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不承欢第20部分阅读
弃妃不承欢 作者:rouwenwu
了一声,其实,太医是不得用手擅碰后妃的肌肤,这声低吟,不过是我配合演绎的需要。
果然,顺公公亦借看这声低吟,转望向我:
“墨小主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他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带着一些质问的口气在里面。
“顺公公,您来得可正好,还不是宸妃娘娘?“不疑墨采女与那北溟的来人授受不清,一怒之下,掌掴了墨采女,也不知是娘娘的护甲太尖利,拍,或是采女的雪肤太薄,唉,竟生生地留了这一道伤口,若是被皇上瞧见,可指不定以为是什么呢?”
秦昭仪话中夹枪带棒,字字句句全是针对着宸妃。
其实,任明眼人都瞧得出,顺公公到此,定是玄忆的吩咐,他这一来,显摆着,此事定不会由中宫来发落。
我心里亦明白,却无端地,因此起了一丝的疚意。
他待我愈好,我愈会没来由地去担心着他,我真是傻得无药救了吧。
“宸妃娘娘,不知是何事让娘娘认为墨采女的行径有失偏颇呢?”顺公公不待宸妃启唇,率先问道。
“公公且看,这枚珠簪是墨采女发髻中得来,此琉璃珠簪惟有北溟贵族方会佩有,制成珠簪亦是极为罕见,除非是情定之物,不然男子身上的佩物怎会到采女的髻中呢?是以,本宫正准备将墨采女带往风仪宫,交由皇后处置。”
顺公公略斜了眼一瞧,不以为然地道:
“咱家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枚殊簪并小主髻上的那支银簪都是今日皇上的赏赐,娘娘若不信,可自去问皇上,为这事传到皇后那,咱家可真不知道,后宫明日又添了什么笑荆?。”
“公公,方才墨采女却说这簪是她老家所带进宫的,若真是皇上赏下的,何必如此搪塞隐瞒呢?”
“后宫内,不乏争风吃醋引起的是非,墨小主的意思难道还要咱家来细细分析于娘娘听?显见着,小主不过是末等的嫔妃,倘若头上饰物件件皆是皇上赏的,娘娘认为,这合适吗?”顺公公冷冷地道,未待宸妃开口,又继续说道,“这鲜果本属稀罕物,皇上统共也没多少,所以只拔了几份,吩咐赏于几位娘娘,但,特意嘱咐咱家,稍晚点才送到未央宫,为的就是不想引起更多的事,殊不料,若非咱家今日来此凑巧,眼见着,这事非得闹到六宫皆知不可,宸妃娘娘,到时真不知,您该如何收这场?”
“顺公公,本宫念你伺候两朝帝王,索日亦是敬重有加,今日你这些话,分明是指责本宫的不是?!”
“娘娘,咱家不妨明说,墨小主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今日,小主的玉容有损,倘能恢复也罢,否则,圣意如何震怒,连咱家都不敢妄测,咱家言尽于此,娘娘,但愿您听得进这肺腑之言劝。”
“顺公公!”
“宸妃娘娘,何必又动了气呢?眼见着您身子才刚恢复没多久,若再犯气损了玉体,可不知又会怎样,其实,嫔妾也明白,您呀,确实见墨小主这张脸是不喜的,但没办法,皇上喜欢的,我等做后妃的即便是不喜欢,面上这点还是要存的,若真顶针去冲撞,临到头,只会添了自己心里的堵,也不见圣意垂怜。”
泰昭仪就着顺公公的话愈加的再深深刺了宸妃一句,我透过替我诊视伤势医女的肩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并没有丝毫关于看到宸妃气结的喜悦,哪怕刚刚我还是愤于她的言行。
我想,我不算是心存慈悲之人,做不到继续的愤鹤努恐怕只是出于女人的角度,所以不忍吧。
“是嫔妾刻意去掩饰,才引起今日的误会。一切皆是嫔妾的过失。”我轻启唇,语意淡隽。
我只想简简单单地活在这后宫,却不料,今日出宫,连连引发的这些事,来得如此让我措手不及,更让我亲眼目睹身边的宫女受到牵连。
如果这是学会后宫生存必须付出的代价,我能不能永远不学会呢?
“好一个楚楚可怜,果然不辜负你这张好皮襄,本宫今日也算是再次看透于你,墨采女,本宫当日对你说过的话,你一定要记着!”
厉。
她在一日,就压住我一日,不就是这句话吗?
