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窃明第5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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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明 作者:rouwenwu

    什么?哈哈,当真有趣。”

    皇帝阴冷不善的笑声回荡在内殿里,众公公都骇然变色。那几个伺候皇帝的小太监很少见到一贯和善的天启变成这个样子,一个个大腿都哆嗦了起来。只有鼻血长流地魏忠贤面不改色,仍然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回万岁爷,马世龙付托不效、辜负君恩,但……”

    说到这里魏忠贤就停住了,他在成功地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后跨上一步,直挺挺地跪倒,仰起头和天启对视:“万岁爷英明,马世龙是孙先生一手提拔的,今年孙先生还亲自为马世龙请了尚方宝剑。老奴虽愚,但斗胆问万岁爷,如果让内阁拟票处罚马世龙,那又会置孙先生于何地呢?”

    看到天启沉默下来了,魏忠贤加重语气说道:“老奴以为,这马世龙误君无能,但既然是孙先生提拔的,就一定要给孙先生一个面子。老奴一片精诚,可鉴日月。万岁爷明鉴啊。”

    “不过,不过……”天启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扳,突然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什么莽古尔泰,还有什么建奴的正蓝旗,今年已经被黄将军打过两次了。”

    “万岁爷英明,”魏忠贤立刻大声接茬道:“第一仗是在南关,莽古尔泰这厮领着三个旗和黄将军一个营打,被黄将军夺下了他的大旗和金盔,并斩首近九百具。这厮还被黄将军一个营困在南关一个多月。”

    天启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魏忠贤目不斜视地说下去:“第二仗就是收复复州,莽古尔泰这厮贼心不死,领着建奴六个旗的精锐去打黄将军的两个营,这厮诈败、诱饵、设伏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就差火烧水淹了。但黄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就是在这种不利局面下靠两个营大败建奴六旗精锐。最后黄将军还因为曾中计上书请罪,全不居功。”

    听到这里天启又发出一声似哭似笑地长叹声,那魏忠贤还不依不饶地说下去:“此战马世龙自己也承认,对面的建奴只有莽古尔泰一个旗,而且是被黄将军两次大败的残兵败将……万岁爷,老奴以为,如果此战是黄将军在指挥的话,那莽古尔泰恐怕连应战的胆子都不会有啊。”

    “如果朕当年听吴穆地,把黄石调去做提督辽西军务总兵官就好了。”天启才说完就想起魏忠贤说过——孙承宗当时不同意。

    魏忠贤察言观色,就趁热打铁地说道:“老奴以为,暂时还是不要让黄将军去辽西或者回长生岛,不然恐怕孙先生那里下不来台。是不是等风头过过再说为好呢?”

    天启一时无语就又开始在殿内缓缓踱步:“信布之勇,嘿嘿。和马世龙这种人比,黄将军当然勇了。这能不勇么?”皇帝许久以后才收住脚步:“这件事情,御史们都知道了吧?”

    “回万岁爷话,御史们已经纷纷上书弹劾了。老奴已经和内阁商谈过了,凡是弹劾孙先生的,一律都驳回去。”魏忠贤仍然跪得笔直,鼻血也已经流得满胸都是:“那些弹劾马世龙地,老奴以为还是送到辽东督司府去为好。”

    “嗯。”天启先是答应了一声,接着又皱眉想了半天,迟疑着问魏忠贤道:“这岂不是让孙先生为难么?”

    “万岁爷英明。老奴以为,如果孙先生处置了马世龙,那言官们自然无话可说。孙先生就好比那挥泪斩马谡的诸葛武侯,对孙先生的名声也是有益无害。如果反过来孙先生要马世龙戴罪立功,那孙先生也可以借这些弹劾奏章来拉拢马世龙,让他知耻而后勇。”

    魏忠贤言词朗朗,把天启听得也是连连点头:“不错,孙先生自有成算,吾不去给他添乱。就按你说得办吧。”

    皇帝回过头来看到魏忠贤还笔直地跪在那里,鼻血已经淌了一摊,心下既为他的忠心而感动,又为误会了魏忠贤的一番心意和自己的莽撞而后悔。当然天子肯定还是不会向太监认错的,他只是招呼了一声:“去把魏卿家扶起来,带他去止血。

    魏忠贤谢思离开了。他走了以后很久,天启仍望着他消失的那扇殿门,忍不住对身边的小太监赞叹道:“厂臣真是忠心耿耿啊。而且凡事都出于公心,人情练达又从来不居功。实在是很难得。”

    此时魏忠贤已经跑到了司礼监,他先是哈哈大笑了一番,一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还停不住:“没想到啊,没想到。”魏忠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没想到第一仗就输了,还输得这么惨啊。”

