整个洞|岤突然震动,无数土石簌簌而下。楼倾城攀附不稳,扑通落入水中,神色顿时惊惶,死死抓住旁边石块。他是金乌,天生与水相克,又从未习过游水,竟是手足无措。
潇湘潜身射至,一手挟起楼倾城,落入水中!借水力踹在大石上,沉闷一声,缝隙变宽了一半。猛然窜过,身后雷霆巨响,洪水狂奔而至!
楼倾城平时聪慧,要办什么总能有主意,只是到了水里,登时变成惊恐小绵羊一只,早就忘了要拧那人的肉。水流飞快,两人被卷过数个洞|岤,也不知哪里才有出口,身后还传来崩塌声。
潇湘依旧突然痛哼一声,楼倾城被他半托在水面上,惊道:“你怎么?”
那水下乱石尖笋丛生,他难免被撞到挂伤,嘴上却没说,只是非水族,又才重伤,气力却不继了。水流忽转,猛的一旋,身后更大的浪头高高跃起,直盖下来!楼倾城瞪大眼睛,忍不住惊呼!
左面恰好一座极粗的石柱,潇湘依旧欲捞住,却伸手乏力,五指蓦然滑脱,四根指甲齐齐刮断!闻声咬牙,全力一托,将楼倾城掷在其上!喝道:“抱紧……”
话未说完,已被浪头压入水中!
楼倾城失色,他被浪头打的背部生痛。一波过后,喝道:“潇湘依旧!潇湘依旧!”
除了哗哗,水面杳然无声。
楼倾城脸色惨变,瞪了两弹指,突然手指掐了个法诀,叱道:“金乌为日,太阴为伴,以我为媒,三昧火出!”
指尖处,一溜儿金白火焰突然窜出,飞快旋转,越转越大,眨眼圈绕整洞!以火为界,后洞的水竟无法越过一步,凡是至此,全部烧干!
前洞的水飞快流去,洞底同时露出。
楼倾城飞身而下,落地晃了晃,这个法术,实在大耗法力,可谓极度燃烧生命。须知可与人斗,不可与天斗,纵使金乌,也吃不消后果。
飞快寻觅一段,只见乱石堆中一角衣袂,当下将人扶起。潇湘依旧手臂脸上,皆尽青紫,在石上撞的,若是常人,早死在此地。
楼倾城以手握腕,将剩余灵力注入对方身体,叫道:“你死了没,没死就快点醒!”
潇湘依旧一口气原是咽住,一颗心还挂在事上,给人一催,登时醒转。却见楼倾城嘴唇苍白,一头细汗淌下,道:“半个时辰……可以撑半个时辰,必须找到出路!”
路字却卡在喉咙里,白衣人轻晃两下,倒了,只在额心一团白金色火焰隐隐。
221、眉睫
如今魂魄抢先觉醒,以极快的速度聚集,经楼长消提点,楼何似无法再用聚魂阵召唤,只能以静待动。苍泱水术法频出,算稳其爆发之地。
而天下各处,都不再安宁。除了知道内情的鸟族,其它族也坐不安稳了。
凤凰宫中的客人,顿时多了起来。
“如今一役,不知结果如何。”
楼何似倚在楼头,长袖挽了一半,眺着远方。
紫色衣袂掠过,走到一旁。
“但看天数。”
楼何似道:“何为天数?”
苍泱水淡淡道:“所谓历史运行,必然有规,细处充满变量,大体却千百年如一,只是你我皆非仙神,不知大势走向。”
楼何似颔首道:“哦?这么说,此战结果,只看天意?”
苍泱水摇首道:“天意即人心,天下人合一,便是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所谓天意与人心,大概就是许多人与一个人的差别罢。”
楼何似沉吟,笑了一笑。
与苍泱水相比,他看的历史更加系统罢,只是那深藏的规律,却永远不变。若按天意,又有谁希望天下灭亡呢?但魂魄却爆发了,若说荒谬,却又不然,若不是人们长久以来的行动,出于各个目的的行动,又焉能至此?
楼下便是大街,商贩吆喝着,姑娘嬉闹着,行人来来往往,谁也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们都是平民,只知道一斤白菜,半片胭脂,即使发现了四周的变化,也不过惊恐的四处逃躲。
楼何似轻舒长袖,顺手替苍泱水掠好一缕长发。他望着街道的尽头,自己髻上的碎发却垂下了,有些出神,好似等着什么归来。
“他们也该回来了。”
苍泱水道。
楼何似轻轻叹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潇湘依旧与楼倾城一同前去,胜算可说百分之百,却仍然挂心其上。一个是情人,一个是亲弟弟,又怎么放的下呢。
“等等。”
苍泱水当风而立,神色忽然有变。
楼何似惊觉楼下,熟悉的灵气渐渐接近。他探身出去,四处张望。一辆马车从街角转入,飞速停在楼下。车帘一闪,潇湘依旧从中跨步而出,怀中一角白衣可见。
“倾城──”
楼何似扑到对方身前,一手搂过楼倾城,却见合着双目,竟是昏睡过去。额心上一朵金白焰已经极淡极淡,只能看出影子。
潇湘依旧低声道:“他全力抗拒洪水,已经脱力,并且无法唤醒!”
