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千年之殇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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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之殇 作者:rouwenwu

    了火,指望风将火势蔓延,烧遍整城。虽费时长,但对他们畏鼠疫如畏鬼的心性,倒是方便了许多,也给了逃生的契机。

    “男子由张大个检查,女子由李大娘检查,身上下无黑斑者,无发热者,才能出城,”苏毓看着人群中几个面露绝望的百姓,放下声量,“你们也知道,就是出去了,没几日也是死的命,那又是何必。”况且有他陪这群草民,也不算他们太亏。

    他嘲讽地扯了扯笑,终于支援不住,摇摇欲坠。

    人群中冲出几个男子,扶住他,“苏大夫,我们这几个粗人也得了这病,反正横竖是死,能送大夫最后一程也是修来的福。”其它人也点头,都是一脸病相。

    “出城后,先找到城西我埋衣物的地方,那里约莫有五六十件旧衣,将原来衣物都烧了,找个小溪洗个身,再穿上。”他努力集中精神,想着之前想好的计划,“别再说你们是这城中逃出去的,若有人认出,便说是出城谋生意去了,错过了瘟疫。”别又被人抓去绑柱子上给烧了,他救他们可是煞费苦心,连命都搭上了。

    渐渐地陷入昏睡中,苏毓没再听他们感恩的涕零与嚎哭,只沉沉睡去。褪去清醒时的冷静自持,烧得迷糊之间,口中只喃喃问:“你为何不再出现?”

    xxxx

    “这里是何地?”苏毓身处丛林之中,而身上原本的病痛也消失了,他看了看手臂,没有黑色斑块,“我死了?”

    席德露出抹笑容,“为何不想想是你被救治了呢?”

    苏毓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袍,五官无甚特别,“连我都治不好的病,我并不认为你有能力治好。”

    “苏毓,你的确狂妄。”席德笑意更浓,“连官府的焚烧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苏毓不以为然,“太医院的藏书中,白纸黑字记载着朝廷对黑死病历来的处理手段,野蛮地一网打尽,毫无人性。”

    “为何要煞费苦心救那些你从来都瞧不起的人?”

    “因为有天理循环,既然我种善因,就应有善报。”苏毓想起一次无意中她透露出的,况且不过是举手之劳。百姓总是愚昧相信着官府,却不知官府不过只是将他们当成数字罢了,呈报死亡人数时才想到他们。

    “她透露的?”席德轻声一句话,却让苏毓神色悸动。

    “她在哪里?”眼底终于浮上在意。

    “如此倨傲不羁的你,居然会等个连面孔名字都没有的女子。”席德摇头,“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毓找了块石头坐下,竟不感觉石质冰凉,他估计真的死了,“你也说了,连面孔名字都不晓得的女子,怎能说不特别?”

    席德愣住了,从没想过这种回答。

    “你是谁?”他挑眉看向席德,他认识她,他却能清楚看清他的面容。

    “我是阎王。”

    苏毓笑了,他的人生真是千奇百怪,到死了,还能遇上阎王。

    “我给你两个选择,你的善举,让你积累功德无数,下一世可投入大户人家,若非皇亲,便是富贵,一生享尽荣华。”说完便停下看着他。

    “那还有一个呢?”苏毓问。

    席德笑的别有深意,“原以为你会毫不犹豫选前者的。”

    “既然有的选,当然是听全了才好。”半点不吃亏。

    “另一种,你将待在世上,作为一抹游魂,直至两百多年后,才会遇上她。”

    “两百多年?”他嘲笑,“等两百多年,我不疯了不成。”

    “只是寂寞,进而恨上将你抛下的人。”席德看着苏毓,即便掩饰得再好,也难掩盖住的怨怼。

    “有多恨?”他眼中确有恨意,终究是她出尔反尔,从满心期盼到绝望,他耗费了十九年。想起几年来心中积累的苦涩,偶尔梦回时,恨不能忘记,却总忆起这一身医术,还不都是由她教的。

    “苏毓,告诉我你的选择。”

    “为何给我选择?你大可让我投胎了事。”

    席德不答。

    苏毓想起她刚离开时,他总不自觉看着身旁,却发现无她身影。其它院判觉得奇怪,便在他身边多派了个太监,人影是有了,可惜不是她的。

    这些年他也爱上了喝酒,喝得醉意朦胧时会梦见她,见到她的容颜,可惜每次见着的容貌都不同,他便索性根据她的描述画了一幅,可惜那冲天辫总不对劲,约莫不是她说的马尾?

