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第101部分阅读
窃明 作者:rouwenwu
资已经快见底了,但刘香七却不能停止喽罗们的挥霍,因为大家来当海寇本就是为了吃个大鱼大肉,而不是来受苦的,尤其现在形势这么恶劣,刘香七更只有拼命撒钱来维系士气。
几天前听说福宁军抵达泉州后,刘香七和郑一官就检修船只准备迎战。这次他们的计划仅限于让官军知难而退。根据刘香七的经验,官军的战舰用不了几个月就会散架,所以只要官军啃不下厦门,那官军的这次攻势差不多就是又失败了。
刘香七和郑一官制定了抵近作战的计划,因为火药和弹丸都很贵。福建水道禁海一年多,把闽粤双雄都饿瘦了。官兵的大炮他们倒是缴获了一些,不过他们浪费不起弹药,所以也根本没有进行训练,只有指望抵近攻击的时候去蒙了,当然,他们更希望能靠白刃战解决战斗。
看到官兵的大型战舰威风凛凛地开过来时,刘香七心里也是一阵阵发紧,官兵的装备一次比一次好,船一次比一次大。而海战地消耗最为惊人。估计他和郑一官也就还能进行两到三次的正常水战,然后就只有跳帮拼刀子了。
俞咨皋率领的水师仍排成一条直线向海寇的阵列开去。而他的对手则是一道长地横列。海寇前排是大批船头部署着火炮的大型海船,这些船的身后则是成批的纵火船,再后面是装着大批海寇的运兵快船。从高空看下去,这态势就像是一根长矛笔直刺向着一面厚厚的盾牌的左边缘。
这次出兵前福宁镇的海军条例已经被制定出来,根据黄石的命令,参谋部向俞咨皋详细询问了各种航海注意事项,已及各种防备敌军偷袭的经验教训。这些资料都已经被编写成册,以后不管俞咨皋是不是忘了命令,水师地参谋军官都会自动地执行相关的安全条例。
海寇已经靠得比较近了。俞咨皋再次举起了望远镜,他身边地传令兵大声吆喝着。后面的舵手迅速地打了一个右满舵,战舰微微一侧,就开始在逼近的海寇面前开始调头。同时桅杆上的旗手也快速地打着旗语,跟在俞咨皋旗舰身后的海船也纷纷掉头,官兵的水师在海面上画出了一个弧线。
装满水兵的官兵战船已经退到了阵后,二十三条一次性炮舰很快就转了九十度,用侧舷面对着冲过来的海寇。旗舰领头从海寇阵前驶过,各艘炮舰侧舷上的正方形挡板一面接着一面地被推开,然后用支架支好。
“一,”
“二,”
“三。”
一艘二十四炮舰底层甲板下地水兵喊着号子,把黑黝黝的铸铁炮车推前,让冰冷地九磅炮口从方窗探出,指向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炮长把脸贴在窗户的左侧,竭力向右手方向望去,很快海寇的船阵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头也不回地招招手,装填手立刻掏出一根细铁,从大炮的火门上猛地扎了下去,把里面的火药口袋扎了一个大口子,然后装填手就掏出一个布口袋,把引药倒到了火门里。
这种西式军舰内部的火炮舱间没有隔板,一个水师军官大步地在各门炮后面来回走动着,脚下的靴子把木地板踱得砰砰直响。
“目标,一点方向、挂白蓝旗的两丈海船。”上甲板的一个传令兵探头下来,大声传达着船长的命令。
“嘿,确认目标!”那个军官洪亮地喊了起来。
“敌船确认!”
“敌船确认!”
各炮炮长一个接着一个地大声回话。船长为目标挑选了几个很明确地特征,各炮长小心地调整着自己负责的火炮,把炮口瞄准了敌舰。
此时这条船的船长站在舰桥处,一面看着对面正冲过来的敌舰,一面等待着前面一艘战舰开始炮击。
随着俞咨皋的一声令下,旗舰侧舷喷出一团团的火光,整个战舰也被震得向右舷歪去,在旗舰刚刚射击结束后,紧跟在它背后的第二条战舰也开始齐射。然后又是第三艘……隆隆的炮声如同一声声闷雷,在海面上连绵不断地响起。
看到前面的战舰开火后,这条二十四炮船地船长也叫了起来:“射击!”
“射击!”
这命令从上甲板传了下来,通过中甲板直达底层,底层的军官静静等待着,直到听见上层传来第一声炮响后,他才奋力高呼:“射击!”
“射击!”最靠近船头的那门炮长立刻响应起来。
“射击!”
“射击!”
“射击!”