我自会记得,记得这些在后宫顷讹下,原本纯真干净的女儿心变得怎般的狠但倘若不是她们失了这份真,玄忆又怎会青睐于我呢?
我该庆幸吧?是,真的该庆幸呵。
“宸妃娘娘,嫔妾无意去争什么,也请娘娘放过嫔妾和嫔妾身边的人!你我本是女子,何必如此步步相逼呢?”斗胆说出这句话,却是不敬的。
可我想说,不是因为顺公公在一旁,是种无形的倚赖,而是,我心底真的想对宸妃说这句话。
若是她要将自己的可怜建筑在我的可悲上,我必难以相容,所以,在此之前,我只对她说这最后一句还带看真诚的话。
她仿似怔了一怔,然,再不说任何话,只拂袖从我身边经过。
泰昭仪忙道:
“顺公公,今儿个可真有劳你了。”
其实,她的八面玲珑,比宸妃的直接更让人觉得如坐针毡。但,既然她对我目前并无恶意,我又何必不去享受眼前她对我的‘好’呢。
“姐姐——”我轻唤她一声,余下话,湮于空气里,她却听得懂我这尾音消逝中的感动。
“咱家只代皇上澄清了一些事实,今晚的事,昭仪娘娘自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本宫自然明白。”
“既如此,咱家告退。”
“嗳,顺公公,墨小主脸上受伤之事,皇上难道没有发落?”
这一句,她是刻意提的,也是为了让我知道,这救兵是她搬来,我该感恩铭谢才是。
对,我会铭谢,不管她的目的最终如何,我并非是忘恩的人。
“昭仪娘娘,咱家只是凑巧送鲜果,才碰到的这事,至于皇上是否会有发落,不是咱家能知的。”
顺公公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他欠身退下前,再补了一句:“昭仪娘娘,咱家奉命送的鲜果已至青矜宫,还请昭仪娘娘赶早地回去尝个鲜。”
泰h召仪显然并未料到自己亦属这‘几份’中,不禁有些喜出望外地道:“如是,本宫即刻就回宫细品这份鲜果,墨采女,本宫改日再来看你,王太医医术精湛,这伤口该是无碍的。”
复又对王太医道:
“好生替小主诊治这伤口,若有差池,本宫定奏明皇上,拿你是问!”
“是,微臣定当竭力。”王太医忙应道。
“嫔妾多谢姐姐。”我低声言笑。
她笑着轻抚了一下我的肩,这才施施然在槿离的相扶下往殿外行去。
而顺公公也未做停留,略欠了个身,一并往殿外走去。
只留下,这一殿的伤残。
伤残,嚼着这个词,我唇边浮过一抹淡漠疏离的笑靥:“王太医,不必先替我诊治,有医女照料即可,那三名宫女还请太医掀一下,是否要紧。”
我指了一下,云纱虽身有病又被仗责,仍跪于地上并无任何的松弛,倒是清荷,已瘫坐在地,靠看檀聆,满脸瞥是不掩饰的痛苦。
太医明白我的用意,忙返身替她们诊治伤势,我另唤了两名粗使宫女,一并打着下手包扎。
第一次,在椒房殿中,我觉到一种没有办法保护身边人的挫败感。
不管这三名宫女是否忠心于我,我身为她们的主子,任她们被人贵打,却一筹莫展,这种,是不是身为后妃必须要承受的一种挫败呢?
今晚注定,未央,夜无央。
甫把她们三人的伤势包扎完毕,并让小恩子吩咐粗使宫女将她们扶往后殿歇息时,医女也帮我在伤口上好药膏,我不知道我的伤口有多么严重,是否能不留疤痕,我也没有问太医或者医女,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告诉我实情的。
泰h召仪点名的太医,自然该告诉的,仅是他的主子,或者,皇上问及。
与其听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我还不如不问。
见太医和那名医女退下,小恩子搭了我的手,扶我往殿内歇息,这一晚,他的话,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些许:
“小主,您不知道,今日宸妃娘娘显是有备来的,专趁了这个空子,若非奴才去传晚膳,也逃不了一顿板子。小主,您说,怎么这祸就临到咱们宫呢?”
“小恩子,她们三人的伤势估计要歇一段日子,这期间,你多照应着。”
“是,小主。”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喜在背后逞论是非,并且今晚我确实是累了。
我摒退他,一人独坐镜前,菱花镜中,终是要看到这伤口,即便,我还是无法正视。
纤指犹豫地轻抚上了药膏处,红红的一条,只不知,是否会留下痕迹,如果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无怨,一定是不能的!