    那小隔间十几年来加了不知多少风铃,大的小的,挂满了整个屋子,第一次起大风时,整间屋子作响,他快步冲进隔间,又是一室冷清。后来这情况来得多了,他便在隔间住下,半睡半醒之间听着风铃声,反觉得安心。

    即便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但他苏毓这一世,若未见到她,总还是遗憾的,他倨傲不驯,向来不接受缺憾。

    “我选后者,”他作了抉择,“我要等到她。”若等不到,投胎又有何用?

    “即便那时我已恨她入骨,那又如何,至少我见着了她。”

    “你很执着。”面前的苏毓很冷静,甚至不曾犹豫。

    曾几何时,席德也能了解他的感受。

    “你刚问过我为何苦等下去,我告诉你,”苏毓凝神看着风吹叶落,不过是瞬息间的事,可等人却很漫长。

    “等人很玄妙,等着等着,便如赌徒上了瘾,赖在赌桌上,无人劝诫是下不来的,总想着下一刻她便会出现。”

    “我只是不幸等上了瘾,蹉跎经年。偏偏无人知晓我在等,也就无从劝诫。”人心易变,或许劝个几年就放下了,可惜他并没有给自己、给别人这个机会。

    席德终于不再笑了,他自己不也是个执着了九百年的傻子。

    阎王千年来可选择改变一个凡人的命运,他从未使用过这权力,而今用在苏毓身上,看来还是值得的。

    临走时,他只留下句语焉不详的话。

    “有一天,你会感激我让你等了这几百年。”

    局中之局

    苏毓靠在庙门上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好似时光流逝。

    这是今春第三场大雨了。

    他是极爱下雨的。做人时,下雨需穿着斗笠,万般不便,如今的雨丝落下,只浸润他的外衣,他不感半份凉意,倒是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带走世间平静,带走那空无一人的寂静。

    闭上眼,他总错觉着,似乎远处有人对他低语,说着什么呢?

    苏毓扯起嘴角,本以为定是说着爱语昵喃,可他最近几十年才听明白,那竟是女子错漏百出地读着《本草纲目》。

    她真是笨,笨到他记忆至今。

    究竟过了多少年?苏毓自己也算不清了,只是每过一天,他便端端正正在地上刻下个“恨”字,他寻思着,总要找些事来做。

    苏毓抚过石板地,在边角处,果然摸到个不同的字:“恋”,另一处则是“慕”,恋代表过了一年,慕代表正好到十年,至今已有一百零九个“恋”与十个“慕”,今年过年,约莫要刻上“恋慕”二字了。

    这才是他真正布下的局,本想刻下一地的“恨”,但在人间飘荡百年,他自然见多了恨得入骨,恨得咬牙切齿的,恨得葬送一生的。他不会步那些个蠢人的后尘,至少每过一年,他刻上“恋慕”时,心中是柔软的。

    尽管他并不真的以为,她会细心到察觉他刻意流露出的软弱。

    苏毓想象过无数次他们的重逢,只是没一次是柔情似水的,随着年月的过去,他的怨怼与恨意越来越深,法力也越来越强,虽不清楚她的法力如何,但他不否认他其中的一次想象是当场打得她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多好……她不能陪着他,至少也不能陪着其它人。

    他爱她吗?苏毓踏入雨幕中,被雨声环绕。

    不,他舍不下的,是年少最初的恋慕。

    xxxx

    “饿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苏毓耳中,让他傻了好半天。

    自改朝换代为清朝后,他便在各个县城中游走,为的就是寻找他所熟悉的声音。

    他移动到那女子身后,仍是他熟悉的打扮,唯一不同的,恐怕是这回她一回头,他便能看清她的容颜。

    女子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女孩,女孩贪婪咬着,苏毓一眼看出,这女孩已是死了。

    他苦笑,她居然还是如此心软。

    浑然不觉背后的苏毓,女子牵着女孩的手,走上街头。他跟在后头,手臂几次都欲抬起。她法力看得出不强,也无防备,他只需一施法,她便会魂飞魄散。

    “买串糖葫芦。”女子付了银两给路边小贩,手臂上袖口滑落,露出青葱玉指与手上的白玉色手环,这是他曾摸得出却看不到的手环,而那手,是他极其喜爱的。

    “给。”糖葫芦被她递给女孩,女孩欢喜得不能自己。

    在这人群之中,竟无人注意到此处的怪异,一串糖葫芦在空中逐渐消失。

    很多年以前,苏毓曾吃过一颗糖葫芦。

    那年他刚从清河县逃出,饿得皮包骨头,啃着树皮野草,好不容易到了大城,也只能偷些猪食糟糠。

    看着街上小贩手上的糖葫芦,他饿得发慌,垂涎得两眼冒光。

    她看不过去,于是出了个馊主意,“我想法帮你。”