楼倾城当时昏迷过去,一心只想着维持火圈,一直到脱力,还死死的输送出法力,潇湘依旧逃出洞|岤后,无法唤醒他,只得看着他越来越虚弱。
苍泱水随后跟来,一见此景,道:“跟我来!”
他们这座楼看似普通,却建在几个最大的阴气点中心,可谓通天彻地。楼倾城被放到床上,嘴唇已经白如透明。紫衣人摇首道:“再拖不得,只是若要救他,以我估计,天地必然大变,你们派人通知凤凰。联系其它三族罢!”
楼何似出门呼来鸟儿传信,又急匆匆赶回屋里。
苍泱水已经将人扶起,身周画了几个道术符号,默念法诀后,突然一掌击下,正落天灵盖上!
高楼上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楼倾城眉心焰火突然大亮,一双眸子张开!
窗外原本是白天,突然猛的暗了下来,一点点的失去光明。那正当午的日头由金白色变为金色,又变为橘黄|色,又化为暗黄|色,而天空中一片乌云也无!
大街上行人也察觉到了不对,纷纷仰首观看,惊呼哀叹声不绝,早有人说是灾祸,进屋去躲了。而此刻的楼倾城,嘴唇却恢复了血色,两片羽睫扇了扇,张开来。
苍泱水直起身来,道:“凡修炼者,除了自身使灵力恢复,只有从外界吸取补充。他只是一时紧张,不会吸收。我使的是极普通的法术,使其|岤窍通开罢了,但他非凡人之体,因此──”
楼倾城灵力之来源,却是太阳。
尽管人已醒来,天上的日头却好似无法再支撑,仍然一点点暗淡下去。转眼白昼好似黑夜,又无星无月,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仍然照耀。突然阴风已起!
苍泱水忽展大袖,轻轻一扫。
床角处喀啦一声,一缕阴气忽而消散,却是半个成形的魂魄。
楼何似将倾城扶起,道:“时间到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道:“潇·湘·依·旧!”
紫色绣大花纹衣袂岚然,纤手按腰而入,却是当日引他入谷的女子,潇湘含血。
潇湘依旧脸色隐变。
潇湘含血也不招呼他人,姗姗而上,喝道:“我就知道,你是玩的开心了,不想回去了!”
潇湘依旧苦笑道:“我现在尚重伤未愈。”
潇湘含血道:“什么重伤,重伤之前你都干什么去了?”
222、决定
潇湘依旧也抵赖不过,只得道:“心里知道就好,你又何必说出来?”
潇湘含血负手在后,轻哼一声:“原本不想管你许多,只是现在,你越跑越离谱,我被谷主踢来,也要一个答复罢!”
潇湘依旧沉默了一会,道:“再宽限一段时日……”
“没有得宽限了!”
潇湘含血眉头拧起,道:“若是原来,谷主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现在天下将覆,蝴蝶谷从不管闲事,所以才来唤你。”
“你不会不明白罢,谷主为何做此要求?”
潇湘依旧自然明白。
他平素只在外游玩,又隐藏身份,所以蝴蝶谷主也不管许多。但后来被楼何似带的越来越正经,接着居然要参与天下大乱,如今又非游玩时分,自不能继续在外,是非回去不可了!
房中正静寂,突然沙哑柔软声音响起,道:“你是谁!”
楼倾城拨开楼何似的手,露出一张绝色俏脸来,雪发遮了半面,斜瞥着眼睛道:“进房也不通名报姓,妖妖姣姣,好生没礼貌!说是蝴蝶谷的,谁信!”
潇湘含血还未回驳,他又道:“去,我们可都不认得你,苍主明察,你的房屋也该修缮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场中人都提了一把汗,那女子却不生气,只笑道:“我道你是谁,原来是楼何似的弟弟!难怪帮着他,怕人走了!纵你再气我,话还是要说清楚,潇湘依旧,回不回去,我话已经带到,你自个儿答复!”
她虽说到这里,人却也没走,只看着他。
潇湘依旧微一偏首,却与楼何似对上,两人都在看对方,又都回过头去。
沙哑微沉声音响起,楼何似道:“不若如此,你先同含血姑娘回去,我们再图后事……或者待天下平复后,你再出谷,也未尝不可。”
楼倾城扯住他衣袂,道:“哥哥!”
楼何似拍拍他的头,却不看潇湘。一时屋内又沉寂。
潇湘依旧看看含血,又看看楼何似,苦笑一声道:“我要如何!”