甚至于,我会恨宸妃
今晚,顺公公的解围,显见是玄忆的吩咐,待到顺公公回去,那么,琉璃殊簪一事,必是会落进他的耳中,睿智如他,只要传小卓子一问,便会知晓酒肆前的那一幕,如斯,我的隐瞒,岂非欠了他口中的那一份‘真’呢?
愈思心愈来寒,这份寒的来源,竟是归根于我的害怕。
原来,人不能撤谎,否则不旦用一个谎圆另一个谎是十分困难的事,当有朝一日被揭穿后,所得到的,或许仅是在意的那个人的不屑。
不管,这谎的初衷是否是善,谎终究是谎,成不了真。
略低了螓首,今晚,了无睡意。
月色,透过悬于轩窗上,此刻悉数放下的纱幔,只见得,隐隐透进的色泽也是灰的,这样的灰,把我的心境一并沾染,我不喜,递信手拿起妆台上的烛剪去剪烛花。
万籁俱静的夜里,小小的烛光是唯一的暖意。
只一剪,烛芯间跃出一团明亮的光蕊,一灼灼地,仿佛一朵玲珑的花儿,却不过刹那,便红到极处化为灰烬。灰烬处,俨然地,再有灼灼光华映现,许是幻觉?我凝神在看,那光华,正是那人的眸采。
他站在那,长身玉立,素雅的便袍,衬着脱尘的俊美,望向我,眼里太过璀灿,以至于我并不能分清,他到底此时想的是什么,我仅知道,我惶张地侧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容颜的欠缺,但,这一转,我握着烛剪的手却被那烛火舔烫了一下,手一缩,剪子坠地泠泠声起,我的手,旋即被他牵住,再退不得分毫,也掩不了我面容分毫。
轩窗窗棱的花纹借着那月光,硌在手臂上,细而密的缠枝绕蝠图案,枝枝叶叶蔓宛生姿,只是这姿是否依旧,这福是否依1日呢?
“又躲着朕?”他的声音里我辨不出任何的情绪,那里,是否有着淡淡的愠意。
“皇上——”我该怎么说呢?先解释为什么欺瞒他,还是先告诉他,我不要他看到我容貌有损的样子?
“朕说过,若无旁人时,唤我忆。”他的语音里,我辨出了有着柔情的味道是不容人置疑的清n忻明澈。
“可瞳儿今日骗了您,瞳儿没了您说的那份真……”
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为什么他牵我的手却愈紧了呢,那么地紧,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离开一般地紧。
“朕都知晓了。你瞒看胱努也是怕朕去处置那几名奴才,还有——怕朕怀疑你……不是吗?”
他避去一些话未提,他连这些都为我着想,怕提了,我会难堪吧。
这般地想,确是我又存了女儿家的小心性。
“嗯。”我颔首,借势将螓首俯更低。
“傻、r头,你若早些告知胱努朕又怎会有那些计较呢?不过今日之事,也是朕的疏忽,那琉璃珠,朕确实是不知其中的奥妙,只那罗裙,朕见你喜欢,也就由了你,只想着,既是逛街市,不必讲究什么顾忌,但回宫前,却是忘记让你换下,未曾料到,这宫里,始终还是让朕安不得任何心!”
琉璃珠,连他都不知道其中的典故,宸妃又何以得知,并且言之凿凿呢?莫非,她与北溟本就有着渊源?
他最后那句话落进耳中,宛然是带了几分凌厉:
“皇——不,忆,是瞳儿的疏忽,间接又连累身边的三名宫女,倘不是瞳儿一心念看出宫,未做妥善安排,亦不至于让宸妃娘娘如此动气。”
“你为何不与她说,是伴朕出的宫呢?”
“说与不说,其实没有任何差别,瞳儿不想让别人误以为瞳儿倚着皇上些许的恩宠,就动辙拿皇上去压看别人。但今日,却还是皇上又庇护了瞳儿一次。”
“唤忆。”他柔声纠正我一急又忘记的称呼,“今晚的事,若朕不让顺子来难道,你还真以为宫中的是非曲直,恁是公道二字可言的?”
