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再嫁第37部分阅读
弃妇再嫁 作者:rouwenwu
,可以称得上是拦路虎,真真切切的摆在每个人的眼前。无论是叶子辰还是叶子佩,在这件事情上,都栽了大跟头。叶子辰是男人倒还好说,可叶子佩的现状摆在眼前,由不得叶子衿不心惊。
她坚信宋宁默不是宁王那样的为人,可实在担心,若是自己也重蹈覆辙,那么她和宋宁默的结局,将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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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凤倾
作者:子夜妃子
简介:这天下,是他的,也是她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三千里河山,一路锦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数十载繁华,袖手天下。谁在煮酒梅子青,六十四卦机关都算尽。盛世江山,韶华轻负。敢犯我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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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繁花(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繁花(六)
“子衿啊……”宋宁默悠然长叹:“只要你在我身边,便算不得辜负。”
叶子衿双目微红,别开脸去。
宋宁默轻抚她的发梢,五指成梳子替她梳理凌乱的发丝,轻声呢喃:“我们子衿倾国倾城,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我没哭。”叶子衿飞快的抹干了眼泪,直愣愣盯着他:“若是过个十年八年,我仍旧没有喜信,你会如何?”
“十年八年?”宋宁默浅浅的笑,“你会在我身边十年八年?”
叶子衿顿时无言,这个人的注意力,到底放在了什么地方……
“宋宁默——”叶子衿无力的抚额,“你到底……”
下一刻,有柔软的,凉凉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叶子衿睁大了眼,只见咫尺的他的俊颜。他的唇在她苍白的唇上摩挲了片刻,才微微一抬头,拉开了一丝距离:“我不会如何。”顿了顿,又说道:“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这也要看天意的。”
宋宁默那样骄傲的人,几时说过这样的丧气话?
叶子衿只觉心头酸酸的。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宋宁默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子衿,若是没有孩子,我们多努力些,总能……”话说到最后,已带了几分暧昧。叶子衿心中一漾,靠在他胸口,半晌没有言语。
不知何时,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宋宁默这一夜睡得极少,也不觉得困倦,拥着她坐了一会,自行起身梳洗,又张罗着早膳。叶子衿看着炕桌上几碟清淡的小菜,苦着一张脸,道:“就不能吃点别的?”“不能”在这一点上,宋宁默格外坚持,但眼见着叶子衿委委屈屈的,又忙解释:“你身子尚未好,只能吃这些,乖,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在他面前,叶子衿只觉得自己是不懂事的孩子。
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宋宁默喂上的粥食,心里漾开了一阵阵暖意。
“会不会很无趣?”宋宁默掏出帕子替她拭了拭嘴角,温声说道:“要不我挑几部书来与你看?”“不必了。”习惯了他在身边,叶子衿竟有些不适应他的离开,“你就陪着我说会话吧。”
宋宁默点点头,携了她的手,坐在炕沿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到最后说到从前的旧事,笑道:“我记得当初夕暮给过我一封信,说是让我灭了在苏州的一群宵小……现在想想,想必也是和你有关了。”
叶子衿一愣,随即想到自己那次遇袭,其实也不过是在楚夕暮面前随口提了一提,怎知他竟然会找到宋宁默?
叶子衿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点点头:“我那次回燕京,路上遇见了匪人……”话说到一半,不知该如何持续下去了。说到那些往事,就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及——苏明睿。
只是这样一个特别的人,到底该如何提起呢?
“然后呢?”宋宁默眉头微蹙,望着她,“你怎么脱险的?”叶子衿看着他的神色,已经了然。宋宁默是何许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然而现在,他却是这样认真的问她,是否代表,他在在意什么?
叶子衿垂下头去,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时候恰巧永平侯府的世子经过,救了我。”宋宁默久久的没有言语。过了好半晌才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然后呢?”
