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浮生梦第72部分阅读
千年浮生梦 作者:rouwenwu
卷,烛烬香残。在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里,凄美的思念从此付与空谷长风。
真的,既然爱了,就不能放手!
风炎篇(五)
世事影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一轮茧缕,默了自由。
几世的遥望,千年一刹,百年一瞬,在最后的一瞬间,等到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坚守了那么久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看着她这样毫不掩饰的痛哭,泪流满面的伤悲,一切语言,似乎早已无力。
那样漫长而久远的等待里,那种深沉的固执——是为了等待一个人?或是为了守候一个誓言?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等了下来。
如今,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终于等到了那个原本一直坚守的希望,可是这一刻,一切变得如此陌生。
在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时,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一切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是定局了,那个我始终逃不掉的劫数,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了。
一瞬的回首,恍如隔世,所有的记忆,已成斑驳的心痕;那年微笑,已化满地的苍凉。
我等待的再也不是我最初想要的了,而我也不是千百年前那个我了,一切只是刹那而已,却遥远的如同那永远也回不去的昨日,我再也不是那个守着寂寞孤独千年的人了,在那一双宛若千亿星辰闪烁其中的眸子望着我的时候,当那一声稚嫩的“爹爹”入耳的时候,或许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寂寞了太久的灵魂,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得到了救赎,可是为何?我还是如此的看不清。
或许她本就和心中那个早已模糊清的影子没了一丝相似,她的狡黠、聪慧、灵动,早就深深的刻入心里了。
我不愿意唤她‘雪儿’,因为雪儿只是萧夜雪的女儿,作为萧夜雪的我,已经守了她那么久了,从再次相逢的那一刻,我不是萧夜雪,她亦不是萧若雪恪,她只是我的夕儿,我一个人的汐儿,不是替代谁?也不是谁的影子,她就是她,我一直等待的人。
一步,两步,三步。
走到她的面前,我却觉得这条路走了很久很久,看她努力的将自己蜷缩到最小,似乎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心里好不容易建起的屏障在那一瞬间都忽然被击溃,所有的清醒,所有的意志力全部被粉碎了,我努力的伪装在她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低下头,只想静静的看着她,可是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爬满面颊,一滴一滴的坠落到她的手背上。
多久了,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即使在如此漫长的等待中面临着绝望,我也未曾流泪。
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她眼泪婆娑的眸子中神光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闪烁的却是熟惗于心中的光芒,只是有些遥远,恍恍惚惚,我的心也跟着恍惚起来。
依稀还是那段平静的日子,花海中她微笑着看着我。
手伸出去的瞬间,那个绝世的微笑就碎在了指尖,最终只能无力的垂下。
这双手,拥有举世罕匹的能力,为何如今,却连她的一个笑容也无法挽留?
千年未变。
再一次倔强的抬起头时,她眼里的清明让我害怕。
“我们都是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她是这样说的,心中一阵钝痛,击得我差点直不起身体,可是汐儿,你可以对自己狠心,又如何对我狠得下心?就如同我可以对自己狠下心,却无法对你狠心一样。
透过她强硬挤出来的笑容,我看到的是她心底里愁云惨淡的悲伤。
听到她云淡风轻的话语,我看到的是她心底里伤春悲秋的痛楚。
“因为爱,所以无法原谅!”可是她说她原谅我了,那是因为不爱了,她难过那是因为她曾经真的爱过。
可是看着她眼底那浓的化不开的悲哀,我想问,真的不爱了吗?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没有。能重来的,说明根本没有停止过相爱。
分手后可不可能不恨?不可能。不恨的,说明爱得根本不够深。
可是汐儿,我看得清你的心,你不恨我,是吗?那不是因为你不爱了,而是因为你一直在爱,你不愿意将这份爱变成恨。
我无法给你解释,无法让这乱七八糟的一切变得合情合理,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纷乱的记忆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去理顺,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在瞬间的颠覆下变换了所有的模样?
如果早知道所有的一切是这样,那我宁愿瞒住你一辈子,什么都不告诉你,如果是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很安心的待在我身边?
