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再嫁第42部分阅读
弃妇再嫁 作者:rouwenwu
还在……”
叶子衿心中大痛,却只装作没有听见,眯了眼,促狭的笑:“那我岂不是也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日夜辛勤耕种,我也不能做母亲……”饶是自己说出口的,却仍是止不住的红了双颊。宋宁默一拧眉,将他的妻子抱起,径直快步走向院子。
叶子衿搂住他的脖子,嬉皮笑脸:“这是去哪儿?”她有孕在身,宋宁默不得不收敛三分,叶子衿正是自持这一点,并不担心宋宁默会如何。与之相反的,宋宁默淡淡道:“天色已晚,你该歇息了。”
“我睡了好一阵才醒。”叶子衿笑嘻嘻的:“现在精神头正好着呢”
却见宋宁默一身雪白,在月光下缓缓而行,容颜倾城,眸光微闪,停下了脚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叶子衿这几年素来在他手下没讨着好书,被他欺压成了惯性,此刻见他若有所思,心中陡然一跳,有不祥之感:“你想做什么?”
宋宁默满脸认真,“我在想,今日太过突然,尚不曾准备,等到了明日我再将太医叫过来仔细问问,看有什么应当注意的,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说的倒是寻常,叶子衿却是大为所感。
身子不自觉的就柔了下来,“我会好好养胎的。”宋宁默显然对她这句话颇为受用,一面抱着她朝里走,一面笑道:“我刚刚对自己说,如果这是一场镜花水月,上天入地,也要把你和孩子找回来。”
叶子衿心中,生生的疼。
这个人,曾经独自一人,度过了那么漫长的孤寂岁月,如今总算是得偿心愿,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安生的养胎,否则出了什么岔子,怕是他的天也就塌了。这样想着,不觉温顺了许多,“进屋吧。”
宋宁默淡淡嗯了一声,抱着她进了内室,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炕上,“听说头几个月是最不稳的,你哪里也不要去了。”叶子衿没有二话,深深点头,“我知道。”宋宁默显然对于如斯温顺的叶子衿有些不习惯,凑上前来,盯着她看了好一阵。
直到叶子衿有些不自在的推开他,才推着下巴嘀咕:“怎么今天这么乖?”那口气,活脱脱就是对待不听话的孩子。叶子衿哭笑不得,这几年若不是他天天打着鬼主意折腾她,她何至于会到如今草木皆兵?
说起来,还不是他的错
只是叶子衿现在心情愉悦,看什么都觉得合乎眼缘,也就将他暗讽之语抛在了脑后,“这还不是为了叫你少操心?”宋宁默眼底眉梢都是浅浅的笑,在炕沿上坐了下来,摸摸她的头,“我还是喜欢活泼的子衿,不过这几个月,就得委屈你了。”
“我明白了。”叶子衿恶作剧的将他两鬓的长发缠成了一团,拉来扯去,“我会安分的。”宋宁默扑哧一声笑,捉住她的小手,揉乱她的长发,“今日也没出门,就不必那么麻烦了,我紫苏来服侍你梳洗。”
叶子衿脸一红,低声应了。
紫苏在她脖子上套了一方白帕子,而后递上湿热的软巾来。叶子衿就着擦拭了一番,撩开被子上了炕。待到紫苏收拾完,叶子衿便道:“明去国公府一趟,将这消息告诉夫人,不过也别到处说就是了。”才上身的孩子,通常都不会广而告之。
紫苏笑着应了,暗地里想着,也不枉她求神拜佛,甚至还许下了初一十五茹素的心愿。
宋宁默在书房写了几页书信,飞鸽传书给了宫中的楚夕暮,也顺带派人回晋王府说了一声。无论怎样的生分疏离,情面上的事情,却也不得不做。彼时楚夕暮刚批阅完奏折,正坐在殿门前,看着夜空中的那条长长的银河。
拆开信,就着小太监手中的灯笼,粗粗扫过,嘴角微勾。攥着那几页信纸,背着手,站在回廊上,良久良久的静默。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有欢喜,还有些别的什么。夜深露重,小太监却也不敢提醒。
皇上喜欢在夜里望着南方的天空出神,这是宫中人人知晓的公开的秘密。