叶子衿咬了咬唇,意兴阑珊,“宁默,你想要知道什么,但说无妨。”宋宁默神色一僵,轻咳了一声,又揉揉她的头,“没什么。”那神色,分明就是有什么。叶子衿眯着眼,索性便将他晾在了一旁。
“我吃味了。”良久以后,宋宁默才低低吐出这么一句。
二人之间的沉寂,刹那间烟消云散。
叶子衿趴在他肩头,哧哧直笑。宋宁默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没有做声。叶子衿见着好笑,正要说上几句话打趣打趣,却听见门外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小姐,莫妈妈来了。”
叶子衿忙坐直了身子。
宋宁默摸摸她的头,径直出去了。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莫妈妈见着叶子衿大白天的仍半卧在床头,有些吃惊。
“也就是着了凉,有些不舒服,略躺一躺就好了。”叶子衿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
“这天气乍暖还寒,着实得留神。”莫妈妈见着她脸色苍白,不无担忧:“您自小身子骨就不好,这可得当心着”“没什么大事。”叶子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更何况丫鬟们也都留心着,待吃上几副药,便好了。”
话及此,莫妈妈也不好多说,只得叮嘱了几句,便说起此行的目的来:“二小姐还不知道吧,昨儿个大小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宁王要休妻。”
宁王要休妻?
叶子衿哭笑不得。
从前是叶子佩气恼下死活要和离,宁王府那边悄无声息,看样子似乎是不大乐意,到如今却又传来宁王休妻的消息?
这世间,可真真是风水轮流转,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
“这次又遇上什么事情了?”叶子衿托着下巴,若有似无的看向莫妈妈:“难不成是大姐又上了火气,和宁王闹出什么事情了?”莫妈妈叹息着摇头,“倒没有和宁王闹别扭,只是,听说宁王府新进门的那位姨娘,又小产了。”
叶子衿无言以对。
过了好半天才无力的揉了揉额头,问:“这次又传出来,说是大姐所为?”莫妈妈脸色更是难看,“这次并非是传言,而是大庭广众之下,大小姐也不知怎的突然冲了上去,那位姨娘措手不及,跌了一跤,小产了。”顿了顿,又说道:“听说当时老王妃和宁王都在场的,老王妃当场就撂下话,让大小姐离开宁王府。”
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兵荒马乱,老王妃所说,恐怕不止是让叶子佩离开宁王府那么简单,必然还有更难听的话,怕是莫妈妈自己也不大好意思开口。“国公爷和夫人怎么说?”叶子衿至始至终都保持围观者的态度,显得漫不经心。
“国公爷听了消息,气得了不得,不许任何人去宁王府求情,只说让大小姐自生自灭……”莫妈妈望着叶子衿,欲言又止,“就连夫人所说,国公爷也一律不听,只说大小姐不孝,没有容人之德……”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异了。
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的容忍第二个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不过这种事情,有很多种处理方式。只是叶子佩用了一种极端又不能为人所接受的方式罢了。更何况叶子衿一直以为,男人纳妾,错不在妾,而在那个男人本身。
鸡蛋没有缝隙,苍蝇如何会叮上来?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或许现在在国公爷的心中,叶子佩便是那十足十的恶妇,是令他觉得丢脸的存在吧。
“夫人是让你来劝我回去劝劝国公爷?”叶子衿眉梢微挑,不动声色的问。
莫妈妈也情知不好,只是也不得不出此下策:“夫人这也是没有法子了,再说宁王和二姑爷也算是有一番交情,若是能帮忙说上几句……”叶子衿神色不动,转头便吩咐紫苏:“你去请姑爷进来。”
紫苏深深看了她一眼,出门去将叶子衿所言说了一通。宋宁默听说,二话不说,就放下手上的书卷,撩开帘子进了内室。“我大姐和宁王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现在正僵持着,你能否代为说说情?”叶子衿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口气十分生硬。
宋宁默却只当是没有看见她的脸色,随口应道:“好啊,我和宁王也认识多年了。”叶子衿不由语凝。叶子佩如今落得被休弃的结局,始作俑者,还不是眼前这个人也亏得他能不动声色的答应要说情
“既然如此,那你挑个时候去宁王府走一趟吧。”叶子衿无力的拥着被子,避开了他的目光。
莫妈妈看看宋宁默,又看看叶子衿,目光微闪。心中暗自思忖着,看样子二姑爷和二小姐之间的情分可不浅……
待莫妈妈走后,叶子衿便斜了他一眼,“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声音里带了些赌气的成分。宋宁默失笑,摇摇头,坐了下来。