    趁着集市人多时,她猛撞了一个肥胖的大娘,将她撞到了小贩身上,小贩手没拿稳,散落了一地的糖葫芦。

    乞丐见状争相冲上去,不管地上脏臭,只捡着一颗颗的糖葫芦,他总算也抢到了一颗,不管黏上的沙石,只放在嘴里,防范其它孩子来抢。

    脏了的糖葫芦有些涩,有些苦,苏毓却含着不舍得咬,双眼注视着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赔了小贩后,再任那撒泼的大娘指着鼻子臭骂,骂了许久,那大娘才醒觉不记得要骂什么,讪讪离去。

    糖水流入他喉头,酸甜皆有,他自此不再吃糖葫芦,更发誓要自强起来。

    “想见你妹妹吗?”他回过神时,听女子问那女孩。

    “想。”

    “你马上就能见她了。”

    她拿出扇子,轻点女孩的尸体,女孩的魂魄便带着笑容,牢牢附着在尸身上。

    马上就能见她了……这话像是对他说的。

    苏毓不但下不了手,还察觉了自己的紧张,匆忙间回想起曾见过的一张男子容貌,便变了过去,退回柳树下。

    女子回过头,脸上犹带着安抚女孩的温柔笑意,相当平凡的脸上,因为这抹笑意变得柔和起来。她瞧见他有些惊讶,可不久便平静下来,波澜不惊。

    苏毓定定瞧着她,想了两百多年才见着的容颜,再平凡也变得特别起来,“你在做你的差事吗?”

    “是啊。”虽这么回答着,她的尾音却有些迟疑,透露出警惕。苏毓太熟悉她语调的变化了。

    于是他佯装羞涩,故意用着八股的问词。

    她果然不疑有他,自动透露,“你是新的鬼差?”

    鬼差?这名词在苏毓心中滚了几滚,说出来便熟稔无比,好似早就知晓,“我是新上任的鬼差,名叫阿八。”

    “你好,我姓聂名七七。”

    “聂七七,我记住了。”

    “厄……谢谢。”她嘴角拉下,有些尴尬。

    原来这就是她害羞的表情。

    “七七,这个名字很好听。”

    这一刻,他结束了等待,也明白了这两百多年,只是他的执着,他的嗔念,与人无由。

    等是他要等的,苦果就不该怨七七。

    七七欠他的,只是那十九年,而那等待着的苏毓,已然死亡,他是死魂阿八,他要的,仅仅是一个缘由。

    长相厮守

    有一天,你会感激我让你等了这几百年。

    自从遇到聂七七之后,苏毓总不自觉想起这句话。很早以前,他就在怀疑此话是否说来敷衍他的,百年的等待,除了积累的法力,看破的红尘,基本一无建树。

    感激?更是笑话。

    连七七都茫然为何她五年后并未回去,而他想从她那边找答案,竟成痴人说梦。他忆起前日在月老庙中她流露出懊悔的容颜,心里还是紧缩,到底不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然而,当他在妹妹苏红的墓碑前见着聂七七时,他心中突然有些恍然,居然知晓了几分阎王那话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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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七七只觉得心境很低落,有股郁结在心头卡着,怎么都下不下来。她,一个连落泪都要使用到法术的鬼差,实在不能跟常人般,妄称这番心思为伤心难过,但卡在心中的是什么呢?是苏毓的眼泪吗?

    眼前出现一双布鞋,她抬头,见到两日不见的苏毓。

    “苏毓,我回不去了,”她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嘶哑。

    “为什么?”他没看她,只看着远处柳树摇曳。

    “那两百多年没安排鬼差,我真的回不去了,对不起。”没有鬼差,也无其它鬼官允许进入,收魂完毕的时空只会存在天府档案中,永远尘封着。

    苏毓静静凝视着她脸上的悲戚,好可惜,那日分开时,他没瞧见她脸上是否带有与他同样分量的不舍。

    “我知道。”若她能回去,那现在的自己又算什么呢?之前一切已覆水难收。

    七七想问,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让他等待两百多年和这段情缘告别吗?她犹喜欢着苏毓,对她而言,只有半年分开的相思,现今却隔成了百年。恐怕除了在地府,无人的爱情会走至如斯境地,走到连她自己都不知下一步该走向哪里。