……
这声命令就如同接力棒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传了下去,从第一门炮一直传到了最后一门。二十四炮战舰左舷的十二个炮窗。井然有序地向敌军喷洒着炮火,虽然炮火已经分散开,但整条船还是随着猛烈的左舷齐射而向右一歪。舰桥上的船长也随即向后一仰,视野里的敌舰已经中了几炮,不过它船头的火炮仍保持着沉默。
虽然包括炮长在内的六个炮手都用力拉着大炮上捆着地绳子。但在开炮的一瞬间后,九磅炮还是把他们扯得连连后退,在底层甲板上发出沉重的滚动声,等船摇摆回来的时候,白色的海浪出现在炮窗之外,还把靠近炮窗地炮长溅洒了一身水。
这个时候九磅炮虽然向着炮窗撞过去,但却被炮手们死死拉住,火炮像个不甘心的野兽,在甲板上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摩擦声后就停止了移动。它立刻被炮手向后又拉出了一段,装填手把掸子插进还冒着烟的炮口里。立刻开始清理炮膛中的残渣。
每门炮都有四个搬运手,分成两组从火药库往炮组这里搬弹药。清理好炮膛后。炮手们就从搬运兵手上接过火药包,直接把它塞到了炮膛里,然后一直推到底。前面的人塞好火药包后就开始填炮弹,而另一个人则又一次抽出铁锨,从火门伸进去把药包捅破,然后倒好引药。
一切完毕后炮长就拍拍炮筒,对着底层甲板的炮兵军官叫道:“完毕!”
“完毕!”
“完毕!”
六声完毕喊过之后,军官就敲了敲他手边的一根铜管,同时也仰头向上层甲板大喝一声:“准备就绪!”
很快射击的命令就再次被下达。整艘战舰再一次进行齐射,齐射过后海盗的船队就靠得更近了。
“自由射击!”
在底层甲板的狭小空间内。六门大炮一次次地进行着射击,渺渺的白色硝烟弥漫在炮窗附近,各个炮组成员身上很快就透出汗来,二十几个搬运手更是往复飞奔,一个个都跑得汗流浃背。(华夏网|)
对面地海盗船也开火了,偶尔底层船舱里的人也能听到一、两声沉闷的撞击声,那就是船被敌方的炮弹击中了,不过并没有听到木材破碎声,这说明对方的火力一直不能击穿这条船的外壳装甲。
船长双手一前一后地举着望远镜,第一个目标船看来已经离自己远去了,被远远地抛在了船尾方向,明军整条战舰纵队上都在不停地喷吐着火焰,海盗船阵里面到处都是炮弹激起的水柱。
海寇船靠得更近了,船长身侧就是操舵台,他微微侧身向舵手那里望了一眼,舵手仍一脸平静地看着前方,手臂稳稳地握住船舵,保持着既定的航向。船长满意地回过头来,又观察起敌军的动向来。
底层甲板,看到窗外逼得越来越近地纵火船后,火炮纷纷换上了链弹,一发又一发的链弹朝着对方地桅杆激射而去,它们尖啸着把大块地船帆从敌船桅杆上扯下,或者干脆就团团转圈,把对方的硬帆抡得粉碎,不时有敌船的桅杆被链弹击中。它们先是一歪、跟着就无可奈何地断折翻倒,带着满身的绳索一头扎入海中,激起大片白色的浪花。
链弹完毕后就是霰弹,如果一个炮手对这个顺序没有认识,那他一定不是福宁镇训练出来的炮手。九磅炮的炮口不断被压低,一直等到炮长能够看清对面举着火把的海寇脸上的胡须时,它才把满腔地弹丸喷洒过去。
信号已经传了过来,“右满舵。”
战舰纷纷开始在海面上转圈时,上甲板的水手们也全都抄起了燧发步枪。一起涌到船帮边,他们肩并肩地排成一排,开始向着企图靠上船舷的海寇轮番射击。
等船只转过半身以后,底层船舱里的炮手们已经把左舷的大炮都牢牢地拴在了炮位上,同时也都把窗户关上拴好了。
“右舷。快!快!”