“难道不是吗?”我略略抬起眸华,不过须尖,还是将脸埋低。
他牵着我的手,走近我,也不勉强,只将我纳进怀里,我借着他宽广的怀抱正好掩去脸上的伤口。
“在宫里,若自己不争取活命的机会,只信着公道,最后,往往令人丧命的,就是这种执念。譬如今晚,若你被带往风仪宫,后果怎样,连朕都无法去想,自古,后宫、前朝从来就是相辅相成,哪怕如今,朕一统天下,却始终还有着顾忌,并不能做到随心随志。”
他说的这些,我听得不过似懂非懂,那些于我,本来好象从来就是遥不可及的,不过此时,却离得那么近,近到,我也嗅出他话语背后那些关于相辅相成后面的危险气息。
“忆,不管是否会赔上命,只要在你身边,一切,都让瞳儿甘之如怡,但一一”我略略叹口气,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口时,赫然,殿外传来急促奔跑的步子,接着,是小卓子的声音带着慌乱地在殿外响起:
“皇上,珍妃娘娘见红了!”
作者题外话:亲们,前几章确实有疏漏,今天赶完这章,又是半夜了,觉得好象有点低热了,明日如果还能写,肯定也是后半夜更新了,各位亲不用等。
果然身体越来越不行,雪会努力加快速度的。谢谢各位亲。
第六章 下毒
玄忆拥住我的手随着小卓子这一声通报还是松开了,我心底并没有多深的失落,因为,这是一早清明于心的事实。
占据他心底最重位置的,始终是那一人啊。
早就明白的事,如果我此刻还要让自己有多么失落的话,不过说明我也和那些女子一样的善妒,一样的不知足了吧。
不会企求遥不可及的东西,一如圣恩,奢望占据他全部的情感,注定会在比较中不开心,不幸福。源于,期许和落差之间的距离是最让人难耐的。
所以,只要握住眼前他待我的好,我就会满足地觉到快乐、幸福。
哪怕未来怎样变转,不去想,更能释然。
“忆,快去吧。”说出这四个字,声音柔软。
我的脸本来一直俯低,随着这句话,稍稍抬了一下眸子,想把今晚他的样子,能多看一眼,如此,即便他去了倾霁宫,至少,我还有存于眼底的回味。
可,他并未立刻转身离去,手仿佛要触及我脸上的伤口,隔了一分的距离仍是停了下来:
“她竟下这么重的手!”
他的声音不复温柔,带着几分的不悦,更多的,是怜惜。
“娘娘亦是无心的,误伤瞳儿的脸罢了,”有他些许的怜惜,真的,就够了,“忆,快去吧。”
我再次请他离去。
其实,我是有私心的啊。
我宁愿是在我说了请他去倾霁宫后他才离开,也好比他就这么离去,心里会放得开一些。
反正,他今晚必然是要去的,我就愚人自娱地,让心里好过一些。
当然,我更不愿让我和他剩下的时间都被宸妃之前的言行所占据。
他若因这件事,去贵罚她,那么,我将树立的不止是一个宫中的对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若因这件事,仍对宸妃网开一面,那么,我真的能不计较吗?不能,我知道,我必会有所埋怨。
进退维谷的事,还不如,也由我来放,纵然,并不为博什么贤惠的美名。
“启驾。”他朗声吩咐。
在我以为他要转身的刹那,他却又拥住我,这一次,他的吻轻轻浅浅地落在我的额际,暖暖的,淡淡的,萦着他唇上的芬芳,有那么瞬间,我的神思陷入一片惶恍中,待回过神来,他的身影还是消逝在了殿内。
额际的暖意未散,手臂的暖意也未散,好象他没有离开,仍是拥紧我一般。
眉心微蹙,骤然发现地上映看一个影子,那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殿内,我竟没有丝毫的察觉,若不是粗神久了,偶一抬眸,或许,那影子还能藏匿更久。
难道是景王?只有他,总会不期然地出现在我身边,但,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即便珍妃见红,新娶的景王妃为其妹妹,也不会深夜入宫相伴啊。
我骤然转身,只看到一道白影从殿门外啉地窜过,再定晴看时,仅剩树影摇曳间的森冷莫名。
殿内燃了几枝烛台,此刻,徒添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仿佛那些烛影每一摇离间,揉碎的不止是影子,还有人心,在这万籁静寂下,一寸寸被蚕食。
一个人待在空旷旷的殿里,莫名让我心绪不静、有些不安。
系上披肩,往殿外行去,值夜的是一名粗使宫女,此时,有些昏昏欲唾得值在门边,若刚刚那白影真的是人,恐怕她也是看不到的。
我的丝履声稍重地迈出,行至她跟前,她才惊醒得抬起脸:“小主,有——有何吩咐?”