只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
宋宁默再次回到内室时,叶子衿已经沉沉睡去,这几日她一直嗜睡,偶尔手里总是要抓着什么,就好像不安心的孩子一般。宋宁默伸出手任由她抓着,额头抵着她的,一拂袖吹灭了最近的几盏灯,惟留下远处那一缕烛光,或明或暗的跳跃着。
叶子衿怕黑,这屋子里,便总要燃着那么一点微光。
宋宁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在此之前,不熄灯,他便无法入睡。或许是习惯了山中的岁月,也或许是这双眼睛,原本就习惯了黑暗。可是和她睡在一块,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嗅着她独特的芬芳,无论怎样,总能轻而易举的进入梦乡。
当晚,宋宁默做了漫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二王妃对他柔柔的笑,似乎是终于安心的模样。
宋宁默醒来时,不知是何时辰,只知道窗外犹是漆黑一片,也不曾听见鸡鸣人。窗外有几声稀稀拉拉的蛙鸣声,或许是从府中的水池里传来的。被她握着的那只手,胳膊已经麻木,可他一动也不动,唯恐将她吵醒。
想到梦里二王妃心满意足的微笑,只觉得像是真真切切的一般。
在这暗夜里,宋宁默忽而眼眶微湿,母亲,你看到了么,儿子如今过的很幸福……
身旁的叶子衿许是睡得不大安生,翻了个身,却不松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腰间,嘴里无意识的呢喃:“宁默……不要伤心,以后有我了……”宋宁默身子猛地一僵,过了许久才放柔下来。
难道,睡在一起的两个人,连梦也是心心相印的?
宋宁默握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嘴角绽开了一抹温馨的笑。
第二日一大早,紫苏换上一身出门的衣裳,到了国公府。
得知这个消息,叶夫人大喜过望,当即便命人赏了紫苏二十两银子。
出手如此大方,可以见得心情是怎样的愉悦。
早先叶子佩不孕,偶有喜信也总是会小产,一直是叶夫人的一块心病,这几年也时常担忧叶子衿走上她的老路。如今听说她有喜,欢喜的同时也有些忧虑,叫过紫苏再三嘱咐:“可得留神着些,不知来历的东西,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碰都不要碰。”
紫苏自然是应了。
不过叶子衿情况又与叶子佩不同,当初宁王府可是有好几房妾室,宋宁默身边却是连通房也没有。不仅如此,紫苑已经说好了配给叶子辰的小厮,紫苑也说给了川穹,至于木莲也和冯显家的小子定下了亲事,身边几个人有了归宿,自然而然也不会有别样的心思。
比起叶子佩当初来,至少身边是安全的。
这几年,燕京城也渐渐传出了各种奇闻轶事,在这其中,晋王府的世子宋宁默被屡屡提起,当初在皇上祭天之时,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受伤的夫人闯入其中的事情,也被传的神乎其神。
叶夫人也有所耳闻,其中的真假,并未向叶子衿求证。有些事情,她不说,她也不会去追究。只要看着她过得好,那便是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了。三年来夫妻二人也时常造访国公府,久而久之无论是国公爷,还是叶夫人,早已将宋宁默当做自家亲生儿子看待,就连叶子辰,提起这妹夫,也在赞不绝口。
想到这里,叶夫人便觉得当初恍如做了一场梦一样。
若是叶子衿当初没有挺直了脊梁和陈文和离,如今怕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人世的际遇,确实很难说得清。
叶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吩咐莫妈妈去库里拿了几支老山参和一些补药让紫苏一并带回去:“和你们小姐说,过几日我亲自去看看她。”紫苏忙应了。叶夫人唯恐叶子衿身边无人服侍,又问:“那边可有有经验的妈妈?要不要我派两个人过去?”