    苏毓信步走至墓碑后,摸着铺在墓上的鹅卵石。

    七七当初说的没错,这一块块鹅卵石的确是每一块都独一无二,无论花纹、石质,他十九年间把玩多了,便都记熟了。铺下时,他是凡人身,尽管将其固定还是被雨水冲刷得零零散散,后来他慢慢有了法力,便将散落的石头一一找回,用法术固定在此。

    “七七,”他拿下块鹅卵石,“一生之中,甚至直至死后,我心中最亲近的始终是你,你是我的独一无二。”不曾信过任何人,一是他本就性格孤僻,二来也没让其它人如此近身,又或者他不过是固执到底罢了。

    他将鹅卵石递给七七,她愣愣接下这世间的唯一。

    “我若是现在去投胎,那这两百多年不是白等了。”他苏毓只是死了,不是傻了。

    等过的日子既已存在,无论初衷是他的执念还是其它,可聂七七他是了解的,她只会自动自发将这两百多年的债往自己身上扛。

    阎王的意思他晓得了,无论是债是爱,他们自重逢后又再度纠缠,而这一次,先离开的一个,一定不会是七七,他不会再被抛下。

    更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永远,长得让他怎能不开怀?

    见七七还傻着,苏毓笑开了,

    “鬼差聂七七,我是死魂阿八,我们重新开始。”他停顿了一下,“这一次,你不能先离开。”书包网

    前尘过往如何他一概不计了,他等累了,等怕了,让他歇会,那永无止境的痴嗔怨恨,下辈子再算吧。

    趁她不能再退缩,不能再闪躲,不能再逃避之时,先爱着。若是已经忘了是否是爱,那便再爱一次试试。那么多年,他也总结了点经验,对于鬼魂来说,时间总是有余的,即便做朋友,相依相偎也是愉快的事,只要不再孤单。

    他不过是倦了,让他偶尔幸福一下又是怎样?不行吗?。

    聂七七眼中逐渐亮起来,犹未置信,沉默了半天,竟是问,“为何取名阿八?”

    阿八?

    多久以前的事,苏毓回忆了一下。

    那时他刚发现自己可隔空移物,便变幻容貌去人群之中,“苏毓”毕竟大名鼎鼎,便取个不引人注目的名字。

    但……阿八是因为……

    他叹了口长气,“我原以为你会察觉,果然天生迟钝。”改不了的。

    因为她?七七记得当时是他先报名字的,该并不知道她叫七七才是。

    “有个鬼差,她百年前和我约定,若是有来生,做对王八渡过千年也是好的。”苏毓摇摇头,“终究仅我一人自作多情。”

    王八?聂七七记起来了,那一晚他还说过,若我有一日死了,你会用那扇子在我身上轻点吗?那倒也幸福,至少代表我死前那一刻,你还在我身边……

    到头来他死时,她根本都不知晓。

    “苏毓,若我一日不在了,你找不着我了,那就去投胎吧。”地府多变数,警示环、被封存的百年,她怕了,怕哪一日再消失,留他一人傻等。

    “我也会去投胎,咱们一同投胎做对王八,好不好?”

    背着笨拙的情债,俯低着身躯,卑微地度日,只要能在一起。

    “好。”苏毓圈住她的身子,吻上想了百年的唇。

    胆大包天

    恋爱总是来的突如其来、措手不及,苏毓的释怀让我展颜,心中却还是沉重的,想将身上所有的爱给他,才发现自己能给他的实在不多。

    同是这世上的异类,他寂寞着,我也寂寞着,即便互相拥抱也总是同样冰冷的身躯。

    我将遇到苏毓的始末原原本本对小倩说了,她毕竟是我在地府最信任的好友。

    “你这是极度内疚引发的极度不自信,”她拍案总结,“就好比我对我那短命的未婚夫,我自责害了他性命,便将这内疚引渡到书生身上,看着他活着也是好的。”

    我叹了口气,苏毓最近对我生活的年代很感兴趣,我就替他借了点叙述现代生活的图书给他。他看得兴趣盎然、目不转睛,我才舍得离开,否则是一步不离守着他,就怕留他孤单。

    “很多时候,宽恕的一方总比负疚的一方更心安理得。”小倩握住我的警示环,“为何不告诉他?你难不成想当圣母?”