可是此刻的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样的真相,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连我自己都不敢去面对。
我只有紧紧的将你抱住,让你感觉到我的存在,我还在你的身边,还陪在你的身边,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带你离开,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
我已不愿意在做清涟,也不再是萧夜雪了,甚至如果可以逃开眼前的一切,我也不愿意做回风炎了,这样的过往太沉重,我已经无力再去承受了。
紫苏?那么遥远的一个名字,久到我已经记不起那个女子的样貌了;曾经的那些点点滴滴,更是模糊的看不清缘由。
而夕颜,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执念,一直以来,我固执的认为你就是她,我那么费尽心机的做了一切,可是到头来却告诉我这一切只是错误,要我如何去面对。
如果这一切都是错误,为何站在蝶衣身边,如此的陌生彷徨,陌生的仿佛从未相识过,彷徨的我在也看不清楚那些过去和未来。
那么深沉、那么无望的爱恋,我真的弄错了吗?如今的我,却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我的潮水终于还是流不过你的海洋,痛的残骸在爱与不爱中彷徨,夕颜树下你抖落的身影,柔弱中带伤。
绝望是滑落掌心的汗水,无声的坠地,碎裂一地无法挽回的情。
错了吗?暗夜无言。
可是汐儿,为何还在一切没有真正的弄明白之前,你又再一次私自的为我做了决定,你用你一个人的痛楚来成全了我们两个人的圆满吗?你竟然唤我‘清涟’,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斩断我们之间曾经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纠葛所有的分乱吗?这样你就可以撇清和我所有的关系吗?
你能确定我要寻找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你吗?你就这样固执的先将我推出去,将我们曾经的那些记忆全部封存,是不是等到有一天你记不起我的样子想不起我的声音的时候就会真正的忘记我,明白我许给你所谓的一生一世只不过是一个过期的传说而已。
这样你就可以很安心的做你自己,将我彻底的忘记,那我呢?
你说你不是我的汐儿,不是吗?在恢复所有记忆的那一瞬间我就问自己,可是现在竟然连你自己都否认,那么我一个人还要怎么坚持下去?
夜空清透的犹如深蓝色的宝石,一轮孤月嵌在天幕中间,极尽繁华的月色,此刻却如冷水浸染过一样,凄冷的微光犹如此刻我冰冷的心一般。
远处海水拍打岩石,寂寞的轰鸣连绵不绝,呼啸声划破长空,伤痕一道一道,夜露浸透朱颜,凄美无以复加。
我和你的故事,沉默相对无言。
你将所有的情绪掩藏在你那虚伪虚幻的笑容里,可是我还是看到了你内心满目的疮痍。
你说,我祝你们幸福。
你说,离开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
我知道你还想说,我们的故事是没有结局的。
我看着你留给我的话语,一时无言。
我看着你留给自己的痛,无声无息。
汐儿,你知道吗?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可是脚下的这片土地,依然绚丽如初,为和你一点都看不到,爱一个人不是你说能爱就能爱的,同样的,不爱一个人,不是说不爱就能不爱的。
几次动唇,最后流泻出的都是沉默;几次伸手,最终触及的皆是虚空。
原来,对你,我已失去了挽留的勇气……
原来,我会如此脆弱,脆弱得只剩下枯萎的灵魂和凋零的心,只剩下一点点难以磨灭的记忆。
也许,人就是这样吧,自欺欺人。
衰竭的、干枯的、萎缩的、发僵发麻发硬的心里,还剩下什么?