随着军官的急促口令,炮手们完成了手中的工作后立刻掉头向船的另一侧跑去,几个炮手忙着把右舷的火炮从炮位上松开,而炮长则轻轻地撩起了炮窗地挡板,波涛起伏的碧绿大海、广阔的天空、还有它们之间的海寇舰队,又一次出现在福宁军炮口之前。
……
等到第二次开始转向时,不少的广东海寇就掉头退出战场,然后扯帆向外海逃去。刘香七死命叫骂了一通,但这种局面他也无可奈何。就是他手下地几个老弟兄也劝他扔下郑一官逃跑。
很快明军后面的海船也开上来助战,现在轮到明军主动靠上来做接舷战了。他们站在船帮上居高临下,排枪如同泼水一般地打将下来,战舰侧舷的火炮一刻也不曾停止,它们激起的水柱有时就能把海盗的登帮小船掀翻。
很快福建海寇也开始溃败,一部分船只还停止抵抗,扯旗投降。经过快两年的作战,福宁军在海盗中赢得了不错的信誉。福宁军官兵从来没有杀过战俘,哪怕是被俘虏的头目也没有被拖到菜市口去砍头,听说都还好好地关在了福宁镇的大牢里。至于普通海寇士兵更是待遇从优。据说福宁镇在释放他们前还会发给一些遣散费让他们好回家。
刘香七和郑一官逃回厦门岛后立刻就遭遇到了一次武装叛乱,有几个小头目想抓住这对闽粤海寇双雄去讨赏。不过还有一小支忠于他们的部队,这两个曾经拥众数万地东海巨寇,最后身边只剩下了几百铁杆,他们抢了三条海船仓惶从厦门逃走。
郑、刘二人既然逃走,厦门岛上的抵抗也就随即瓦解。当第一批天一营的部队登上厦门岛时,迎接他们的是成群结队要求投降的海盗。
……
自从交易所开市后,靖海大借款一直走势低迷,因为黄石又印了五百万两的福宁票,他们消耗了闽商的大量资金。不过八月二十三日明军海战大捷的消息传回泉州后,当天泉州交易所的靖海债券就开始上涨。第二天又传回来官兵收复金、厦的消息,一下子就涨停板了。
几天后官兵收复铜山等地的消息传来后,黄石又同时宣布证券所接受福宁票进行交易,结果连平蛮大借款也涨停了。黄石见机不可失,就鼓励大批地福建工厂主和鲁商上市,收集资金来兴建更多的工厂。
黄石的证券所就修在福建布政司对面。自这天起,常常都能看见一批福建布政司的官员穿着官服,步履匆匆地往来于巡抚衙门和证券所之间。最近的一次牛市让朱青天在几天里就挣了一千两银子,老头子在月底拿到钱后也立刻入市了。从此以后朱青天每天在衙门里都坐立不安、无心公务,老头子连吃饭的时候都要端着饭碗站在窗户旁,边吃边向证券所方向张望。
……
大捷的消息传回来以后,黄石和朱一冯一面向朝廷奏捷,一面全力打探郑一官和刘香七的下落。到九月初,黄石终于得到供词。这两个巨寇已经逃亡粤海,手下已经四散,基本不足为虑了。
“朱大人,我们可以考虑招安了。”
黄石这话让朱一冯楞了一下,他回过味来以后反问道:“黄帅,现在还招安做什么?广东布政司也要痛打落水狗了,可能还会要求我们一起出兵。这二人的党羽已没,已经是丧家之犬,迟早会被我们捉住。到时候把他们斩首弃市,以儆效尤!”
“朱大人所言极是。可是这两个巨寇都是生性狡诈之徒,如果他们和我们在海上捉迷藏,没有个几年也捉不住他们,趁着现在他们肝胆俱裂,赦免他们的性命应该就能招安过来。再说这二人纵横闽、粤外海多年,应该对水文地理很熟悉,在两省应该也还有些人脉,我们此时把他们招安了就可以永绝后患。”
黄石并不打算再和郑一官、刘香七打下去了。这两个人在日本、福建、广东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会有些朋友。如果真的继续当海盗,他们未必不能东山再起,组建起上千人的海盗团伙来。而这两个人如果被逼得太紧,难免会咬牙切齿地和黄石死拼到底。现在黄石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他也就不打算再为自己树立敌人了。
朱一冯拿了黄石不少钱,所以也不好反对,就点头同意道:“那就如此吧,一切都交黄帅全权处置。”
“谢朱大人。此外,我还有一事。”
“黄帅请讲!”
……
九月十日,福建的奏报传到北京后,李标看着奏报叹息道:“凡是跟黄石沾上边的算是都发达了。这次朱一冯不费朝廷一文钱就平定了海匪,看来入阁拜相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了。唉,边功也就算了,居然还能捞到一个‘相才’的评价!”
钱龙锡闻言失笑道:“李大人说笑了。黄石不过一介武夫,朱一冯这次借了他的边功没错。但这个借款地首功肯定还是朱大人的。”
钱龙锡知道李标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钱龙锡倒是不认为黄石有这么大的能耐。听了钱龙锡的话后李标呆立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嗯,或许是你说得对。不过话说回来,我算是明白张鹤鸣为什么喜欢黄石了,要真是能把黄石调去辽东的话,我都想去给他做监军,自请督师辽东了。”
……
九月二十五日,霞浦。福宁镇本部大营。
走进黄石的大营后,刘香七和郑一官纳头便拜。皆口称死罪。
“来之则未晚矣,请起!”
