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窃明第9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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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明 作者:rouwenwu

    咨皋本来该当何罪?”

    “回圣上,臣以为俞咨皋罪该论死。不过他多年戍边,为国家收复澎湖,就算治出死罪。臣以为也该罪减一等,剥夺世职也就差不多了。”

    “好,既然罪不当死,那就听黄帅保他戴罪立功吧。”

    “圣上明见万里。”

    钱龙锡回去就下令速发圣旨给福建,改抚策为剿策。同时扣住了罢免朱一冯、提拔熊文灿为福建巡抚前去招安郑一官的圣旨。晚上下班后钱龙锡就亲自去拜访了孙承宗。既然是阁臣到访,孙承宗自然也不敢怠慢,两个人分了主客坐定后,没几句话就同辈论交。

    又过了许久,孙承宗终于问起了钱龙锡的来意,后者就把今天黄石和朱一冯的奏章讲给孙承宗听,连同内阁的决定也都告诉了孙承宗。

    孙承宗有些迷惑的问道:“机山兄,这是何意啊?我从未听说黄石以水战见长,何况以福宁镇一镇兵力,如何能迅速扫平倭寇?”

    “本来就是要挫挫他的锋芒!”钱龙锡冷笑了一声,端起茶喝了起来。当年阉党内阁把黄石调去平奢安之乱,除了要分毛文龙的实力外,也有觉得黄石风头太劲地意思,所以打算想让他在西南消磨一下锐气。

    不料延续数载的奢安之乱,黄石到后先是神行军三千里赴援,然后就把奢安之乱一举荡平。虽然黄石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张鹤鸣,但明眼人还是能轻易看出这到底是谁的功劳。不但朝中的大臣这样想,就是京师的说书先生也都把这份功劳算在了黄石的头上,在他们嘴里,平定西南首功的张鹤鸣反倒成了一个配角。

    崇祯收到奢安之乱平息后的奏疏后,当即就向内阁垂询是不是可以给黄石赐爵,这可把文臣们吓得不轻。黄石不过三十岁,现在就隐隐有锋芒盖过文臣的趋势,那再假加以时日还能得了?所以他们拼死拼活地劝皇帝放弃这个主意。一边说先帝方去不宜重赏;一边又是新帝登基当慎用朝廷名器,总算是打消了崇祯小孩的这个念头。

    钱龙锡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然后又把身子往孙承宗的方向微微探了一下:“圣上已经宣张翁和袁崇焕入京,估计就是要问平辽策的问题。以我之见,这张翁恐怕会保举黄石提督辽东吧?”

    孙承宗知道钱龙锡对张鹤鸣的态度不太友好。因为当年钱龙锡也曾官至兵部右侍郎,不过被魏忠贤罢官了。但张鹤鸣老头却一直是政坛的不倒翁,混得最差的时候也捞到了一个南京工部尚书的头衔。张鹤鸣的文章从头到尾做得滴水不漏,魏忠贤就是想整他也没有什么好借口,最后干脆打发他去西南,指望老头子患上水土不服就自己蹬腿。

    不料这个七十六的老头子不但越活越精神,还借着黄石的大捷更上一层楼。本来像钱龙锡这种在天启朝被罢官的东林党对这个老头子就是羡慕、嫉妒加上恨,现在更是眼红不已。不过就算他们以前对张老头有所不满,现在也断然不敢发泄出来,毕竟张老头的功勋和资历摆在那里。

    和钱龙锡不同,孙承宗和张鹤鸣的关系还是很不错地。除了他的老师叶向高的关系外,孙承宗在天启朝也没有怎么倒霉,而且混得还蛮不错地。因为这个原因东林党中的李标、钱龙锡之流对孙承宗也不怎么看得上,总觉得他不是共患难地自己人,崇祯朝以来东林党内阁对孙承宗也很是排斥,所以孙承宗倒是和张鹤鸣有些同病相怜。

    “恐怕是吧。”

    钱龙锡斟酌着说道:“有人在背后非议张翁,说他是由魏逆处得官。”

    “无稽之谈!”

    “还有人说黄石也和魏逆勾勾搭搭地。”

    “这更是捕风捉影了,黄石一身正气,我保他绝无此事。”

    “那魏逆为什么要送他们二人这么一个大功劳?”

    孙承宗顿时不吭声了。这么多年下来,官场上的事情他早就看透了。孙承宗记得以前东林党就是拿着三案对骂,指责别人是逆党。现在把其他的党派都打倒了,东林党拔剑四顾心茫然,就开始互相指责对方是阉党余孽,东林各派系都举着逆党的帽子彼此乱扣。

    “恺阳兄,我是支持张翁的。你看,我甚至还把召袁崇焕入京的圣旨压了一下,并没有用急件,而且圣旨上也含糊其辞,沿途安排是革员待遇。等袁崇焕接旨后再启程入京,怎么也要到七月了,到时候张翁估计也处理好了西南善后问题,说不定还能赶在袁崇焕之前到达呢?”