“子衿,我知道你心中不愿。”宋宁默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子闪烁着琥珀一般的光芒,“可是我却不能不给你体面。”他细细的对视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我不能不给你体面。”叶子衿暗暗叹了一口气。
虽说心知如此,可对于叶子佩,心中始终卡着一根刺,这么久以来,迟迟拔之不去。
哪怕是亲姐妹,可自从得知她企图害死自己的那一刻开始,那份亲情便烟消云散了。在这种事情上,叶子衿一向是挥刀斩乱麻,正如同当初毫不犹豫的和陈文和离一样,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
毫不留念。
这才是叶子衿的作风。
第一百五十九章 花开(一)
第一百五十九章 花开(一)
只不过,宋宁默所说,从大面上来看,也的确是如此……
在莫妈妈面前,他无论如何,总得给自己留几分体面。
叶子衿也就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说起来,都是我太执拗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宋宁默揉着她的头,轻笑道:“至少会让我看见那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说起来,时光匆匆,一转眼便过去了这么多年……”
“宋宁默”怒火从叶子衿心底蹭蹭直往上窜,“你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吧”
“好像是呢。”宋宁默眯着眼笑:“子衿才十四岁,正是年少之时……”
叶子衿自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以忽视了宋宁默语气里的冷嘲热讽,平心静气的问:“你打算如何说情?我记得你和宁王,平常似乎也没有什么往来,虽说一样是皇亲国戚,可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宁王的太祖父,原本是宣元帝的庶弟,这关系认真算起来,和宋宁默这种至亲比起来,自然疏远了不少。
“说情?”宋宁默转过脸微微的笑,如沐春风,“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说情了?”
这一刻叶子衿深深明白,在面对宋宁默这厮的时候,要时刻保持一颗善变的心。于是叹了一口气,耐心的问:“那你要如何?”“自然是添油加醋了。”平日里淡漠的一张脸,今日却挂满了笑容,“干柴烈火,不让它燃的更猛烈一些,似乎不大好呢。”
“谢谢你,宁默。”叶子衿托着额头,任由满头青丝散落肩头。
“嗯?”宋宁默云淡风轻的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看到,人心原来是如此险恶的东西。”叶子衿拍了拍他的肩头,“宋宁默,祝你马到成功。”
“我们子衿真是贤妻。”宋宁默唇角微勾,“果然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叶子衿嘴角抽了抽,“手下好歹留几分情面,不管怎样都是宁王府,比不得我们自己的家里,若是破坏了名贵的花花草草,可是要赔银子的。”
“放心,我会小心的。”宋宁默面上挂着春风拂过的和煦微笑,“毕竟还要养活子衿,若是忙着赔银子,怕是日子也不好过,是不是?”叶子衿嘴角抽搐,麻木的点头。宋宁默这厮,再次颠覆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从前只觉得他外冷内热,如今看来,分明是见证了两个字:邪恶。
和他比起来,叶子衿只觉自己是那温顺的小绵羊。这个人完全将整人当做了乐趣,难怪无论是莫语,还是苏明睿,都如斯忌惮他。这个人的性子,也实在是太过恶劣了
叶子衿越发觉得现在的人是一座迷宫,让人绕来绕去,就是看不见真相,找不到路径。偶尔冷漠,杀人不见血。偶尔执着,肯为了楚夕暮抛却性命。偶尔温柔,会小心翼翼的喂她吃药,肯在青雀大街上一路疾跑,抱着她去找楚夕暮……
现在又让她见识到了另一面。
叶子衿在心中暗暗哀嚎,老天爷啊,若是还有什么,一次来个干脆果断吧
“出什么神?”宋宁默凑了上来,滚烫的呼吸吹拂着她的颈项,让人有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叶子衿僵硬的抬头,瞥了他一眼,伸出手去,抚摸他的俊颜,“我在想,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曾见过的……”
宋宁默哧的一声,轻笑了笑,“这也说不准,也得看兴致,譬如现在我兴致就很高。”看模样,看神色,竟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整人的兴致?”叶子衿失笑,“我也是叶家的女儿,若是大姐闹得太难看,到时候我也颜面无光,你可收敛着一点。”
“我省得。”宋宁默很干脆的应了一声,将大迎枕朝上挪了挪,“你再眯一会,也快到正午了,我去端几样小菜与你吃。”“这么快?”叶子衿只觉用早膳不过是片刻之前的事情,怎么才说了一会话的功夫,就到了正午?