    笑过瘾之后魏忠贤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是哪些蠢货上书弹劾孙先生的?咱家不是交待过了么?咱们的人只能弹劾马世龙,不能弹劾孙先生。”

    司礼监的太监吓得脸色煞白,连忙磕头分辩说:“回厂公话。我们的人确实都在弹劾马世龙,那些弹劾孙先生地都是一些自命耿直的家伙,不是我们的人。”

    “放出风声去,说万岁爷不喜欢有人弹劾孙先生。如果还有人不长眼的话……”魏忠贤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牙齿也跟着紧咬了一下:“仔细给他们挑字。如果奏章里有错字或语句不通顺的话,就动廷杖治他们的不敬罪。”

    ……

    天启五年九月二十五日,郊外凉亭。

    孙之洁、毛承斗和黄石正在煮茶听琴。黄石本来喜好一身戎装,但孙之洁不太喜欢和一身戎装的人一起喝茶。就是毛承斗也不喜欢黄石一天到晚穿着军服晃来晃去。黄石虽然对他们的这种心理不以为然,但也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明末时代地环境中,军人的盔甲并不比乞丐的要饭碗更高贵……当然,在引人注目上要更胜一筹。

    黄石扪心自问,自己也不喜欢和一个乞丐同桌而坐,所以就换下了自己的军装。孙之洁本来建议黄石穿二品武将的大红官袍。除了乌纱是方翅、胸前的图案是老虎以外,其他的和文官的二品官服没有区别。孙之洁觉得这样很威风,也很可以显示地位。但黄石对此毫无兴趣。他和孙之洁、毛承斗一样穿了一身白身的青衣,并扎了一个头巾。

    茶煮好了以后,孙之洁嗅了嗅香气,满意地叹息了一声:“两位今日能来,足见盛情。”

    最近弹劾马世龙的奏章满天飞,虽然天子统统留中不发,但大家结合今年来东林党的遭遇,都认为老孙头也要不行了,所以一个个都躲得离孙家远远的。京师的孙府门前已经是门可罗雀。

    黄石身为边将,入京以后从来不敢去拜访什么朝中大员,那些大臣为了避嫌也都躲着黄石走。所以他能结交地也就是边将家属,比如毛承斗这种人。那天遇到孙之洁以后,黄石估计这可能是孙承宗有意的拉拢手段,但他也欣然结交。黄石记得高阳之战中,孙承宗全族殉难,比毛文龙还要惨——好歹毛文龙也有个儿子是“不知所踪”,眼前的孙之洁既然是孙承宗的嫡亲孙子,那也肯定是应劫之人。

    出于这种发自心底的尊重,黄石在听说耀州惨败后也没有避开孙之洁。那毛承斗本来有些犹豫,但看黄石这么做,心里且敬且佩的同时也就豁出去了。结果黄石和毛承斗一下子就成了孙之洁的患难之交。

    “孙阁老是三朝元老了吧?”毛承斗学着孙之洁的模样嗅了一遍茶,同时还不忘记宽慰道:“听说皇上已经开始挑错,廷杖了一些弹劾孙阁老的言官。这说明孙阁老圣眷未衰啊。”

    孙之洁脸上先是一喜,跟着又是一忧:“圣上隆恩,对家祖父自然是爱护有加。只是如此一来,朝中有不少官员就把家祖父和严嵩那种j贼类比。而且我朝言官多以受廷杖为荣,圣上本是一片爱护之意,结果现在弹劾家祖父的奏章反倒变得更多了。真是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啊。”

    既然黄石和毛承斗都是患难之交,孙之洁忍不住就说起了另一件忧心的事情。这件事情也是孙承宗和家里人通信时透露的:“圣上隆恩,把弹劾马世龙的奏章都留中了,还抄写了一份送到辽东都司府。圣上要家祖父决定如何处置马帅,唉……”

    毛承斗听到孙之洁又是一声叹息,就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皇上信任孙阁老啊,难道不好么?”

    坐在一边的黄石始终保持沉默。他经常饶有兴致地观察毛承斗和孙之洁,这个毛承斗根本就是一个文弱的青年,指甲也修整得细长光滑,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书生了,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儿能接任下任平辽将军的气概。黄石每次看着这个干干净净的年轻书生时,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穿着破破烂烂地衣服,披发入山会是什么样子。他实在是没有人猿泰山的那种野人气质。

    坐在黄石另一面的孙之洁,更是书生中的书生,文士中的文士。黄石看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阵阵难过——军队不能保护国家,竟然要靠老孙头一家的秀才上去和敌人拼命……这样儒雅的读书人,他们就算再勇敢,也是完全无济于事的啊。

    听了毛承斗和孙之洁的对答后,黄石暗自感慨。这两个文武世家子弟,那毛承斗武不能安邦也就罢了,这孙之洁也完全没有经过官场的锻炼。要说这大明的子弟教育还真是成问题啊。

    “你们先都下去。”黄石赶走了抚琴清唱的歌女,然后肃容对孙之洁说道:“皇上身边恐怕有小人吧?”