    “袁崇焕也不是没有打过仗的人,宁远、觉华大捷,都是他的运筹之功,那次斩首两千余具,可是百年来对北虏的第一捷啊。”

    “恺阳兄啊,我记得那次也有黄石在吧?”

    “是的,不过袁崇焕和黄石的关系好像很糟。”

    “正是如此!”钱龙锡轻轻用力一拍桌面,然后正色对孙承宗说道:“内阁已有成议,辽事不可用黄石。如果张翁不向圣上举荐此人,我们就支持张翁督师辽东,否则,我们宁可要袁蛮子。张翁一定能听得进恺阳兄的话,此事就有劳了。”

    崇祯元年二月。

    福建巡抚已经宣布要征收靖海税来巩固海疆,这次他为了自己的仕途也算是拼尽全力,硬是说服福建布政司将来只要靖海税的三成,这笔钱在名义上是用来给福宁镇兴修驿站和官道的。以往漳州、泉州两地的海税只是对来港口停泊的船只进行收费,每月大约有十万两银子左右。

    现在黄石和朱一冯搞出来的东西与以往地海税大不相同,靖海税规定所有通过台湾海峡的船只都要交税,而且价格由福宁镇说了算,不用上报朝廷许可,所以大家都明白这靖海税的的钱比以往只多不少。

    更何况以往的海税大部要解送中央,福建布政司自己能截留的一般只能有两、三成,一半还要归福宁镇所有。现在既然已经下令禁海,所以税款一两银子都不用运去南京或是北京,因此福建布政司上下官员都有不小地兴趣。

    就算按照以往的海税来算,一个月布政司也能白拿三万两银子,如果黄石再提高税款,地方官认为一个月五、六万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至于拿大头的福宁镇一年收入一、二百万两银子自然也不稀奇,这个风声很快就在闽省不胫而走,志愿加入或是嫁入福宁镇的人于是乎就更多了起来,差不多把官兵前一段失利地影响完全抵消掉了。

    在这个靖海税的基础上。福宁镇终于抛出了筹划已久地靖海大借款,这是一种时期长达十二年的高息借款,从第三年开始,福宁镇会每年偿付借款额的三成银,十二年后实现还款百分之三百。福宁镇拼命鼓吹靖海大借款以靖海税为抵押,品质有绝对地保证,同时还有福建布政司给做担保。

    这次黄石为了便于筹款,还专门组织人印刷精美的借据。靖海大借款的从上到下借条分为一千两、一百两、五十两、十两、一两五种模式,是一种不记名可兑换证券,黄石希望这样搞能让证券流传得更广一些,也就是多借些钱出来。

    当然,防伪也是很重要地,最近一个月福宁镇军工司一直就在这方面忙碌,总算是把原始地水印、雕花都搞出来一套。最后债券上面还密密麻麻地盖满了各种印信。甚至把黄石的个人签名都雕成了版,也一口气印在了靖海债券上。

    最近由于海盗闹得厉害,闽商的钱多都砸在手里花不出去,这次有黄石这样名震天下地人作保,加上一年期的平蛮大借款也偿还得不错。于是就有很多人跑来购买靖海大借款,这个时候可没有保险公司,自己在外面跑买卖有不小地风险。

    现在黄石在大家面前打开了一扇神秘地大门,门后面是一条全新地致富之路,通向一个前所未见地宝库。以后大家什么都不用干了,只要在自己家院子里坐着看天空,十二年内本息就合计百分之三百,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于是不少人都趋之若骛。

    二月二十日,泉州。

    今天靖海大借款正式开始发售。第一批债卷黄石总共印了一百万两银子。黄石因为急于用钱,所以他这批债卷还给购买者打了两个月的小折扣。借款日期就从崇祯元年元月一日算起。结果购买情况出乎黄石和朱一冯的预料,仅仅一天,一百万靖海大借款的债卷就被人买走了七十余万两。

    看着布政司外踊跃购买债卷的人群,黄石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有必要以最快地速度再加印五十万两银子的债卷了。”

    此时衙门里除了朱一冯和黄石以外,还有朱巡抚几个亲信的福建布政司官员。他们听了黄石的话之后脸色都有些发白,和欣喜地黄石不同,随着越来越多地债卷卖出去,这些地方官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了,万一将来还不上这笔钱。朝廷肯定要杀人做替罪羊的。

    黄石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不担忧地人,他还对几个文官讲解说:“诸君放心吧。我们这叫以未来的繁荣做抵押、来渡过眼前的难关,也叫做今日花明天的钱,乃是这世上最神奇和优秀的理财方法。”