不过从屋子里的阳光来看,似乎的确是不早了。
或许是窝在床上的缘故,叶子衿并不觉得如何饥饿,只随意说道:“不大有饿意,随意弄几样小菜好了。”宋宁默摸摸她的头,笑道:“我让厨房熬了鸡皮笋片汤,你好歹尝一尝。”尚未等叶子衿答话,便听门外传来川穹的声音:“少爷,夫人,皇上来了”
叶子衿愣住。
虽说楚夕暮来过一次,可这次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更何况还是在白天出现,还是叫人大吃一惊。“来做什么?”楚夕暮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冷了三分。门外久久的没有声音传来,宋宁默一拂袖便放下了帐子,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走到门边,信手一拉。
楚夕暮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
玉色的袍衫几乎与肌肤融为一体,头上的白玉簪子映衬得黑发如墨,说不出的好看。
宋宁默见着便直皱眉,“你来做什么?”
“我来瞧瞧病患。”楚夕暮的目光一如从前的冷清,却柔和了许多。
宋宁默别开头去,冷哼了一声,“多谢你费心了。”这不情不愿的口气,让叶子衿很难想象宋宁默此刻的心情。半卧在床头,从薄纱帐子里,看着相对的二人,微微的笑。难得见到宋宁默吃瘪的样子啊……
“你来晚了,她已经歇下了。”宋宁默挡在了楚夕暮身前,一副要送客的模样,“改日再来吧。”楚夕暮不动声色,冷冷清清的问:“是么?”晃了晃手上的医箱:“难得我亲自过来,还带了药……”
宋宁默一肚子的干醋,只是不好发作,狠狠瞪了他一眼,扬声说道:“子衿,醒一醒,皇上屈尊来看望你了。”叶子衿掌不住,缩在被子中,吃吃直笑。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就连性子冷清的楚夕暮,也有些不似从前……
不过,见着宋宁默别扭的样子,也别有一番趣味。
“我醒了。”叶子衿自帐子中收敛了笑意,做出自梦中初醒的模样来,甚至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皇上日理万机,莅临寒舍,妾身感激不尽……”每听着她说一句,宋宁默脸色就沉一分。
楚夕暮若有所思的瞟向帐子,冲着宋宁默挑了挑眉梢。
宋宁默眉头紧蹙,无可奈何的坐在炕边,目光不时从帐子上掠过。
叶子衿自帐子中伸出手腕,楚夕暮修长的手指便搭了上去,还是和从前一样,带着一股寒意。这样的静谧,让叶子衿有一种回到从前的错觉。只不过,床边多了一个人。叶子衿想起他说过的吃味一说,在帐子中,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想也知道,宋宁默的脸色现在一定十分难看……
却不知宋宁默隔着薄薄的一层帐子,见着她面上温馨的笑容,一张脸更是冷了下去。
“休息几个月,也就好了。”楚夕暮收回手去,“记得要静养,不得下床,更不得动怒。”叶子衿自然一一应了。“以后可不能再莽撞了。”楚夕暮忽而长长的叹息,“闹出这种事……”话说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
似乎,有什么挥之不去的情愫……
叶子衿垂下眼去,没有言语。
这种情况,叫她如何说起?