潇湘含血轻敲着桌子,半晌道:“有一句话,原本是不该现在讲的,只是我怕你后悔。”
“谷主有言,若你不肯回谷,以后便也不用回了。”
潇湘依旧一凛!
楼何似又已开言,道:“潇湘……你且回去罢。”
潇湘依旧静立半晌,苦笑摇头。
潇湘含血上前一步,道:“你!”
潇湘依旧不再说话,退后一步,迅速转到堂后去了。
潇湘含血气的往里面一指,道:“你……你真好……你看我怎么禀告谷主,看我……禀告,哼,就禀告你个大头鬼,说早就挺尸了!我才不会为你说话呢,我要谷主狠狠教训你……”她圆瞪眸子,一回转,眨眼没了身影。
楼何似赶进内间,低声道:“你何必如此!”
潇湘依旧从窗边回身,苦笑道:“我又能怎样?”
“我答应过的,何况当真回去,若你不慎身亡……”
他顿了下,道:“我知道这话不吉利,但……如此,我便不用来了,更去不得了。若你好好的活下来,大劫一旦解除,我又怎能见你?就算你不在乎,我却是无颜面再出谷!”
楼何似默然,道:“若你自行离去,我当然不悦,但与族人分离,万万不可。”
潇湘依旧摇首,道:“此事未必成真……”
“含血说的虽硬,心却是软的,谷主那有她周旋……我违反一次禁令,大不了事后受刑,该不至于被赶出谷中。”
他虽如此说,楼何似却也知道此事重要,潇湘依旧违反的不是一般禁令,而是蝴蝶谷的根本原则。之前他引迁飞蝴蝶攻敌,已是大大不妥。
“事已至此……”
楼何似走前几步,将头抵在他胸前,道:“若我们都还有命在,我便陪你,参拜蝴蝶谷主。”
潇湘依旧低笑,胸腔震动,道:“见公婆么?”
楼何似一腔担忧翻为恼怒,一肘撞在他胸口,道:“不,是拜见岳父!”
阳光并没有重盛,阴气凝作乌云,反而更浓。十二个时辰过去,仍然是黑夜,白天再不出现。城中百姓几乎都躲藏在屋中,天下大乱之言四处流传。而城外,已经抬回了数十具普通平民的尸体,便是魂魄所造就。
无数拍翅声响起!
远远一声长唳,一只仙鹤飞绕楼上,黑夜中一点白,一声高呼:“王上驾到──”
楼何似一掀门帘,踏了出来。
223、四族
五色彩羽翩飞,凤凰半倚罗汉床上,徐徐降下。
楼何似见了一礼,楼倾城遂出来拜见,只见九咏萧韶无甚表情,却掩不住眼中凝重,道:“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楼何似颔首道:“是,多亏苍主法术高强。”
九咏萧韶一挥长袖,道:“有请众王!”
遥远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虎啸!
这座城中民众好似突然全不见了,一片沉寂,只听得兽类粗哑喘气声愈来愈近,数头白虎转出街角。当先的白虎极其巨大,威猛震人,背上并未安鞍,却翘脚坐了一人,衣衫不见得华丽,尽随简单,腰间别着一把青铜匕首,正是楼怀远。
楼何似望他过来,行下礼去。身前突然一阵风过,硬是将人抬了起来。
楼怀远却对凤凰说话,没有看他。
一会儿脚步无声,一顶十六人大轿从另一条街道转出,轿帘穗子,都是明黄的颜色。上面绣着四爪飞龙,撩满一轿,繁复精致。
轿子抬到楼前两丈处,便停了下来,稳稳坐在地上。
木楼后方,突然响起了汩汩的水声,虽然连绵不绝,却不凶猛暴戾。不要一柱香,地面渐渐漫起一层水波,从深到浅,伸延到白虎与轿子之前,便停住了。
随后一声水波荡漾,六名蓝衣宫装少女姗姗从后飘了过来,行了一礼。中间的水面突然上升,化做一道淡蓝珠帘,轻轻摇动。透过缝隙,纯蓝的长长裙摆移了过来,嵌着珍珠。几缕长发一直垂到裙下。
九咏萧韶抬手,三名白纱衣人各自向前,捧了茶盏果盘,奉到三王面前。侍女下人摆在驾前,也无人有心情取用。
九咏萧韶便道:“各位来此,自然是明白前因后果了?”
楼怀远道:“明白,你待怎样?”
九咏萧韶抬手一指木楼,道:“天下之事,天下人负,因此冒昧相唤。原本要提早布下召魂阵,但事情有变,只得以静待动。我有一属下,便是破劫关键,人族云水古今之主大仁大义,出手相助……”
说到此处,向轿子颔首致意。轿帘轻轻一动,算是回礼。
九咏萧韶续道:“成败在此一举,还望各位协力。”
他唤三王来此,却非冒昧。四族早已商谈过数次,一直不拢。而如今情状,谁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珠帘后美人,忽然发话。
“按禽主的话,待大劫来临,我们是要分镇四方了?”