    “不就是寅吃卯粮么?”一个文官在背后小声地嘀咕道,黄石闻言只是哈哈一笑。

    现在朱一冯已经没有什么文官的架子了,他急忙对黄石说道:“黄帅,我们赶快建水师吧,这仗一定要打赢,不然几年内我们哪里去凑这么多银子。”

    “如果能借到更多地银子,我们不就能更快地肃清海寇,然后开始收靖海税了么?”黄石满不在乎地反驳道,略一停顿后就自言自语道:“就这么定了,末将这就赶回霞浦,再加印五十万……不,一百万两银子的靖海大借款,回头送来朱巡抚这里。”

    在黄石出门前,朱一冯又拉住他的衣服,满脸激动地说道:“黄帅,这仗一定要打赢啊,不然我们那里去找几百万两银子啊。”

    “哈哈、哈哈,”黄石大笑几声,安慰朱一冯道:“朱大人放心,如果两年之内平不了海寇,也就不用我们来操心还钱的问题了。”

    见朱一冯脸色发白,黄石又连忙安慰道:“朱大人放心,就冲着这许多支持福宁军的义民,我们也会扫平海寇,还闽省父老一个清平世界的。”

    “黄帅既有如此信心,那本官就等着听捷报了。”朱一冯似乎对黄石把购买债卷的人定义为“义民”有些不满,他转过身来看了看衙门外的大批商民,冷冰冰地说道:“什么义民?明明是一帮逐利之徒。一身的铜臭气息。”

    二十五日,霞浦,福宁镇本部。

    “大帅,我福宁军已经将海贼大部驱逐出闽南,磐石营和选锋营的损失微乎其微。不过贼寇仍盘踞在中左所(厦门)铜山和澎湖等地,我福宁军没有水师,无法将其驱逐出去,贼寇时时登陆马蚤扰。我军兵力不够,一时恐怕无法顾全整个闽省。”

    “嗯。”黄石看着地图半天没有说话。福宁军的水师覆灭以后,郑一官己经牢牢掌握住了制海权,上万海盗可以凭借水路来回机动,而福宁军只能靠两条腿跑。为了以防不测,现在救火营都要留在霞浦老营,根本不敢撒出去作战。面对福建漫长地海岸线。官兵的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

    在黄石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先后共有五千多条好汉来霞浦投军,他们加上天一营的部队,差不多又可以凑出两个营的战斗部队,只是缺少技术兵种而已。目前教导队正在霞浦大营对他们进行训练。黄石打算先不给这两个营配属炮队和工兵队。一旦把长枪兵和火铳兵练好就派出保卫福建沿海要点。

    参谋军官又强调道:“航路不通,导致闽省收入锐减,柳将军那里来信说,平蛮大借款已经不能提供太多地银子了。”

    第一批平蛮大借款已经进入还款期,加上到福建的海运风险大大提高,柳清扬现在每月的利润都低于十五万两,加上兑付问题,山东那里每月能补贴给黄石的银子已经下降到了十万两以下。柳清扬再次来信抱怨,他告诉黄石黑暗理事会是一只很能下蛋的母鸡,但当前地首要任务应该是养肥它。而不是杀鸡取卵。

    不过幸好“靖海大借款”办得还算成功,黄石的部队暂时还能有生存之路。这样黑暗理事会的压力也就不是很大。

    二十万两白银转眼间就被黄石花了出去,十二磅铸铁炮确定了量产型,十八磅炮的测试版昨天被抬下镗床,今天就会开始实验射击。同时鲍九孙的军工司还递交给黄石二十四磅炮的生产计划,这份计划在黄石这里也就是走个过场,他签字以后军工司就会把二十四磅炮的设计和生产、测试列入计划表。

    与此同时,十条战舰已经在修建中。这次黄石豁出去干脆就建一次性舰队,直接砍新鲜木头来造船,虽然这种船下水航行个十几个月就要散架。但对黄石来说这时间也基本够用,反正他也不打算同海寇鏖战个四、五年。

    福宁镇的使者被派向浙江沿岸。这些人都是前福宁镇水师的军官,黄石让他们去侦察浙海沿海有没有能改造成军舰的大船,并让他们问明价格后迅速回报。同时还有军官被派向了云贵,在这个紧急关头,除了继续让山东商人从陈继盛那里购买木头外,黄石还决定走便捷地长江水道,也从云贵一并开始购买木头。

    看着手下大量地生产计划和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的物资数字,黄石是最能切身感受到福宁镇充沛活力的人,他对着周围的参谋军官笑道:“朝中的文臣都等着看我们福宁镇的笑话,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我黄石已经欠了一屁股地债了,也都觉得我说什么也凑不出建水师的银子。”

    几个参谋军官脸上都充满敬仰,他们几乎同时高声回答道:“他们错了。”

    “是的,他们错了。因为文官也不是铁板一块,虽然有无数人想看我黄石倒霉,但同样也有大批人想从我这里分功、分银子。很快,朝中的大人们就会寄希望于我平定不了海寇,最后还是只能哭着去求他们拉我一把。”黄石笑嘻嘻地扫着他周围的参谋军官们,大声问道:“他们会成功么?”