那是恐惧,一种足可以占据那等待中一千年中每个日日夜夜的莫名的恐惧。
流下一滴冥冥中的眼泪,为留在心里的影子祭奠,为那些爱得发疼的日子祈祷……此刻,我竟然这般悲哀渺小无助……
一片迷茫的未知,汐儿,在这场未知的追逐里,我不后悔我爱过,或许还要一直爱下去,只是既然你已经决定放手,决定用你自己来救赎我,我怎么忍心让你无望,让你尴尬,只是天涯从此寂寞,远去的渡口彼岸的灯火,人在河流只许漂泊。
我也不后悔被你爱过,只是心痛我们竟然不能爱到最后,短暂的幸福,拥有就足够,只要你觉得快乐,觉得没有负担就好……
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恨了,然而恨太沉重,如何恨,有何用,苍天从不作答。
夜已很深,你脸边的眼泪是否还在?两线相连时,我分明看到你眼睛红红的,但你还是揉揉眼,微笑着,你的坚强,你的勇敢,你的胸怀,无人能及,我恨自己永远不能像你那样洒脱。
我站在原地等你,落叶也枯萎。我怀恋你嘴唇的滋味,冷风也含泪。
其实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像你一样,本该遗忘所有的一切的,就像抖落掌心的灰般从容。
可是明知道忘不掉了,早已经对你有了很深很深的依恋,哪怕自己看起来其实很坚强。
汐儿,是不是只有我离开了,你才可以很安心的微笑,很安心的去幸福,很安心的去遗忘,那么,我成全你。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寂寥的空气中,凝重空茫,我早已经失去了开口的勇气,只得顺着她的话走向后殿,本以为自己的力量可以逆天的,却不想最终什么也没有办到,还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和她有关的那三个人,那三个异世界的灵魂,都是她心疼的人,可是她一直都是惧怕孤单的人,我们都离开了,她要怎么生活下去?
脑中划过那个年轻男子坚定的眼睛,我不禁哑然苦笑。
汐儿,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这样的傻子的,明明知道前面就是悬崖就是万劫不复甚至是灰飞烟灭的结局,还是义无返顾的跳下去,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无怨无悔,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爱着你的人,一直都有。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安心的从此在你的世界销声匿迹?
可是我不能再做过多的事了,我怕自己的一厢情愿又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那么一切就靠你们自己了。
最后一次拥你入怀,紧紧的抱住,如果我不松开手是不是可以把你一起带走,可是我知道——不能,即使我愿意,你也不愿意。
时间仍在继续,只是我们无从知道下一刻会是怎样的延续。
请让我记住,记住今宵你的容颜,他年,在无法预知的重逢中,淡淡的遗忘。
汐儿,如果我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在在你面前流泪,我一定会告诉你,些事注定了是要错过的,不要太伤心难过。
你自己并不了解自己,也许你想要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一直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人的替代品。
梦在前世发觉,我在梦里搁浅。月光浸湿从前,掺拌了的想念。你眺望着天边,我眺望你的脸。谨记你的容颜,来世把你寻找。摇摇欲坠,不只你的泪,还有仅剩的世界。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我却听不见。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
一遍又一遍的看这首歌词,一遍又一遍的读这首歌词,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这些话,虽然知道里面找不到哪怕一丝的曾经或是未来。
离开时我分明看见你眼角的泪水,我知道今生已注定是这样。我会把对你这份最纯、最真、最深、最浓的情保留到来生。
如果有来生。我会放下所有纠葛和重重顾虑,牵着你的手漫步在万花丛中,因为你在花丛中旋舞的样子是最美的。
如果有来生。我会把今生思你、想你、爱你、恋你、心酸和无奈统统咽下肚子里,这具躯体依旧为你支撑一片没有委屈的天空,为你当掉所有的风霜和雨雪。
如果有来生。我会把你的心小心的呵护在我的心中,不会再让它在孤寂中柔柔的哭泣。
如果有来生。我会对视着你深沉多情的眼眸,和你诉说着那沉淀了很久很久的思念和眷恋。
如果有来生。我还是会在最初的地方等待你,不,我已经愿意去等待了,让我第一时间找到你,牵着你的手,迎着朝霞看着夕阳踏着余辉走到天尽头。
只有在来生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只好在梦里与你今生相随。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比我安心。
如果我可以幸福,那我也会尽力去幸福,因为那样你才可以安心,就怕淡出你的世界以后,我再也没有去幸福的权利了。
汐儿,假如有一天我们还会在红尘中再次相逢,有一天我们会在彼此的对岸再度相对,你还会记得我吗?