    “圣母?”什么意思?

    她翻了翻白眼,“就是自我委屈,自我牺牲,好比圣母再世。”

    “我该跟他说吗?”我觉得很难开口,无从说起。

    “告诉他与否并不重要,但你该提醒自己,你也是有所付出的,别傻傻钻牛角尖。”她屈指敲敲我脑袋,“七七,你陷在局中,当局者迷。”

    我笑了,朋友就是在这时发挥作用的。

    “那色鬼小蒋又不知想骗哪个小妹妹。”小倩突然盯着窗外一点骂道。

    我探出窗外看见蒋判官在东衣厢房试衣服。东衣厢房是地府中的一家小小服装铺,服装一件没有,只搜集了各个空间时空的所有服装图样,品种甚是齐全。

    “鬼头大哥发短信给我,说是一个月后,天府和地府之间有场百年联谊。”小蒋是去见他在天府的心上人吗?

    “我晓得,不就天府的天官嘛,他用得着这样吗?”小倩一脸忿忿。

    我看着小倩好笑,原来迷在局中的不止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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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一趟地府,你心情似乎变好很多。”苏毓从书海中抬起头斜睨我,眼眸深沉,“在地府有旧情人在?”

    我摇头,坐在石崖上,以脚尖碰触瀑布的水花。这是巨大瀑布水幕后隐藏的山洞,若不是能瞬间转移,凡人是无法经过冲击力极强的水帘来到洞中的,洞中滑溜冰凉,竟全由冰块铺成,这是苏毓百年修炼的地方。

    小倩喜欢小蒋……我勾起唇角,当自己陷入恋爱,又发现朋友也心有所属时,便觉得格外开心。这两人都很奇妙,磨个几十年应会修成正果。

    苏毓刹那来到我身旁,“前几日还是那种对我有求必应的急切,今日竟忽略我至此?”语气带有不满。

    他指的是一旁堆积如山的书,我差点为他将地府图书馆搬空。

    勾住他的脖子,我想起小倩的话,他既是已过百年身的死魂,那我应不算老牛吃嫩草了,偶尔撒娇也不算过分吧,“阿八,我们在瀑布外的田地种些蔬果好不好?”

    他显然被我偶尔的娇气弄得傻愣,“种蔬果,为什么种蔬果?”

    我将头靠在他身上,“我们若是一般平凡夫妻,则你当你的大夫,我勤俭持家,家中蔬菜都是田里种的,还能养些小鸡小鸭什么的。”猪还是不要了,臭的慌,他不会喜欢的。

    “怎么想起这个?”

    算办家家吧,“你没成过家,我也没有,”很遗憾,该走的步骤都错过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死后就不能做这些个事。”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将鬼差当成一项弥补遗憾的工作了。

    “七七,不是我怀疑你,你真能种出个什么来?”他语中含笑,调侃我。

    “不是还有你这神童在嘛,第一年不行,那就第二年再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有时间将错过的一一补全。

    这是我思前想后,第一件想做的事情。

    “好,我会烧些小菜。你若种出来,我就亲手弄给你吃。”

    “或者还可以缝补几件衣裳,”量体裁衣不知难不难,“白色布料,好不好?”

    “我记得你们那个年代的女子不学女红的,”他皱眉,“你还是悠着点,一样样来吧。”

    见我一脸不服,他便拉我起身,“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以为这冰块装饰的晶莹洞|岤已经够震撼了。

    他拽我直接跳入瀑布之中,水浪翻滚让我无法呼吸,幸亏我不再靠呼吸生存,即便不会游泳,在水中行走还难不倒我。

    走至浅滩,身体已大半在水面以上,他指着鹅卵石上的活物给我看,“看这两只,我养的。”

    我满头黑线,两只乌龟?

    “公的叫阿八,母的以前叫小妹,现在叫七七。”

    他是如何养的?怎么如此硕大?

    “养了两百多年了,每年夏日都喂得饱饱的。”

    的确体态墩肥结实,我将视线移开,即便曾放言来世就是乌龟也要在一起,但看那模样总是觉得若不是到最后一步,就别想这贱招了。

    想到这,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阿八,别老是用以前苏毓的容貌,我想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成为死魂后的平凡模样。

    他一脸为难,“我是怕你看着不习惯。”

    “你这样是浪费法力,”总是维持那皮相也不是办法,尤其是在我以平常容貌在他面前,而他还是……我瞧着有些别扭。

    “你用不着操心这个。”他对自己的法力很自负。

    听说死魂修炼法力没有上限,鬼官则需循序渐进,因而他的法力比多数鬼官都高出许多。

    我无奈,他不会就不打算现真面目了吧。

    右手边显现两个人影,一个是宫离,另一个女孩看起来年纪尚小,十七八岁,我并不认识,笑的倒是一脸灿烂兴奋。

    “七七,”宫离见着我,如释重负,“总算找着你了。”

    难得她表现得如此头疼,还真是少见,“什么事?”