这两个人倒也干脆,他们随着黄石的一句话就一跃而起,真是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扭捏之意。
“请坐!”
黄石吩咐后,两人对望一眼,然后先是口中称谢,跟着就双双坐下。
这次黄石开始地条件是赦免二人死罪,并且不会让他们蹲大牢或是充军。黄石还宣布允许他们登岸补给,做一个本份良民,不过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赔款。
这二人本来自度必死,心存在海上挣扎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听到有这么好的条件后真是喜出望外,就都赶来接受招安了。
“两位壮士真乃海上蛟龙,黄某不及两位远矣。”
黄石这话一出,顿时就把刘香七和郑一官吓得跳了起来。黄石轻轻地挥手表示他们不必客气,说了几句话后黄石就喊来施策和几个参谋军官,他们手里还带着记录海军条例的本子:“两位壮士,可愿与我探讨一下这两年来征战的得失?”
两人见黄石似有招揽之意,就抖擞精神,把胸中所藏吐露出来了不少。黄石听得很是满意,不过他最后还是表示无法把两人纳入麾下:“两位壮士,你们杀伤福宁镇颇多士卒,若是我福宁镇这就收了你们,那本帅又置福宁镇那些将士于何地呢?”
郑一官的表情变化不大,但刘香七已经露出了很明显的失望之色。黄石也不着急,把主意徐徐道来:“再说两位壮士也是我行我素惯了的,本帅担心军旅生活也不适合你们。”
伸手阻止住郑、刘二人的争辩,黄石拿出了两份委任状:“这个叫私掠证,你们拿去看看。”
黄石在这份委任状里承认他们二人是福宁镇的编外人员,有权使用福宁镇的港口,也可以从这里得到补给,甚至购买船只组织舰队,他们也还可以干他们海盗这份老本行。但是他们购买船只必须得到福宁镇的许可,他们销赃应该销给福宁镇,而且他们不可以抢劫福宁镇不许可抢劫的船只。
“比如你们都是福宁镇的编外人员,所以不可以互相攻击、火并。除此以外如果有一天福宁镇需要你们的武力,你们也要响应号召来为我效力。无论如何,只要你们好好为我尽力,我就保证你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黄石重重地咬了那个‘我’字,他相信对面地两个人都听明白了:“总有一些活儿是我不好自己动手的,你们愿意替我干吗?”
……
送走了两个人以后,卫兵都从书房里退了出去,现在又只剩下黄石自己一个人了。他晃悠着新做出来的安乐椅,双臂交叉着放在胸前。
明末有三大祸患:
西南的奢安之乱,它波及四省,崇祯朝花费每年五百万两军饷才勉强压服了下去,但也就是招安而已,土司的叛乱仍屡伏屡起,从天启二年开始前后长达十几年之久。这个问题黄石已经解决了,而且比历史上要强不少。以白羽兵之威,数十年内西南不会有敢言叛的土司了。
福建、广东的海寇,还有荷兰东印度公司,他们为垄断大明同海外的贸易而彼此争斗不已,连绵的战争不但让大明海贸收入锐减,而且还影响了福建、浙江地造船业。现在这个问题也基本解决了,随着福建造船业的蓬勃发展,大明对外地海贸不但不会减少,反倒会进一步激增。除了对外贸易以外,这些富裕的运输力迟早会使用在其他的海域,对整个大明都会有明显的好处。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这也是明帝国身上的最后一个大脓疮。自从到了南方以来,黄石一直拼命地赶时间,希望自己能在辽事縻烂前赶回辽东。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这三年来我的目光一直在向南看,从此以后我就后顾无忧了,从今天起我就要看着北方了。”
“往北看什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黄石身后响起,卫兵胆敢不通报就放进黄石书房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哦,不,是有两个。黄石用力地向后仰了一下身体,看着一个身影绕了个圈从他身旁走过。接着就有一个沉甸甸的身子压在了他的腿上,把木制的安乐椅压得吱吱作响。
一面低头查看他心爱的安乐椅是否损坏,一面小声嘟囔着:“你们娘俩可真够沉的。”
那人笑道:“你敢嫌弃我们母女?”