凤凰道:“正是,如此方能布下束缚。”
海千层淡淡道:“话虽如此……若有人失手,如何是好?”
凤凰已知她话意所指,微笑中四两拨千斤,道:“海王怎的如此说话,灭自己志气,涨敌人威风么,在场诸王,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纰漏纵有,无伤大雅。”
只听一声极低的笑,海千层道:“正是呢,只望关键时分,不要有人倒戈相向就是。”
她出语讥刺,任谁也知对象。
楼怀远也不是好性儿,当即道:“海王的话真对,其实倒戈相向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捕鹿烧光一个林子,要杀一个人杀尽一城人,恐怕大劫未至,被自己人先劫了。”
海燕然之死,一直刺在海千层心上并且会永久的钉下去,水淹大陆三千七百里,可比拟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看似不同,实则相同,都为了一个情字罢了。先不论两人关系,只这姐妹君臣,也够放声一悲,何况王室无情,两人的情分,也就愈加珍重。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竟一语成。
尽管与楼怀远毫不相干,追究下去,其实与兽族也不相干,真正的元凶是萧潇。但等海千层明白原委,萧潇已死,难免迁怒,心道治下不严云云,又怎会对兽王好脸色。而楼怀远莫名其妙死了族人,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被淹了个七荤八素,淹完了还有骂声狗血淋头,不跳起来就算好事了。
九咏萧韶轻咳一声,道:“两位且勿激动,既然查明误会一场,罪魁祸首又已伏诛,还是商量紧事为要。原本无仇,何必闹的不快?”
海千层淡淡道:“禽主说的是,为我水族万千子民,今日不说也罢。”
楼怀远成熟极多,别人闭了嘴,他也不抢话。倒是轿子里人开了口。
“大劫几时可至?”
九咏萧韶语气重下来:“今日正逢七月十四,现在已是戌时。”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七月十五!
三方都沉寂下来。
楼何似退入堂中,来到后室。指尖一抬,半透明身影飘然而出,长长卷轴垂地。
楼长消望向幽黑的窗外,喃喃道:“时间到了么?”
楼何似道:“已无日光了。”
楼长消幽幽一叹,托在卷轴之下的右手缓缓抹开,一长条写满小楷的宣纸滚开来,完全铺在地上。上面的字迹本黑白分明,但仔细一看,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这便是第四件东西。”
光芒一闪,上面所有墨迹,清清楚楚!
楼何似恭敬接过,一路看下。
凝结远古咒文的,封魔符咒。
他是鸦族人,所以能懂,并推测出符咒作用。抬头道:“敢问……此咒文,可是前辈所作?”
楼长消微笑道:“要说起来,也算平生一件得意之作,只是……”
“却伤悲了些。”
这符咒本身的出现,就是一种伤悲。
楼何似一读再读,神色渐变,道:“好厉害。”
楼长消摇首道:“你若见过劫中魂魄,便知这不值一提,虽然计划已乱,但以静制动,大体不变,这东西还是有用的。”
224、初变
木楼附近民众全部迁出城去,虽然不管多远仍在魂魄包围中。因为附近不久就要成为战场,没有分量的人,是保不住命的。
眼见亥时已过,原本灰黑的天突然乌云骤卷,风云变色!
四王已各去准备,楼何似四人退出小楼,下台阶时地一震,绊了楼倾城一脚,呼道:“哥哥!”
楼何似手一托,扶住倾城,眼却望向远方。
好大的动静……来的好快!
几人遁出城外,无一不感到脚下震动,好似远方无数兵车滚滚而来,沉重又辽阔。苍泱水紫衣一卷,示意众人退后。
城外左右土地上,各划来一道淡灵气的线,将整座城圈在中间。细看那线,却不是线,而是一道连绵不断的符咒,勾勒的古篆,中间夹杂奇形图案,直处如高山落瀑,弯处若惊鸿游龙。只是整道符极长极细,乍一看去,只道一条粗线罢了。
苍泱水左手掐了法诀,右袖一抬,背后布囊噗的破裂,若水剑矫然飞出,落入掌中。
剑尖指地,银钩铁划,笔走龙蛇。
极小的咒文被刻出,一瞬间,两端完全连上。
修长双指一扬,多了张淡黄符箓,朱砂的字血红。苍泱水默念咒语,轻喝一声,那符箓突然飞旋起来,燃起一簇小火,射入城中!
地上灵气符咒光芒暴涨,一路燃进城去,突然四面八方的大地都有了震动,好似以此城为中心,千万战阵滚滚而来。而天上乌云,也迅速狂卷!
四人飞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