只是,细细品味,却觉楚夕暮话语中,似乎是在告别。
“我们出去走走吧。”宋宁默打破了此刻的静默,轻拍了拍叶子衿的头:“紫苏待会会送饭进来,用过午膳以后记得吃药。”一五一十的,交待的十分仔细。眼角余光见楚夕暮淡淡的望着自己,叶子衿有些不安的垂下头,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宋宁默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楚夕暮紧随其后,二人一直到了院子外的凉亭中,才停下脚步。
“说罢,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宋宁默略略有些不耐烦,靠在凉亭石柱上,遥望着远方的繁华。
“父皇过世,五十天了。”在这样的气氛下,楚夕暮所言,不免有些煞风景。
“所以?”宋宁默不动声色。
“只是有些怅然,日日忙碌,却怀念从前在乡野间平平淡淡的日子……”微风拂过,长长的黑发被撩起,空气里都是花香。“更怀念的,是在苏州的时候吧。”宋宁默低声呢喃,神色古怪,竟有几分幸灾乐祸:“一年以后,那些个大臣们,就该上奏请你立后了。”
楚夕暮闻言笑了笑,良久良久的静默。
“我在苏州之时,曾经见过一种药草,那种药草很奇怪,只开花,不结果。”阳光下,楚夕暮的笑容有些苍凉,“一语成谶。”宋宁默别开头去,“身为帝王,坐拥天下,看遍繁花似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许多事情,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固执的不肯承认。
“是啊。”楚夕暮笑了笑,身影在太阳下落下了长长的影子,“也该回宫了。”
“有些事情,再不舍,也得舍。”宋宁默望着他的背影,冷冷说道。
楚夕暮身子僵了僵,脚下却不停,朝着小道尽处走去。
第一百六十章 花开(二)
第一百六十章 花开(二)
宋宁默靠在凉亭中,看着他的背影好一阵。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深处,才挪开了目光,仰面望着那空中纷飞的乱红。
有暖风拂过,撩起额前碎发,他的神色,渐渐隐藏在阴影里。一路上分花拂柳,回到内室时,叶子衿已经吃过药,耐不住午困,已趴在枕上睡着了。
宋宁默的到访令宁王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原本以为来的该是叶子辰,却怎么也没料到是作为女婿的宋宁默……
诧异归诧异,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
宁王亲自到了垂花门前,迎着他进门,“难得二公子亲自到访……”宋宁默倒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我这一趟,却是为岳母做说客的。”露出几分无奈来,深深叹了一口气。宁王眼珠子转了转,亲昵的笑道:“这事待会再说,现在先和吃几杯薄酒要紧。”
宋宁默酒量甚好,倒也不拒绝,当真陪着宁王吃了一整坛酒,因为是国丧,也不便有丝弦之乐,宁王略带愧意的说道:“薄待了……”宋宁默却是轻声笑了起来,“我看着贵府上丽姬美妾不少,才一路上走着,便见了好几个,日后择日再来一睹风姿。”
对于这一点,宁王一向骄傲,也就畅快大笑:“一言为定,到时候也叫你瞧瞧”说到高兴处,也就爽快的挥了挥手:“二公子若是有瞧得上眼的,现在就带回去好了”“这事暂且别论。”宋宁默笑意收敛了几分,“我倒是想渐渐尊夫人……”
来意如此,宁王也不好拒绝,只一脸的苦处:“当初我以为是大家闺秀,谁知心胸狭隘,容不得人,我的苦处你是见得到的,我已是年近三十的人,膝下却仍是空虚,不得已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一件事情上,宋宁默似乎格外的通情达理:“我也不过就是来瞧瞧……”
看样子,似乎也并非心甘情愿……
宁王也就露出了几分笑容来,径直领着宋宁默到了正院。
谁知道那厢里叶子佩正发疯,几个仆妇都战战兢兢的立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
宁王见着势头不好,略有些犹疑。宋宁默却是已一脚迈了进去,匆匆扫了一眼,立在门边没有动弹。宁王见着屋子里满地的狼籍,皱了皱眉。罗妈妈见机,脸色大变,不住朝着盛怒下的叶子佩使眼色:“夫人,夫人,王爷来了”
叶子衿浑然不闻。
“从小到大,我事事都比她强,论聪明,论才智,论容貌,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可是娘亲永远对她关爱最多,凡事都宠着她,还叫我让着她,凭什么就连到了余杭,小舅舅也只和她一起玩乐,将我抛在脑后,我背诗就是理所当然,她背出一首,爹娘就拍手称好,在外人外面,也总是夸奖二小姐如何聪明如何能干,凭什么”大滴大滴的眼泪自叶子佩无神的眼中涌出。
“我不甘心,凭什么我成婚多年无所出,她就连和离,都能顺顺当当的,到了庄子上也是如鱼得水。要说不孝,她才是不孝一声不响的和离,丢尽了我们叶家的脸面,娘却包庇她。我要和离,爹娘都不肯答应,甚至不肯让我回家,我哪一点不如人?”她每说一句,宁王的脸色就难看三分,若不是碍于宋宁默在身边,怕是此刻就冲了上去。
而宋宁默显然露出了十分的兴致,拦住了宁王跃跃上前的脚步:“不妨听她说完,也好知道到底是怎生回事。”宁王看了他一眼,咬咬牙按捺了下去。
“我就是见不得她好,见不得她得了所有人的宠爱”叶子佩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将眼前所见的小物件尽数砸了个干净。“似乎不是所有人的宠爱。”宋宁默轻飘飘的声音自门前飘来:“我听说国公爷一向对你言听计从……”
“那也是应当的”叶子佩咯咯直笑,“身为一家之主,就要懂得辨别,谁才是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的女儿。要是我生出了儿子,这宁王府,还不是我说了算?哪里轮的到那几个小贱人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不得安生?”