“不敢,不敢。”黄石也笑着伸出手环拢过去,一个小姑娘已经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奶声奶气地撒娇道:“爹爹——抱。”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60节 开关
天启六年,辽东都司府第一次同后金议和后,喀喇沁蒙古与后金结盟。天启七年,阎鸣泰赌咒发誓不和后金议和后,喀喇沁蒙古又与后金背盟。看到喀喇沁蒙古一直在大明和后金之间游移不定,崇祯元年,大明遂大举赏赐喀喇沁蒙古和察哈尔蒙古,共三十六万两白银,以刺激他们前去同后金交战。
但察哈尔蒙古和喀喇沁蒙古自相攻伐,大明对此束手无策。喀喇沁蒙古几次请求大明居中调节,但大明一直不愿意惹怒察哈尔蒙古,因为他们还希望察哈尔能够前去攻打后金。
崇祯二年正月,辽东都司府再次和后金议和后,对前途彻底失望的喀喇沁蒙古、喀而喀蒙古各部再次与皇太极会盟。
其中喀喇沁蒙古投奔后金的脚步最快,到崇祯二年二月底,喀喇沁蒙古已经编定旗分,后金迅速完成了对其的收编工作,除了满洲八旗外又设立了蒙古八旗。不久,明廷册封的“顺义王”卜失兔投奔后金,蒙古八旗已经有了两旗。
崇祯二年塞外大饥,蒙古各部纷纷要求大明开边市米。喀喇沁蒙古、也就是后金的蒙八旗也提出了类似的要求,举朝皆以为不可以卖米给后金的军队。
袁崇焕先是向崇祯请求发七十万两银子的内币,崇祯表示他没有这么多钱,因为海税、矿税等工商税都停了,茶税也大大减少,至于今年的盐税也还没有收上来。袁崇焕不依,说不发内币关宁军有哗变的风险。
这个说法激怒了内阁的温体仁,自从崇祯把工商税都停了以后,以往靠内币支持的宁夏、宣大各边军都失去了军饷来源。温体仁争辩说:平凉镇积欠军饷七十万两、西安积欠军饷八十万两,秦军不哗变;延绥积欠军饷一百五十万两,士兵已经二十七月没发过军饷了,可是三边不哗变;宣大军已经十三个月不发饷了,其中宣镇连军粮都停了五个月、宣大军仍靠向商人借贷度日而不哗变;关宁军拿走了国家财政收入的七成,他们倒要哗变!这凭什么啊?
不过崇祯驳回了温体仁地票拟,还是又千辛万苦挤了三十万两银子给袁崇焕运去了,勇于任事的袁崇焕遂借口军饷不足,再次先斩后奏下令把宁远军粮卖给后金军,并且没有向朝廷报告。
三月初,边境各地流言四起,众口一词地声称喀喇沁蒙古正在储备南下的军粮。翰林院编修陈仁锡正好巡视边关,他急奏朝廷,喀喇沁蒙古部落一万男丁,其中八千在宁远关外运输明军军粮,其中还有四百多后金的满八旗男丁。
对此毫不知情的崇祯闻讯大惊,他立刻下旨严责蓟辽督师袁崇焕,“据报西夷市买货物,明是接应东夷。藉寇资盗,岂容听许?”崇祯命令袁崇焕立刻中止卖军粮给后金军的行为,并对他的行为作出解释。
袁崇焕则毫不犹豫地抗旨,他一面封锁东江镇想把毛文龙饿死。一面大卖特卖军粮给敌人,同时还信誓旦旦地替后金蒙八旗向崇祯保证道:“这些人哀求备至,愿以妻子为质,保证不敢诱奴入犯蓟辽。”
明廷接到奏报后,崇祯再次下令严禁卖粮给后金军,“西夷通奴,讥防紧要。奏内各夷市买布帛于东,明是接应,何以制奴?着该督抚严行禁止。”自从袁崇焕保证五年平辽以来,崇祯皇帝还没有一次驳回过袁崇焕的奏章。所以崇祯皇帝就又给袁崇焕开了一个小口子,允许袁崇焕计口给粮。但不许进行贸易,否则以“通夷论处”,而袁崇焕则再次抗旨不遵……
此时在明帝国的西部,陕西省已经一年没有下过一场雨了,百姓多以树皮为食。到九月树皮吃尽以后,百姓就开始吃土石解饱,不数日则纷纷肚皮下涨而死。杨鹤请求崇祯皇帝拨十万两白银赈灾,结果为天子所断然拒绝。
同岁河南大饥,人相食。和陕西一样,河南饥民很快就开始吃人肉。并用人骨头烧火炖汤。河南布政司和陕西布政司恳请崇祯皇帝至少免去灾区地赋税,天子回复“知道了”,但税还是要收,如果收不上则地方官官员一律罢官罚俸。
在崇祯皇帝的严厉命令下,陕西、山西、河南各布政司出动边军进行征粮、征银,硬是从灾区百姓手里抢到了九成的赋税额,完成了天子交代下来的任务。崇祯皇帝竭尽全力地搜刮民脂民膏后,跟着就把这些沾满百姓血泪的粮食运往宁远,然后再由袁崇焕卖给后金军。