    几个参谋军官一个个把胸挺得笔直,意气风发地回答说:“不会,那些狗官绝不会得逞的!”

    “是的,诸君努力!”

    ……

    崇祯元年三月。

    朝廷的使者抵达福建,俞咨皋立刻得到了释放,并让他尽快向福宁镇本部报到以戴罪立功。同时,这位朝廷的使者还带来了另外一份旨意……

    三月七日。霞浦。

    今天黄石、赵慢熊、金求德、贺定远、杨致远和贾明河等福宁镇高级军官都到齐了,他们都是来给吴穆送行的,崇祯天子已经下令收回全国各地的太监,其中当然也包括各地的监军太监。根据以往的惯例,文臣负责调遣,而太监负责监督粮饷,现在崇祯下令把太监的权利也移交给文官。所有地监军太监都回宫听用。

    “今日黄帅和各位将军能来送咱家,足见盛情!”吴穆举着酒杯团团敬了一圈,然后就仰头一饮而尽,跟着就大大咧咧地用袖子擦了下嘴。

    “吴公公请。”

    “吴大使请。”

    众人的声音却都很低沉,他们小声说完后,都轻手轻脚地把杯里的酒慢慢地喝完,然后慢慢地放回到桌子上。

    “哈哈。咱家已经不是什么吴大使了……唉,咱家本来也不是大使,全是几位将军抬举。”吴穆现在身上只穿了一套普通地无品布衣,这次圣旨剥夺了他的官衔,还宣布他为待查的钦犯。陈瑞珂和张高升也被同时调回京师听用。圣旨里就让他们顺路押解吴穆回京。现在这两个人还像往常那样站在吴穆的身后,但此时他们都如同做错了事的两个小学生,畏畏缩缩地仿佛很不自在。

    “张千户、陈千户,一路顺风。”黄石又领头向这两个人敬酒。几年前他们跟着吴穆来长生岛的时候,还不过是两个小旗官,但现在都是威风凛凛地锦衣卫千户,京师现在正在议他们二人在西南的功劳,据说很可能就要赏赐他们指挥使官衔。

    “谢谢。”两个锦衣卫千户小声应道,闷不做声地把酒喝掉。

    从迈上长生岛开始,那时还是三个小人物的吴穆、陈瑞珂和张高升就总凑在一起喝酒吹牛。顺便聊聊他们争取富贵的志向,这个习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见两个人喝完后。吴穆就如同平常喝酒时一样,大大方方地举起酒壶给他的两个押送官满上,两个人也如同往常一样地点头如啄米:“谢吴公公。”

    “宫里已经有消息传来了,有好几个人举报咱们是魏公公的……”

    吴穆的话才开了头,陈瑞珂和张高升就打断他,齐声大喊道:“吴公公!”

    吴穆还是一脸地不在乎,他晒然一笑:“咱家怕什么?就算天下的人都说魏公公是叛逆,但咱家还是要叫他老人家一声魏公公!”

    众人都沉默不语,吴穆就自顾自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宫里有人说是魏公公把咱家挑进宫的。还说是魏公公让咱家去长生岛的,还说是魏公公一直在提拔咱家……这些他们都没说错。所以这次他们构陷魏公公谋逆,就说咱家也是知情者。”

    “东林党要穷治此案,要录咱家的口供,要逼咱家亲口承认魏公公谋逆。”众人还都保持着沉默,吴穆反倒哈哈一笑:“但咱家只会大声说:这不是真的,魏公公纵有千错万错,但他对先帝是忠心耿耿地。”

    吴穆已经写好了一封奏疏,他把这封奏疏交给陈瑞珂,让他转呈给皇帝:“听说大部分人都说了魏公公的坏话,那些不肯附和的都被活活打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穆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脑海里又回忆起了板子落在屁股上地痛楚:“咱家绝不会落在这些小人手里的,咱家是绝不会哭着求饶的。”

    黄石忍不住开口道:“吴公公!”