到底是辛秘之事,宁王张了张嘴,“二公子,这……”“无碍。”宋宁默靠在木门上,微微的笑:“我也好奇得紧,大家出来的女儿,是怎样闹成这副模样的?”宁王嘴角嗡了嗡,没有吱声。
“我明明是叶家最值得骄傲的女儿,那术士说,我这一生就是皇后的命我是要做皇后的人”砰的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传入耳中。宋宁默好整以暇的避开了碎屑,幽深的目光中满是寒意。
那一声出自宁王之手。
眼见着叶子佩越说越不成个样子,宁王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抓起书案上的花瓶就砸了上去。叶子佩瞬间便没了动静,左侧头上冒出了潺潺鲜血,染红了白皙的面庞。宁王粗粗的喘了几口气,伸指到她鼻间,见还有气息,才松了一口气。
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回头对宋宁默致歉:“贱内自听说要休妻以后,一直就这样狂躁,还请二公子不要见怪才是。”面上虽算沉静,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这燕京城谁不知道晋王府二公子和当今圣上私交甚笃,方才叶子佩所言若是被他听了去,岂不是……
越想越觉得心惊不已。
“我只看见一个疯妇在胡言乱语而已。”宋宁默别开了头,看了没有看地下的叶子佩一眼,“这是宁王府的家事,我也不过是受了岳母所托来说说情罢了,既然如今不可挽回,那我也不得强求了。”
宁王的神色明显有所缓和,应和道:“是啊是啊,她就是一介疯妇……”不住瞟向宋宁默,见他神色无异,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就殷勤的邀请:“好容易才寒舍一趟,却为着这事败了兴致,不如让我做东,请你去外头快活一回?”
宋宁默不动声色的拒绝了他的提议:“美人在怀固然是好,不过时候不早了,我也该早早回府,尚有些琐事在身……”宁王只当他是有公务在身,愈发的热络了起来,“公事要紧,公事要紧……”
宋宁默微微颔首,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便要告辞。临走前又说道:“看来尊夫人是疯了,你还得当心些,免得受其连累。”这话落在宁王耳中,自然衍生出了无限的意思。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宋宁默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
府中,叶子衿百无聊赖,正就着亮堂堂的阳光穿针引线,想要绣出一副百鸟贺寿图来。这是极费时间的活计,也耗费心力。叶子衿盘算着再过不久就是叶夫人的生辰,也该送些礼物作为表礼。
宋宁默进门时,她并没有察觉。一直到仰仰头,活动酸软的脖颈时,才惊觉宋宁默不知何时已坐在了窗边的榻上,手中握着书卷,不时翻上一页。“你是何时回来的?”叶子衿看了看满地斜阳,出口问。
“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夕阳下,宋宁默的神色格外柔和:“见着你在忙,就没打搅。”说着,起身凑了上来,看了看她手中的针线,柔声说道:“天色已晚,仔细眼睛,明日再绣吧。”叶子衿听着他柔和的声音,心里甜滋滋的,温顺的点头:“好。”
想到叶子佩的事情,便问:“你去宁王府那边,如何?”“没什么进展。”宋宁默脸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两不相让,大抵是没法子了。”叶子衿并不觉得意外,只挑挑眉梢问:“你就没有使坏?”