“并没有。”紫苏笑道:“姑爷今儿一大早的就命人去传太医了,还说要从宫里寻几个老人来服侍小姐。”叶夫人眼里便有了笑意,“这么说,是不必心了。”说罢,又细细问叶子衿的饮食起居,得知宋宁默事事小心在意,笑意更是不可抑制的洋溢在眼底眉梢。
炕桌两头,叶子衿端着小半碗粥,目光不时瞟向对面的宋宁默。
宋宁默何等聪明的人,不过片刻就放下了碗筷,郑重其事的看着她,“可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第一百七十六章 融融(一)
第一百七十六章 融融(一)
“没有。“叶子衿摇摇头,却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
在梦里宋宁默一个人坐在阳光下,身形寂寥,她想要走过去驱散他的孤寂,可是走来走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减少。那个梦太过真切,宋宁默的神色更是牢牢刻在了她的心头。
醒来时出了一身冷汗。
以至于现在看见宋宁默,仍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我却有话对你说。”宋宁默叹息:“我昨晚梦见了娘亲。”叶子衿一怔,手中的筷子落在了桌上。宋宁默将筷子拣了起来,让丫鬟另拿了一双筷子放在她手中,“我说我的,你吃你的。”
筷子在小瓷盘里停滞了片刻,却夹不起一小块凉拌黄瓜。
宋宁默又拿起筷子亲自替她夹了几块,才说道:“娘亲对我说,她心满意足了,她对我笑了。”宋宁默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格外幽远,“这么多年,我从未见到母亲那样的笑容,发自内心,真真切切的笑容。”
说着,伸手轻抚她的脸,“谢谢你,子衿。”神色很是郑重。
叶子衿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歪歪头,将脸贴得更紧,半晌没有言语。
这顿饭照旧是不大安宁,叶子衿又吐了,好在早有准备,不至于像昨日那边慌手慌脚。叶子衿倒也想得开,吐了继续吃,吃了再吐,丝毫不嫌麻烦。只是这样到最后,吃饭就和上战场一般,成了一种磨练。
是药三分毒,也不敢叫大夫开药方,只按照楚夕暮给的补药方子偶尔进补,身子也不算太虚。宋宁默眼见着她日日没有食欲,不惜从各处寻来厨子,按照她从前的口味来做菜。哪知叶子衿自有喜后口味也古怪的紧,今日还是喜欢吃酸甜,到了明日就喜欢吃辣味,换来换去,也折腾了不少时候。
宋宁默不厌其烦,叫厨房每顿饭做出好几样菜备着,唯恐让她饿着。
叶子衿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孩子倒腾的实在没有法子,又要禁口,许多食物不能再沾,也是难熬的紧。好在宋宁默陪着她一道禁口,见着她难受,似乎比她更难过三分,这才叫叶子衿稍稍好受了些。
如此一来,连带着宋宁默也消瘦了下来。
好在他身子一向强壮,倒也不显得如何。
没过几日,便听说叶夫人当真要亲自上门来探望。
这还是叶夫人第一次到女婿的府邸上。
饶是宋宁默那般冷清的人,也拿出了百般的热情。叶子衿更不必说,作为母亲的来探望女儿,叶子衿欢喜的同时又有些忐忑,就好像是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那种不安。早先头一天亲自带着丫鬟在几座院子里巡游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状,才安心的坐了下来。
倒是宋宁默亦步亦趋的跟着,唯恐她摔着,出了一身冷汗。
叶子衿眼角余光见着,哭笑不得,不过举手投足间也多了几分小心,上下台阶也必然让紫苏搀扶着,丝毫不敢大意。一想到这才不到三个月就这样小心翼翼,越往后去,只怕是更麻烦。
不过也算得上是喜悦的麻烦。
一想到自己腹中有着她和宋宁默共同孕育的孩子,就觉得心里软软的,笑容便不可抑制的洋溢在眼底眉梢。宋宁默何尝不是如此,走几步,目光便从她面上转移至小腹间,眼底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
叶子衿慢悠悠的走着,何尝感受不到他时刻追随的目光,心里又暖有欢喜,就好像那初识男女爱情滋味的少女一般。到了水池边,宋宁默扶着她在美人靠上坐了下来,夹起点心喂金鱼,“看看这水色,眼睛也舒服些。”
这几日叶子衿不得出门,偶尔也寻了女红来做,实在是百无聊赖了。
叶子衿闻言,靠在美人靠上,托着下巴,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池水和其中游曳的一群群金鱼,吹了这一阵的风,便觉心里好受了许多。索性身子一歪,靠在宋宁默怀中,惬意的眯了眼,“我睡一会,你别打扰我。”
这孩子早晚的闹腾,叶子衿已有好几日没有睡个安稳觉了,难得她有了睡意,宋宁默忙托住她的头,让她睡得舒服些,又命丫鬟们送了一件披风来替她盖着。这盛夏的天,有清风拂过水面,带来阵阵凉意。
叶子衿这一觉睡得格外的安稳,醒来时也不知是何时辰,只见宋宁默眉目含笑的俯瞰着她。忙从他怀中爬了起来,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宋宁默扑哧一声笑:“流了口水不知道抹一抹,就惦记这头发了”