    “黄帅你什么都不用说!”吴穆猛地把右臂往前一推,五指一张就把黄石的话堵回了肚子里。吴穆制止住黄石后,慢慢地又把手臂缩了回来,双手缓缓放到膝盖上,大马金刀地坐在板凳上侃侃而谈:

    “咱家知道黄帅想劝咱家忍一忍,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但咱家是不会这么办的。咱家从小跟师傅跑江湖,一开始就知道滴水之恩应该涌泉相报,如果没有魏公公的话,几年前咱家就饿死在大街上了,没有魏公公的话,咱家也不会被派去长生岛,不会有机会认识黄帅和各位将军,还有……”

    吴穆又转身朝陈瑞珂和张高升抱了抱拳:“也不会有机会认识两位兄弟。”

    两人都恭敬地抱拳回礼:“吴公公客气了。”

    吴穆又转回来冲着黄石。一脸平静地说道:“咱家过了好几年的好日子,也攒下了不少积蓄,魏公公还允许咱家过继了儿子,祖宗的香火也保住了。咱家虽然是个公公,但却是个有志气的公公,恩将仇报地事情咱家做不来。”

    黄石正色说道:“吴公公忠君爱国,义不辱身,我敬公公一杯。”

    吴穆干笑了两声。又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这许多年来,咱家自认为是勤勤恳恳,忠于王事的,虽然……”吴穆的声音猛地低沉了一些:“虽然咱家收了黄帅不少仪金,但……”

    吴穆的声音一下子又高亢了起来:“但万岁爷交给咱家的差事,咱家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咱家也从来没有拖过将士们的后腿。从来没有阴谋陷害过什么人!”

    黄石亦点头称是:“吴公公能来给黄石做监军,确实是黄某的大幸。”

    得到了黄石的肯定后,吴穆摇头叹息了半天,最后惨然一笑:“唉,如果咱家是一个文臣。就凭这么多年地辛苦,总能落一个善终吧。”

    归根结底吴穆只是一个太监,皇帝无论如何处置他,都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吴穆精神略有些萎靡,跟着又振作起来,他解开身旁的一个小包袱,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绸包,郑重其事地递给黄石。

    黄石双手接过了那个绸包,方方正正、沉甸甸地。他在吴穆期待的眼神里小心地打开了它,里面是厚厚地几册书。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吴氏兵法”,一看就是刚学会写字没几年的人写地。

    “这是咱家几年来的心血。”吴穆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那套书册,目光温暖地就好似看着自己的儿女一样,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咱家常听人说什么‘万古留名一卷书’,唉,咱家不可能有子嗣,就总想着能留下点什么,也算是不白来这人世走了一遭。”

    “黄帅,咱家想请你看看这书,如果有什么小纰漏。也请帮咱家改改,将来可以让咱家的儿子来出版。”

    吴穆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期待。黄石轻轻点了点头:“吴公公放心,我一定会把它改好的。”

    “如此多谢黄帅了。”

    和告别长生岛前的那次宴会一样,吴穆最后喝了个酪酊大醉。宴席中他又一次为福宁军众将大唱了一番戏。喝完酒以后吴穆要陈瑞珂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向着押解他回京的船走去。

    黄石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就紧跑两步追了上去,把魏忠贤送给自己的那把佩剑解了下来,递到了陈瑞珂手里,眼睛却看着吴穆说道:“这把剑是吴公公递到我手里的,上面也不知道染了多少生人之血,吴公公就带去防身吧。”

    陈瑞珂愣了一下连忙把剑接过收好。吴穆向来有些迷信,总是担心自己阳气不足,死后会有妖孽来侵犯他的陵寝,不但让他死后不宁,还会对他收养的儿子前途不利。吴穆常常说黄石这把剑罡气十足,黄石便送给他,做为陪葬也好保佑吴穆。满身酒气地吴穆冲着黄石又是一拱手:“咱家今生能与黄兄弟结识,足矣!”

    上船后张高升帮吴穆在腰间拴好了绳子和一个铁球,吴穆先向两人告别,然后就冲着岸边的黄石等人挥了挥手,扭过头纵身向船外跳去……

    锦衣卫千户陈瑞珂、张高升奏报:崇祯元年三月十一日,钦犯吴穆趁人不备,畏罪投水自尽,尸体已经打捞起来,送回京师验明正身。

    ……

    三天后,三月十日,夜。

    这两天来黄石每天晚上都会到书房把吴穆的手册拿出来看一会儿,刚开始的时候黄石还颇有耐心地帮着他修改一番,但第二夜黄石就变得有些不耐烦。等今天晚上再翻开吴穆的遗书看了两页黄石终于哀叹起来:“这改写比重写还要累啊,吴公公是完全不得要领啊。”

    发完牢马蚤后又过了片刻。黄石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审察起来,他手中册子里的字虽然都写得七扭八歪,但却一点儿也不潦草,每个字都写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芶。通篇看下来全书竟然没有一处涂改,这又让黄石叹息了一声,这本书的主人到底打过多少次草稿可见一斑。