随着辽东都司府坚持不懈地和后金军进行贸易,袁崇焕卖给后金军的粮食数量已经无法统计,这次空前的大规模粮食贸易导致辽东都司府“边储始渴”,关宁军和辽东都司府卖粮一直卖到了自己的储备都不够维持军事行动。
……
十月九日,京师。
前些日子收到福建靖海成功的消息后,皇帝就下令嘉奖朱一冯和黄石,此外皇帝还把朱一冯的奏章翻来覆去地看了三、四遍。
朱一冯在他的那份奏章里把自己的功劳又吹嘘了一番,而且他说靖海税一旦开始进行,很快就能偿还欠百姓的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胡乱吹嘘,朱一冯还主动表示愿意再多干几年福建巡抚,一直到把欠债还清以后再把位置干干净净地留给下一任巡抚。
这种充满自信的奏章让崇祯感慨了很久,当时内阁拟地票是“优诏以闻”,但崇祯尤嫌不足,皇帝对内阁说道,他最欣赏的不是朱一冯的信心,虽然这个在大明朝也不多见了,不过也不是朱一冯独一份。最让崇祯感动的是朱一冯的责任心,数百年来大明官员大多都是糨糊匠,在任的时候不惜挖墙角来粉饰墙壁,但人走后留下地全是烂摊子。像朱一冯这样勤勤恳恳的老实厚道
人可实在是太少见啦。
结果皇帝就大大地嘉奖了朱一冯,还勉励他好好干,等再过两年还钱也都顺利的话,崇焕很可能会提拔他为户部尚书或是直接选拔入阁。
今天轮到温体仁和李标正在文渊阁内办公,为各地来的奏章打着票拟。其中朱一冯这份让温体仁来了兴趣。朱一冯以最快地速度回奏了皇帝地圣旨,同时态度坚决地表示自己不能胜任皇帝的提拔。关于上次地靖海大借款问题,这次朱一冯又发挥了一番,自称如果不能亲手“还上义民的的最后一两银子”地话,他是会寝食不安的。
除此以外。朱一冯还告诉朝廷海事可能还会有反复,现在海寇方定,人心还不是很稳,所以朱一冯觉得国家还是让他再干些时日为好,以免节外生枝。除了以上的理由外,朱一冯还说自己才能不足,也就是巡抚的水平了,恐不堪大用,绝不可能胜任户部尚书或者阁臣这样的重任。
最后朱一冯还说自己身体有些毛病。大夫说需要福建的一种特殊地海沙虫做药引子才能治疗,而且这种海沙虫还必须是刚刚从海底泥土里挖出来的活物,出水一个时辰以上就不灵了。朱一冯的千言万语其实可以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他不想离开福建,死也要死在福建巡抚这个岗位上。
温体仁把朱一冯的长篇大论念给李标听完。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别的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做京官,而这个朱大人却拼命推辞,对六部和内阁唯恐避之不及,这个福建巡抚有这么好么?”
“福建山多地少,粮食从来不能自给自足,一向都要靠从浙江、江西或湖广进口,嗯,福建比起北方或是还行,但在江南绝对是个穷省。”李标说完后就又核对了一下几个省的农税,其中以福建最少。农税少自然趁机揩油的机会也少。不过,就算农税多如湖广、浙江。也没听说巡抚就不想着入京啊。
那就只剩下一个理由了,李标评价道:“黄石也很能干,朱一冯想捞边功。”
温体仁诧异地问道:“海寇不是平了么?朱一冯已经把能捞的边功都捞到手了啊。”
“哦,温阁老有所不知。上个月朱一冯又来过一封奏章,是恳请出兵讨伐日本萨摩藩地倭寇。”上次这份奏章的票就是李标拟的,所以李标知道得很清楚,而这封奏章来的时候温体仁正好生病了所以不在:“皇上已经准了。”
温体仁一听就来了兴趣:“可是日本是不征之国啊。”
跟着他又一皱眉:“这又要花多少银子啊。”
“一钱银子都不花,是福建布政司自己筹备,而且不会耽误了明年的赋税。”李标也不太明白为啥朱一冯那么能捞钱。内阁几个人一直都不明白朱一冯是从哪里刮出来的那么多银子:“不是进攻日本。是去保护琉球。”
“哦?”