    她将女孩凉在一边,拉我到别处说话,“上头的鬼使让我带的新鬼差,说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知道我是民国来的,她说的我不懂,我说的她不听。我没法了,她交给你了,看看你们能不能交流?”

    “新鬼差?”这位才是正牌的菜鸟鬼差。

    “顺便问一句,什么叫‘轻川’?我怎么听不懂?”

    “清穿?”我对于这些网络名词,也都是靠前世的一点点涉猎和小倩的后期补足,“应该是穿越到清朝的意思。”

    她还是有听没懂,连连摇头。“算了,反正你带着她吧,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没关系。”看她离开后,我才走回去。

    那女孩不知何时居然一把抱住了苏毓,不顾他脸上的厌恶,连声高叫,“真是第一美男子,本姑娘看上你了,你一定要嫁给我,当我的大老婆!”

    简直胆大包天!

    我眼睁睁看着苏毓听清她的话后,震惊、狂怒、一摆手,女孩便如断线风筝般被他用法术甩飞。

    幸好,她已经死了,至少不会再死一次。

    我勉强自我安慰。

    十年之前

    不知是否我心理作用,总觉得苏毓比之他生前,更为狂妄肆意。凭借高强法力,他将法术用得淋漓,无所顾及,浑不将人鬼放在眼中。

    一晃眼间,那新鬼差已飞了二三十丈高,在我法力不及处,我扯他袖子,“快把她拉回来。”

    他抬手拉回袖子,“省省力吧,她已经死了,没事的。”

    “苏毓,宫离让我照看她!”我无奈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古礼,他自是晓得,便施法将她从远处拉回。

    这女孩适应力也是强的,左右环顾后,喜道,“刚刚是怎么了?云霄飞车?”

    如此跳跃性思维,难怪宫离也受不了,“你好,我是鬼差聂七七,他是……阿八。”我含糊其辞带过苏毓的身份。阎王虽不知何故放过他,但能放过多久,谁也不能预测,少暴露身份总是好的。

    “我是朱佳琪,你们可以叫我julian。”她的视线还在苏毓身上打转。

    苏大才子对洋文没甚研究,切了一声,“猪。”

    “我是现代来的,他是明朝来的。”我笑了笑,发现她即将伸向苏毓的魔爪,以及苏毓高深莫测看着那魔爪的眼神,迅速作出补充,“他是我男朋友。”

    “真的?好可惜。”爪子悄悄地收了回去。

    我松了口气,第一次往外丢,第二次不知是何下场。

    苏毓学了些基本的现代词汇,见没机会再施暴力,便逗乌龟去了。

    “你来清朝几日了?”我拉她坐在河堤上,问道。

    “一个星期了,”她神采飞扬,“宫离姐姐带我去看了康熙,见了阿哥们,还有后宫妻妾,男的不算美型,女的不算漂亮,但都雍容华贵,总算圆了我清穿的梦想。”

    我脑中一闪而过个念头,“找你的鬼头是否姓吴?”

    “你怎么知道,就是吴大哥。”

    这种抓蛇抓七寸的招聘手法,的确很像他。

    看来地府不让他升迁也不是没有道理,纵观所有鬼头,哪个有他找鬼差的业绩那么好,一拿一个准,坑蒙拐骗,从不心慈手软,。

    “只是……我头回定魂便让死魂跑了。”她闷闷地嘟起嘴,“所以宫离姐姐才来陪着我。”

    我觉得不像单纯失误,似有隐情,“怎么会放它走?”

    她哭丧着脸蛋,“因为……我怕见血……”

    血?指的是怕凌迟过后的血人?还是连抽血的小伤口都怕?