    黄石把吴穆的书轻轻合上,并用绸布仔细地扎好,接着他就从自己的书箱底拿出几卷书。这正是黄石亲手写下,一直秘不示人的练兵心得,其中还夹杂着他起兵以来的大量战例。黄石摩挲了书皮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心血翻开,就着烛光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是黄石历次作战的指挥日记,里面详细记录着黄石对战局、战场的预判,还有他选择相应战略、战术的原因。熊廷弼对这些战场下的评语和分析也都收录在内。这几卷书稿都是用整整齐齐地工笔小楷写成的,每一次战斗都配上了地形图、以及指挥官的自我得失检讨。

    黄石运笔如风,把其中很多第一人称叙述都改成了两个人的对答,看起来就像是吴穆通过对话从黄石那里收集来地一样。金州之战这一章很快就修改完成,黄石又从头检查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类似地修改只要仔细一点就不会有破绽。

    撕去原来的封皮,黄石又给自己的书稿加上新的空白书面,然后工工整整地在上面写下:“吴氏兵法、吴穆撰”。

    ……

    自从东江军取得海州后,崇祯朝的内阁就一直在讨论让毛文龙移镇盖州的问题,毛文龙对此坚决反对,他声称东江军大半的粮饷都取自朝鲜,如果移镇盖州的话,那朝廷就得负责养活数十万东江镇的兵民。

    转天,三月十一日。辽东。

    皇太极向东江镇派出的使者今天抵达镇江,这位使者名叫阔科。是皇太极的心腹之人,他到达镇江后立刻试图和毛文龙取得联系,并请求开始进行议和谈判。

    十三日,毛文龙得知此事后马上命人将阔科送来铁山,并在同一天急不可待地向朝廷发出塘报。在十三日的塘报里毛文龙绝口不提他曾经派使者去辽阳一事,只说皇太极畏惧东江镇的武力,所以派人前来请和。

    随后毛文龙又在十五日和十七日连续发出东江塘报,反复向朝廷强调皇太极请和一事,并坚称这是后金方面在东江军的军事压力下的主动行为。同时毛文龙为了加强声势。还急忙请朝鲜派遣使臣来观礼。

    二十日,在朝鲜使臣抵达东江岛后。毛文龙打开辕门,两边士兵林立,在阔科递交了皇太极的书信后,毛文龙义正辞严地表示这是他绝不能答应的条件,“你既跳梁犯顺,积有年纪。今欲纳款请和,理宜听许。既受命在外,唯贼是讨是俺职分。况天朝时未许和,俺决难经先处断,姑待朝廷处置可也。”

    这份声明自然把阔科听了个一头雾水,毛文龙也不多讲,他坚称阔科是“下人”,和他说也说不清楚,很快就把阔科又送回镇江,同时还让阔科带回一封书信,信中要求皇太极“归还旧地,誓告于天”,并在下次派个大官来谈。

    忙完这个活计后,毛文龙紧跟着又发塘报给朝廷,说在东江军的威胁下,后金政权已经是危如累卵,如果朝廷不给足粮饷就强迫东江镇移镇盖州的话,那可能会影响东江镇继续杀敌的能力。

    四月四号,大明户部的官员抵达东江岛开始清点东江镇的兵员。

    四月二十六日,阔科带着皇太极的第二封信来到镇江。两天后毛文龙收到消息后,立刻在二十八日再次报告了朝廷,同时还哀叹阔科官小,毛文龙说他之所以上次将其放回,是想要吊出更大的鱼,“大海及奴子合干,结果没有成功”。

    五月初一,阔科抵达东江岛,毛文龙这次不但又把朝鲜使臣请来了,还让户部黄中色等官员一起观礼。据户部黄中色的报告说,毛文龙把后金翻译官、汉j马通事绑起来后,很快就被东江军民活活打死。而阔科则被毛文龙绑到户部的船上。

    五月初六日,毛文龙再发塘报给大明,详细叙述了他生擒阔科的前因后果,并借此机会又把东江镇的意义论述了一番,还自称“臣非敢侈以为功”。

    五月十三日,皇太极见使者久久不回,就又派人来鸭绿江打探消息。毛文龙急忙在十五日的塘报里汇报此事,同时还让人给皇太极送一封信去。信中根本没有提及阔科的行踪,但却警告皇太极:大明户部有人在东江岛,秘密议和非常危险云云。

    五月二十二日,皇太极从朝鲜方面得知阔科被抓,勃然大怒,直称毛文龙为“无赖”,后金和东江镇的第一次议和谈判宣告破裂。

    ……

    崇祯元年六月底。京师。

    今天回到京师后,张鹤鸣才进屋子歇下,就有门子来报告孙承宗求见,张鹤鸣自然立刻让门子把人请进来。孙承宗进屋后向着先师叶向高的老友行了后辈礼。张鹤鸣笑道:“恺阳你来得好,坐!”