“朱大人的奏章里说,具投降的海寇交代。还有很多倭寇盘踞在琉球,其中以日本国萨摩藩的倭寇为多。为了保证福建水道畅通,朱大人就又下令福宁镇水师出击了,而且琉球又是我大明的藩属,福宁军师出有名,打胜了也足以弘扬国威。”
这件事情是又有面子又有里子地事情,而且还不用花朝庭的银子,所以崇祯和内阁立刻就批准了。黄石可以从霞浦出兵,整个军事行动由朱一冯统筹,同时还给山东、浙江等地行文,允许福宁军临时停靠,补充淡水和粮食。
“这就难怪了,黄石所向无敌,打几个倭寇还不是跟玩一样?”温体仁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这奏章就合理多了:“看来朱一冯不把军功全捞到手,他是不肯走啊。”
……
此时崇祯皇帝又召见了武英殿大学士张鹤鸣,最近内阁纷纷提醒皇帝注意蓟镇,皇帝把毛文龙以前地两份奏章交给张鹤鸣看:
“职思宁远固奴所必攻,而其捷径尤在喜峰口、一片石、潘家口、墙子岭等处。需亟亟于等处相其要害,张设疑兵。如不听职言,虏一至。如入无人之境,祸岂独朝廷忧哉?”
张鹤鸣读完毛文龙奏章,捻须思虑一番后说道:“圣上,毛帅生前之语,也不过是猜测之词,并没有说建虏一定会攻打蓟镇。”
“这里还有一份。”崇祯说着就把毛文龙生前另外一份奏章递上来,这份说得就确定得多了。毛文龙直接报告说“……四王子发兵西去,欲往喜峰、一片石等路犯关是实。”
张鹤鸣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圣上。具老臣所知,蓟辽督师一贯认为建虏不会绕道蓟镇,对吧?”
“嗯,袁督师说喀喇沁蒙古忠心耿耿,是蓟镇的坚实屏障,也是朕的‘肉长城’,而且袁督师还说过,论者都担心建虏席卷西边蒙古,越辽而攻山海、喜峰等处。他们岂不知道有此奇道可走?但奇道同时也是险道。从他们起兵以来,非万全之策不举,袁督师料定其断断不会越过关外去进攻其他地方。”
“然奇道亦险道也……料其断不越关外而他攻。”张鹤鸣轻声把袁崇焕以前的奏章念了一遍,跟着就低头品味起几份奏章中地含义来。
崇祯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张鹤鸣一句实在话,就又着急地把其他人的奏章拿了出来。在这些奏章中。大多都提到了后金军兵锋直逼蓟门的严重性,张鹤鸣慢条斯理地一份份看了起来。崇祯满怀希望地盯着他,过了好久才问道:“张老有何高见。”
张鹤鸣沉吟片刻,然后又抬头问道:“圣上,蓟辽督师现在还坚持辽镇比蓟镇重要么?”
“是啊,袁督师把赵帅的四千亲军都从蓟镇调去山海关驻守,还裁减了蓟镇一万士兵,并停发刘镇的粮饷供给辽镇。”
张鹤鸣当即点了点头,连声称颂起来:“圣上英明,蓟辽督师还是把赵帅从蓟镇调去山海关。说明在蓟辽督师心目中,山海关比蓟镇更危险。但蓟辽督师人在宁远。前有锦州等堡,后有前屯,山海关已经是腹地,所以蓟辽督师肯定认为蓟镇是万无一失的了。”
崇祯耐着性子听张鹤鸣说完,才赔笑着说道:“张老说得好,朕也是这么看地,不过朕想知道的是,张老怎么看蓟镇和辽镇,而不是袁督师怎么看。”
“这个……”张鹤鸣又捻了捻雪白的长须。深思熟虑了一番后侃侃而谈:“圣上!兵法有云,不动如山。动如雷霆,蓟辽督师把雄兵集于辽镇,有猛虎在山之势,建虏忽左忽右,意图寻隙而入,此正乃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也!”
“张老所见极是,可是到底蓟镇有没有被兵地可能呢?张老以为蓟辽督师的安排是否妥当?”
“圣上,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时因势而动者,可谓用兵如神者也!”
“嗯,张老说得是,不过朕就是想知道,把赵帅从蓟镇调去山海是不是妥当,蓟镇的防守是不是已经足够。”
“圣上,兵法有云,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
皇帝亲自把张鹤鸣送出了皇宫,他走回来的时候颓然坐下,片刻后突然问身边的曹化淳道:“张老大人的平蛮策朕看过好几遍,真是精彩绝伦啊。黄帅对张老大人也是极尽称颂,说张老大人事先算无遗策、处处料敌先机,内阁的人也都对张老大人赞不绝口……嗯,怎么朕一问起他来,张老大人总是这么云山雾罩呢?”
曹化淳陪着小心地说道:“万岁爷,微臣斗胆猜测,是不是张老大人借了黄帅的东风了?”