粗使宫女一般是不会当值殿前的,往日做的也都是杂役,所以伺候殿前,自然战战兢兢地。
“你提了宫灯,陪我到后殿。”
第一次,发现未央宫入夜后,是如此的阴寒,有这个宫女陪着,倒也是好的。毕竟刚刚的白影,那么真实,应该不是我的失神眼花。
“是,小主。”
缓缓走到后殿,浓郁的中药味浓郁地圳、面而来,后殿分成若干厢房,专供宫人居住。
因未央宫中并无其他后妃,我位份又低,所配的宫人并不多,所以除粗使宫女外,诸如云纱等近身宫女瞥每人可独自居一间厢房。
我望去,惟有一间厢房还隐约亮着灯,里面有医女的身影在忙碌,佟儿明日方回宫中,这名医女显然并不是她。
粗使宫女赶在我踏进厢房前替我打开那扇门,门甫开,我便看到云纱侧卧于床榻,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平索我对她却是不关心的,不然,方才就该瞧出这是她的居所。
曾几何时,我们同为宫女于昭阳宫的纯粹日子,已然一去不返。
“参见小主。”那医女瞧我进房,匆匆行礼时,手上还拿着半湿的绵1,。
“她怎样了?”我压低声音,问。
“回小主的话,风寒转成高热,再加外伤,情况不是太好,所以王太医命奴婢在这照看着。”
我走到云纱跟前,她睡得并不安稳,眉一直皱得紧紧地,唇半张,似乎在货力地呼吸。
她不过是效忠她真正的主子,所以这责打与我是没有关系的,我不必内疚,更不必自贵,我今晚来看她,不过是殿内太阴暗,不想一个人待着,也不想胡思乱想关于玄忆启驾去倾霁宫的种种。
“药换好了?”我问那医女。
“是,刚又换了一次药,眼见看高烧不退,奴婢用湿巾覆额,希望能有效采“
o
“你先下去歇一会,有我在这即可,若有事,再传你。”我淡淡道。
“小主,这怎么使得?”医女有些惊讶。
“下去罢。”
我并不想多说什么理由,只想待在这里而已。
“是,小主,若有事您再传我。”匡女将手里的绵巾放入一旁的盆内,对那粗使宫女说,“记得若这一1】子热了就得换一块替她敷着。”
说完,她躬身退下。
这宫里,每一主宫都有专用的药房,未央宫的药房,距离后殿不过十几步之遥,所以,若有紧急情况再传她,亦是来得及的。
我的眸华望了一眼仍神智昏沉的云纱,与其让粗使宫女替她换这绵巾,还不如我来,也算是我待她不薄。
纵然,她的伤,是由于她的愚忠所造成。
捋起袖子,将那绵?巾复用水搓了,指尖敏锐地觉得水温已有些高。
“你下去换盆水来,要现打的深井水。”我吩咐那粗使宫女。
她喏声,端着盆子下去。
我坐到榻边,云纱的身上盖了几床厚厚的棉被,这使得她有一只手伸到了被外,我握着她的手放入被内时,她的手却骤然一紧,反抓着我的手,犹如滚烫的烙铁一样从我臂上烙进,嘴里无意识地开始有轻轻地呓语传出:“不要……不要……不……”
她好象陷进梦魇里,不停地轻喊着,头开始摇晃,眼角竟有晶莹的泪珠子滚落,她抓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不长的指甲硬是深深嵌进我的肌肤内,我有些不悦,想抽手离开,却听她哭喊出另外一句话:
“王爷,求求您……不要……不要……”
她终于开始接近失声地痛孔努我不明白她为何骤然如此地失态,这使得我不由用另外一只手里握着的绵一干】去替她擦拭崩涌而出的泪水,可越拭,泪水却流得愈多。
“求……求您……放了……奴婢……”
“云纱醒醒!云纱。”
我放弃替她擦拭泪水的动作,这于她的眼泪根本无济于事,而,不一会粗使宫女定然返回,我开始担心,她继续呓语出更多不该说的话,这些话,或许,将会因着第三者的在场,导致不该有的是非发生。
“啊!”她骤然喊出一声尖叫,这声尖叫是如此的犀利,划破穹空,刺进我的耳中,让我猛地一个寒噤,随后,她终于不再哭喊,安静地躺在那里,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
连抓紧我的那只手也陡然地垂下,我轻轻把那滚烫的手放进棉被里时,身后,有鬼魅的声音响起:
“小主水打好了。”
其实粗使宫女说话的声音不过是略带着怯意,是我自己方才的神经绷紧,才在这瞬间,与鬼魅联系了起来。
“放在那边,你也下去歇着吧。”我没有回首,吩咐道。
听她脚步声渐远,我才赫然发现,自己被云纱握紧的手上,起了一些红印子,还有些不知道是她的,拍,或是我的汗水,粘腻地缠萦在手心。
云纱气息微弱,干燥得有些褪皮的嘴唇倒是抿得紧紧的。
她的过往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从她的呓语里,隐隐觉出了一种不为人知的悲惨。
是的,我只从那惊恐的呓语里觉出一种意味,那就是悲惨。
‘王爷’是否指的是景王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会如此的抗拒?