    张鹤鸣这次立下大功,一时间真是风头无限。

    孙承宗坐定了以后,就小心地问道:“张翁,明日圣上可能会询以平辽之策,不知张老可否已有成算?”

    张鹤鸣又开始捻须,思虑良久后方反问道:“老夫尚无定策,恺阳可有以教我?”

    孙承宗毫不犹豫地说道:“张翁此次平定西南,奏疏黄石为平乱第一功,如果张翁督师辽东的话。吾以为黄石不可用。”

    “哦。”张鹤鸣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儿,才追上“这又是为何呢?”

    “张翁。这次黄石立的功劳已经太大了,圣上本有意赐他伯爵,朝臣们费了很大地气力才说服圣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孙承宗不引人注意地微微摇了一下头,洪亮地嗓音也低沉下去了不少:“张翁,黄石才三十岁啊,从军也不过数年而已。”

    张鹤鸣和孙承宗对视半响无语,最后张鹤鸣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拖长了音调说道:“不过……”

    “黄石确实是大明中兴第一名将,”孙承宗迫不及待地抢着说起话来。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洪亮:“但他实在得意得太早了,锐气过盛、失之稳重。才三十岁皇帝就考虑给他赐爵了啊。现在有张翁在自然没问题,吾也能勉强压住他一头,但再有三十年下来,小一辈的文人谁还能敌过他的锋芒?”

    张鹤鸣又点了点头,再次拖着长音说道:“不过……”

    “张翁,”孙承宗不安地在板凳上挪动了一下。皇上似乎有些急功近利,而且对黄石似乎也很看重。但武将一旦失去控制,那很可能就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所以孙承宗觉得他还是要肩负起三朝托孤之臣的责任来:“现在闽海倭寇气焰正嚣,以晚辈之见,还是先让黄石做好他的靖海备倭总兵官,圣上那里也自有晚辈去说,张翁只要不在圣上面前提及黄石就好。”

    张鹤鸣微微颌首:“恺阳担忧的是。”

    ……

    七月三日,大内。

    自张鹤鸣入京后,崇祯连续召见了他两次,君臣相谈甚欢,皇帝很喜欢这个精神奕奕地老头,张鹤鸣对兵法的见解也很让崇祯钦佩。

    今天崇祯又第三次召见张鹤鸣,听老张头把平定西南的过程娓娓道来,期间少年兴奋得几次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每次惊险过后还会发出天真地叫好声。

    “张老就不能给朕一个准信么?”听完了故事后,崇祯又谈起了辽事,他热切地看着张鹤鸣:“若是朕让张老主持的话,这辽事用不用地得了十年?八年?”

    张鹤鸣不紧不慢地说道:“圣上,老臣还是那句话,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在己、后为可胜在敌。”

    崇祯又急迫地问道:“怎样才是不可胜,又怎样才是可胜呢?”

    张鹤鸣眯眼沉思了一下,轻轻捻了一下雪白地长须,淡淡地说道:“圣上,兵法有云:兵形像水,水避高而趋下、兵避实而击虚。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崇祯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意,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张老,您的平南策那么精彩纷呈,怎么这平辽策却一点儿实的也没有呢?总说要随机应变,难道就不能事先有所筹划么?”

    张鹤鸣又是淡淡一笑,他微微一欠身:“圣上明鉴,岳王说得好,这用兵之妙。存乎一心。”

    崇祯虽然听得有些气馁,但张鹤鸣的功劳是实打实地,而且这两次召见张鹤鸣以后,崇祯都会把两个人之间的答对说给内阁听,那些阁臣个个都称赞张鹤鸣是“老成谋国”。

    崇祯亲自把张鹤鸣送出兰台,然后又把内阁召集来讨论今天的对答,钱龙錫他们都对张鹤鸣的意见赞叹不已。众口一词的说张老大人真乃国之干城。

    “朕也觉得张老精于边事、长于军务。”崇祯赞同地下了定语,他吩咐内阁道:“不过袁崇焕昨天已经到京师了,明天朕也姑且见上一面,如果这个人也可以用的话,就让张老出任督师辽东。袁崇焕为辽东巡抚,赞画军务,助张老一臂之力。”

    “圣上英明!”

    转天,袁崇焕以革员身份陛见天子。向崇祯行过君臣之礼后,袁崇焕一抖袍服,就在皇帝赐给他的板凳上坐下,大大方方地略分开双腿,把两手握拳轻放在膝盖上,昂首挺胸地看着少年天子。

    “袁卿家,汝可知朕此次召你入京。所谓何事?”

    “微臣以为,圣上召臣必定是为了辽事!”