我不知道,在没有你的日子里,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那些一起走过的时光岁月,一起经历过的往事,一起留下的记忆回忆;
我不知道,当某天那些思念想念爱恋如潮水般涌起来,涌过来的时候,应该是笑着去缅怀,还是哭着去祭奠;
我不知道,当某天雨点轻击窗棱,当风声吹乱我思绪的时候,我应该把你放在自己心里的什么地方,而你的那张旧模样,是否一如当年,是否依然能够让我觉得温暖与牵挂。
无法去面对那些回忆记忆,更无法去面对早已不再的你。
不再完整的心,再也容不下一个完整的人。那么,只好是将所有遗忘,也包括你。
请允许我将你遗忘,虽然,曾经是那么的想把你永远的留在自己生命里的每一刻、每一个呼吸、每一个梦靥中,也曾经是那么努力的去争取,去珍惜,却终究是敌不过一个现实。
你仍是要我走,仍是要我离开,那么,我也只能是让自己绝望,放手、放开。
不知道这对你来说算不算是一种解脱,可是我却只觉得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只能忍着那啃噬灵魂的思念想念,让自己,慢慢遗忘。
突然就觉得了命运的无聊与虚伪,自己的可怜和可悲,原来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同命运抗衡。
相遇、相知,却又在自己深深的眷念上了之后,再硬生生的斩断,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原来所有的一切,仅仅只为了骗人。
请让我记住,记住你带给我的欢笑泪水、欣喜心动、回忆记忆;不用挥手再见,不需要离别的歌曲,天涯海角,此生若能相忘,那边不在再见。
我们本该离散的,就像我没有回头的背影,义无返顾的消失在你的泪水里。
看到那么多的人在关心并陪着你,离开的时候,我一直对自己说,看到了吧,你是幸福的,是的,幸福的。
风停了,我走了,片片夕颜花瓣随风高高的扬起,消失在惨淡的天际尽头。
沉默了,解开了,星星踟躇着徘徊在黎明的边缘,想留恋,却被无情的遮掩。
云说我哭了。
可是我知道,我没有哭,只是——在流泪。
离开以后才知道,有那么一天,记忆无法抹去,有那么个你,无法忘记。
离开以后才知道,你的笑容你的泪早已成为我生命中的最痛。
离开以后才知道,真正的失败者原来是自己。
离开以后才知道,不能伤害身边爱着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离开以后才知道,思念的腐蚀到底有多痛。
离开以后才知道,没有你的世界是如此的黑暗。
离开以后才知道,滚滚红尘之中,我早已中了爱的蛊毒。
离开以后才知道,我的世界终究只是一个人孤独。
离开以后才知道,我已无处可逃。
离开以后才知道,爱上了,就不该放手。
离开以后才知道,所有的爱都该善始善终。
离开以后才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的爱你。
(完)
弘颜篇(上)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流水,怅望不相忘,恍惚还如故。
一阵微风袭来,夹杂着浓郁的芳香,一时之间竟然习惯不了这样的香味,放下手中的笔,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微闭上眼睛,随口丢出去一句,“朝歌,将窗户掩上。”
等了许久,那沁人欲醉的香味愈发浓烈,睁开眼睛才发现一直站在窗边的朝歌早已不知去向。
无奈的站起身,走到窗边,刚伸手触及红木雕花窗棱,视线落在那叶影婆娑的花枝间,一朵一朵的小花密密麻麻,自成团簇,摇曳在红枫绿树之间,格外清丽,原来竟是桂花开了,那么是已经到了秋季了。
将窗户合上,重新走到桌边,指尖触上那通体盈紫流苏的簪子上,原本平静如水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跳漏了一拍,不禁勾起嘴角,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原以为早就忘记了,早就习惯了,此刻才知——她还是留在心中那个最柔软的地方,不经意间那张初次相见时狡黠明媚的笑颜、或是再次重逢时那如烟似雾夹杂着些许辛酸的笑容就浮现在脑中,紧紧的握住那抹紫色,却是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一丝讯息,那个女子,今生怕是——忘不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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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我出生的那天,也是丹桂飘香的日子,奇香溢室,整个雾宫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甜香,枫叶更是红的似火,远远望去,仿佛和天接在一起,而整个雾隐城似乎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火焰中,风过叶舞,异常绚烂妖娆。