叶子衿有些难以置信,但眼见着宋宁默一脸的促狭之意,分明是在嘲笑她。也就从袖中掏出帕子来,仔仔细细的拭了拭,但又觉得尴尬,故作镇定的说道:“都说有喜的女人和孩子一样,流口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分明就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宋宁默见着只觉得好笑,努努嘴,示意她看自己的裤子,“只是我腿上湿了一片,怎么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真见到那天青色的裤子上,大腿部位,也就是将将她头隔着的地方,湿了一片。
叶子衿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声音低如蚊呐,“我不是故意的……”有凭有据,方才的理直气壮,荡然无存。宋宁默忍不住哈哈大笑,捏捏她光滑的脸蛋,“傻子,我唬你的”叶子衿一愣。
只听得宋宁默又说道:“我哄你玩的,这是方才流的汗水。”被叶子衿恨恨瞪了一眼,在大腿上狠狠扭了一把,见着他神色不变,有些泄气,“你就知道戏弄我。”宋宁默拍拍她的脸蛋,“不过是闹着玩,再说苦着脸,也不利于胎教。”
胎教……
叶子衿一阵恶寒,“你也知道胎教?”宋宁默一脸的怡然自得,“我怎么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孩子面前说谎,也不利于胎教。”叶子衿好不容易抓到把柄,自然顺藤摸瓜,就此说下去:“孩子在肚子里,听见他爹爹在说谎话骗他娘亲,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本是信口胡诌之言。
那厢里宋宁默却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蹦出一句:“我给他解释解释。”说着,伏低了身子趴在叶子衿小腹上,低声呓语:“乖儿子乖女儿,爹爹只是在和你母亲亲闹着玩,不要当真……”
叶子衿顿时无言。
宋宁默却十分自得,拍拍手,又扶着叶子衿起身,“回屋吧。”
叶子衿借此想让宋宁默收敛的打算彻底落空,有些纳闷的看着身旁的人,更觉困惑。这个人,怎么能够在面对未出世的孩子时,也能这么厚颜无耻呢?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在她心中盘旋多久。
到了第二日,叶夫人如期而至,宋宁默早早的便守在了门外,只待叶夫人出了马车,便迎着她进了门。叶夫人一路走一路望着这府中的景色,暗暗点头。到了夫妻二人所居住的院子,见了其中的景色,也是赞叹不已。
在内室,拉着叶子衿的手,细细嘱咐了一通,叮嘱她要留神什么,注意什么,一言一句,十分的细致。叶子衿听得十分仔细,又陪着叶夫人在府上走了一遭。
叶夫人心满意足。
叶子衿亲自送着她出门,母女二人慢悠悠的走了一阵,叶夫人偏过头看着自家女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叶子衿垂下头去,轻抚小腹,没有说话。叶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如今的生活也是来之不易,你也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不知为何,叶子衿突然眼眶微湿:“这些年您也为了不少心……”即将要做母亲,才更能体会当年叶夫人生下她的不易。叶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儿,唏嘘不已,良久也是眼眶微湿:“当初那样小的小人儿,用荷包都能装下,现在也要做母亲了。”说到最后,声音里已带了哽咽。
叶子衿叹息了一声,挽住叶夫人的胳膊,强作欢颜:“明明是大好的日子,怎么尽说些伤心话了?”叶夫人忙拭了拭眼角,笑道:“是啊是啊,我可算是老糊涂了。”“娘怎么能算是老。”叶子衿嗔道:“娘日后还要抱重孙,还要看着重孙娶妻生子……”
叶夫人扑哧一声笑,点点头,“正是呢”
送着叶夫人上了马车,叶子衿立在垂花门前,半晌没有动弹。不知何时宋宁默一立在了她身侧,冷不丁问:“在想什么?”叶子衿不曾察觉有人靠近,吃了一惊,“你怎么……”宋宁默一脸哀怨的看着她,“我到了好一会了,见你一个人在出神,才问问缘由的。”
叶子衿暗暗佩服自己,面对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也下得了手去,“你来做什么?”“我来看看你。”宋宁默好像离开一阵也不放心似的,“你刚刚哭过了?”“没有。”叶子衿拔脚朝里走,“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旧事罢了。”
宋宁默一步不离的紧跟着她,“什么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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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融融(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融融(二)