    虽然崇祯也知道袁崇焕肯定知道这一点。但袁崇焕说得并不是标准答案,按道理来说,臣子应该表示谦虚地故作不知,然后等着皇帝亲口点醒才是。

    崇祯有些惊讶地轻轻颌首:“不错。”

    袁崇焕高昂着脖子,冲着皇帝微微一笑,全然一副智珠在握的风采,他朗声说道:“微臣此次入京,就是为解圣上东顾之忧而来!”

    登基近一年来,少年见惯了臣子们只磕头不拿主意的场面。现在面前人散发出的锐气真让崇祯有一种又惊又喜的感觉,他略略想了想后连忙欠身追问:“袁爱卿可有平辽策?”

    袁崇焕嘴角浮现起一丝傲然地微笑。仿佛皇帝问的只是一个太简单不过地问题;他眼睛里似乎还染上了一丝不屑,似乎在说这世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他脸上更透出一股坚毅,能给人以绝大的信心:

    “臣能五年平辽!”

    ……

    袁崇焕结束陛见离开后,李标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空荡荡地文渊阁里,只有钱龙錫坐在一边静静地喝茶。

    “圣上连内阁都不问,就坚持要让袁崇焕……不,袁大人为蓟辽督师?”

    钱龙锡抿了口茶水,颌首道:“不错。”

    李标侧过身子,向钱龙錫的方向探了探:“钱大人,是督师蓟镇、辽镇、莱登镇、天津卫,共三镇一卫,整个京畿地区的军队都交给袁大人一个人啊。”

    钱龙錫觉得茶水有些烫嘴,他一边吹气一边连连点头:“是啊,李大人你说得不错。”

    李标再次把身子往前凑了一下,一条手臂也按在了两人间的桌面上:“钱大人,袁大人刚才要求圣上不派监军,不设巡抚啊!”

    历来明制,凡在外统军的人必要设定他官加以牵制,尤其是粮饷分配更是要多人过目,以防情弊,但袁崇焕向崇祯要求不设御史,每年六百万两银子的军饷分配由他一言而决,换言之,就是他自己可以决定朝廷七成的财政支出,不需要别人监督。

    “是啊,圣上准了。”钱龙錫感叹了一声,然后继续往茶杯里吹气。

    “袁大人还要求撤销其他辽东官员的专折奏事权。”

    袁崇焕希望崇祯在辽事这个问题上只听他的话,只相信他一个人,所以最好根本不要让其他人有说话的机会。

    “嗯,除了毛文龙。”钱龙锡指出崇祯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百分之百地答应袁崇焕,天子只是收回了满桂、赵率教和三镇巡抚、经略们的尚方宝剑。让他们有话都去跟袁崇焕说。崇祯表明了他只听袁崇焕的一面之词的姿态,明确告诉大家不要来告御状。

    李标继续向钱龙錫那边探过去,人都快趴到桌子上了:“今天陛见前,袁大人还只是一个革员,他还给魏逆请立过生祠,圣上最恨魏逆了!”

    钱龙錫刚刚又喝了一小口茶,所以他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不管进来地时候怎么样、不管以前做过什么、不管大明是不是有过先例。反正现在袁崇焕已经是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领尚方宝剑的蓟辽督师。

    李标猛地从桌子上挺了起来,腰杆也绷得笔直,他重重地一拍桌子,百思不得其解地大叫起来:“钱大人,袁崇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正在喝茶的钱龙錫脸色一沉,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发出了比李标拍桌子更大地声响。钱龙锡看也不不看飞溅得满桌都是的茶水。怒气冲冲地对着李标高声喊道:“李大人,你这是在问我吗?”

    ……

    大明受过去近五十年的小冰河期的困扰,国家正常的二百万两农税一直多有拖欠,部分灾民在万历、泰昌、天启三朝被减免的农税高达三十年以上,崇祯元年七月。为了完成“五年平辽”的壮举,“尧舜之君”崇祯除了每年二百万两的正常农税一分也不能少外,而且要把过去的拖欠一并追回。

    除了追回欠税外,崇祯更决心把辽饷征到七百三十三万两,而且他严令各省地方官绝对不许农民拖欠赋税。根据崇祯皇帝的命令,凡是能收齐税银的官员均可以参加当年的考绩,而凡是拖欠的一律降官、罚俸。

    崇祯皇帝雷厉风行地执行着他的政策,那些不忍心向灾民收税的官员迅速受到了处罚,有的七品官被一连降了十几级,还有的官员被一口气罚了上百年的俸。大批地方官员自认为没有能力干下去。天子许可了他们的辞职,因为大批预备官员正摩拳擦掌地等着上位去榨干农民的最后一滴血汗。以便向天子证明他们的能力。

    以陕西为例,各地官员普遍采用对欠税农民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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