父王大骇,以为我又会像几千年前的紫苏一样,会给雾隐城带来大劫和灾难,因为当时紫苏出生的时候也有异像出现,据说紫苏出生的时候是冬季,可是她出生的那天,只有在夏天才开放的白莲却奇迹般的全部绽放,清新淡雅的香味在城中弥漫了七日才逐渐的淡去,而紫苏从一生下来便昏迷不醒,直至香味散去,才睁开了眼睛,那时候的雾隐城主爱极了这个女儿,硬是拒绝占星师为她观命,只把紫苏出生的异像归结为她母亲是遥望仙子的缘故;而之后大家也被紫苏的天赋所折服,因为她竟然可以成功的驾驭雾隐城最具神力的镇城之宝“墨香蓝蝶”。
而关于她的故事却是在我长大之后慢慢的从雾隐城的藏史阁中知道的,虽然史书中对她的记载并不多,可是大概我也猜到了一些,她不顾自己父王的规劝,叛出雾隐城,与世俗之人相爱,反被那人利用,给雾隐城带来莫大的灾难,而一直爱着他的冥界王子清涟却为了她逆天行事,将她的魂魄送去异世轮回,千年之后将她重新带回这个世界,却未料到又给这个世界带来一次大劫,那次的劫难并未因为他们生命的结束而结束,却是一直延续到千年之后。
千年劫数是从雾隐城开始的,所以当初遥望仙子带着琥珀簪重返雾隐城的时候,那届的城主一句话也没有推辞,就接受了那个使命,千百年来,一届又一届的雾隐城主为了那个诅咒奔波劳累,却始终没有寻到破解的办法,那么就只能等着再一次的千年大劫,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劫数要多少人来陪葬才会过去,如果还是没有办法结束它,那么千年的劫数还是会延续下去。
父王盛骇之下想到的办法便是将我杀死,永绝后患,任母亲怎样哭喊,怎样哀求,父王掐着我脖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点,母亲说,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是晟英师父救了我。
晟英师父是司家这一代的家主,而司家是雾隐城历代的占星世家,每一届的家主都可以根据星相和掌纹推断出每个人的命数,极其准确,并且可以预知灾难,所以雾隐城中每届占星师的地位仅次于城主。
晟英师父是因为我出生时产生的异像才进的宫,及时的从父王手上就下了即将断气的我,而父王也听从了他的建议,先给我观命,若是同紫苏一样,那便还是死路一条。
我的观命仪式是在雾隐城全城百姓面前进行的,这是晟英师父要求的,父王和母亲都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很久以后师父才告诉我,他在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就替我观过命,虽然不是详尽,但是可以肯定,和紫苏的命相是完全不同的,他只是想要父王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给我少城主的地位而已。
当时的我太小,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他对我真的好;直到我十二岁那年行了继承城主之位的预定仪式,他向我索要雾隐城向仙界推荐成仙人的名额——百年一位,所以雾隐城所有修身养道的人都在等待这个机会,每到那个时候,备选之人仁德、才德、道德一项都不能缺,而雾隐城主在推荐中又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待我如亲子的人,悲哀的想哭,父王对我的出生一直都有忌惮之心,虽然我已是他唯一的传人,可是他从不亲近我,有时候看我的眼神还带着嫌恶之感,所以从小到大,给予我足够关怀和爱护以及教育的人就是晟英师父——那个把我从死亡边缘带回来的人。
原以为一切都如我看到的那样简单,原以为一切原本就是那样,可是我不得不相信,也不能不相信——我错了,我是真的真的错了,那个人,那么疼我、爱我,原来一直都是有目的的,或许从他一开始救我,就是报着这样的目的的,他机关算尽,算到了一切。
因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的命相和紫苏的是完全相反的,不仅没有一丝相似,几乎就是相生相克的,晟英师父预言,雾隐城千百年肩负的使命会在我的手里终结。