“时间太久,已经记得不甚分明了。”叶子衿叹了口气,一抬眼便见宋宁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分明是不相信的模样,只得叹息:“真的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那时候不得祖父的喜欢。”
顿了顿,又说道:“家中也有下人趋炎附势的,捧高踩低,似乎有一次为了什么事情,受了些委屈,当时娘将那些下人叫到院子里训斥了一顿。后来到了晚上,我一个人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何时辰,就见到娘坐在我床头哭,眼睛肿得和核桃一般。”
说着,长长的叹息:“不过是过去的事情罢了。”宋宁默若有所思:“现在那些下人呢?”“嫁的嫁,死的死,还有几个随着大姐去了宁王府,再后来也没有消息了。那些下人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轮廓,还有当时说的一些话罢了。”叶子衿说完,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大好的日子,就不要说这些不痛快的了。”
宋宁默微微颔首,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二人一路走着,静默无言。
回到屋子以后,宋宁默不似从前那般放开她,反而抱着她在炕上坐了好一阵,下巴抵住她的发旋。叶子衿心知他在安慰自己,也就承了他的情,软软的靠在他怀中。说到底,也的确是需要这么一个温暖的怀抱,来让她忘却过去的那些伤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宁默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大手在她小腹上轻轻摩挲,“该饿了吧?”话音刚落,便听得叶子衿咕的一声,唱起了空城计。宋宁默扑哧一声笑,努力不去看叶子衿窘迫的通红的脸,吩咐丫鬟们端着饭菜摆上了炕桌。
因是夏日,有不少凉拌的菜肴,叶子衿也觉爽口,不由多吃了一些。宋宁默却是不时看上她几眼,叶子衿不明其意,只埋着头大快朵颐,待到一顿饭毕,还有些意犹未尽。
“子衿”宋宁默眼里蓦地有了光彩,“你好了?”叶子衿愣住,“什么好了?”“你这两顿饭都没有吐。”宋宁默狂喜,将她抱住,“中午的时候,我以为是岳母在这里的缘故,谁知道现在你一样没吐。”说着,上下打量着她,眼底眉梢都是欢喜,“看来是好了。”
叶子衿努力回想当初呕吐的感觉,现在已经没有了,也是高兴异常,“真的好了”宋宁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桌子上,“要不要再吃些别的?我叫厨房给你做。”“嗯。”叶子衿低声应了,“我还要吃些小点心。”
宋宁默忙命人端着几碟新做出的小点心过来,待她吃完,细细用帕子擦净了手,才搂着她,眯了眼看着窗外的斜阳。叶子衿懒洋洋的,一动也不动,只窝在他怀里,将头靠在他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宋宁默有心叫她高兴,故意寻了燕京城那些奇闻轶事来说,勾起了她不少兴致。
夫妻二人正相谈甚欢,却听得小厮来报,外头有人求见。
宋宁默看了叶子衿一眼,“是谁?”“是王府的人。”那小厮答道:“说是奉了王爷的命来见少爷和夫人。”宋宁默微沉了脸,露出几分倦怠之意来,“让他进来。”那小厮捧着匣子,恭恭敬敬的给宋宁默和叶子衿二人磕了头,说了几句恭贺之语。
却是晋王派人送上了贺礼,宋宁默原本看也不想看一眼,但叶子衿想着无论怎样,冤家宜解不宜结,怎么说也是父子,也就当着他的面命人打开了匣子。匣子里是一块玉佩,晶莹剔透,看样子是上好的古玉。
宋宁默脸色微变。
“怎么了?”见着他脸色如此,叶子衿反而不敢去拿那块玉佩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是。”宋宁默从匣子里捞起玉佩,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这是传家之宝。”“这……”没想到传家之宝是这么一块不大起眼的东西,叶子衿原本以为晋王府这样的人家,传家之宝至少得有个响当当的名头。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宋宁默解释道:“这块玉佩和玉玺是一块玉雕成的。”叶子衿一怔,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双手接过玉佩,沉甸甸的,和别的玉有所不同,“王爷怎么会……”“不必想了。”宋宁默将玉佩放在了匣子里,当着叶子衿的面放在了箱笼里,“放着吧,这么贵重的礼物,孩子也戴不起。”
和玉玺沾上关联的礼物,怎么看怎么怪异。
听得他如此说,叶子衿也松了一口气。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炎热。