“没有。”宋宁默斩钉截铁,不假思索,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眨眨眼:“我能使什么手段?”叶子衿细细看了他几眼,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放弃:“随你了,我早已心灰意冷,只要不用赔钱,怎么都好。”
宋宁默轻声笑了起来,揉揉她的头发,亲自看着她用过晚膳,吃下药,才起身去了书房。到了晚间,轻轻抱着她,将头埋在她颈窝处,低声呓语:“子衿……”“嗯。”叶子衿应了一声,久久不见他回话,不由笑了笑。
叶子佩疯了。
叶子衿得知这消息时,愣了一愣。
怎么也想不出来,叶子佩那样机关算尽的人,会疯了。
其实想一想,也不是没有缘由。从小时候起,叶子佩在叶家便事事要强,到后来嫁做他人妇,没费什么力气便成了宁王妃,成了几个姐妹中嫁得最好的人。于此同时,心中的野心自然也是无限膨胀。
更何况还有那个术士所谓的谶语。
现在想想,其实也不过是术士为了讨好国公爷而说出的漂亮话,偏偏国公爷和叶子佩就那么相信了。或许是这便是对于权势和名利太过苛求的缘故吧。再如何精明的人,被这两样东西蒙蔽了心智,就如同浮云蔽日,一步错,步步都是错。
国公府上下,陷入了一片震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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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花开(三)
第一百六十一章 花开(三)
“疯了?”叶夫人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坠落在地。
碧绿的茶水和墨绿的茶叶撒了满地。
小丫鬟们忙用帕子包着碎片收拾,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我亲眼所见,前言不对后语,只知道在屋子里砸东西。”想到当时的情形,叶子辰皱了皱眉,“口中咒骂,说着不堪之言,甚至连子衿也无法幸免。”“这孩子”叶夫人悲从心来,颜面痛哭:“这又是何苦……”
“宁王府那边似乎是想要送到寺庙里去。”叶子辰眉头皱了皱,“若是接回来,那便是坐实了休弃了。”“接回来吧。”叶夫人忖度了许久,托着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家中总比在庙里好一些,好好将养些日子,说不准也就好了。”
叶子辰低声应了,又问道:“我听莫妈妈说起,子衿这几日身子有些不大好,可知是怎么了?”“我也不知情。”叶夫人摇了摇头,“听说是卧病在床,我这几日被缠得无暇再管其他,你若是得闲,去看看也好。”
叶子辰微微颔首,来了几分兴致:“我还从未到过妹夫的府邸呢”叶夫人瞥了他一眼,摇头叹息。叶子辰自知道叶子佩暗中谋害叶子衿以后,对这大妹妹一直亲不起来,对于她的事情,也就淡了心思。甚至认为她走到如今的地步,乃是咎由自取,也就不大在意了。
叶夫人却是不同,再怎么说都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叶子辰同黄氏说了一声,便坐上马车到了宋宁默的府邸。守门人见着是大舅爷到访,慌忙进去通传。宋宁默亲自迎了出来,尽了妹夫的礼数。叶子辰一面走,一面看着府上的景色,不禁暗自赞叹。
住在这样风景秀丽的地方,也着实让人心旷神怡。越想便对眼前的这位妹夫越发满意,眼底眉梢都是自得和欢喜。待到见到叶子衿,却是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叶子衿独独不想瞒着自己的兄长。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跌倒在地,内脏受了损伤,当时承蒙皇上出手搭救,已经无甚大碍,只是要卧床静养,大抵过几个月便无事了。”“你啊你——”叶子辰听了半天合不拢嘴,对于皇上之事更是诧异不已,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好好的,怎么突然窜到人群里去了?”
“我倒是想过在酒楼里头看着。”叶子衿苦笑了笑,“只是不巧,那段路没有酒楼,只得混杂在人群里,原本也是带了不少护卫的,谁知道人太多,都冲散了……”叶子辰不由抚额:“这次是有皇上,下次呢?”