    孙之洁瞠目反问道:“黄兄这是何意?”

    三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孙之洁看黄石只是微笑不语,终于又问了一句:“黄兄说圣上身边有小人,这是何意啊?”

    见孙之洁这么半天还不理解自己的意思,黄石猛然想起自己或许比孙承宗的孙子更了解他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心里把孙承宗的生平又过了一遍,笑着问道:“孙公子,我和令祖父见过不止一次了。孙阁老刚正不阿,从来不会诿过于下。不知道我说得是也不是?”

    “那自然是了……”孙之洁话说了一半,脸上就已经变了颜色。

    黄石自信是很了解孙承宗这个人的。历史上地大凌河之战,孙承宗一再下令明军从那里撤退,可是抚臣就是不听孙承宗部署。结果惨败之后孙承宗仍然认为自己责任很重——因为他没有把关系都协调好,所以就揽下了全部的责任。

    “我听说朝中的言官大多嚷嚷着要把马帅明正典刑,可马帅此败,似乎也有内部制肘的问题。这运筹上的责任恐怕是孙阁老的吧?”黄石微笑着摇了摇头,对面色越来越难看的孙之洁说道:“我不认为孙阁老会把杀头的罪往马帅头上推,我倒觉得孙阁老是那种一心一意要清除武将后顾之忧地人。”

    孙承宗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人。除了他个人的性格以外,如果真让马世龙被杀,那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孙承宗又何以自处呢?所以黄石可以很清楚地预料到,这次孙承宗的反应肯定还是把所有的责任大包大揽下来,用自己的官位换取所有地武将的安全。

    “这些奏章是把家祖父放在火上烤啊。”孙之洁咬牙切齿地叫了起来。他现在体会孙承宗的来信,里面似乎也有这么一股子味道:“这肯定又是哪些阉竖想出来的毒计。”

    “应该是吧。”黄石低头开始喝茶。他隐隐想到,自己是靠历史知识来判断孙承宗反应的,可有些人似乎完全能提前预料到结果。真不傀是政治斗争的奇才。

    听到孙之洁把“阉竖”都喊出来的时候,毛承斗的脸不禁白了一下。再看到黄石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赞同了这种说法后,毛承斗就假借喝茶一双眼睛不由地向四下扫视。确认没有外人听到后毛承斗才心中大定,把茶杯又放回到桌面上,吐了一口大气。

    三个人回城的时候。黄石如同住常一样首先告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孙之洁若有所思地说道:“毛公子,黄将军真是雅量高致啊。”

    等孙之洁和毛承斗也分手后,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轻声对自己说道:“明天我可能需要黄将军帮我一个忙,一个很大的忙。”

    ……我是时空的分割线……

    大明弘光二年,京师郊外。

    孙之洁和毛承斗在他们常来的凉亭吃茶,孙之洁把杯中茶一饮而尽,朗声说道:“贤弟,不必再送了,我这就去了。”

    “孙兄,你真的不再考虑了么?”毛承斗激动地一把抓住孙之洁地袖子:“大王……”

    看到孙之洁的眉毛皱了起来,毛承斗吭哧着改口道:“大帅很看重你啊。”

    孙之洁抽回了自己袖子,斟酌了一番词语后说道:“神器本无主,唯有德、有力者居之。驸马爷威震天下,不可谓无力也,誉满海内,不可谓无德也……”

    迎着毛承斗的目光,孙之洁慨然说道:“只是恐有违先祖父(中兴大明)之志。”

    说罢孙之洁就站了起来:“这天下已是驸马爷囊中之物,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从北京通向高阳县的土路上,孙之洁牵着的驴背上左右各有一个书箱,沉甸甸的显然装满了他多年的收藏。孙之洁本人青衣儒巾,在毛承斗的目送中踏歌而去。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31节 漩涡

    天启五年九月二十六日,京师。

    自从到了北京以来,黄石每天闲着没事。刚开始他就当休假了,可是黄石毕竟过惯了军旅生活,这种清闲的日子长了让他浑身不舒服。吃早饭时,黄石接到孙之洁和毛承斗这两个闲人派送来的信,招呼自己去凉亭喝茶,他于是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吃过早饭,黄石上街去听评书。在眼前的时代没什么消遣,黄石觉得这个娱乐还可以接受,打算靠听这个打发一段时间,然后就去郊外赴约。