叶子衿热得直喘气,晚间睡觉,一时不觉,不是蹬了被子就是扔了枕头。宋宁默带着人将帐子换了下来,屋子里门窗大敞大开,让晚风吹拂进来。只是叶子衿还是热得受不住,不多会的功夫就出了一身的汗。
宋宁默和紫苏一左一右的拿着扇子替她扇风,只是叶子衿眼角余光见着他们二人也是一脸的汗,难免有些不忍,只得自己忍耐着,坐在院子里通风口处吹风,一直到半夜凉了下来才回屋。
只是每日清晨必定被热醒,睁开眼睛时,大汗淋漓,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仿佛才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天气热,叶子衿食欲也不好,遇上荤腥更是直皱眉,只能勉勉强强吃一些素菜,连鸡蛋也沾不得。
宋宁默见着不成个样子,命人去山中的庙中收拾了几间屋子,带着叶子衿搬了过去。
山中到底是比外头凉快一些,满地清幽,也遮挡了炽热的阳光,这样叶子衿也能吃一些膳食了。宋宁默见着暗暗欢喜,但寺庙中又不好沾荤腥,免得对佛祖不敬,每日只得在山门外用过膳,呆上一回再折转回去,也十分不便。
这是叶子衿过得最为折腾的一个夏季。
一叶落而知秋。随着梧桐叶的落下,叶子衿知道,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到来了。
随着秋天的到来,天气渐渐凉爽了起来。寺庙外,满山都是红色的枫叶。整座寺庙就淹没在了一片红色的海洋里。叶子衿立在窗前,看着那红叶纷飞,轻抚小腹,嘴边漾开了柔柔的笑。
身后的宋宁默便拥了上去,“等孩子出世了,我们再来这庙里看红叶。”“现在就可以看。”叶子衿垂眼,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六个月了,也稳定下来了,出去走走倒是不碍事的。”
“不行。”宋宁默想也不想的拒绝,但见着她苦着一张小脸,声音又柔和了下来,“等孩子生下来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可好?”“到那时候自然是哪里都行。”叶子衿撅着嘴,“只是天天就在这巴掌大的地方,都快闷出病了。”
“那我带你在寺庙里转转好了。”宋宁默好脾气的摸着她的头,俨然她是不懂事胡闹的孩子,“多走走,也有利于生产。”叶子衿嘴角抽了抽,只得依了他。这座寺庙也不甚大,但夫妻二人住在这里是极尽低调,是以期间还有不少人来上香。
就因为这样,叶子衿被宋宁默禁足,不许她离开院子一步。他的小心不无道理,叶子衿也能体会他的苦心和担忧,只是这几个月以来,一直窝在这山房里,难免有些腻烦。每日只能望着床上层峦起伏的山峰出神。
如今宋宁默答应带她出去走走,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叶子衿叹了一口气,看着身后跟着的一群丫鬟,想起当初在苏州和宋宁默二人在寺中漫步的情形,又是一声哀怨的叹息。那样的优哉游哉,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有了。
由石子铺成的小路上,落满了巴掌大的红叶。小路两旁,朵朵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烂漫。叶子衿见了,心情也不觉好了起来,只是不敢去摘花,唯恐对孩子不好,也只是远远的看上几眼而已。
秋意渐浓,这寺庙中,就有些寒意了。
山门外已停着马车,宋宁默扶着叶子衿一路下了石阶,登上了马车。
回到阔别两个多月的府邸,又是一阵唏嘘。和离开时一样,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日头已经没有夏天那般毒辣,只是地上还冒着热气,暑气也不曾散尽。叶子衿拭了拭额头的汗,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每一年的秋天,宋宁默必然会带着她登高望远,只是今年情况有变,也出去不得,只得在园子里赏菊。原本喝酒赏菊吃螃蟹,是极大的美食。只是螃蟹是凉性的,酒自然是喝不得,叶子衿只能望着满园子金灿灿的菊花发呆。
宋宁默这些日子也是滴酒不沾,生怕勾起她的馋欲来。叶子衿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手指轻叩了茶盏,微微的摇,忽而变了脸色,茶盏倾泻,碧绿的茶汁顺着桌沿缓缓流下,“宁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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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融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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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宋宁默微冷的指尖在她脸上滑过,“脸色这么难看?”