    被缠了几日后,我总结为后者。

    xxxx

    “鬼头大哥。”我略带谴责地盯着在我面前豪饮的吴鬼头。

    他眨巴眼睛,假装无辜,“我也是才知道她怕血的。”

    谁知道真假?我找来饿死酒楼的伙计,也要了杯水酒,再抬头看向他时,却只见他泪眼迷离,还不是法术给造出来的……我好气又好笑。

    “七七,这孩子很可怜的,”他望向窗外某处,“她生前得了肾病,久治不愈,换肾又是医药费高昂,她父母逃避责任,将她往医院里一扔,就脱身走人。可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孩子换肾成功,离开医院,而她则永无止尽地血透,直至死亡,所以才怕血。”

    我皱起眉头。

    他拉起我的手,言辞更恳切,“困在病床上时,她只能上网看些小说,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不容易我将她安插到清朝,就是想一圆她的美梦,你就帮她多留一些时日吧。”

    不知不觉也认识鬼头大哥十年了,他是我生前死后结交时日最长的朋友,若我此时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也就白死了。

    “鬼头大哥,别编了。”那泪珠滚来滚去,实在造的太假,他只适合调侃的悲伤,一如初见那日对于烟酒的感慨。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尴尬地抹去眼泪,“很容易看出来?”

    我点头。

    “其实她就是个看小说入迷的女孩,英年早逝而已。”他说出实话。

    英年早逝……我的二十九岁,又算不算英年呢?

    “做我这行不容易,鬼差难找啊。”他吐着苦经,“最惨的时候,连找了十个死魂,都吃了闭门羹,人家喜滋滋地赶着投胎。”

    “可你依旧业绩良好。”听说鬼头有个榜单,榜首是谁不言而喻。

    “这倒也是,我现在抓人越来越准了,而且我只抓现代的。”他转眼变为笑盈盈,“也是初遇你时,我才开窍的。”

    他神秘兮兮地看着我,“因为你不同,你是天意!”

    “天意?”我不解,觉得他又哪根神经抽到了。

    “这事说来也玄,那几日中,无论我如何翻阅档案,最后总归停在写着你档案的那页,屡试不爽。”他指着上头,“好似天意主宰,冥冥中的定数。”

    我不当回事,笑他,“天意让我当鬼差干啥?”难道天府中的天官也兼职当鬼头?

    “那时我还是未将你当回事,但后来你的档案旁多了一行天府的批注。”他继续他的天府论调。

    “什么批注?”我那乏善可陈的人生,还能有什么批注?

    “十年如一日,百年如一日,千年如一日?”他用了上扬调,标注了问号。

    十年如一日,指我的工作,那百年如一日呢?

    “百年一说,明明就是暗示我应将你引入鬼差一职,再明显不过。”

    “你不会又唬我吧,你当时可没说。”

    “那时咱俩不是还不熟嘛。”他酒气上涌,脸色有些潮红。

    我摇头,他何时对自己用的法术?难怪瞧他有些醉了。

    “七七,你别不信。”他伸食指摇了摇。“你十年前初遇我时没问过致你死亡的那起事故。”

    十年前……

    “何必再提。”我笑的有些惆怅。

    “那起事故中,只有一个死者,只有你。”他趴在桌面上,醉眼朦胧,“这么大的事故,居然只你一人死了,你说这事可能吗?”

    我怔住了,缓缓吐出心中郁结,心中轻松许多,只一人死,总比一群人死来得好。

    他依旧含糊强调,“你不是我选中的,是祂选中的。”

    被天官挑中,何其荣幸?

    八仙神算

    无论是十年、百年、千年时间,总归是要有个活计才过的踏实。生前并不这么觉得,只认为工作是为了糊口,但无事可做呢?又是何种苦闷。我做鬼差职业,做得心安理得,一日费不了多少时辰,心中却是有了归依。

    而苏毓却彻底与他的医术、他的义诊、他的回春堂绝缘了,在世上只能游手好闲,无聊终日。

    “谁说我无事可做。”他听我为他唏嘘,竟邪笑着反驳。

    “什么事?”我挑眉看他一脸的不怀好意。

    每次见着他这种笑容,天下大乱是不至于,小扰小乱必不可免。

    他笑而不答,拉我瞬间转移到个街道角落。

    “这是哪个县城?”我问他。

    “无关紧要。”他不知从哪变出竹桌、竹椅,拉起旗幔,旗子上写着“八仙神算”,我一下子忍俊不禁。

    他在桌上摆了毛笔、白纸,再加上一块厚重的玉石镇纸,“八仙”便开张营业了。

    我坐到对街的茶楼中,找了个好位置看戏。何其相似,隐约十年前我也曾远远地注视,看他过着兴味盎然的日子。苏毓的性格与我决然不同,他总能在退无可退中找出生路,在风平浪静中突起波澜,从不认命委屈,苦了自己。