    今天说书的先生讲起了岳王传。讲到动情处,说书先生声泪俱下,周围听书的人更是一片唏嘘之声。以前黄石对听评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现在他坐在众人之中,也不禁被现场的气氛深深感染了。

    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到岳王的词《满江红》时,一下子就语调高亢,意气风发,手舞足蹈间隐隐然已是直捣黄龙。下面坐的黄石也听得豪情满怀,心胸激荡。等说书先生讲到最后,恨恨地说出“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时,先生变得声音嘶哑,目光迷离,再往后语调更带上了哽咽之音,词句凄婉,令人不忍卒闻。黄石不由得随之叹息。

    说书先生擦眼泪的时候,底下的听众一个个也都神色黯然,只能默默地多扔两个小钱到盘子里。过了一会儿,台上的先生猛然昂首,将手里的震尺重重地拍下,如同晴天里的一声霹雳,众人顿时吃了一惊。只听说书先生言道:“诸位看官捧场,吾今日就再为大家表上一段。”

    说罢先生又拍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今天要说得是我朝的英雄,辽东的好汉。要是大家觉得说得妙,就为吾喊声好儿……”

    说书先生讲起了张盘——果然还是悲剧英雄最能打动人。黄石听着被艺术加工过了地故张将军,忍不住又想起了张盘的音容笑貌,想起了两人在旅顺大战后地交杯换盏……心中感伤的黄石一时竟难以再听下去,他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然后悄悄走出了人群。

    背后传来了说书先生那洪亮的嗓音:“……却道那东虏兴大军来犯旅顺,长生的黄宫保急引兵去援……”

    接着又传来一声震尺的巨响,人群里也腾起了一片喊好声。这个时代遍布北京大街小巷的说书先生们,就像是黄石前世地新闻广播员一样,把他们眼中的天下大势讲解给百姓们听。听着背后的人欢呼着自己的名字,黄石心里不由隐隐自得。能被百姓认可毕竟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我也算是做了不少有益于老百姓,有益于国家的工作吧?

    到了郊外的凉亭,孙之洁雇来的琴师和茶童已经等在那里了。黄石坐下后,茶童就给他沏茶,琴师也恭敬地过来问候,然后要他点曲子。黄石哪里懂得这个时代的音乐,就让那琴师尽管随便弹。

    那琴师似乎也见惯了黄石这种音乐白痴,就坐在一边折腾了起来。抚了一会儿琴后,又弹起了琵琶。黄石今天原本有些郁郁寡欢,自从刚才听说书人讲到了岳王和张盘后,他胸口就一直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一般。大明武备松弛,边军穷困潦倒,辽东形势险峻。但自己到了京师以后,触目所及无不是一片繁华景色。

    琵琶声声,让黄石越听越是不快:“够了,够了。”

    “且慢。”说话的人是毛承斗,黄石说话的时候他正好赶到了。毛承斗坐下后摇头晃脑地品着乐曲:“每次听这琵琶,那种壮怀激烈之情都会油然而发,好像到了金戈铁马的沙场一般。黄将军不这么认为么?”

    “说得好。”孙之洁也赶来了,他身边带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孙之洁坐下后也是大发感慨:“自古琵琶之音,最是催人泪下。尤其吾思今日之朝局,j佞当道,真是顿生无名之恨。”

    黄石看小毛和小孙一片慷慨激昂,也不好打断了他们的兴致,所以就淡淡地微笑了一下:“两位仁兄说得好,只是小将平日杀戮见得太多了,所以到了京师后就想听听柔和的曲目,不想再回忆那些血色了。”

    说罢,黄石就站起来转身面对那个陌生的年轻人,笑着问道:“不知兄台贵姓,上下如何?”

    那青年一直就显得心事重重,局促不安,闻言迈上一步跪下,扯住黄石的衣襟:“黄将军救命!”

    黄石惊诧地“啊”了一声,想后退却没能从对方紧握地手中挣开。他弯腰去扶来人,连用了两次力都没有把来人扯起来。那青年人死死地跪在那里,又是一声:“黄将军救命!”