止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我放下绵巾,用自己的丝帕濡了些许的水替她擦拭褪皮的索唇,她下意识地抿了一抿,我会过意来,用一旁茶盏里的水,少少地倒了些许在杯中,轻声:
“喝些水吧。”
一手微微地扶起她的螓首,由于她意志不清,所以扶起来,颇是费劲,饶是如此,她还是少许地依在我的臂弯处,喝了一些水,然后,复昏沉沉地倒在枕上这么一折腾,她身上发了一些汗,白色的中衣上皆是汗渍斑斑。我把被子愈紧地盖住她的身子,只这一盖,眸华却不经意地瞥到她右臂的白色中衣上隐约地蕴了一些红色,淡淡浅浅的,宛如把胭脂晕开涂于唇一般。
这是什么?
未容我细想,一森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倒是挺会照顾下人的。”
我确定这次绝对不是幻觉,甚至不用回首,我也知道身后说话的人是谁。
他,果然还是来了。
在大婚的今晚,他出现在了未央宫。
景王缓缓走到床前,伸手抬起云纱的脸,一手捏开她的下颔,手心一颗血红的药丸已放入她的口内,只轻轻一闭,甚至不用水,那药丸顺着云纱喉口的吞咽,饶是咽了下去。
“这是干1。么?”
纵然知道应该不是毒药,我还是问出这句话,应该是无话找话吧。因为从他进来的那刻开始,这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尴尬,甚至于让人觉得不自在起来。
随着我这句话,他回身将目光凝向我:
“怎么,不好奇本王为什么大婚的今晚出现在此吗?”
“王爷一定有王爷的理由,或许,是不忍自己的暗人受伤?”
他薄唇划过一抹哂笑:
“倾霁宫有事,本王的王妃自然是放心不下的,你可知道,那一胎,不论对后宫,乃至前朝的关系有多重要么?”
那一胎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见证玄忆对那女子的深爱,所以我不要听我也不愿为这个耗费一丁点的心神。
我摇了摇螓首:
“这些不是我这枚棋子该用心的地方吧?”
他的手陡然捏住我的下颔,我轻唤了一声,以为他又要做甚么,他却只是凑近我的脸,鼻子轻轻一闻,皱眉:
“你脸上的伤怎么涂这种药膏?”
“是王太医配的药,难道有何不妥?”
他松开我的下颔,从一边的几案上兀自拿过绵巾才要沾那水,我轻唤:“以——”
他顿了一顿,随手掷去那绵巾,解下自己贴身的汗巾,复沾了水,便往我脸上抹来。
原来他是要替我擦去脸上的药膏,并非是要亲自照顾云纱。
我竟又会错了意。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的恩维暂时陷入停顿中,那汗巾的力道丝毫不带任何的怜香惜玉,我只感觉皮都快被他搓了下来,他方停下手“痛!”我不悦地颦眉,但他的下句话,却让我的颦眉只转成了一丝惊愕。
“这伤药虽能治愈划伤,可,里面却独独加了一味极为罕见的黄肜。”
“黄肜?”我不解,但云纱说他热谙医理,我自是该信他的。
“黄肜可使皮肤逐渐敏感脆弱,小小的花粉就可使你这张脸彻底毁了!”
“王太医难道不怕被人发现,这罪名可不并不算轻。”
我并不是十分相信景王的话,毕竟王太医不过区区一太医,再如何,也不敢妄拿后妃的颜面来做文章啊。
“罪名?你真真是蠢钝!且不说黄肜连太医院的院正恐怕都未亲眼见过,所以无从断起,这敏感脆弱的转变更非一日之间,黄肜最大的毒性就是少许就能随着时间而逐渐侵蚀入人的肤底。”
“既是太医院院正都未见过,他不过一名太医,倒是熟识这味草药?”