    即便是等待,也要等得心甘情愿;若是宽恕,也可既往不咎,一概抹去,和我的闷马蚤别扭真是截然相反。

    一个穷书生面色惨白,衣着潦倒地走过他面前,被他叫住,“在下苏八,公子似有愁苦在心,或许苏八可为你指点迷津。”

    书生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下,抢过话头,“小生先撂下话,若是不准,小生一个铜板也不付。”

    “这是当然。”苏毓将笔递给他,“请随意题写一字。”

    那书生挥笔一就而成,看表情甚是得意。

    “胜?”他嘴角上扬,典型嘲讽,嘴中说的却是另一回事,“《孙子·谋略》中有云: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公子愁苦之中写下此字,显是有先人百战不殆之意,相信公子下回必否极泰来,柳暗花明。”

    是这么解说的吗?怎么听着像是在说这傻书生要再去试个百次才成功的意思。

    书生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后半句便眉开眼笑,起身要走人。

    “公子,”苏毓叫住他,“方才公子说若是算得准,便付铜板的。”

    书生回过头,满脸鄙视,“尔等胡言乱语一番,便妄想骗吾银两,痴人做梦。”大跨步走开,竟然意气风发。

    苏毓也不恼,悠悠瞥了我一眼后,继续在街上抓人,这次是个由家中嬷嬷陪同出门的小姐。

    算他也是有自知之明,早早将外貌变成留着白须、精神矍铄的半仙打扮,否则都不用为人算姻缘,直接拉去入赘得了。

    “八仙神算,你看我家小姐这门亲事如何?”

    他装模作样屈指算了半响,才道,“此乃天作之合,必可白头到老。”

    “此话当真?”那小姐犹抱琵琶半遮面佯装羞涩,嬷嬷倒是着急得紧。

    “当然,小姐只须听在下一句。”

    “请说。”

    “凡事须得三思而行,退一步即得海阔天空。”

    “多谢神算。”嬷嬷付了两个铜板,扶着小姐离开了。

    苏毓把玩了会铜板,生意却又上门了,一位老人家坐过来。

    “八仙神算,老朽今年流年不利,身子骨一直不见好,只留有祖房一处,您给算算,是给老大好,还是给老二好?”

    “好。”苏毓将铜板掷在竹桌上,“在下算来,应是给二儿子为好。”

    “是吗?”老人家脸上不怎么信服,也不提银两的事,径自走开。

    接着便是一阵子的冷清,我走至他身边,“刚刚你掷铜板决定的吧。”那个祖产给老大还是老二的决定。

    他点头,“那老人家本来已属意大儿子,答案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讨得个心安理得。”

    我拉过竹椅坐在他面前,“八仙大人,为小女子算算吧。”

    “你?”他百无聊赖的眼底终于起了波澜,来了兴致,“算什么?”

    “就随便说说吧。”

    “姑娘你是个安逸平和之人,生平无甚大志,不建功业,默默无闻,因而无功名利禄之累。”

    我点头,“很准。”曾以为很多事都只会一如既往的单一重复,平凡无聊的工作,平淡无趣的生活,两点一线之间往返,自我安慰着,若能如此终老也算是凡人的幸运。

    直到命运被迫脱轨……

    “姑娘的姻缘,”他眼波闪动,“姑娘生前可有良人否?”

    这闪动的可不是什么善意,我忙撇清,“从无。”暗恋的应不算吧。

    “那……意中人呢?”他虽是一脸苍老,但狡诈犹在,半点不慈祥。

    我气堵,“有。”若连个暗恋的都没有,才是心理不正常。

    “此人是何模样?”

    这不是算命吧?简直成了审问,我叹一口气,谁叫自己送上门的,“长相端正,学业成绩拔尖。”这是唯一的印象。踏上社会后,我没去参加过同学会,后来情形如何,并不知晓。

    回过神后,我只见着张黑脸,他似乎气到了。“我的生辰死忌呢?算着了吗?”

    我想转移话题,不想又踩到地雷,他执起我的手,阴森森地道,“姑娘你从未对在下提起过,在下如—何—得—知?”

    没提过吗?

    街上人来人往,视线不断投来,白发老人紧抓着小姑娘的手,是有些古怪。

    我尽量忽略周围的甲乙丙丁,“我不记得我的死忌了。”见他要发飙,我解释,“是真的,真的不记得了。”

    那日不过是众多工作日中的一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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