    此时孙之洁已经把闲人赶远了,然后对毛承斗说:“毛公子,今日之事我不避你,希望你也不要泄漏出去。”

    毛承斗早巳是满面惊异,他正色说:“孙兄放心,小弟一定守口如瓶。”

    此时黄石正在安慰那个年轻人:“公子请起,有话慢慢说,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就一定尽力。”

    但地上的年轻人却不依不饶:“一定请黄将军先答应救我全家性命,然后我才肯起来。”

    黄石虽然知道古人就好这样,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还是本能地对这种迹近胁迫的行为感到厌恶。他强按住心中的不快,不让脸上表现出一丝一毫来:“公子,请先说明原由。如果在下真能帮上忙,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那个年轻人急叫道:“黄将军你一定能帮得上忙的。”可他还是不肯起身:“请黄将军一定答应我。”

    “公子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呢?”黄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还在脸上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公子你先起来说话,好么?”

    不料那人竟踉跄退了几步,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指在自己的喉头:“黄将军,你发一言就可以救无数人,就可以力挽狂澜,就可以扫清朝中j佞。”说着那年轻人又把匕首往自己喉咙上凑去:“但此事实在重大,只有黄将军先答应了在下,在下才敢说。只要黄将军答应在下的请求,吾情愿自栽谢今日的不敬之罪。”

    此时黄石已经站直身体负手而立,脸上的笑容也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哼了一声就转头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还冷冷地说道:“不说明白事情,我什么也不能答应。阁下请自便。”

    一边地孙之洁和毛承斗都看呆住了,尤其是孙之洁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连忙出言提醒道:“黄将军,这位公子是我带来的,黄将军可是连我都信不过么?”

    黄石听出孙之洁语气里已经隐隐有所不满了,那毛承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怪异,也似有责备他黄石不信任朋友的含义。

    看黄石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孙之洁愤然拍案,一跃而起扯住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我们走吧。”说着他还回头狠狠地瞪了黄石一眼:“我本以为黄将军是仗义之人,算是我孙之洁看走了眼。”

    毛承斗深深地看了黄石一眼,其中责备的意味更浓了。他连忙起身招呼:“孙兄且慢,还有这位仁兄也且慢。黄将军没有说不答应啊。”

    “我是没有说不答应啊。”黄石苦笑了一声。他掉转过头冲着怒形于色地孙之洁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真的是光明正大,而且又是我力所能及的话,那怎么会不答应孙公子呢?”

    不料这话引发了对方更大的义愤,语调也升高了:“黄将军是怀疑我孙之洁会做不光明正大的事么?”

    ……

    与此同时,朝鲜,义州。

    三个东江士兵正在修补他们的茅屋。现在整个朝鲜北部有大批的东江士兵,义州附近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士兵本都是辽东的普通百姓,这五年源源不断地逃入朝鲜和宽甸的汉人已经有几十万之众。只要一进入东江镇领地,就会有明军军官带着物资和名册来收编他们。

    除了极少数特别强壮、显眼的汉子外,大部分男丁一般只会得到一套军服外加一个斗签,然后东江镇的军官就会要他们在花名册上签字画押。等他们摇身一变成为正式的东江士兵后,每个月就能领到两斗米。两斗米当然不够吃,但东江镇也会组织他们去挖矿、种田、耕地。只要参加这些劳作,军镇就会发给更多用来糊口的粮食。

    去年辽东和朝鲜一冬没下雪,鸭绿江两岸的霜冻期更是长达一百五十天之久,结果军镇在义州附近开垦的几十万亩军屯颗粒无收。加上今年汹涌逃难而来的辽民比过去三年加起来还要多,义州附近已经有不少军户家的老人和孩子俄死了。东江本部七月后传下命令,每个军户男丁的口粮从两斗减少到一斗,这消息更让普通军户感到绝望。

    不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眼看冬天又要到了,眼前这三个军户正加紧修补自己茅屋的屋顶。这间茅棚里一共住着四个男丁,他们理论上都是属于东江本部毛永诗游击麾下季退思千总的军户。他们的顶头上司季退思千总据说当年从广宁镇就开始追随毛永诗将军了,还是毛将军硕果仅存的四个老亲兵之一(当年叫做季四)。

    今年毛永诗将军领着兵马去宽甸了,季退思千总则留下负责准备粮草和新丁,以便源源不断地补充前线。今天季退思带着辎重队去搜集粮草,出发前问谁愿意一起去,这间茅棚中的老大就加入了季退思的队伍,剩下的三个人趁着天晴干点儿自家的零活。

    “兄弟们,看我搞到了什么?”一个壮年军汉兴高采烈地喊叫着,跑回来的时候右手把一个口袋背在肩上,左手则提着一个黝黑的大锅。

    跑进家门后,这壮汉随手把背上的口袋往地上一扔,满脸得意地把大锅翻过来,左手就在锅底敲了几下,让它发出响亮的咚咚声:“听见了么?铁的。这么大地一口铁锅!”