那一天,因为这个预言,刚刚出生一个时辰的我没有经过任何的疑问和残酷的挑选直接越过我之前的两位哥哥成了雾隐城的少城主。
雾隐城,历来一脉单传,所以那两位还没有来得及相见的哥哥,莫名其妙的在同一天里消失,没有留下一丝讯息,同时——父王的两位美貌的侧妃,疯了。
母亲说,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云泥之间的距离。
母亲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我不过八岁,可是我全都明白,雾隐城——其实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神奇,那么美好,那么圣洁,那么高高在上不可触及,它如同所有存在着阴谋、权力,充斥着欲望、私欲的国度一样,或许这个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地方,什么人是干净的。
十三岁那年,我逃似的离开了雾隐城,踏出那白云深处金碧辉煌的大门时,我想到的是——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流转到尘世,我找到明镜大师,从他那里拿到了琥珀簪,这个唯一可以感知到紫苏的神物,据说千年以前,清涟曾经用它为紫苏聚过魂,只要可以找到这一世的紫苏,继而找到清涟,不能破除那个诅咒,至少可以阻止清涟执念的带来那场动乱。
到达君山绝顶的时候,那十六个大字是那样的狰狞灼目,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却生生的又滋生出无数的鲜红、绯红,妖娆艳丽,让人观之心颤,望着那些字,我的心里竟然溢出一丝的感激,若不是这个诅咒,我如何能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明镜大师告诉我,据他和留于尘世间的各位能人异士几十年来的寻访,可以确定紫苏的魂魄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感应到具体的位置,只是找到了大致的方向,似乎在夕国的国都啸月城的方向。
听到这些,我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也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一丝端倪,轻轻的应一声,打发掉所有的人,让他们原地待命,我自己只身前往夕国。
光阴荏苒,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我没有刻意去追寻什么,因为不想,更多的是不愿,在尘世间流连的三年,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明媚阳光,同样,也看到了很多很多的阴暗肮脏,我微笑着望着眼前所有的人和事,变得平淡如水,我开始变得玩世不恭,享受这大千世界的孵化奢靡,如果真的可以醉生梦死,我又何苦独自清醒。
每年还是要回一次雾隐城,我已经刻意的在逃避,逃避所有的人,父王、母亲、还有那个已经不再慈爱的师父,尽量的伪装自己,我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棋子,我也不会将我的命运交给任何一个人来掌控,不知道我真的是不是天赋异秉,枫叶丹竟然奇迹般的能和我的身体融为一体,虽然不及当年紫苏的神力,却足以我身边那些五六十岁的修道者抗衡了,但是要追上父王和我那所谓的师父还得费一番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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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寻找紫苏为由,每次会雾隐城只是匆匆一天便逃离,看着母亲清亮的凤眸每次在我转身的瞬间,失去光彩,其实我的心还是会痛,她是这世间我唯一对不起的人,也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人,可是要等到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才能回来带她走,或者和眼前这些伪善的人来一次面对面的较量,但不是——现在。
遇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命定的劫数?