叶子衿面上露出羞惭之色来,“以后断不会如此鲁莽了。”叶子辰这才叹了一口气,欲多说几句,但见着她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又自不忍,只得咽了下去,“宁默这几日一直守着?”“嗯。”叶子衿神色瞬间柔和了起来,“一直守着,也看着我按时吃药。”
叶子辰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暗自欢喜,想到叶子佩的事情,也就提了一提:“你大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叶子衿打断了他的话头:“一步错,步步错,落得如今的结局,只盼着她能冷静些,或许还能恢复理智。”
叶子辰也就点了点头,“怕是不久就会收到休书了,你是已经嫁人,倒是无所谓,只是三妹妹的婚事怕是会受些影响。”二夫人眼高于顶,高不成低不就,叶子融的婚事本来就拖延了下去,这下子怕是更不好说了。
叶子衿可没有蹚这趟浑水的打算,摆明了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说到了好人家,若是人家瞧不上叶子融,或者日后有了什么不和谐,二夫人势必会怪罪到自己头上。反之说到了不好的人家,那二夫人更是得怪罪了。
总之里外不是人。
“二婶婶若是看开些,这门婚事也不会拖到如今。”叶子衿神色冷然,岔开了话头:“嫂嫂如何了?”“吃得好睡的香,圆润了一大圈。”叶子辰也露出了笑意,“时常惦记着你,待你身子好了,再回去陪她说说话。”语气很是真切。
叶子衿应下了。
宋宁默便做东,好好招待叶子辰用过午膳,亲自送着他上了马车。
待到回来之时,坐在炕沿上轻吻叶子衿的发梢:“大舅兄让我好好照顾你。”叶子衿心中一暖,期期艾艾的说道:“我和他说了,你待我很好。”宋宁默唇角微勾,冰冷的眼角化开了一抹笑意。
只是叶子辰没走多久,却听见门人来报:“府外有人称是夫人的小舅舅……”
叶子衿愣住,过了片刻才同宋宁默面面相觑:“难道是余杭的小舅舅?”实在想不通莫语来燕京所为何事。宋宁默略略一沉吟,眼底闪过一抹会意之色,面上却是丝毫不露:“我去接他。”
莫语进门时,叶子衿已经穿戴妥当,没事人一样的坐在炕上。
“小舅舅”叶子衿大惊。
不过更令叶子衿吃惊的是,他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
“呃……”叶子衿迟疑了半晌,又在心里默默计算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幽幽开口:“这是祸害哪家的女儿了?”莫语一愣,随即大笑:“到底是跟了宋宁默,如今说话口气都不同了。”“可是你这——”叶子衿指了指他怀中的小婴儿,“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你表弟”莫语抱着那小婴儿凑了上来,“如何?是不是很漂亮?”
叶子衿大窘,“小舅舅,你还不曾婚娶吧……”如同莫语这样的风流人物,在外头和女子有来往不足为奇,但怀抱着孩子这么坦然的在外头行走,实在是有些……奇怪……
莫家是百年的书香门第,这要是传了出去,不知莫老爷子会气成什么模样。
“是啊。”莫语一脸自得,笑盈盈的看着她,举着小婴儿的手晃来晃去,似乎在同她打招呼:“不愧是我莫家的骨血,小小年纪就聪明伶俐,还生得粉雕玉琢的……”叶子衿忍不住凑下头去,那孩子便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瞧着她。
叶子衿眨眨眼,那孩子也眨眨眼,偏着头,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真惹人喜欢……”叶子衿总算暂时抛却了心头的困惑,伸出手去抚摸那孩子粉团团的小脸,忍不住又捏了捏,“这小脸蛋可真是嫩滑”“是么?”旁边传来一道冷飕飕的声音,接下来便是两只修长的手指捏上了小婴儿的脸蛋。
“宋宁默”叶子衿瞪了他一眼,“你对我小表弟温柔些”
说时迟那时快,小婴儿咧着嘴,嚎啕大哭。
叶子衿这下慌了手脚,又是坐在炕上,百般不便,也不知如何哄他,只是一个劲的呢喃:“乖,不要哭,不要哭……”温声哄着,还不忘拿眼睛斜向宋宁默。宋宁默显然也有些无措,轻轻拍着小婴儿的脸蛋:“喂,你别哭啊,喂”
莫语看看手忙脚乱的二人,不禁失笑。
“这可是你的孩儿”叶子衿见着莫语一脸的云淡风轻,“你就不知道哄哄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莫语像是看白痴一样鄙视道:“我不曾婚娶,哪来的儿子?”“那你……你亲口说这是我表弟……”话说到最后,已经明显的底气不足:“更何况你也说了,是莫家的骨血。”
“是啊,是莫家的骨血,只不过是你大舅舅的小儿子。”莫语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我偷来玩的。”“啥?”叶子衿怔忪,“从余杭,偷来了燕京?”“是啊”莫语一脸纯良,笑眯眯的擦了擦小婴儿的鼻涕,“我见着喜欢,便给大嫂留下了纸条,将小侄子带出来游玩了。”
跟着这样的叔叔,这小婴儿未免也忒可怜了些……
“足月了没有?”叶子衿轻抚额头,“小舅舅你也太放肆了些,才出世不久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