    “真是好东西”那三个士兵围拢过来,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大铁锅:“大哥你从哪里搞来的?”

    “从一个村子外边挖来的。”老大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今天他在一个村边无人居住的院里看到掩埋的痕迹,主人似乎离去了。结果老大就起了疑心,最后从地下刨出了一套铁制农具和不少家具。辽兵太穷了,顾不了许多,季退思千总把重犁、马具和菜刀都拿走了,这个铁锅就赏给了嗅觉灵敏的老大。除此以外。季千总还特别赏了老大半口袋杂粮。

    “好久没有吃过大锅煮饭了,天天就是焖饼子。”老大一边笑容满面地开始洗锅,一边打发几个兄弟去摘野菜:“今天好好吃一顿,然后明天去找铁匠,把这锅打成把刀。”

    吃饭的时候哥四个一直在商量要打一把什么样的刀,老大终于决定打一把长刀,然后用木板做个盾牌:“上次户部来勘合地时候,凡是有刀盾的都算成了兵部在案的军户。啧啧,只要能被记录下来,一个人每月就发五斗米呢。”老大掐指计算了下日子,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眼看再过两月,这户部的大人们就又要来勘合明年的兵数了。到时候我就拿着这刀盾往前那么一站……五斗米就到手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哥四个开始还没有在意,可这声音却越来越大,很快外面就是一片人声鼎沸。老大和他的三个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一起扔下碗筷跑出去。

    在义州南面地官道上,一彪人马正慢慢地向北驶来,官道两旁的士兵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支队伍前方飘扬着的两面大红军旗。认字的人高声告诉大家:

    第一面旗帜上写着——平辽大将军!

    那第二面旗上则是——东江总兵官!

    官道两旁的人群里到处都是呼喊声……

    “毛大帅,是毛大帅啊。”

    “真的是毛大帅亲自出兵啊。”

    ……

    老大和他的三个兄弟看清楚旗帜后就飞快地跑回了家。

    “毛大帅又去攻打辽东了。”老大和老二忙着往自己身上套军服。带上斗笠的时候,老三已经把两根割尖了头的粗木棍子擦干净递给两位兄长。

    老大往自己腰里扎了四个包袱皮,而老二则只系了三个。他笑着对老大说道:“我可不像你那么贪心,能把这三个包袱装满米,我就心满意足了呀。”

    “只要能活着回来,至少也能捞到一包袱粮食。”老大把斗笠紧紧系好,又掂了掂手里的木头长矛——重量正好:“回不来的话,这几天总也能吃得饱饱的,好歹落个饱死鬼。”

    “我们不在的时候把家看好。”老大和老二最后检查了装备,叮嘱老三、老四,然后就大踏步走出家门,加入了长长的东江军纵队。士兵们一个个表情严肃,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义无反顾地向前行进。沿途不断有明军官兵加入这条长蛇般地队伍,就如同万千溪流汇聚成汹涌的长河。

    “打到镇江吃大米啊!”不知道军队中谁喊了第一嗓子,顿时全军就响起一片回声:

    “吃大米。”

    “吃大米。”

    “吃大米……”

    在这有节奏的呼喊声中,在这成千上万的明军焕发出来的如虹士气中,毛文龙的两面大旗如同烈焰一样地在寒风中燃烧……

    天启五年十月十二日,凤凰城。

    镶蓝旗旗主阿敏正在吃饭,大块大块的羊肉和蘑菇在沸水中上下起伏,发出诱人的香气。

    “主子,主子。”一个镶蓝旗的白甲冲进来叫道:“明军昨夜强渡鸭绿江,已经包围了镇江。”

    这个白甲半跪在地面上,大声报告说:“镇江那里说明军多得数也数不清,怕是有好几万人,正在攻打周边的村庄和仓库,还是毛文龙亲自领军。”

    阿敏的筷子上夹着块羊肉,他不动声色地往上吹着气,然后把它塞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

    “今年可是大旱啊,毛文龙那边是又没米下锅了吧?”阿敏的眼睛里充满了悲天悯人的神彩。他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扔在一边的羊骨头,忍不住连声叹息:“毛文龙他是想到镇江附近来打些草谷过冬吧?唉,可怜的,这么冷的天,肚子里没有点油水,那可怎么过啊?”

    阿敏悲哀地又摇了摇头,突然把筷子扔到了肉锅里,语气猛地变得杀气腾腾:“要是草谷叫他毛文龙打去了,那老子吃什么呢?嗯?”