我有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这点我从不怀疑,因为历届雾隐城主都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美男子,而我更是得天独厚,流连尘世三载,我并未见到任何一个比我还美的男子,甚至是女子都难寻。
那日本不该出门的,因为那日刚走上大街,随身携带的琥珀簪子微微发热,低眼寻看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一团紫色的烟云在缭绕上升,荡入风中,逐渐向远处飘去,宛若一个紫衣的精灵,在前方引路,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点明白的,本已转身准备回去,回头遥望到那紫色的烟云久久不散,不由得又改变了方向,朝着它的方向走去,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后悔的事,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最无怨无悔的事。
走在大街上,一道又一道惊艳的目光逡巡在脸上,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我坦然承受,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容,身后是吴越王爷说什么也要给我配备的四位跟班,我只有勉强着接受,或许还真的有用呢?虽然我知道这个世间已经鲜有人能伤害到我了。
轻摇着扇子,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习惯,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点恐慌,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我才觉得可以将自己掩藏的最深,我可以坦然的面对几十甚至一百人的目光,却无法承受一个人探寻窥视的目光。
借着那几个大汉扫出的路,我走进被人群包围的小圈子,扫了一眼中间跪着的女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漫不经心的丢出去一句,这几年,虽然在这红尘中打滚,倒也做了不少善事,希望可以为我日后所犯的罪孽积点阴德吧。
可是在那句话丢出去的瞬间,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那个跪在地上卖身葬父的女子,而是离我不远处一袭蓝衣的女子,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女孩,身段尚未长成,却已足够修长,长长的青丝仅用一根玉簪束于脑后,鬓边自然的垂下几丝,清风拂过,漾在白皙略带红晕的脸庞边,灵动无限。
扫过我的那双蓝眸,只有一瞬间的惊艳,继而回头望了一眼身边的白衣少年,眸中漾着潋滟狡黠,流光溢彩,继而顺从的低下眉眼,那抹淡淡的紫色烟云,在她的头顶盘旋缭绕不久,便淡淡的散去。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少年,一件雪缎窄袖长袍勾勒出俊逸挺拔的身形,淡蓝色的浮云纱束发,显得瘦削的脸庞清俊无比,一双墨绿的眸子里满是温柔溺人的秋水,专注的望着身边的女孩,直接无视我的存在。
是她吗?我在心里审视,这就是我们雾隐城千年以来穷尽心力要找的人?一个小女孩,我实在看不出这个女孩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武功,更是一丝神力也没有,她身边的少年跟她一样,我估计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吧,我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不过若她真是我要找的人呢?那么还得进一步确定了,若她是紫苏,那么清涟必定就是她身边的人,那么我得先接近她。
依旧是玩世不恭的外表,扇子支上她精致小巧的下巴,随上那双蓝色明眸的时候,自己都有一点恍惚。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几个回合下来,败下阵来的竟是我,竟然还先下手为强的买走了那个女子,我更是被她那一段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一口气说完的话弄得彻底头晕了。
不过再厉害的角色,到了我这里都是行不通的,没想到王爷派的那几个保镖还真的用上了,不过这小女子见风使舵的功夫也够扎实啊,立马眉开眼笑的赔礼道歉,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心里却在盘算,不管她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也不打算让她从我的手心溜掉了,这世俗间竟然还有这么好玩的人,那么寂寞了这么久的我,终于找到一个很好的玩具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我仔细的品味着她知道我的名字后所念的诗词,心里却涌出一种莫名的情愫,看不清摸不透。
看着她执起身边少年的手,一起离去的背影,我扣紧了手中的琥珀簪,决不能让雾隐城之外的人找到她!
不能,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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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凉风带着桂花的甜香飘进窗来,指尖之处,水晶玛瑙帘发出玲珑圆润的声音,晃了缕缕皎如盈月的流光,吴越王府的别庄还真是奢侈的厉害呢,我靠在门边等待着朝歌,很快就可以知道那个女孩详尽的资料了。
“少主。”转过头就看见跪在背光里的少年,依旧是坚毅的面庞。
微叹一口气,“起来说吧。”放下手中的帘子,我走到桌旁坐下。