叶子衿扯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身子僵硬,“宁默,刚刚,好像有什么,在踢我的肚子。”宋宁默愣住,片刻之后,眼里有狂喜之色一闪而过,“是孩子在动?”“好像是。”叶子衿双手在小腹摸来摸去,却再也摸不到突起,“刚刚他真的踢我了。”
“让我来摸摸。”宋宁默一溜烟从石凳上起身,俯身,将头贴在她小腹上,孩子却再也没有动一下。宋宁默不免有些失望,坐了回去,过了片刻犹有些甘心,又凑了上来。将手放在她小腹上,一阵乱摸。
叶子衿被他摸得不已,身子朝后缩了缩,几乎从石凳上摔下去。好在宋宁默手疾眼快,将她牢牢箍住,不过再也不敢闹腾,只的讪讪然扶着她回了屋子。一待她坐在了榻上,双手立刻又不老实起来。
叶子衿倒有些后悔,早知道他这样猴急,就该缓些告诉他才是,也免得他心心念念的,就想摸摸这孩子。只是也不知,方才那突起到底是小脚还是小手,或许这孩子,也在肚子里玩着自己的游戏。
宋宁默大有一副不摸到不罢手的架势,饭也顾不得吃,上下其手。叶子衿正端着小半碗小米粥,被他摸来摸去,实在忍不得,不由恨恨道:“你就不能安生的用晚膳?”宋宁默这才收敛了三分,只是无甚食欲,视线落在她小腹上,上下梭巡。
叶子衿嘴角一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这人,与他相处的越久,就越会发现他一身的毛病,比如习惯晚睡,比如风吹草动都能惊醒,又比如现在,执拗,顽固。见她放下了碗筷,宋宁默又凑了上来,不死心的又抚上了她的小腹。
叶子衿又是好笑又是可气,俨然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模样,朝榻上依靠,“您随意。”宋宁默瞥了她一眼,牙关咬得紧紧的,几乎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却并不觉沉重。叶子衿优哉游哉的眯了眼,似乎是要睡着。
宋宁默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子衿当真要入睡之时,却被一道狂喜的声音打断:“子衿他动了他踢我了”叶子衿一个激灵,猛的惊喜,睡意瞬间散去,“真的。”“真的”宋宁默的手死死压在她小腹的一处,“方才就是在这里,我摸到他了”
俊美无双的一张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不知为何,叶子衿忽而心念微动,垂下眼,浅浅的笑:“是么……”宋宁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还有往日所见的默然与沉稳,将她从榻上抱起,“走,我们再出去散散步。”“啊?”叶子衿苦着一张脸,“可是我犯困了。”
“困也挨着”宋宁默揉揉她的头发,“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才会顺产。”叶子衿顿时无言,想到不远的将来,心里也有些发憷。听说女人生孩子是一生中所经历的最大的痛楚,想一想便叫人毛骨悚然。
最深的痛楚,到底是多痛呢?
叶子衿甩甩头,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挽着宋宁默的胳膊,出了屋子。
斜阳的余晖撒了他们满身,相依相偎的二人,在夕阳下,影子被拉的极长极长。
接下来的几天,这孩子仿佛和宋宁默捉迷藏似的,宋宁默的手放在东边,他偏偏往西,待到宋宁默移到西边,他又出现在了东边。叶子衿见了,不免打趣道:“这孩子看来是个调皮的。”
“我的孩子哪能不聪明。”宋宁默不以为意,“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么活泼好动的孩子,我都要将毕生所学全部教给他。”叶子衿含着的半口热茶险些喷了出来,“若是个女儿,学会了你那套,哪里还找得到婆家”
“可能么?”宋宁默眉梢微挑,“我们俩的孩子,说什么也不会难看,再加上聪明活泼,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独一无二。情人眼里出西施,父母眼中出龙凤。
叶子衿垂下头去,抿着嘴,微微的笑。
眼看着产期将近,宋宁默从宫里选了最好的产婆。自先皇去世以后,那些产婆就无甚作用了,楚夕暮迟迟不选秀,这后|宫空着,那些产婆自然也就失了营生。听闻宋宁默来挑选,个个都是卯足了劲。
宋宁默挑选了最好的两个产婆,其中有一个,据说还是为李贵妃接生过的,也不过是几年前的旧事。叶子衿一一见过那两个产婆,分别赏了二十两银子和四匹锦缎。想着是从宫里出来的,眼界必定也高,在打赏上十分大方。
产婆得了打赏,千恩万谢的,又开始指导叶子衿该如何生产,倒是将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好。产房也早早的准备了,宋宁默亲自带着人布置,一切按照叶子衿的喜好来安排。倒将叶子衿产前的惧怕去了三分。
现在可算得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叶子衿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眼里有了慈母的光彩。