    “还真让那个老八猜中了。”阿敏一边忙着准备披挂出征,一边吩咐自己的奴才:“去给四贝勒报个信,我去镇江了。他可得把宽甸的陈继盛盯住了,别让他窜出来把我给抢了。”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32节 选择

    天启五年十月初五,京师。

    黄石仔细洗刷着自己的盔甲,前天宫里传下来消息,定好了要他今日去宫中面圣。捎信来的太监说,天启天子已经不止一次地流露过想法了,他想看到的不是乌纱冠冕的黄石,而是全身披挂的东江镇左协副将。

    那个传旨的小太监还刻意提醒黄石,这个消息是东厂提督魏忠贤留心打探来的。东厂提督还特别嘱咐小太监一定要把这个小道消息带给黄石。黄石感谢了一番,又封了十两银子给那个小太监,双方就都千恩万谢地告别了。

    把魏忠贤从前送给自己的盔甲穿戴好,黄石又佩上了魏忠贤送的那把剑——幸好魏忠贤当年送了一刀一剑,不然把刀转赠给贺定远后还有些麻烦。黄石左右转了转身子,觉得自己看上去似乎很不错,蛮有英武之气的。

    黄石满意的吐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想不到来京师一趟,竟然要等上这么久才能面圣啊。”

    中厅里现在只有金求德一人,他听到黄石的抱怨后立刻凑上来小声说:“大人,属下越琢磨,越觉得朝廷有疑大人之心。”

    “我只是一个副将,手中嫡系不过两营。辽南还有好几个营在制肘着我,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黄石专心致志地整理着腰带和佩剑,对金求德的提醒显得很是不以为然。

    金求德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用更细微的声音嗡嗡道:“大人,属下敢问,大人可还记得当年的志向?”

    黄石走到书桌旁拿起了一本奏章,这是上个月孙之洁求他转呈天子的请愿书,上面有不少东林子弟的联署签字。这封奏章黄石曾经给金求德看过。金求德见黄石把它揣到了怀里,急忙再劝说道:“大人,这封奏章不能往上递啊!”

    这急迫地恳求让黄石听得微笑起来,但手下仍是毫不停留地把它在怀里揣好。他抬头笑着对金求德说:“你以为我不明白边将私通朝臣是大忌么?你以为我不明白魏公公为什么今天才召见我么?”

    金求德神色一黯:“大人明鉴。”

    “只是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黄石说着就向门口走去。迈出厅门地时候他又回头说道:“放心,我会尽量把事情办好。他们有他们的打算。我也有我自己的计较。”

    ……

    自耀州之战后,弹劾孙承宗和关宁五总兵的奏折就没有停过。当然魏忠贤一党的主要火力都集中到马世龙身上。言官给马世龙列出了十可杀、二十当斩,一时间群情激愤,纷纷要求皇帝杀马世龙一人以谢天下。在这种铺天盖地的指责声中,天启也渐渐认为不杀马世龙不足以平息众怒了。这样力保马世龙的辽东都司府也就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

    在这人声鼎沸中,辽东经略孙承宗仍然顽强地保护着马世龙。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马世龙是一员良将。在黄石前世的历史上,马世龙在崇祯年间下狱论死,孙承宗复位后又保他戴罪立功。马世龙出狱后立下了不少战功,保卫了大明西北边境五年多的和平。他曾指挥宁夏的老部下在半年内连续三次大败入侵的蒙古铁骑,共斩首两千余首级。马世龙病死的时候积功至左都督、太子太傅。

    到了九月底,孙承宗上书揽下了所有的责任,辞去自己辽东经略职务,从而把关宁几个总兵的过失洗刷干净。魏忠贤就趁机向天启提议让孙阁老回家休息些日子,天启犹豫了一下也就批准了。这让魏忠贤甚为高兴——他觉得这说明孙承宗在天启心中的影响力已经大大降低了。

    十月二日孙承宗回到京城,魏忠贤早派了一帮子人去迎接,拿出天启让他回家休息的口谕,连面圣的机会也没给孙承宗留下,就把老孙头推回他家里圈起来了。自感大事已定后,魏忠贤立刻安排黄石面圣,准备把黄石尽快送回辽南去与后金打几仗。魏公公这一番费尽心机的安排,自认为玩的甚是漂亮。

    不过……东厂密探也送来了一些报告,魏忠贤看完了之后觉得可能还是有些小隐患,自己必须要先见见黄石。

    “末将黄石,拜见厂公。”进入大内之后,黄石就被一直领到了魏忠贤面前。他恭敬地行了一个抱拳的揖礼后,又单膝跪下连俯了三次身以代替该磕的三次头:“敢请厂公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黄将军请起。”魏忠贤和蔼可亲地笑着说道,甚至还从椅子上抬起了一点儿身。双臂也做出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谢厂公。”