朝歌跟进来,还是恭敬的站在一边,“回少主,那个女子叫萧若雪,是夕国丞相萧夜雪唯一的女儿,马上满十三岁,她……”
听着朝歌的报告,我微微的勾起嘴角,萧若雪是吧?那么就先从你身边的所有人开始查起吧。
“可是此女八岁前的事,我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据说是一直在生病。”朝歌说到最后一句,俨然声音里有一丝不肯定。
“你去休息吧。”淡淡的吩咐一句,朝歌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却最终还是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生病?我把玩着桌上的白玉盏,手突然一滑,‘哐’一声,杯子已经碎裂成几块,视线落处,如水的光芒流泻了一地。
弘颜篇(中)
红尘梦,天涯路,人何处?白云苍狗花已尽,望断归来路。
风过回廊,一阵阵清脆的响声比琴音更为悠远的荡出去,我停下在琴弦上跳跃的手指,抬起眼,看着廊下在风中摇曳的几串风铃,不禁失了神,那些铃铛皆是京瓷烧制,白瓷上绘制着精致的图案,当初在街上看着可爱,便差人买了几串悬于这里,每一阵风拂过后,总能听见清脆的声音,就像……就像那个女孩的笑声一样。
伸出手接住轻风卷进廊下的片片花瓣,一阵清凉淡雅的香味随即入鼻,若有若无,那小巧灵珑的鹅黄|色花朵,宛如经过精雕细琢,一朵花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淡泊雅致、清逸精美。
那阵香味不禁又浓郁了几分,馨香浮动,那袅袅娜娜缥渺着的香味仿佛要侵入人灵魂的深处,抬头定睛望去,但见婷立的碧树之间,繁花满枝。
原来又到了桂花飘香的季节了。
多久了,自上次从凌晨霖的及冠礼上见到她后,究竟又过去了多长时间?我不知道,因为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一生,我只想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尘世间游荡,不受任何拘束,没有任何责任。
在极尽全力不惜以各种方法接近她,进而调查她的时候,突然产生很多疑惑,若她真的是紫苏,为什么琥珀簪在遇到其他人的时候,还会出现异样?我记得上次去丞相府参加凌晨霖的及冠礼,再见到萧丞相的夫人时,琥珀簪仍有紫气溢出,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确定,她们两个,谁才是我真正要找的人。
在我没有确定她真的是紫苏的这一世时,只当她是一个很好的消遣,在我用喜欢她的理由试图接近她时,她竟然给我搬出一堆理由和借口,来教训我,真是令我哭笑不得。
暖暖的阳光射进来,洒在她的身上,给她柔羽般的睫毛踱上一层灿烂的金色,一双盈水的蓝眸认真的望着我,闪闪发亮;那一刻,对上她认真的眼睛,我有一点心慌,甚至还有一丝内疚,我在骗她——她看不出来吗?
在她没有多想一分,不顾危险的跳起来夺下我手里的簪子时,我的心里竟然有轻微的感动,她告诉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的是母亲那双忧伤的凤眸。
终于,她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了,握住她那只柔软的手时,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心里的真诚,那一刻我在想,要是很久以后她知道我这样做都是有预谋、有目的的,会不会——怪我?不过瞬间又释怀了,怪我又如何,我和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一丝关系的,她只是一个消遣而已,她的任何情绪关我什么事,等到我什么时候厌烦了,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过期的玩具而已。
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夕月盛会她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那一刻我居然在庆幸,自己可以那样和她站在同一高度。
和她越接触,越觉得心慌、压抑,我不想变成像凌晨霖或是白影枫那样,我试图寻找新的消遣,不再去见她,也不在去想任何关于她的事,我注定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而关于丞相府的一切动静,潮涯无疑是最好的监视人选,我继续游戏人生,在这花花绿绿、莺莺燕燕的世界中,忘记一切,只是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心底最深处还是不经意间有那么一双眸子,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是母亲哀伤的瞳眸,还是那个女子潋滟灵动的眸子?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不知道明镜大师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并且这个消息被极其迅速的传回了雾隐城,父王立刻下令,要我竭力寻找清涟的下落。
想到此处,不禁一阵头痛,想伸手揉了揉太阳|岤,却在看见掌中的那朵小花时,愣住了神。
“少主,潮涯公子来了。”晨钟淡定的声音入耳。
合起掌心抬起头望了圆拱门下的晨钟一眼,淡淡的点点头,“请他进来吧。”
看着眼前这身长玉立的男子,我不禁也勾起嘴角,他原本是和我一样的人吧,那个女子身边所有人的资料,我已经弄得清清楚楚了,所以我才可以这样毫不费力的去利用任何一个人,“潮涯公子,请坐。”我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院中白石桌旁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他冲我微微的点点头,拂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