偶尔坐在窗前,想起自己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握着书卷,目光远远的落在天边一线,静静出神。
却只听得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宋宁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又在看书?仔细伤了眼睛。”“才将将拿上手。”叶子衿转过身来,打量了他一眼,见着他满脸的光彩,有些不同寻常。
“遇见什么好事了?”叶子衿放下手中的书卷,笑语盈盈的望着他,“可是又有什么巧宗儿了?说出来也叫我欢喜欢喜。”“夕暮三个月后大婚。”宋宁默透着几许欢喜,“这下那些臣子,也该无话可说了。”
叶子衿分明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暗暗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啊……
看着那样宽厚,其实也小心眼的紧,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始终不挑明,却在心里暗暗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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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满西楼1980
书名:锦衣御食
一句话简介:一双妙手能换日,帅哥钱财自来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下(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下(一)
“那可该好好想想,该送什么礼物了。”叶子衿不动声色,站起身来,假意要去库里寻东西。“你还是安心养胎的好。”宋宁默眉头微蹙,转瞬又舒展开来,“礼物我去选好了。”叶子衿偏过头,定定看了他几眼。
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和他在这事上计较。
过了片刻,又问:“这事情定下了?是谁家的女儿?怎么不见人说起?”
宋宁默神色一僵,片刻变了脸色,咬牙切齿:“被人耍了”
叶子衿一愣,看着他面色铁青,似乎明白了什么。趴在桌案上,笑得浑身发颤,“想不到你这样只会算计别人的人,居然会被夕暮三言两语骗了去。”宋宁默脸色更是难看,“下次见到他,定叫他好看”
叶子衿憋着笑,看了他一眼,又禁不住,哈哈大笑。
宋宁默眸光黯了黯,听着她畅然的笑声,嘴角微勾。
又是一个艳阳天。
下朝以后,已经将近正午时分。臣子们三三两两的散去,有些聚在一块说几句话,便又分开。宫中最忌讳臣子结党,在天子眼皮底下,无论如何,也是要注意一些的。楚夕暮揉了揉眉心,只觉头昏昏沉沉的。
昨夜批阅奏折到子夜才睡下,偏偏又失眠,辗转反侧,连梦中,也是一个人的影子。醒来时,心口微微的疼。夜凉如水,时常便会想起,当初在苏州草庐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悠闲。他可不像某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必然熬到半夜才歇下。
寅时上朝,漫天的星光。
他一步步的走,小太监在前面打着灯笼,他便看见自己的影子,孤孤单单的,躺在回廊上。曾经身边也有个叫做凌波的小厮,只是可惜,他回到燕京之前,便将他打发了。那时候不辨生死,前路茫茫,也不愿拖人下水。
其实若不是那个人从苏州将他拽回来,如今是何样的光景,也未可知。
其实最近天下太平,也无甚大事,不过他曾经对人许诺,这天下,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那人亲眼见证这盛世。朝中的大臣们,所上奏的,也不过是一些小事。他细细听着,冷眼看着朝中的大臣们分成了几派,吵嚷不休。
他不过偶尔说上一句,其余时候,大多都是看着臣子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新旧势力更新,是每朝天子必然会有的经历,只不过如今经过三年,这朝中,大部分老臣都换成了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年轻人,往往有着一腔热血,还有未经世俗浸染的赤子之心。他便给了那些年轻人机会。
只是有一个年轻人,曾经被认为是这天下最富盛名和最有治国之才的人,那个人,现在去了边疆。有些事情,他不曾回避,却总是那样突兀的发生在他面前。正如同他没有想过,莫语竟然会是叶子衿的舅舅一样。
不知是何样的原因,他放弃了这世人眼中的锦绣前程,去了那苦寒之地。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楚夕暮固然希望名士都归于麾下,却也并不阻拦他们选择自己的志向。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莫语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