“黄肜本属苗疆的毒草,若这王太医入宫前曾游医苗疆,自然会晓得,并识得采摘的窍门。”
他愈说我愈头晕,可,看他正色的样子,却并不象是诳我的。
真如他所说的话,秦昭仪名为救,实则却是暗下了毒手于我,我都不知。
这宫里的明里h音里的阴狠歹毒,不由让我的心里仿佛袱什么攫住一般,不甚舒服起来。
我讨厌这种明争暗斗,把智慧,乃至时间耗费在这上面,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价值。
难道君恩,会因嫔妃间的孰胜孰败有所转囝?
可,我亦清楚,这就是深宫的本质,这种本质不会为了任何人的不愿意所改变,我能做的,只是适应,并且,渐渐学会保护自己,甚至于——反击。
神思间,他的手复轻触我的伤:
“还好伤得不算太深,不至于破相。”
做他的棋子果真是有好处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自己的脸会有任何的损伤哪怕,如今,这枚棋子并非是一枚真正的棋子。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小瓷瓶,轻轻倒了些许在指尖,那膏体竟是碧绿晶莹的好看,和昔日他替我上的玉颜膏又是完全不同的颜色和味道。
“这是——”我没有避开他的手,任他轻轻涂在我的伤口上,沁凉沁凉,唯一担心的是这绿色会持久于皮肤多长时间,我并不愿意稍后离开这里时,脸如同那花间的菜青虫一样的‘娇嫩欲滴’。
他极慢极柔地替我涂看,并不接我的话,那一刻,他的专注,是我从未见过的,或者说,我之前每一次与他见面都是处在一种极其紧张的;i是态,全然不会象现在这般自然,宁和。
终于,他收了手,我琢磨看是否要说声谢谢时,他复倒了一小点膏药在指尖,随后,轻轻地,覆上我的唇。
我骤然一惊,立刻反射性地要避开他,他却极快地离开我的唇,语音恢复平素的冷漠:
“唇上的伤口明日就会恢复。”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瞬间把我的心捶了一下,那晚他的邪肆,伴随着玄忆的神情,一并涌了上来,我重重地抒出一口气,把那原本已到唇边的‘谢谢’悉数地咽了回去。
他全然没有在意我脸上刹那笼起的霜寒,只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殿外昏黄的月华:
“今晚倾霁宫,怕是不得安逸。”
“想不到对宸妃娘娘的孩子,王爷也如此的上心——”
我冷冷说出这句话,却换来他的骤然转眸,那眸底,分明蕴着寒刀一样的魄寒,只一瞥,仿佛就要把我削杀怠尽。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禁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第七章 吻心
“本王对谁的孩子上心,岂由得你来说?”景王冰冷冷地掷出这句话,语意凌厉。
我淡淡一笑,复回身,望看尚在昏沉睡梦中的云纱,未拭干净的泪痕凝结在她潮红的颊上,宛如一些旧时的痕迹,总是难以抹去,或许,抹去了,还是不会忘记。
而现在,她一心向忠的主子却在她的床前,除喂下那丸药后,再不见关心她的生死。
我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她是醒了么?
她这般费心竭力地用她的方式去爱这个男人,不过是愚忠。
景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幺竟会如此地狠呢?
但,我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上一任的景王妃为何会在玄忆要赐秀女予景王时选择自尽,能让这么一个狠心男人许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那该是多么轰轰烈烈地一种感情啊?
这种感情容易把女子燃尽,所以付出命,亦不会说悔。
“王爷的心自然不是我说得的。只是可惜了云纱,心里却记着王爷。”
“本王没有心。”
他如我所料,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我侧转的螓首,只看到云纱紧抿的唇,如睫毛一样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那王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昔日搪塞皇上的话,对吗?”
问出这句话,我不再看向云纱,转身,望着景王。
他薄唇上扬,深暗的瞳眸凝看我,仿佛要看透我话后的意思,少顷,方淡淡道:
“本王不敢欺君。”
“可你却欺了君。”我一字一字说出这六个字,是的,从他带我入宫开始就是欺君。
“你很享受和本王针锋相对吗?”
“我只想要你的解药。”
“什么解药?”
“息肌丸的解药。”
“这丸本身就是解药。”
“对,但那不过是解了毁容的毒,却含有麝香!”