“绝无可能!”曹化淳才一开口,崇祯就断然否决了他的意见:“黄帅朕是见过的,绝不是阿谀逢迎之人。嗯,黄帅的才能和袁督师也在伯仲之间,唉,可惜,他们文武不合,等袁督师五年平辽后,朕再为他们做个和事佬罢。”
说完之后崇祯又把眉头皱了起来。他重新细细回味了一遍今天和张鹤鸣的谈话,遗憾地摇头说道:“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朕说得不多,张老引经据典说得不少,但事后仔细一琢磨,好像就只有朕一个人在说话,张老什么都没有说过。”
……
十月十日,朱一冯在泉州宣读了朝廷地圣旨,然后把它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黄石:“尔倭寇。无故犯我藩属,今朝廷明令讨伐,黄帅勉之。”
“是,朱大人放心,末将一定耀国威于海外,不负朝廷所托。”
黄石一身戎装,大步离开福建布政司官署。泉州的百姓不少都站在门外,向着黄石高声叫好:“黄帅,好好教训那些倭寇。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明的厉害!”
现在福建已经恢复了正常,解除禁海令以后,黄石就命令福宁军全军出动,帮助百姓重建家园。而且黄石还下令动用靖海大借款地余款,从黑暗理事会的工厂那里购买红砖来给临海渔民盖房。当然。黄石和朱一冯也在邸报上大肆宣传了一番他们的德政,宣布这是为了感谢义民两年来对福建布政司政令的支持。
以往渔民很少有住得起砖房的,他们的屋子大多都用木板和泥土修起来,现在福建新开了两个砖厂,黄石用砖给老百姓盖房子既对百姓有利,对支持砖厂建设也是有利的。
短短几个月黄石已经发行了价值一千万两白银地福宁镇军票,这当然迅速引起了通货膨胀。不过这大量的货币也让福建省内地以物易物行为频临绝迹,因为闽商普遍接受纸币,结果它也就一下子在百姓心中建立起了威信。
福宁镇军票本来就是以靖海税和其它各种税收为抵押的,因此外省的商人也可以用福宁镇军票来偿付靖海税。为了扶助福宁镇军票流动。黄石还宣布靖海税用福宁镇军票偿付时可以打折,这更让军票变得坚挺。
因为所有的银锭都有一个成色问题。所以福宁镇在收靖海税等各项税收时,成色不足的银锭都要进行折算,而军票则含银量十足,比最纯的九成五以上的官银还要值钱。所以到十月初的时候,想用一两银锭兑换一两福宁镇军票已经做不到了,成色较差的银锭甚至要三两才能兑换到二两福宁镇的军票。
这当然让不少最早购买军票的商人和百姓受益,军票地信用也因此节节攀升,随着兑换比的出现,黄石相信废两改元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现在朱一冯青天地名声叫得更响了。听说朱巡抚最近已经打算停收或少收属下的仪金了,手握交易所一成干股的朱青天现在已经不太看得起几两银子的小钱。
这个干股黄石只可能付到朱一冯任期结束。朱巡抚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拼命运动,希望能永远留在福建做巡抚。除了朱一冯以外,福建布政司的官员们也都哭着喊着不肯离开,因为靖海税里有三成是给福建布政司的,他们盼望这笔外快已经盼望很久了。
因为黄石控制了福建水道,所以实际上福宁镇就把全大明的关税都收了。除了关税他还可以收到大批的海贸商税。靖海税预计每年能达到五百万两之多,福建布政司的一千多个官吏就能分到一百五十万两之多,在这个巨大的糖衣炮弹地攻势下,整个布政司的官员都变成了彻底地斯文败类,他们和福建巡抚朱一冯一样死命为福宁镇保驾护航。
这样福建布政司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外人,那就是福建巡按御史。
巡按是一个完全没有实权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油水。大明运转了几百年,各种潜规则都已经成熟,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该收官场上也都有了规矩。所以巡按也没有太多弹劾的把柄,正常情况下,朱一冯和黄石既然扫平海寇,那也就不太怕巡按能把他们参倒了。
可是朱一冯和黄石都知道现在福建省的情况很不正常,如果听任巡按一天到晚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话,他们俩就得整天跟朝廷解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问题了。不过各省巡按的工作就是弹劾,他们也很热爱这个工作,虽然这不是什么肥缺,但如果巡按不整天给巡抚挑毛病的话,那他就连挣名声都做不到了。
福建巡按自然也是一样。别看他只是一个七品地御史,但朱青天和黄帅还都得对他很客气。每次见面地时候这巡按地鼻子都扬到了天上去,见了黄石除了冷哼就是冷笑,除了挖苦讽刺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和朱一冯说话时也总是阴阳怪气的。
等七月收到了靖海税以后,黄石立刻派人给这位强项令送去了三千两银子。据使者回来后报告,福建巡按吓得