    等黄石起来后,魏忠贤又招呼道:“给黄将军看座。”

    “谢厂公。”黄石连忙谢了第二次,等板凳搬来以后他就贴着边坐下,扳凳上面还铺了一块锦。

    魏忠贤慢条斯理地说道:“万岁爷现在暂时还不能见你,恐怕要多等一会儿了。”

    黄石连忙从扳凳上跳了起来,低头拱手道:“厂公言重了。”

    “坐。”

    魏忠贤笑着把手一按,等黄石坐定后他又补充说:“咱家怕黄将军等得焦急,就来陪黄将军坐一回儿,说说话,哈。”

    “厂公言重了。”黄石发觉自己总是翻来覆去这几句话,可不说这个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坐,坐。”魏忠贤笑得愈发可亲起来,他瞄了一眼黄石贴着扳凳边坐的姿势,满脸诚恳地问道:“黄将军这么坐不累么?”

    说着魏忠贤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黄将军在咱家面都不必拘束。再说,到底要等多久咱家心里也没有数。将军要是这么坐把腿坐麻了,一会儿万岁爷召见难免会出丑。”魏忠贤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黄将军仔细了。君前失礼那可是杀头的罪啊。”

    心知魏忠贤在开玩笑的黄石也笑了起来。他依言往后挪了挪,在板凳上坐得稍微舒服一点。魏忠贤满意地点了点头,冷不丁地又问道:“听说黄将军从军前是要饭的,当真如此?”

    这个问题顿时让黄石愣住了。他脸上微微一红,心里也有些不快。就在他打算讪讪地承认时,那魏忠贤拍着大腿笑道:“看来果真如此啊,那咱家胜了黄将军一筹。黄将军还不知道吧,咱家入宫前是在乡下种地的。”

    黄石愕然片刻,说道:“末将卑鄙,怎么能和厂公相比?”

    “所以说嘛,黄将军和咱家都是苦出身,况且咱家不识字,要说黄将军可还是识得几个字呢……”魏忠贤笑吟吟地说了些入宫前地苦难,黄石也陪着他忆苦思甜了一番。最后魏忠贤扯了扯身上的大红袍子:“咱家现在虽然换了身皮,但心里面从不敢忘本。所以将军大可不必那么拘谨。如果不是怕弄脏这身衣服,咱家还真想和黄将军并肩坐在门槛上扯话,那有多痛快啊!”

    黄石听魏忠贤说得有趣,也不禁莞尔:“厂公说笑了。”

    把两人间的隔阂消除不少以后,魏忠贤又关心地问起了黄石在京师的见闻。黄石深知魏忠贤的耳目众多,自然不敢不据实相告。至于自己最近和孙之洁还有毛承斗的关系,黄石根本没有丝毫隐瞒的念头。所以自己和他们一起喝茶、听琴的事也就和盘托出了。

    就是……唯一让黄石感到犹豫的是,他或许该把孙之洁带来的那个人掩盖过去。但是黄石担心那天几个人在亭子里见面之事,已经落在锦衣卫眼中。要是自己隐瞒可能会让魏忠贤不快——虽然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一个宽厚地老农形象,但黄石知道面前的人实在不是省油的灯。

    左右为难的黄石一边放慢讲述的口气,一边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就在这个时候,魏忠贤突然插口道:

    “上个月……”魏忠贤眉毛皱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东西,他轻轻在额头上一拍:“对,是九月二十六日,黄将军是不是见过方震儒的公子。”

    黄石心里一惊,脸色也微变了一下:“正是,厂公明鉴。”

    那天孙之洁带来见黄石的正是方震儒的儿子。王化贞在广宁大败之后投奔阉党,魏忠贤自然不能杀他了,于是就把方震儒施出来顶王化贞的缸。

    一番审问之后,给方震儒定了个结论,说由于方震儒贪赃五十两银子,导致了广宁大败。那方震儒为官一向清廉,作了二十多年巡按,家中还是墙徒四壁。官府虽然定他贪赃五十两,但最后从他家里连十五两银子也没能抄出来,官府就把方震儒的女儿扣押,淮备过些时候把她卖掉抵偿赃银。除此之外还要杀了方震儒的头。

    方公子四处奔走,借了些银子想补上赃银。但每次他借来银子后,主审官必定以此为借口进一步坐实方震儒的贪赃罪,贪赃的数目也节节攀升,最后达到了三百多两。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非要杀方震儒不可,也一定要把方公子的妹妹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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