“本王不会让你怀上他的孩子,这,不在棋局的部署内。”
“但你却让珍妃怀上了他的孩子!”情急中,这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他凝着我的眸子微微眯起,这一瞬间,他身上又有让我觉到危险的气息。
可,我却不往后避开,因为,后面没有退路了。既问了这句话,我就不容自己再逃避。
“你这么想要孩子?”
“珍妃是不是也是王爷部署的一枚棋?皇上曾说过,我身上的香味与她相似,也就是说,她应该也用了这息肌丸,但,为什么她在入冷宫两年后的现在,却有孕了呢?起先我曾怀疑过她是否容貌已毁,不过那晚,我看到她时,她的容貌分明完好无损,所以,这只能说明一点,息肌丸是有解药的。”
他眯起的眼睛愈渐渐深黝,这份深黝中,我看到自己的神情,是那么坚定没有任何的退缩。
许久,他方启唇,却只问了一句话:
“回答本王,是否真的那么想要孩子?”
我想要孩子吗?
我真的想要我和玄忆的孩子吗?
这个问题,在此刻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好似离我那么遥远,遥远到,我不敢去想。
但,当他第二次透彻明白地问出这句话时,却不容我在回避。
是,我想要他的孩子
孕育一个和自己喜欢的人生的孩子,那么关于幸福,关于感情,才是一种圆满。
我原来,还是这么贪心,想要一个他的孩子。
后宫中,要一个帝王的孩子,是难于登天的。
所以,这是贪心。
也是我终不能免俗。
腰际一紧,我骤然回神时,却发现景王用力地揽住我,他望着我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深沉,墨黑如漆的眸底,我看不清他此刻眸底所蕴涵的任何神情“或许,让棋子怀有本王的孩子,不失为一步妙着。”
我来不及有任何的思绪,也来不及有任何的反映,他紧接着,用最悠欢的语意,低低地凑近我的耳边,继续说出下一句,更为大逆不道的话:“这样……江山……关人……最后……都是本王的……”
他的唇离得我耳垂那么近,呼出的气息里,宛然皆是让我心惊胆战的话。
“你疯了!”我吐出这三个字,带着不敬,更带着气愤。
却蓦地发现,他的眸底都是笑意,笑得那么深,俨然是种促狭的味道。
不过,又是戏弄
曾几何时,他对我似真非真,让我愈渐看不透,或许,这样才是他所要的毕竟,若让棋子看透了他的本意,这枚棋子对于他来说,就太可怕了。
“果真是蠡!”他哂笑看说出这字,修长冰冷的手指宛如毒蛇的信子从我脸颊上抚过,我颈后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酥粒,但却仿佛陷进他眼底突然蓄积起的某种蛊毒中,动弹不得分毫。
“在这后宫,没有孩子,应该才会比较幸福,有了孩子,不仅将自己推进后宫血腥的浪尖,即便生了下来,最后沦为的,不过是前朝的棋子。”
孩子,棋子,他只这一提,想起他彼时说的话,我的心底才豁然清明,就如珍妃的孩子来说,怀孕五个月方被接出冷宫,难道在此之前玄忆竟会丝毫不知吗?
五个月,不过是玄忆有所把握,才选择在这个时机接她出冷宫,复其妃位纵然如此,今晚还是见了红。若熬过今晚,孩子平安涎下,又怎样呢?
珍妃的父亲是当朝太尉,皇后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从我凤台择婿那件事上,就可看出二人政见不和,甚至是颇有较量的,这样,于迟迟未定的立储问题上必定再起纷争。
玄忆纵为少年天子,能一统天下,在有些事上却一拖再拖,譬如立储一事上未当机立断,殊不知,是耽搁还是不愿呢?
若他想要的是所爱的女子所孕育的子嗣为储君,那么必然是珍妃如今怀有的子嗣为皇嗣的不二之选。
“想明白了?”景王的话悠悠打断我的思绪,他凝着我,眼哞里清i闷无波。
明白又怎样?
我要他的孩子,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意味,真真如他所说,是个蠢字罢。
仅凭着自己的那份喜欢,就会想出这个念头,就会提这个要求。
他轻抚我脸颊的指尖略停,停在我的明眸下,语音渐低:“你的眼睛确实是最美的,本王有时候想,当初若不是见了这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目青,哪怕你再象珍妃,本王也不会于南越后宫留下你罢。毕竟,亡国宫中的女子,或许,才是最危险的。”
颈后的细细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